古今情海 下(民国)曹绣君著
第四部
卷十七 情中谐
偷闲学拜年
涕泣女吴
尼嫁士人
月夜招邻僧闲话
仿春秋
耕余凿旧
赠妾诗
独不见建义井者乎
吊丧妻
秃疮天子跛足皇后
春色
溺爱不明
妓谑
老僧最惧内
名士是何物值几文钱
牛姓喜联
纽扣诗
忠孝娘
素娥
阴阳生
破瓜无元
卷耳
嫁娶谑词
夫人裙带
君子有三畏
确对
糟糠妾
我自哭亡妾耳
一肚皮不合时宜
茶亦能病人
娶重婚妇
以我姓伍故相弄耳
天使其然
众鸟欣有托
正烧着大云寺门
管夫人
歌妇嘲僧
烟蓑乘夜护花台
你小是小,也是个老爷
嘲李端端
郭素学王轩
米言
只写“姊夫生”可也
谁是阿奴他
一韵对
秀才张妓
梧州竹枝
花么凤
嘲老人娶少妇
五似
此事岂可使卿有勋耶
兄妹相谑
便是皇后也少那两块不得
必为人呼作白猴耳
酒楼题壁
鳏夫续娶登车妇诗
不见阿婆三五少年时
陈玉卿
大姑
荷官
赶三
马湘兰
卷十八 情中案
妇人何独知为夫
王氏判
哭妻抵法
乘氏疑狱
断足
咏械
孙秀
河南农家子
释母拘妻
清涧疑案
杀人者此
夺节
为珠钿死
张氏狱
红绣鞋
碎尸投水
哭声
妖僧自号大比丘
卢生
断离婚
是汝杀少夫
黟县二案
麻城狱
黠仆污主
是乃死于阴淫寒疾也
神鹊鸣冤
不婿汝子将奈何
银钏狱
总赖东君主
煮人冤狱
郴连秀才
耿愚
唐公谳狱
杀猪验罪
和尚内棺
杀婢函首
判妓九尾狐
乌程狱
平山僧
移妻同宿狱中
片言折狱
借蛙陷夫
独正宋娥奸罪
王探花判
嫁嫁嫁
妇人能一掌致人死乎
争葬亡母判
汝妻父智人也
陈丙杀妻判
铅山妇
柳鸾英
贾洪林
卷十九 情中化
婢产肉块化为蜂
八十老妇化为鼋
食牛化虎
人痾
明女化男三则
石工化为石人
儿化为水
肉化为蝶
绝色妓化枯骨
媪再世化犬
獭化人
异形
女化男
虎化人
去者追者俱坐化
少男化女
化蛇
妇化金
雪妹化男
美妇化虎
妾化鹤
蟹化人
人化蝶
妇化狸
毛女
蒲化人
不孝妇变虎
卷二十 情中通
莺肠寸断
马诉主冤
寡女丝
雁四则
寄鱼书
有情树
传书燕
相连草相离草痴汉药
黄昏散
美人鱼 人面猪
比翼凤
薄荷油
躲破鼓
更生花
莲子不去心
相念药
睡香
媒竹
鸾睹影
孤飞燕
燕嫉前雏
鹤书
若非我陈州侣耶
凤抱女飞
相思鸟
孤鹳移情
鸳鸯
队队
相思子
驴驹媚
绿衣使者
卷二十一 情中迹
瞒公桥送婆岭
乌夜斋
贞女井
虞姬墓
兄妹为夫妇
武则天墓
妒女祠
露筋女
小娘墩
残苦庙
妹资潭
双女冢
冰房
梅花冷铁之墓
夫人潭
义娘义井
风流阵
一夫多妻
剉角媒人
扬州瘦马
僚妇
卷伴
烈妇墩
二十四桥风月
情尽桥
瓶鞍
杀尼姑街
碧云阑
澡浴
嬉妇
九夫坟
绿郎红娘
独妇山
京中新婚
吐肉壶
娘子桥
苏州有苏小小墓
躲婆石
女儿节
欢喜地
绣花坡
盒子会
婿乡
药妇山
响屧廊
莲花双冢
三娘子台
乔家故井
四娘坞
九女墩
十女墓
桂龄
小杨枝
卷二十二 情中外
比玉居
羽衣人
表弟非表兄表子
南风五两轻
叶先生冥缘
八股何如两股好
男妾
法外纵淫
妄念辱身
种种魔障皆起于心
南山二老
鸭嬖
痴和尚误钻库穴
小唱即小娼
泣前鱼
梦鱣胯下
余桃啖君
一雌一雄
秦宫
牧童
安陵君
契兄弟
断袖宠
万生
梦尻带后穿
官今日形容大异
龙山真圣人
韩嫣
兵子
作坑诱杀
男色之靡
妹弟并宠
狎童与横陈女迥殊
东乡太岁狎邻童
男子生子
金凤
男娼补
宁作子都妾
韵兰
絮铁
胡么四
卷二十三 情中浪
飞燕合德合传
使石哥秽谈
风雨竹一幅
三元宫僧
主人翁
咏蔷薇
二十余女更番侍寝
引山阴公主事
松下秘戏图
龑玢之淫乐
瓠芦中有月
陋妇性荡
插青
南风之秘密
据腹而卒
罗汉老陪
驴亦轮奸
对食
题联轻薄
裸妇人形体
裸妻于男女前
欢喜佛
养汉耶汉养耶
傅彩云
朱玉
翁梅倩
卷二十四 情中妖
吴寸趾
宣和宫人
妖履
莫小孺人
石洞绣鞋
陈三姑娘
童朴斋
道士欲剖丽女心
海盐吴姓
狐女
狐足作纤纤样
绿华
鬼卒昵妓
鼍精
蟾蜍
假托虞定国
焦土妇人
汝州村人女
狐精
京师异妇人
蛇妻
芭蕉女子
葛大哥
莺莺有夫
阁头狸二娘
焦木作祟
泥孩
桂淑芳
虎精
卷二十五 情中正
徐妙锦
送妇至谪所
拒奔
汝为妇可试耶
尔第去
何异鲁男子也
却女持茶
金且不受何以女为
渡浦避少妇
正色拒邻女
汝贫何遽至此
女归仍处子
世上无如人欲险
挥弦曼唱蔡中郎
男爱行女爱节
主人有少妇
侍儿赠帕
诗遣朝华
危乎哉
女鬟完璧
燃烛待旦
戴杏花
小鬟侑酒
美女置之别室
恶见妇人
选娼本非藩镇事
醉眠邻妇侧
卷二十六 情中憾
怜薄命
彩凤随鸦
留人不留人
吝将嫁服换征衣
王琼奴
心终不死
阿(衤盖)
张壁娘
赵嘏
吴氏女
会稽女郎
缺月难圆
不敬妻父之报
钗头凤词
羞见牵牛织女星
孤山艳魄
仿佛似一我字
紫罗囊
日夕以眼泪洗面
王福娘
文鸾婢
长安女尼妙音
狎娟少年
碧鬟郁死
赌姬
朱淑真
颜令宾
朱希真之闺怨词
何人赎文姬
禹锡妾被夺
流落今如许
招夫诗
薄幸郎
不见君一第而死
狱中自序
谢珊珊
苏宝宝
三凤
玉娘
福嬉
莲喜
金黛云
若兰
李苹香
蒋四娘
寇白门
彭雅卿
王月琴
李十娘与媚姐
吴卿怜
卷二十七 情中仇
刑于寡妻
非姻也仇也
推妇堕井
集将使择
因儿复仇
王魁
刘翠翠
小溪县令妾
女伶盂思贤
王八郎
解银儿
顾五来矣
卷二十八 情中累
八面观音
绿珠
何所畏而不检校夫婿
荷包出售
奴子魏藻
非烟
君夺臣妾
周娼
惜指失掌
为欢殒生
奸杀
邮亭一夜眠
忍冷
作《红绣鞋》曲被劾
楚儿
圈文章
并华
窈娘
净身面妓
代妓作醮词
蒋生
林黛玉
陈圆圆
寅姑
月英
赛金花
金钱
玉如
陆兰芬
卞赛赛与侍儿柔柔
卞敏
卷二十九 情中妒
宫人手
九锡
捽须堕地
宦告妒妻
岳鹏妻妒
缝婢阴
女侠止妒
虚咽一瓯溺耳
不如降黄巢
幸掌衣婢
击子碎首
阴皮附驸马面
为妓鞋而死
狮化为虎
四畏堂
杖王宾妻
生肉二盘
朕亦畏之
草实婢腹
长江天堑
罗氏防限
妻妾镊须
两宅别居
惮妻如严亲
妒妇津
药赐妒妻
龙邱狮吼
王昕拊膺
拔刀上床
朋友治妒
悍妇肉
锁阴奶奶
妒妇后身
我见犹怜
一岁妒死八十四人
漆侍女为癞
汝好妆耶我为汝妆
事婢如姑
木椎杀妒妇
锄地见人
酷刑
余媚娘
天下之善妒人
化妒神咒
独孤皇后
卷三十 情中淫
童子成人
刃杀公主
杀子报
帝王秽迹
田氏姑
生人淫死尸
西洋椅
此军国重事耶
狐有死道
鸳鸯会
忠仆报冤
河间妇
番妇
家庭酷刑
苦竹郎君
陈姥姥
饮泣受污
郁林王何妃
宇宙之大何所不有
元帝徐妃
暹罗妻驴
同心结
神谴示众
禽兽行
卷三十一 情中神
金姬
罗帕
领巾成桥
康王庙女神
道人授桃
汪氏遗鞋
玄天女
洛神龙女
天上玉女
张镐妻
张女郎
东海姑之神
云英
雁门女子
坑三姑
洛阳花神
园客妻
贞妇显灵
张果老
厕神
广利王女
智慧菩萨
谷神女
亡女显烈
蕊宫仙史
洞庭君女
吹笙女
三村妇
马仙娘庙
卷三十二 情中鬼
赵七使
鬼婚
鬼头王
你两个好也
章翰
十八婆
殡女惑人
昭君
蒋通判女
卫芳华
亡妻乳儿
郑婉娥
窦玉
绣玉吟
陆花冠家女
隋县主
李陶
张云容
刘子昂
卷十七 情中谐
偷闲学拜年
《塗说》:有个人很怕老婆,常为老婆下跪,他的朋友便将程颢《春日偶成》一诗改了几个字,拿来嘲笑他,朋友是这样改的:云淡风轻近夜天,傍花随柳跪床前。
时人不识予心怕,将谓偷闲学拜年。
涕泣女吴
《林居漫录》:郑范溪是河北安肃县人,他有个女儿,长得十分漂亮,称得上倾国倾城之貌。选郎官蒋遵箴倾慕她的美貌,便向郑范溪求婚,想作他的姑爷。郑范溪嫌蒋遵箴年龄太大,样子也难看,拒绝了他的请求。恰值郑范溪谋求宣州总督的职位,江陵同意了他的要求,而蒋遵箴则借故不举荐他。随后,强行给郑家送去聘礼,并让人转告郑范溪:“老先生想掌管北门的钥匙,遵箴愿补东床之缺。”言外之意是说:“你要是想到宣州做官的话,就得叫我做你的女婿。否则的话,没门儿。郑范溪不得已只好同意了蒋遵箴的交换条件。女儿出嫁那一天,范溪夫妇搂着女儿的头失声痛哭。江陵听说这件事之后,戏谑道:”范溪为了当上官,哭喊嫁女也情愿。“听到这话的人无不开怀大笑。
尼嫁士人
《驹阴冗记》:饶州有个尼姑,嫁给了读书人张某。他的同乡戴宗古写了一首诗赠给他们夫妇,诗中说:短发蓬松绿未匀,袈裟脱却着红裙。
于今嫁与张郎去,赢得僧敲月下门。
读到这首诗的人都拍手叫好。
月夜招邻僧闲话
《拊掌录》:许义方的妻子刘氏,素以端庄贞洁自称。义方曾有事外出,一年多才归家。回来后,便问妻子:“我不在家时,你独处无聊,和邻居亲戚往来吗?”刘氏说:“没什么往来,自从你走了之后,我闭门自守,足不出产。”义方听了妻子的话,赞叹不已。随后,又问道:“那你靠什么打发时光?
“妻子回答:”没事时,作几首小诗来解闷儿。“义方很高兴,便让她把诗拿出来欣赏。岂料,开卷的第一篇题目便是”月夜招邻僧闲话“。
仿春秋
《清波杂志》:宋哲宗元祐年间,敏求斋有《嫖妓春秋》一书。书中记载:陈生与宋家的娼妓相好,一天,两人到曹家饮酒,席间,陈生用春秋笔法在墙壁上题字道:“春正月,会吴姬于宋,夏四月,复会于曹。”有人在他的文后戏续道:“秋饥,冬大雪,公死。”读了这前后文字,令人大笑不止。
耕余凿旧
《群居解颐》:唐宪宗元和初年,有位显贵之官娶了他的表妹。婚前,两人频频幽会,同僚们多有所闻。举行婚礼的那天晚上,清和的张仲素、宗室李程为傧相。女方的娘家人向他们索求《催妆诗》,仲素吟诵道:“舜耕余草木,禹凿旧山川。”
李程开始时不明白仲素怎么咏出这样的诗句,过了好久,忽然感悟道:“张九啊,张九,舜禹之事,我知道了。”
赠妾诗
《冷斋夜话》:有位七十老翁新买了个小妾,为此,他大宴宾客。苏东坡当时也在座,老翁向他求诗。东坡问:“您的小妾今年多大了?”老翁说:“三十
。”东坡便以玩笑的口吻说道:“侍者方当而立岁,先生已是古稀年。”
独不见建义井者乎
《韦居听舆》:周益公的夫人嫉妒心特重,益公买了个小妾后,她恨之入骨,尤其是看到益公待小妾那亲热的样子,更是咬牙切齿。一天,益公有事外出,她便把小妾绑在院子里,此时,正值酷暑,烈日当头,小妾被晒得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益公回来时,小妾便告诉益公她口喝难忍。益公忙去给她倒了点热水。他的夫人正在屏风后偷看,见益公给小妾倒水,便嘲讽他说:“好个相公,为婢女取水。”益公笑着反唇相讥:“我拿点水算什么,你没看见有人正给她挖义井吗?”
吊丧妻
《笑史》:解学士友人的妻子死了,死者是个凶悍暴戾的妇人。解学士听到凶信,便到友人的家中吊唁。他一进门就说:“恭喜!恭喜!”在场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人家妻子死了,不说点悲痛安慰的话,怎么还要贺喜呢?只听他接着说道:“恭喜这位四德皆无,七出全有的妇人呜呼哀哉,这真是大吉大利。”原来,在封建社会,统治者为妇人规定了四种行为规范,即妇德、妇言、妇容、妇功,简称“四德”,又规定了丈夫遗弃妻子的七个条件,即无子、淫邪、不侍奉公婆、瞎说乱道、盗窃、妒忌、恶疾,简称“七出”。统治者认为,只有符合“四德”的妇人才是贤妻良母,而违犯了“七出”中的一条,都在被逐之列。照此看来,那位“七出”俱备的妇人死了,不是值得庆贺的吗?
秃疮天子跛足皇后
《五代史。杨光远传》:五代时沙陀部的杨光远曾被后晋国封为东平王。他秃头断臂,样子极难看,又不识字,然而他能言善辩,有心计,后因谋乱被杀。杨光远秃头,他的妻子腿跛,人们揶揄他们说:“自古以来岂有秃疮天子,跛足皇后?
“这话后来竟成了笑料。
春色
《随园诗话》:听说广东的妓女,没有让人满意的。一天,我偶与龙文去妓院,的确兴味索然。我问那些妓女的姓名,龙文笑着说:“都叫春色。”我不解地问:“怎么有这样的美名?
“龙文说:”‘春色恼人眠不得’吗!“
溺爱不明
《息影偶录》:陆通明祖祖辈辈都住在洞庭山,有位姓吴的人常来他家,吴某不大正经,说话办事总是幽默滑稽。一天,陆通明的妻子生孩子,吴某问陆通明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陆通明说:“生了个女孩,已经溺死了。”吴某说:“先生向来十分精明,这事做得欠通。”陆通明很惊讶地问他为什么,他说:“你难道没听说溺爱者不明吗?”
妓谑
《余墨偶谈》:孝廉阳少南到某县游历,与那个县的一位妓女好上了。当时那位妓女也就十二三岁。又过了几年,阳少南又旧地重游,此时的阳少南已头发斑白,胡须繁盛,那位妓女也长成了少妇模样。一天,阳少南与朋友去拜访她,并开玩笑说:“女孩子每天都和男人混在一起容易长大。”妓女转到他的身边,捋着他的胡须说:“虬须公,大概也是每天和女人混在一起容易老吧!”说完,大家都笑了。他们两人的话虽是诙谐之语,便也足以令人猛醒。
老僧最惧内
《桐荫清话》:一天,僧人祗园召集几个人小聚。有人问在座的人谁最怕老婆,大家还没来得及回答,祗园却说:“只有我这老僧最怕老婆。”大家一听,都很惊讶。祗园笑着说道:“只因为最怕老婆,所以不敢娶。”在座的都笑了。
名士是何物值几文钱
《渔矶漫钞》:妓女刘元,岁数已不年轻,但仍佻达轻盈,目含秋波。曾有位名士慕其名而来寻乐。睡觉时,刘元面向里面的床帷,不答理他。名士忍耐不住,拍着她的肩头说:“你不知道我是名士吗?”刘元听了他的话,转过头来说道:“名士是什么东西,值几文钱呢?”后来,人们把他们的对话传为笑谈。
牛姓喜联
《两般秋雨庵》:纪文达生性幽默诙谐,天津的牛太守为儿子娶妻,纪文达与牛太守是姑表亲,便先派人送了副喜联:绣阁团圆同望月,香闺静好正弹琴。
牛家见了这副喜联煞是高兴,但不知道纪文达是在用“吴牛喘月”和“对牛弹琴”的典故。后来,纪文达又亲自登门贺喜,指着那副喜联说:“我用您尊府的典故写的喜联怎么样?
“牛家这才恍然大悟,一家人开怀大笑。
纽扣诗
《坚瓠丁集》:解大绅愿开玩笑,他见妇女的衣服上钉着几排纽扣,便作诗戏谑道:一幅鲛绡剪素罗,美人体态胜姮娥。
春心若肯牢关锁,纽扣何须用许多?
忠孝娘
《稗史类编》:有位儒生年已古稀还新娶了两位小妾。小妾进门后,他便拜托朋友给这两位小妾取名。朋友说:“干脆就叫忠娘、孝娘吧!”老翁说:“忠孝二字到是很不错,便拿它给妾姬命名则不合适。”朋友说:“没什么不合适的,这两个名字都是有出处的。孝当竭力,忠则尽命。”
素娥
《北窗琐语》:杭州的妓女,多卖身给盐商。妓女素娥便被歙州的盐商买去。黄南谷曾经拜访过妓女素娥,见素娥家的墙壁上贴着她的一张画像,像旁题有一首诗,诗云:淡红衫子淡红裙,淡淡梳妆淡点唇。
只为一身都是淡,将来付与卖盐人。
阴阳生
《近事琐言》:福建有位医生姓阴,而他的妻子却姓阳,人们说他们是颠倒阴阳。后来,他们两人生了个儿子,人们又戏称他们的儿子为“阴阳生”。
破瓜无元
《辍耕录》:一人娶妻,但已不是处女,袁可知道后,赠给他一首《如梦令》词:今夜盛排筵宴,准拟寻芳一遍。春去已多时,问甚红深红浅。不见不见,还你一方白绢。
卷耳
《群居解颐》:韦庆本的两只耳朵有点朝上卷屈,朝中大臣多呼他为“卷耳”。后来,他的女儿被选为妃子,长安令杜松寿前来向他祝贺,并说:“我早就知道您的女儿一定会被选为妃子。”庆本不明白地问:“为什么?”松寿便用手把自己的耳朵卷起来说:“卷耳,后妃之德也。”
嫁娶谑词
《坚瓠戊集》:康熙壬申年的冬天,民间误传皇宫要挑选绣女,百姓信以为真,纷纷你嫁我娶。一时间,花轿满街,锣鼓乐声盈耳。这不禁使人想起《忆唐明皇》的一首词:莫倚倾国貌,嫁取个有情郎。彼此当年少,休负好风光。
现在仓卒嫁娶,很可能就有以倾城之貌,误嫁给不称心的郎君。年少有情,古今同理。为此,有位幽默书生作了一首《两同心》词:天使遥临,小民惶惑。年庚帖才出寒门,花灯轿已来香陌。
趁今宵日吉时良,嫁个娇客。那管门楣非匹,便谐琴瑟。一枝花银烛摇红,三杯酒金樽凝碧,倩鳞鸿探问梅香。夜来消息,宪示森严,民疑莫释。乏妆藉口匆忙,无聘礼委时仓卒,感皇思女嫁男婚。向平累毕,顿使皮箱净桶,价高十百。呼掌礼数遍追求,唤喜娘多方寻觅。看年来节届秋冬,稳婆忙迫。
夫人裙带
《清波杂志》:蔡卞的妻子七夫人,是王安石的女儿,颇知书达理。蔡卞每有国事,都先跟她商量,然后再到官府发令。
当时,蔡卞的下属们啪:“我们每天奉行的,都是人家咀嚼过的余渣。”一天,蔡卞举行家宴,伶人吆喝道:“右丞相今日大拜,都是夫人裙带。”朝廷内外传为笑谈。
君子有三畏
《唐语林》:唐中宗时,裴炎常说人的妻子有三个阶段让人怕:年轻时,看她像活菩萨,哪有人不怕活菩萨的;等到儿女满堂时,看她像女神九子母,哪有人不怕女神九子母的;再到五十六十时,薄施妆粉,有的地方青,有的地方黑,看她就像吃人精气的鸠槃荼鬼,哪有人不怕鸠槃荼鬼的?
确对
《归田录》:梅圣俞以诗知名,但三十年也没谋到一个馆职(唐宋时,凡在史馆、昭文馆、集贤馆等处供职,自直馆至校勘,都称馆职。——译者注)。到了晚年,才参加编修《唐书》,书虽然写成了,但还没等上奏皇帝,他便死了。士大夫们都为他惋惜。当初,他接受皇帝诏令修《唐书》时,对妻子说:“我今天参加编撰《唐书》,可以说是猴子钻进布袋里了。
“他的妻子说:”您对于做官,和鲇鱼上竹竿有什么两样?“
听到这话的人都说他妻子回答得精确。
糟糖妾
《野语》:孝廉计东,是个贫穷的读书人。他曾经娶了个小妾,因家中没多少钱,所以每天都是粗茶淡饭,他的夫人戏谑地说:“自古以来有糟糠之妻,没听说有糟糠之妾,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哭亡妾耳
《宋书。刘怀慎传》:刘怀慎的儿子德愿,是一个不拘小节的人,世祖曾戏弄过他。世祖的宠姬殷贵妃死了,葬礼完后,大臣们来到殷贵妃的墓地,世祖对刘德愿说:“你哭贵妃,要是能哭得悲悲切切,我一定重赏你。”刘德愿应声便捶胸顿足唪啕大哭起来,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世祖很高兴。封他为豫州刺史。随后,又让御医羊志哭贵妃,羊志也呜呜咽咽哭得很悲伤。事后,有人问羊志:“你哪来那么多眼泪?”此时,羊志的爱妾也刚死,他回答说:“我那时候并不是哭贵妃,而是哭我自己的亡妾。”羊志也是个滑稽幽默的人,常愿开玩笑,世祖也喜欢拿他开心。
一肚皮不合时宜
《调谑编》:一天,苏东坡退朝归来。吃完饭,抚摸着肚子慢慢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忽然回过头来对侍从们说:“你们说说,我这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一位婢女应声答道:“都是文章 。”东坡不以为然。又一人说:“满腹都是机巧智慧。
“东坡也认为她说得不对。这时,朝云说:”朝士一肚皮不合时宜。“东坡听后,捧腹大笑。
茶亦能病人
范公偁《过庭录》:刘贡父在长安做官时,与一名叫茶娇的妓女相好。茶娇姿色美丽,聪慧多才,贡父十分喜欢她,此事盛传一时。后来贡父被召回朝。临行时,茶娇远道相送,贡父设晚宴痛饮,并作离别诗说:画堂银烛彻宵明,白玉佳人唱渭城。
唱尽一杯须起舞,关河风月不胜情。
刘永叔是贡父的朋友,他听说贡父要回京城,便出城十五里去迎接他。到了贡父的住地,见贡父醉酒未醒,便问他:“为什么还不起来?”贡父说:“自从上路以来,遇到亲朋好友都留我饮酒,因而我总是醉意醺醺。”永叔跟他开玩笑说:“贡父,不但酒能醉人,茶也能醉人呢!”
娶重婚妇
《坚瓠集》:萧轸登第后,便又娶了位再婚的妇人。他的同学以《柳梢青》词跟他开玩笑说:挂起招牌,一声喝彩。旧店新开,熟事孩儿家怀。老子毕竟招财,当初合下安排。又不是豪门买呆,自古道正身替代,现任当差。
以我姓伍故相弄耳
《封氏闻见录》:“杨伯博任山南县丞,他的妻子陆氏,是位大家闺秀。县令朱某,妻子姓伍。一天,县令家举办宴会,邀请各县官夫人赴宴。客人到后,县令的夫人便问县丞的夫人姓什么,回答说:”姓陆。“又问主簿夫人,回答说:”姓戚“。县令夫人刚听她们回答完,便生气地转身离开了客厅。夫人们不知怎么回事,就都想告辞。朱某听说后,便急忙去问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夫人说:”县丞的夫人说她姓陆,主簿的夫人说她姓戚,因为我姓伍,所以她们联合好了来耍弄我。
其余夫人,亏着我没问,若是我问她们,一定是姓八姓九了。
“朱某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便大笑起来,说:”人各有姓,怎么是戏弄你呢!“于是,就让妻子出来主持宴会,招待客人。
天使其然
《启颜录》:山东有位书生,娶了个蒲州姑娘。薄州那儿的女子多患囊肿病,书生的丈母娘脖子上面就有个囊肿。结婚几个月后,书生的岳父怀疑他不聪明,便设置酒宴,将亲戚们请来,想考考他。岳父问他:“你在山东读过书,肯定明白好多道理,你说说鸿鹤为什么能叫?”书生回答:“上天使它这样。”又问:“松柏在冬天还绿是怎么回事?”回答说:“上天使它这样。”又问:“道边树有骨(骨出)又是怎么回事?
“回答说:”上天使它这样。“岳父说:”你什么道理都不懂,真是白在山东住了。“于是便戏谑道:”我告诉你吧,鸿鹤能鸣,是因为它脖子长;松柏冬青,是因为它心中强;道边树长骨(骨出),是因为车碰伤。怎么能说是上天让它们这样呢!
“书生说:”岳父大人先别见怪,请让我把听到的话奉酬给您,不知是否可以?“岳父说:”你尽管说,没关系。“书生说:”虾蟆能鸣,怎么是脖子长?竹子也冬青,怎么是心中强?夫人颈下有囊肿这样大,岂是车碰伤?“听了女婿的话,岳父羞愧难当,无话回答。
众鸟欣有托
《中兴间气集》:李秀兰,是唐代著名的歌妓。她不仅容貌俊美,而且言语幽默滑稽。一天,她和时贤们在乌程开元寺聚宴,河间府刘长卿也在座。她知道刘长卿患疝气病,便对刘长卿说:“山气日夕佳”,刘长卿素以五言长城自称,遂应声对道:“众鸟欣有托”。在座者无不大笑,都认为出句好,对句也佳。
正烧着大云寺门
《群居解颐》:信州有位女子,落拓贫困,但她的歌唱得很好,而且还喜欢饮酒。日常生活不是缺衣就是少食。有人曾送给他一块上有信州地图的布,她就染了染做了个裙子,但上面的墨迹还在。一天,邻居来拜访她,她拿出酒菜,陪邻居喝酒。喝了一会儿,一位婢突然惊叫起来:“娘子,你的裙子烧了!”邻居忙问:“烧了什么地方?”婢女说:“正烧着大云寺门。”
管夫人
《词话》:赵承旨与管夫人伉俪相得,唱和甚多。一天,赵承旨想纳娶小妾,便给夫人写了一首词:我为学士,你做夫人,岂不闻陶学士有桃叶桃根。苏学士有朝云暮云,我便多娶几个吴姬越女何过分?你年纪也过四旬,只管占住玉堂春。
管夫人看完了丈夫的词,也挥笔酬答道: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将他来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和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歌妇嘲僧
《全唐诗话》:杨苧萝是洛阳的歌妓,聪慧有才思,秘书郎杨凝式十分爱怜她。一天,讲经僧云辨去拜访他们,宾主坐在客室里闲聊,忽然有个蜘蛛从檐前垂丝而下,正对着苧萝和云辨。杨凝式笑着对苧萝说:“你要是能作诗戏谑得体,云辨大师会送给你五匹绸绢。”苧萝应声嘲谑道:吃得肚婴撑,寻思绕寺行。
空中设罗网,只待杀众生。
云辨身高体胖,所以苧萝借蜘蛛同他开了个玩笑。杨凝式见了诗,笑得前仰后合,忙叫云辨快拿绢来。云辨笑着送给苧萝五匹绢。
烟蓑乘夜护花台
《坚瓠癸集》:福建的陈成玉喜称与人开玩笑,他的朋友周行可娶了个后妻,他便写了一首诗戏谑行可说:十分春色海棠开,云雨漫天暗里来。
可是东君勤爱惜,烟蓑乘夜护花台。
因为周行可有络腮胡子,所以陈成玉这样开他的玩笑。
你小是小,也是个老爷
《坚瓠广集》:张好儿,是吴地的妓女。她容貌温柔而美丽,而且还极聪慧。一天,有位老翁让她陪着游玩,杜君看见后,讥诮地说:“他老是老,但你也是个小娘子。”这杜君本来没有户口,借太医院的名义,用钱买了个小官做,因而,好儿应声回敬他说:“你小是小,但也是个老爷。”听到这话的人,都为她的回答拍手叫好。
嘲李端端
《支溪友议》:唐朝诗人崔涯,是吴越一带的人。他狂放不羁,才思繁捷,与张祜齐名。他常在妓院题诗,诗成之后,便被人到处传颂。如果哪个妓女被他赞美,那么,门前便车马络绎不绝;如果受到他的贬低,则门可罗雀,衣食难以为继。
因此,妓女们见了崔涯都小心谨慎地服侍他,讨他的欢心。
他曾经嘲笑一位妓女说:
虽得苏方木,犹贪玳瑁皮。
怀胎十个月,生下昆仑儿。
又云:
布袍破袄火烧毡,纸补箜篌麻接弦。
更着一只皮屐子,纥梯纥榻出门前。
有位妙女名叫李端端,崔涯先是写了这样一首诗来嘲弄她:黄昏不语不知行,鼻似烟囱耳似铛。
独把象牙梳插鬓,昆仑山上月初生。
诗中把李端端写得没个人样,眼睛暗淡无光,鼻孔黑洞洞的像两个大烟囱,招风耳如同锅铛,当她把象牙梳子插在发髻上时,就跟黑糊糊的昆仑山上挂着一弯月牙似的。
李端端见到这首诗后,忧心如玻一天,她从节度使留后(官名)的官署归来,远远望见崔涯和张祜走来,便恭候在路旁。
等见了二人,便向他们拜了两拜。战战兢兢地哀求说:“端端只侍候三郎六郎,请您二位开恩。”崔涯见状,又动了恻隐之心,便重赠给她一首绝句:觅得黄骝鞍绣鞍,善和坊里取端端。
扬州近日浑成错,一朵能行白牡丹。
这首诗,先说去会端端的心情急切,然后否定了自己前头的说法,最后极力称赞李端端白如牡丹。
崔涯的这首诗传出去之后,扬州城的富商巨贾争先恐后地往李端端家跑。于是有人嘲笑道:“李家娘子是才出墨池,便登雷岭。为什么没几天的工夫,竟黑白不均?”
他还有两首杂嘲诗:
其一云:
二年不到宋家东,阿母深居僻巷中。
含泪向人羞不语,琵琶弦断倚屏风。
其二云:
日暮追来画阁中,百年心事一宵同。
寒鸡鼓翼纱窗外,已觉恩情逐晓风。
郭素学王轩
《侍儿小名录》:王轩曾到浙江诸暨县南西施的出生地苧萝山游历。他找到西施的遗迹,便在那块浣溪石上题了一首诗:岭上千峰秀,江边细草春。
今逢浣溪石,不见浣溪人。
刚题完诗,就见一位身穿素衣,佩带琼佩的女子飘然而至,对王轩说:妾自吴宫还越国,素衣千载无人识。
当时心比金石坚,今日为君坚不得。
王轩明白她就是西施,便又赠给她一首诗说:佳人去千载,溪山久寂寞。
野水浮白烟,岩花自开落。
猿鹤旧清音,风月闲楼阁。
无语立斜阳,幽情入天幕。
西施说:“这诗写得够美了,但还没完全道出我的内心世界,于是便酬答道:高花云外晓相怜,幽鸟两中啼不歇。
红云飞过大江西,从此人间怨风月。
两人一唱一和,不觉日已西沉,便各自散去,约好明天在水边相会。第二天,当王轩来到水边时,西施早就在此迎候。
因此,王轩在苧萝山逗留了一个月才回家。
有个叫郭素的人,听说了王轩题诗奇遇后,便也来到苧萝山,在浣溪石上留诗,企望见到西施,但等了多日,也没见到踪影,进士朱泽作诗嘲笑他说:三春桃李本无言,苦被残阳鸟雀喧。
借问东邻效西子,何如郭素效王轩。
米言
陆灼《艾子后语》:燕国里季的妻子姿容秀美,但放荡不拘,暗中与邻家少年有染。里秀风闻此事,便想来个突然袭击,抓住淫妇奸夫。
一天,里季告诉妻子,说他有事外出,晚上不在家过夜,妻子一听很高兴,便让邻家少年来到她家。里季躲在隐密处,见少年进了屋,又插上了门插,便去敲门。他的妻子听到敲门声,惊慌地说:“我丈夫回来了,怎么办?”少年也很害怕,朝屋子四周看了看说:“有窗户吗?”回答说:“这屋子没窗户。”又问:“有什么洞吗?”“也没有。”“那我从哪儿出去呢?”里季的妻子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一个布袋子,对少年说:“快钻进这里躲一躲!”少年无奈,便钻了进去。里季的妻子将布袋子悬挂在床边,并告诉少年:“你别害怕,他要是问我的话,我就说是装的米。”于是,就装作刚起床的样子,给丈夫开了门。丈夫进门后,搜遍了屋子的角角落落,也不见少年的踪影。等到他来到床边,见床边鼓鼓囊囊悬着个大口袋,一举还挺重,便盘问妻子:“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妻子作贼心虚,结巴了半天也回答不出。里季很气愤,厉声喝问不止。
少年在袋子里这个着急,可也没用。他十分担心事情败路,不知不觉地竟在袋子里答应说:“我是米。”里季一听,便拿起棍棒把他打死了,随后又将妻子杀掉。艾子听说这件事后,笑着说:“从前‘石头’在晋国开口说话,今天‘米’在燕国回答别人的问话,真是趣事。”
只写“姊夫生”可也
《敝帚斋余谈》:皇家的亲戚李文全,是当今慈圣太后同一母所生的兄弟,故武清侯李炜的长子。他生在富贵之家,从未曾跟外请的老师受文化教育。他有个大女婿叫钱振民,是原贵戚安昌伯钱承宗的嫡系子孙,承袭了锦衣带俸指挥使的官职。一天,女婿准备一筐礼品送给李文全的名叫李诚铭的长子,恰好被李文全看见,要来名片观看,见钱振民在上面自称“制眷弟”(即:正在服丧的亲属关系的小弟),因钱振民在父母的丧期正在服孝,所以这样自谦是得体的。李文全却看罢大怒,将名片撕得粉碎,将送礼的仆人打了一顿赶走。钱振民没料到出这种事,赶紧前去向大人请罪,并问为什么要把名片撕毁?
李文全就说:“你不过是我的大女婿,怎么敢要制服你的舅弟,居然这样称呼!”钱振民这时心里已明白岳父颟顸无知,就说:“这是我错了,那么今后该改成什么样的称呼呢?”李文全想了半天才说:“你就写‘姊夫生’就行了。”姊夫生的意思是“姐夫学生”,文理不通,不伦不类,一时传为笑谈。
谁是阿奴他
《余墨偶谈》:父母为儿女联婚,看男方则比较容易,但要看女方则很难。因而,常有人家趁未下聘礼之前,硬要女方母亲带着女儿来答拜,女儿幼小,不大明白,男方家则找了个机会看了看。
戚某刚刚商量婚事时,他的朋友作了一首绝句戏谑他说:女儿娇小貌如花,妆罢随娘往婿家。
拜罢姑嫜拜姊妹,不知谁是阿奴他。
这末尾的“他”字叶韵,颇似女郎口吻。
一韵对
《坚瓠辛集》:尚书边贡,娶的后妻胡氏,是个通晓文墨的女子。尚书的身边妾姬成群,胡氏常吃醋。一天,边家宴请宾客,席间,有位宾客说了句酒令:“讨小老嫂。”边贡对不上来,胡氏在一张纸片上写了“想娘狂郎忙”几个字,递给他说:“你怎么不用这句话对?”在座的宾客见了她写的字,都大笑起来。
秀才张妓
《坚瓠续集》:秀才张,是教坊的妓女,因她能引文填词,而且举止娴雅,人们便送了她这样一个绰号。她曾经到过琴川,琴川的名士钱方伯将她留在家中过夜。等她到了锡山时,秦封君对她也十分倾慕。一天,秦公宴请宾客,秀才张也在座陪酒。
有一位客人戏谑她说:“你往来于琴川锡山,在钱秦二公之间周旋,你到底是事奉齐国,还是服侍楚国呢?”此时,张妓王用筷子夹着一块鱼,听了这位宾客的话,随声应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在座的宾客无不称赞她答得巧妙。
梧州竹枝
《余墨偶谈》:马少莲是粤西人,性风雅,工诗词。闲暇之时好到妓院逛游,每遇妓女,都为她题诗作词,受他褒扬的,身价陡增;受他贬抑的,门庭冷落。大有崔涯狂士之风。曾作梧州竹枝词数十首,极尽嬉笑怒骂之能事。其中一首说:六寸圆肤软似绵,抛将罗袜坐床前。
高翘脚指多灵动,夹住煤头好吃烟。
读之,令人忍俊不禁。后来听妓院中的人说,马少莲诗中描述的事情,在妓院中习以为常,不用这种方法来待客,客人会觉得对他不亲近,这真是恶作剧呀!
花么凤
《余墨偶谈续集》:别驾陆定笙,是浙江人,他家有个美童,花,小名为凤儿。凤儿能吟诗作词,话语幽默滑稽。因为他身体瘦弱,穿衣服撑不起来,人们戏称他为“么凤”。凤儿也漫不经心地答应着。后来又有人拿这个绰号讥诮他,凤儿说:“这称呼其实很雅气,我死以后,如果这名称还继续有用的话,当能与叶小鸾作佳偶,这是我深感荣兴的。”他那诙谐之趣都与此类似。
嘲老人娶少妇
《坚瓠集》:浙江有位老翁,年已六十三岁,却娶了个十六岁的女子为继室,有人作诗嘲笑他说:二八佳人七九郎,婚姻何故不相当。
红绡帐里求欢处,一朵梨花压海棠。
陈后山《诗话》也戴绝句云:
偎他门户傍他墙,年去年来来去忙。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他人作嫁衣裳。
又王雅宜七十岁时娶了个小妾,许高阳嘲笑他说:七十做新郎,残花入洞房。
聚犹秋燕子,健亦病鸳鸯。
戏水全无力,衔泥不上梁。
只烦神女意,为雨傍高唐。
五 似
《裴子语林》:东晋大臣桓温,字元子,是明帝司马绍的女婿。他对自己的长相与风度很满意,自以为可以和汉宣帝刘询、西晋将领刘琨相媲美。有人把他和王莽相比,他大不高兴。
东晋穆帝司马聃永和年间,桓温率兵攻打前秦苻坚,因军粮不足,半路而退。来的路上,也是在北方,找到一位能做针线活的老年婢妇,一打听,竟是当年刘琨的婢女。
婢女一见桓温,便潸然泪下。桓温觉得很奇怪,便问她为什么哭。她回答说:“您特别像当年的刘司空(指刘琨)。”桓温一听很得意,便出去正了正帽子,抻了抻衣服,又进来问道:“你看我哪儿长得像刘琨?”婢女说:“眼睛很像,但您的眼睛太小:脸庞很像,但您的脸庞单薄;胡须很像,但您的胡须太红;形体很像,但您的形体太短;声音很像,但您的声音女人气。”桓公本想听些恭维他的话,没想到把他比得不成样子,气得他摘了帽子,脱掉外衣,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这种不痛快的情绪,持续了好多天。
此事岂可使卿有勋耶
《世说新语》:元帝生了皇太子,很高兴,下令赏赐群臣。
大臣殷洪乔谢道:“皇子诞生,普天同庆;臣无功勋,愧受厚赏。”中宗笑着说:“这事怎么可以使你有功勋呢?”
兄妹相谑
《诚斋杂记》:宋代大文学家苏子瞻有个小妹,善于写词作赋,日繁慧多辩,但她长得不太漂亮,尤其是额头宽而凸,子瞻常拿她这个缺欠处开玩笑说:莲步未离香阁下,梅妆先露画屏前。
小妹也不示弱,应声道:
欲叩齿牙无觅处,忽闻毛里一声传。
因为苏子瞻胡须又多又长,所以小妹也就此开他的玩笑。
小妹那年刚刚十岁,听到的人莫不大笑。
便是皇后也少那两块不得
《轩渠录》:范师厚是个滑稽幽默的人,一次,他去平江,太守郑德象问他这儿的妓女哪个漂亮,师厚说:“王蕙、赵芷姿色不凡。”德象说:“赵芷不是不好,但她脸上的颧骨太高。
“师厚不同意他的看法,以诙谐的口吻说:”南方的妇人,岂有没颧骨的,就是钱大王的皇后,也少不得那两块。“
必为人呼作白猴耳
《玉泉子》:白敏中作丞相时,曾想招前进士侯温作女婿,这种想法酝酿了好久。他的妻子卢氏说:“你身为宰相,愿意来作女婿的多了,咱们既已姓白,再以侯氏儿子为女婿,肯定会被人称作白猴。”敏中听妻子一说,也就放弃了这种打算。
酒楼题壁
《行都纪事》:浙江吴兴县月河的莫氏,自称名门望族。
他常说:“我祖父在大观年间曾在贵族大学读过书,以精通《春秋》而驰名远近。”一天,他来到一座酒楼饮酒,见墙壁上题有一行字:“春三月,公与夫人会于此楼。”这行字本是一位轻薄少年携带娼妓在此饮酒随便题下的。莫氏竟提笔在那行字的下面续题道:“夏大旱,秋饥,冬雨雪,公薨。君子曰:”不度德,不量力,其死于饥寒也。应该呀!“‘见到这几行字的人,无不大笑。
鳏夫续娶登车妇诗
《余墨偶谈续集》:有位鳏夫续娶了一位再婚的妇人,况两人将词名牌集合在一此作了一首律诗戏谑道:双双燕语柳初新,灼灼花娇点绛唇。
青玉案温初有赠,红罗绸暖默舍颦。
换巢鸾凤瑶台月,并蒂芙蓉锦帐春。
琴调相思引芳兴,两同心莫话前姻。
不见阿婆三五少年时
《调谑篇》:大通禅师,操律高洁,人非斋戒沐浴,不敢登上他的宝殿。一天,苏东坡携带妙妓去拜谒他,禅师一见妙妓,脸上便显出不高兴的样子。苏东坡便作了一首《南柯子》词,让妙妓演唱。其词云:师唱谁家曲,宗风嗣阿谁。借君拍板与门槌,我也逢场作戏莫相疑。溪女方偷眼,山僧莫睫眉,却愁弥勒下生迟,不见阿婆三五少年时。
妙妓唱完这首词,大通禅师露出了笑脸。苏东坡说:“我今天参破老僧禅了。”
陈玉卿
《清代声色志》:妓女陈玉卿是广陵人。她本是良家女子,聪颖敏慧,能诗工弈。不幸的是,父母早亡,只得依靠叔父生活。而她的叔父又是个无赖,见侄女长得漂亮,就设计把她卖到妓院里。乙亥年的夏天,她随鸨母辗转迁移到苏州。苏州是妓女云集的场所,她们极会修饰打扮自己,素以玉卿芝兰自赏,不屑与那些初登妓场的小姐妹为伍。因此玉卿在当时没什么名气。
缕馨仙史是位知名人士,一见玉卿,就为她所倾倒,遂赋诗褒扬她。于是乎,声名大振,王孙公子走马灯似地来往于她家,无不以入迷香洞,在照春屏题诗为荣。玉卿对待客人,虽然应酬得体,但倾心的极少,独与浙西的陆吉仙及缕馨仙史二人向慕流连,缱绻倍至。吉仙曾赠给玉卿一首诗,玉卿步韵和道:“愁眉深销怨芳时,佳句飞来比色丝。
从此春江花月夜,新歌不唱唱新诗。“
她还叠韵赠缕馨仙史云:
“画楼寂寂鎻芳时,烦恼多于十丈丝。
只有鹦哥能解事,口衔红豆记新诗。“
其诗颇清婉可诵。
玉卿住在小东门外,屋内低下狭小,屋外尘土飞扬,噪音不断,不堪驻足。某君开玩笑地说:“凤凰也栖于枳棘中吗?
“玉卿随串应道:”凤凰何敢当,我这一生好似鹦鹉困在樊笼中而已。“
其聪颖如此。
大姑
《清代声色志》:相传秦淮有个名妓号为大姑。某观察很眷恋她,曾太傅为此戏作一联诗云:“大抵浮生若梦,姑从此处钳魂。”
一时传为美谈。
荷官
《清代声色志》:百文敏公出任两江总督的时候,江西中丞胡果泉设筵宴请他,并召戏班前来祝兴。其中有个叫荷官的艺人,先前是京师菊部名角之冠,文敏和他非常亲近。这一日正逢荷官登场献艺。文敏见之喜形于色,就问身旁的人说:“这不是荷官吗?为什么到这里来了?人也长大了,难怪我老夫鬓发斑白了。”戏罢,荷官来到文敏公面前,跪倒请安,并捋着他的戏装胡须说:“太师不老,不过是用了官府的服饰貂蝉口白才显得老了些。”文敏听罢大喜,随与荷官满饮三杯说:“你可谓荷老尚余擎雨盖,老夫可谓菊残犹有傲霜枝。”
赶三
《清代声色志》:赶三是京城有名的第一丑角,为人诙谐。
一天在皇宫演戏,皇室贵人将要陆续落座时,他忽然独自跑上台来吊场,表演小品皇帝落座说:“你们看我是假皇帝尚且得坐,那真皇帝还日夜侍立,又何曾落座呢?……”当他看到三位王爷到来时,又扮作老鸨母的模样扯着高嗓门喊道:“老五老六老七出来见客呀!”当时京城的妓女大多分二行,按排行称呼她们。而这时是惇、恭、醇三位王府的王爷落座听戏,赶三竟用妓院的行话戏弄他们。恭王爷本来就洒脱不羁,喜欢诙谐,因而听了大笑。醇王爷本来恭谨,虽然听了不高兴,然而坐在太后的旁边不敢多言。惇王爷平时就严正,听了大怒:“何等狂奴,敢如此放肆无礼。”遂喝叱侍从把赶三当场拿下,重打了四十大板。
马湘兰
《清代声色志》:马湘兰诗云
自君之出矣,不共举琼卮。
酒是消愁物,能消几个时。
马湘兰长得楚楚动人,名冠一时。相传湘兰长着一双大脚。
江都的陆无从以诗戏弄她说:
杏花屋角响春鸠,沈水香残懒下楼。
翦得石榴新样子,不教人见玉双钩。
湘兰,名守真,小字月娇。因为善于画兰花,故号称湘兰,所居在秦淮胜景处。湘兰五十岁的时候,有个乌阳少年追求爱慕她,坚决要娶她为妻。湘兰笑道:“外人以为我私卿,犹如卖珠儿。哪里有年过半百的青楼人,才拿起畚箕扫帚作新媳妇的呢?”听到的人无不捧腹叫绝。
卷十八 情中案
妇人何独知为夫
《续墨客挥犀》:张杲卿丞相在润州为官时,曾处理过这样一个谋夫案:某妇人丈夫外出数日未归,有人说菜园子的井里有死人,妇人很吃惊,马上跑到井边探看。她从井口往下一望,就嚎啕大哭起来:“天哪,这是我的丈夫,怎么死在这里了,肯定是让谁给害死了!”于是,把这案件上报了官府。杲卿命令主管刑狱的官吏,把死者全村的人都召到井口,让他们辨认死者是不是那妇人的丈夫。众人都说井太深,看不清楚,请把尸体打捞上来再辨认,杲卿说:“大家都看不清楚,怎么就这位妇人能认出是她的丈夫呢?”便把这位妇人抓了起来,一审问,果然是与她通奸的人杀了她的丈夫,而这妇人是那奸夫的同谋。
王氏判
《新会县志》:黄氏,十八岁时与石头村的秀才劳大进结了婚。婚后七年,大进就患病身亡。大进的嫂子见她没有儿子,就暗地里把她许嫁给彭氏。黄氏知道后,哭着说:“我要再改嫁,还不如死了。我所以没有自杀是想等小叔子家生了儿子过继给我来作继承人,好告慰公婆及丈夫的亡灵啊!”彭氏见黄氏的陪嫁丰厚,便催促她赶快结婚,黄氏誓死不从。彭氏无奈,就上诉官府请求决断。县令王命璿判道:“黄氏虽然丧失了丈夫,却能以礼自持。寡居十余年,誓死忠贞不罚彭氏贪图他人钱财,而想改变人家的志向,这是一种极不良的行为。若说黄氏有再嫁的打算,那么,你聘求她,她便会很高兴地随你去,何必要官府判决让她速嫁呢!肯定是彭氏等人谋出不轨,姑且打他几十大棍予以惩罚”。彭氏听了判词,吓得跪地求饶,再也不敢提娶黄氏的事了。自此以后,黄氏与嫂子继绝了往来。
不久,她的小叔子生了两个儿子,经占卜,把老二过继给她为养子。黄氏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将他养育成人。黄氏终身没再改嫁,苦守贞节一辈子。
哭妻抵法
《桐阴旧话》:职方公,名绎,字仲连,随晏元献在湖南永兴县为官。此县有位纨袴子弟,与柳妓女相好,两人山盟海誓,要结为夫妇。但他的父母坚决反对,硬给他另娶了妻子。
纨袴子弟很生气,便贿赂巫婆,教他用蛊道的邪术来置妻子于死地。并许诺,如果能让他的妻子死掉,而另娶柳妓女,再额外厚赏她。巫婆见有利可图,就很卖力地向他传授技巧。不久,他的妻子果然生了病,而且生命垂危。妻子父母风闻此事,便告到官府。晏公为人忠厚,不相信地说:“世上怎么能有这种事?”职方认为不会有假,坚决请求逮捕纨袴子弟。一审讯,果然是真的。于是,派人到他家去搜查,在他家的地下挖出了木偶人,上面写着全妻子的名字,还有诅咒之词。晏公闻听禀报,大吃一惊,遂奏请朝廷,将纨袴子弟法办了。
乘氏疑狱
《夷坚志》:傅某,是兴仁府乘氏县人,以贩卖丝绸为业,家中极为富有。一年,他到棣州做买卖,与棣州的一个妓女勾搭上了,两人频繁往来,山盟海誓,要白头偕老。鸨母很不高兴,禁止女儿与他交往。妓女又气又怨,便上吊自杀了。此时,傅某已回到家乡,一点也不知道妓女自杀的事。
一天,傅某外出卖绸归来,将要到家时,遇到了妓女,傅某很奇怪地问:“你怎么只身到了这儿?”妓女回答说:“我的养母常虐待我,我在她家没办法呆下去了,我便到官府控告她,官府的老爷见我可怜,就让我脱离娼籍,变为良人,因而我历尽千辛万苦来投奔你,你能收留我吗?”傅某喜出望外,但考虑到妻子忌妒心太强,不能容她,就在外面雄建了座院落,让她居祝第二年,傅某又到棣州经商,闲暇之际,他又到旧地重游,在那儿,他突然听说与他相好的妓女早已死去,吓得面如死灰。
然而,恋于爱,溺于色,执迷不悟。但一回到家中就絮絮叨叨,睡梦中更是说个没完没了。他的妻子由此而知他有外室,而这外室还是个死鬼。妻子又恨又怕,担心他的丈夫因鬼而死,并祸及他们全家。傅某有个弟弟,长得膀大腰粗,强劲有力,而且胆大过人。他听嫂子说了这事后,便和嫂子商量杀掉那个鬼妓女。于是,两人置办了美酒佳肴,让傅某把她请到家中,想趁她饮酒不备时干掉她。
当日晚上,傅某带着那位妓女回到了家,傅某坐在屋子的东侧,妓女坐在西侧。此时,傅某的弟弟正窥视在屋外,见他们都已坐好,便拿着刀直赴西侧,刚要动手,不小心把灯撞灭了,黑暗中,照着坐在西侧的人就给了一刀,然后冲了出去,等再点上烛火来看时,妓女无踪无影,而傅某的腋下捅了个大窟窿,流了满地的血,已经死去了。县衙门以杀夫害兄罪将他们两人逮捕,并拷问他们通奸的情况。但审讯了一年多,也没问出个子午卯酉来。我的朋友任信孺与傅家有交情,亲眼见过这事。府衙认为这是一个疑难案件,便上奏朝廷,请皇上明断。
此时为宋徽宗宣和七年(公元年)。适逢京城战事繁多,顾不上奏请皇上,所以,也不知后来事情如何处置了。
断足
《宋史。元绛传》:元绛是北宋杭州钱塘(今浙江杭州)人,天圣年间考中了进士,随后,调任江宁推官,又代理上元县令。
一天,某甲与某乙喝醉了酒,互相打斗,某甲回家后便睡着了,可是,夜晚却不知让谁给砍断了脚。甲妻说是某乙给砍的,就报告了村长,村长派人抓住了某乙,把他送到县里。此时,某甲因流血过多已死去。元绛便把他的妻子放了回去,说:“没你的事了,回去办理你丈夫的丧事吧!某乙已经伏法了!”而暗中却派了一位忠诚可靠的小吏跟踪她。小吏回来禀报说:“那妇人回去时,有个和尚笑嘻嘻地来迎接她,两人还切切私语。
“元绛于是就下令逮捕了那个和尚,审问他与某甲妻子通奸害死某甲的罪行,和尚抵赖不过,从实招供。事后,有人问元绛:”你怎么知道那妇人有奸情,谋夫害命?“元绛说:”我见她哭而不哀,而且她和伤者同床睡觉,裤子上却没血迹,因此知道她有重大嫌疑“。
咏械
《坚瓠集》:从前,有位才女,善作诗著词,因与别人有奸情,被人押送到郡里。郡守久闻其名,便指着刑具对她说:“你以刑具为题作词一首,作的好,我就放了你。”才女应声就作了一首《黄莺儿》说:奴命木星临,霎时间,上下分。松衫裁就圆领,交颈怎生?
画眉不成,眼睛儿,盼不见弓鞋影。为多情,风流太守,特赠与佳人。
郡守看了这首词,大加称赞,于是,就把她放了。
孙秀
《山斋客谭》:孙秀,是杭州人,自幼与杨文龙订了婚。
十四岁时,还没出嫁。夏季的一天,她在屋里沐浴,她的邻居吴起龙那个流氓,从门槛下伸进手来拽她的脚。孙秀大怒,骂了他个狗血喷头,并警告他,如果不老实,就到官府告他。吴起龙见孙秀动怒,赶快溜走了。
吴起龙有个狐朋狗友叫严面子,他是个北方人,来杭州后,竟然称霸一方,聚集一些地痞无赖,在乡里横行霸道,恣意妄为,乡里人因他这种德性,讹称他为严太师。当他听说吴起龙拽人家的脚被骂出来后,拍着胸膛说:“这点小事算什么,看大爷我的。”于是,当天就替吴起龙去找孙秀的婆婆,让她协助解决这事。严面子还拿了杯茶水送给孙秀,说是替吴起龙请罪,可是,却趁机嬉皮笑脸调戏孙秀,极不恭敬。孙秀觉得受了莫大的耻辱,把杯子摔到地上,怒骂他。严面子恼羞成怒,撒起泼来,又打又骂。孙秀的婆婆是个傻乎乎的老太婆,平日里就惧怕严面子,现在她见严面子发这么大的火,更担心祸及她的儿子,便也帮着严面子大骂孙秀。孙秀内外交戕,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于是,当婆婆和严面子离去后,她便把自己的衣服上下口缝合好,喝了一杯卤水自杀了。死时,适逢盛暑,为了等待官府来验尸,家人不得不把尸体停放在家里两天两夜,可是奇怪,竟然没有一点秽气。邻居们愤恨不平,联合起来到县里为她鸣冤。大中丞张公审查此案属实,便将几乎漏网的严面子缉拿归案,把他的脑袋砍掉了,而那个吴起龙也没逃脱法网。
河南农家子
《右台仙馆笔记》:河南某县,讲故事的人忘了县名。这个县习惯于为小儿子娶大媳妇,想让媳妇操持家事,支撑门户。
有位农家子弟,刚十三四岁,而娶的媳妇却二十六七了。新婚的第二天,前来贺礼的人云集院内,可是新房的门却迟迟不开。
公婆见天已将午,便在门外叫他们起床。但只听见儿子应答,却不见他出来。父母觉得奇怪,就把窗户纸捅了个洞往里看,这一看,吓了父母一大跳,刚作新郎的儿子被捆在床脚下。父母忙问他为什么搞成这样。儿子带着哭腔说:“昨天晚上半夜时,有个男子突然从床下钻了出来,把我绑在这里,而他却搂着新娘睡觉。”父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子说:“我不敢说,要是说了,他就要杀死我。”话音刚落,新娘和那男子都从床帐中走了出来。那男子高呼道:“我与你们的新媳妇自幼就有交情,昨天我乘人多杂乱,钻进这洞房里,你们要让我尽欢而去,如果有人敢破门而入的,我就把你们的儿子肚子剖开。”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把尖刀,指着新郎。全家人都很惊诧,不知所措。而那男人在屋里是又要酒,又要肉,还索饭,索汤饼。并威胁说:“你们要是不给我,我就把你们的儿子杀了;要是做的味道不香,我也把他杀了。”其家不得已,一样一样给他准备好,送给他。那男子怕新郎家乘他不备暗算他,就让送东西的人自己从窗户眼里把食物放在案几上,然后用长绳子把新郎捆好,叫他去窗边取食物。等到吃的时候,他先让新郎品尝几口,他再吃。把吃剩的给新郎充饥。吃完以后,再让新郎把空杯子空碟子送到窗口,令新郎的父母把它收拾走。于是,观者沓至纷来,但都怕伤了新郎,谁也想不出好办法来。就这样相持了三天,有人上报了县衙,县官亲自前来探看,见情况属实,便问:“这新娘有父母吗?”新郎的家人说:“有。”县官便派人把她的父母抓来,让他们叫自己的女儿。
可是,新娘的父母喊破了嗓子,新娘也不答应。县官大怒,下令衙吏用竹板子打新娘父亲的屁股,抽新娘母亲的嘴巴。父母忍受不住痛打,悲哀号叫,其声惨不忍闻。县官又命令他们呼喊女儿,新娘还是不吭声。县官非常气愤,让衙吏狠狠地抽了新娘母亲一百个大嘴巴,而新娘父亲的屁股则挨了二百下。两人被打得血流不止,皮开肉绽,跪在门外,哀求女儿开门。可是,不管他们怎样哀号乞求,女儿都置若罔闻。县官见此情形,也无可奈何,只好先派人在这里巡逻看守,把新娘的父母押走了。
此时,监狱里关押着一个善凿人家墙壁的盗贼,县官就命令他到那新郎的家去,等那奸夫淫妇睡熟时,从墙后凿洞进屋,用刀把捆新郎的绳子割断,拽出了新郎。而事先埋伏在门外的兵卒,则破门而入,抓住了那对男女。县官让人把他们押送到县,一时间,满县轰动,来看热闹的从大门一直排到大堂。县官坐在堂上审讯他们。那男的竟是个屠户,脸上又长麻子又有胡须,黑丑黑丑,样子狰狞可怕。而那新娘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纤腰弓足,颇有风致,很是可人。县官把新娘叫到面前,手指着她厉声骂道:“我见的人多了,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也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孝顺的人。你是连猪狗都不如,更甭说人类了。依朝廷法律,妇女犯奸,要剥掉衣服,挨棍子惩罚,可是你怎么能跟人相提并论呢?”于是下令衙吏把她的衣服全都扒光,寸丝不留。先跟打她母亲一样,抽她一百嘴巴,再按打她父亲的数目,给她屁股二百竹板。然后,又以法律条文判她通奸罪,打了她四十大杖,才让她父母把她领回家,并勒令他们即日归还新郎家的彩礼。
父母扶着裸体女儿走出县门,各脱衣服给女儿穿,而前来观看的几千人争先恐后上前抢夺衣服,不让她穿,那新娘只好光着身子回了家。那个屠夫被打了二千大板,还没死。第二天。
又要打两千,还没等打完,他就一命呜呼了。新娘的父母又羞又愤,回家没几天就相继死去。新娘的伤不久就痊愈了,她倒没什么事。几年后,有人在旅店中见到了她,正在陪人喝酒。
风致如故,只是脸上还留有抽打的疤痕。若是问她那伤疤是怎么来的,她也不避讳,向人叙说前情原委,甚至公堂受辱的情状也娓娓道来,讲得有声有色。人们都很乐意听她讲述这段经历。父母死后,她没有生活来源,便作了妓女来维持生计。
释母拘妻
《青箱杂记》:乖崖的张咏到益都为官时,正值李顺造反兵战之后。当时的益都民不聊生,政业不举。李顺的下属中有人杀了耕牛而畏罪潜逃了,张咏就下令允许他自首免罪。可是,等了几天,也不见他来自首。张咏便派人把他母亲捉了来,关押了十天,但潜逃者仍不露面,张咏便放了他母亲,把他的妻子逮捕了,还没关上一天,潜逃者就来自首。张咏判决道:“囚禁你母亲十天,你不来;刚把你妻子关押不足一夜,你就上门自首,可见你对母亲是多么不孝,而对你的妻子是多么钟情。
你本为叛乱者,现在又畏罪潜逃,答应让你自首,你又犹豫不定,罪不可赦,斩首示众。“于是,把他杀了,自他死后,不少人来自首,张咏都赦免了他们,让他们回家重操旧业。蜀地百姓由此安居。
清涧疑案
《守一斋笔记》:陕西清涧县某乡,有位妇人回娘家住了十几天后,父亲送她回婆家。当走到历山时,突然狂风骤起,妇人的裤子衣服不知道被刮到哪儿去了,只赤裸裸地站在路边,父亲无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好,扶着她往前走。
傍晚时分,回到了婆家。她的丈夫觉得很奇怪,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搞得这样狼狈?”妻子便把路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丈夫一听很惊诧,愤怒地说:“是什么妖魅,敢欺负到我的头上。等明天早晨我拿枪去把他杀了。”说着便各自安歇。
黎明时分,妇人突然惊叫起来,家人跑来一看,她丈夫的头不知那儿去了。其家上报了官府,县令戴君亲自坐堂审讯,让她交代是不是与人通奸谋杀了丈夫。妇人不承认,县令就下令给她上刑,可是不论怎样拷打,妇人拒不认帐。她的父亲跪在地上向县令哭着讲述了两天来发生的怪事。戴君遂亲自率领衙役,让那妇人的父亲作向导,把他们带到刮风丢衣的地方。在县令的指挥下,衙役们开始搜索,终于在山侧发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县令悬赏了若干金钱。招募敢进山洞的人,一个健壮的衙役应募进洞。他手拿火炬,走了几十丈远,忽然看见一束亮光,而在一个土床上躺着位面目狰狞的和尚,这和尚正闭着眼睛睡得很香。衙役没敢招惹他,悄悄退了回来,把看到的情形向县令作了汇报。戴君便又派几个强壮的衙役拿着绳索跟着刚才回来的那位进了洞穴。当他们走到那里的时候,和尚已经醒了,大家呼喊着上去捉住了他,押着他来见县令。县令再三盘问他,他也不说一句话,县令大怒,让人抽他的嘴巴,可他还是沉默不语。县令无奈,便将他捆绑了几十道,让衙役们围成一圈,押着他往县城走,打算先把他投进监狱再想办法。
一行人就要到达县城时,忽然狂风大作,衙役们都仓惶不知所措,眼睛也没法睁。狂风过后,那和尚与衙役们便都不知去向了。戴君不得已,只好停止追查。这位戴君,名树屏,是宜兴人。这事是他幕中同僚说的。事情发生于乾隆癸丑年(公元年)。
杀人者此
《青州府志》:某氏,是益都人张孝的妻子。张孝与无赖少年曾东关系密切,两人常在一起饮酒作乐。一天,张孝偶然外出,曾东见只有某氏一人在家独宿,便在夜里拿着刀来到了她家。此时,某氏正点着灯,抱着孩子玩,见曾东进来了,吃惊地问:“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曾东嬉皮笑脸地说:“这还用问,我来不为你,能干什么!”某氏愤怒地说:“你这禽兽不如的家伙,平日里和张孝称兄道弟,他刚走,你就来欺负我,你怎么有脸见张孝!”曾东见某氏不从,便用刀逼她就范,某氏奋力反抗,曾东恼羞成怒,挥刀把她怀里的儿子杀了。
某氏见儿子被杀,更为愤恨,哭骂着跟他拼命,曾东便杀了她。
某氏正怀着身孕,曾东把她杀死后,竟惨无人道地剖开她的腹部,将胎儿弄出来摔死。
曾东刚进张家院门时,一位婢女在屋里,曾东给了她一刀,她假装死去倒在地上。等曾东走了,她才战战兢兢地爬起来。
第二天,官府派人来验尸缉拿凶手,问婢女,婢女说:“我能认出那凶手,但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于是,县官下令让那条街上的人都到县衙去听审,后到的治罪。再说,曾东那天夜里杀人后,便想远窜,可是走到城门口却迷迷瞪瞪地出不去,转来转去,天都快亮了,他还是没走出城门。没办法,便回去等死。刚到家,就听到县官的命令,无奈,他只好来到县衙门外。县官先让那婢女藏在堂案下,一个一个地辨认,当叫到曾东时,曾东快步从堂前走过。婢女说:“杀某氏的就是这个人。
“县官遂下令让两边的衙吏把他拿下,曾东还想抵赖,县官让婢女出来对证,曾东见人证物证俱在,不得不交代了他的罪行。
临刑前,他说:“天让我偿命,我还能推辞得了吗?”于是,将他处以极刑。县衙出厚资安葬了某氏,并表彰了她的贞烈行为。此事发生在嘉靖初年。
夺节
《宿迁县志》:曹氏小字宣姬,是秀才曹濂的女儿。她端庄娴淑,寡言少笑。十八岁时,与陈献玧结了婚,婚后四年,献玧病故。宣姬悲痛万分,以死自誓。只因两个女儿还在襁褓中,又加之家人防范严密,才没死成。遂身穿素衣,挽起头发,粗茶淡饭地打发日子。
献玧的哥哥献瑾是个无赖,吃喝嫖赌无所不为,自献玧死后,他就密谋想让宣姬改嫁。宣姬知道后,就准备了一把利刀来自防。无事决不轻易迈出家门。一天,她的大伯嫂来骗她,叫她去场院分豆子,她信以为真,收拾收拾就跟着大伯嫂走了。
刚出大门,就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看那样子好像是迎亲的。
宣姬方惊疑未定,众人已经把她硬拽上车,宣姬力弱不胜,便披发破面,号泣痛骂,几次跳下车,又被人拖了上去。献瑾等人拼命用鞭子棍棒抽打她,把她打得体无完肤。天黑时,宣姬被拉到娶她的人家,宣姬骂得更为厉害,众人也更狠命打她,直打得她气息奄奄。其家见她要死了,才有些担心,也就住了手。宣姬卧在地上微睁双眼,见灯暗人远,便竭尽全力跳起向外奔去。这家的门外就是邳州城河,宣姬逃到河边,一头扎进水里,岂料水浅,一下子没淹死,宣姬便把头埋在水里,可是,越急越不死。这条河的旁边临近邳州同知苏某办公大院的后门,巡逻士卒见宣姬要自杀,就把她救了出来,并报告了苏某。
苏某传令让她进来,详细询问了她的大伯子剥夺她的守节志向,强行让她改嫁的情由。苏某听后很生气,命令州判王振先将那些合谋者抓起来严刑细审,依法严惩,然后,发给宣姬凭证,让她守节终身。
为珠钿死
《深泽县志》:孤庄村的孙氏,是孙常绪的女儿。十四岁时,与杨得保之子杨克新结了婚。结婚刚两年,克新就去世了。
孙氏十分痛苦,矢志守节。每日粗茶淡饭,勤劳持家,苦守二十三年。
一天,孙氏突然服毒身亡,她父亲认为是公公杨德保和小叔子永新将她逼死的,就向县衙投诉,请县令大人为她申冤。
县令听后,很同情她,便把她的公公和小叔子抓来审讯。
再说克新有个外公叫刘志伸,当他听说孙杨两家为孙氏的死因打官司时,便同村里的秀才及几位年老者一同来到县衙,向县令当面陈述孙氏的节孝品行及致死之由。他说:“孙氏年纪虽轻,但终日沉默寡言。她早婚,没过两年的工夫就守了寡。
丈夫死后,她矢死不贰,很受家人的敬重。家中历来和和睦睦,公婆对她如亲生骨肉,她也十分孝敬公婆。那她为什么服毒自杀呢?原来是因为丢了一个结婚时戴的珠钿首饰。而常绪见女儿突然无缘无故死去,以为是受逼所致,便上告到官府。其实并不是这么回事。“原告、被告听刘志伸这样一说,也明白了许多,便停止了打官司。
官司虽然不打了,可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珠钿,怎么会置孙氏于死地呢?有人说:“孙氏每日孤灯纺织,生活艰难,考虑到那珠钿难得而伤心以死。”有人说:“一定是公公婆婆妯娌们认为她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见她丢了珠钿,交相讥责她,她愤恨而寻死。”县令说:“这些看法只能拿来评议庸妇,而不能用来谈论贞节妇人。《诗经》上说:”髡彼两髦,实为我仪。‘她既然誓死守节而没有贰心,则物在如人存,见髦如见共伯。所以《诗经》的序以共姜为怨而慕,今天孙氏为珠钿而死,就如同共姜的志向。
张氏狱
《安阳县志》:张氏,是徐滚的妻子。徐滚早亡,留下她和刚刚几个月的女儿。有人劝她改嫁,她不同意,誓死守节。
她每日勤于纺织,挣钱维持家用,她对寡婆恭敬孝顺,寡婆死后,她依礼将寡婆殡葬。没有特殊的事,张氏从来足不出户。
她本来住在天池村,因父亲住在县城,八十多了,孤身一人,无人照料,便搬到城里与老父同住,非常孝顺地照顾父亲。可是,在康熙己卯年(公元年)春天的一个夜晚,张氏突然被人杀害,她的小女儿也没能幸免。这个疑案很久没能侦破。
后来,县令突然做了个奇怪的梦,于是把凶手冯三抓来审讯,结果,他从实招来。罪犯交代说:“我本想娶她为妻,她不干;我又威胁利诱她,她还是不动心,并怒骂不止,说要到官府来控告我,我恼羞成怒,便杀了她来灭口。谁知天网难逃,我愿伏死罪。”于是,县令依法将他斩首,而为张氏建了贞节牌坊。
红绣鞋
《泾林续记》:张荩,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因家中富有,无需为生计操心,便每日在街头闲逛。一天,他又到街上去,偶然看见临街楼上有个少女特别漂亮,就心生爱意,便常常到那楼下遛跶,有时还停下来抬头往上望,以挑逗那少女。
少女见他常来楼下观望,开始觉得奇怪,时间一长,也就全明白了,心里也钟情于他。
一天晚上,月明星希少女刚倚窗远眺,张荩又来到楼下,用汗巾挽成一个同心结投给了少女,少女随之扔给他一只红绣鞋。两人情意甚浓,无奈高楼深院,上下悬绝,内外阻隔,没有办法相会。张荩怅然而去。第二天,张荩到处寻求与少女家熟识的人,想拜托他去替自己牵线搭桥。当他听说卖花粉的陆老太与少女家有来往时,就拿着厚礼去贿赂她,向她诉说自己对少女的相思之情,请她帮忙。陆老太见他酬礼丰厚,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于是,她便怀揣红绣鞋来到少女家,微露其意。少女面色潮红,矢口否认。陆老太就拿出红绣鞋,并向她讲述张荩如何想念她。少女见不能隐瞒,便求陆老太给想办法,让他们相见,陆老太说:“这其实也不难,你把一些布连接在一起,让它能垂到地面,等张荩来时,他一咳嗽,你就把窗户打开,将布垂下去,叫他扯着布爬上来。”少女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和陆老太商量好,让张荩当日晚上来。陆老太见事情已经谈妥,便告辞了少女,到张荩那儿报喜去了。不巧,张荩外出不在,陆老太只好先回家中。她刚走进家门,她的儿子正拿着刀想杀猪,见她进来,就喊她来帮忙,这一张罗,袖子里的红绣鞋不觉掉在地上。儿子问她:“你揣着一只红绣鞋干吗?”陆老太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儿子听。陆老太的儿子是个屠夫,向来粗野,对他母亲也不例外。他听母亲这样一说,便斥责道:“告诉你别管那么多闲事,假如事情泄漏了,灾祸不会小的。”陆老太说:“那怎么办,已约好今天晚上见面。
“儿子怒吼道:”你如果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送到官府,免得牵累我。“说着,就把那只红绣鞋拿过来藏了起来。陆老太见鞋没了,不知如何是好。正巧张荩派人来问,陆老太更是无计可施,便让来人告诉张荩,这事急不得,要慢慢来。张荩相信了陆老太的话,以为没什么希望,也就不大上心了。
再说那屠夫从母亲手里拿到了绣花鞋,又知道了约会的暗号,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便乘着夜色来到了少女的楼下,果然见楼窗半开,少女倚窗凝睇,好像在等待着谁。屠夫轻轻咳嗽了一声,少女就把布垂了下来,屠夫顺着布绳爬上楼去。黑暗中少女以为是张荩,就拉着他的手走进卧室。屠夫从怀里拿出绣花鞋还给少女,并缕述相思之情,少女见了绣花鞋,又听了他那情意绵绵的话语,一点也不加怀疑。竟和他恩恩爱爱地度过了甜蜜的一夜。第二天拂晓,又把他用布绳垂下楼去。两人亲亲密密地来往了将近半年,少女的父母觉察了,便大骂女儿,说她败坏门风,要用棍棒惩罚她。少女很害怕,当天夜里,屠夫又来了,少女便对他说:“我父母已知道了这事,把我痛骂了一顿,你以后千万别再来了,等我父母气稍消消,咱们再想办法见面。”屠夫听了少女的话,口中唯唯应诺,但心里已起了恶念。等少女熟睡以后,竟偷偷地下了楼,到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把少女的父母都杀死了。杀了少女的父母,他又回到少女的房中,睡到黎明,然后下楼走了,而少女一点也不知道这发生的事。
第二天,天已大亮,少女家的大门还死死地关闭着,邻居有事要找她的父母,可是怎么叫门也没人开、少女听门外大声叫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快下楼,一看,父母已身首离异了。少女惊恐万状,忙打开大门,邻居们把她抓起来送到官府报案。官吏一加拷讯,少女就吐露了与人幽会及父母干涉的事。
官吏立刻派人把张荩捉了来。张荩突然被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极力辩解,说是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少女怒骂他,详细陈述事情的经过。官吏下令对他严加拷打,张荩忍受不住,只好招认。因而,他便和少女一起被关进死牢。张荩对狱卒说:“我的确不曾杀人,也没跟那少女私通,却要被杀头斩首,这是命中注定的。只是那少女说得有根有梢,好像真有那么回事。我愿意给您十两金子,希望您把我带到关押那少女的地方,让我详细问问她,这样,我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了。”狱卒贪图他那十两金子,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少女一见张荩,悲痛愤恨地骂道:“你这禽兽不如的家伙,我一时迷惑失身于你,哪点亏待了你,而你杀了我的父母,置我于死地?
“张荩说:”开始时,的确事出有因,但那陆老太说你不同意,我也就绝望了,我什么时候登过你家的楼。“少女说:”老太婆定计说用布为梯,你当天夜里就来了,还拿出绣鞋给我看。
自此以后,你每夜都来,为什么还要抵赖。“张荩说:”一定是奸人得到绣鞋来骗你,我若是去了,往来半年,我的声音形体,你难道还能不熟识吗?你试着仔细看看,到底像不像?“
少女听了张荩的一番话,踌躇良久,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好像有些不大对头。张荩又问了她一遍,少女说:“声音颇不像,形体也胖瘦不同。彼此往来都在暗中,也没细看,只记得他的腰部有块隆起的疤痕,像铜钱一样大。看看你的腰部有没有,就可以辨出真假了。”张荩忙解开自己的衣带,众人拿来蜡烛照看,一看,皮肤光洁,什么疤痕也没有。由此始知是奸徒冒名顶替,杀人害命。知情的人都觉得冤枉。第二天一早,张荩写了张状子递给官吏,并详细陈述了拿鞋给陆老太的过程。于是,逮捕了陆老太,一审讯,她交代了儿子的话,官吏又派人把陆老太的儿子抓了来,扒去他的衣服一看,腰上有块铜钱大的疤痕,遂将屠夫处死,释放了张荩。
碎尸投水
《宜兴县志》:陈氏,是尹佐的妻子。尹佐在外教书,长年不在家中,靠陈氏操持家事。尹家因闹饥荒,欠了官府公粮。
县役沈湘奉命去抓陈氏,逼她还粮。沈湘来到尹家,见陈氏姿色不凡,便想奸污她,陈氏誓死不从,自刎身亡,沈湘看陈氏已死,无法带她回县复命,就与他的同伏—起,把陈氏的尸体大卸八块,扔到河里,以逃脱罪责,陈氏的女婿潘朗觉得奇怪,自从沈湘去了岳母家之后,岳母就失踪了,沈湘说岳母逃跑了,这怎么可能?于是,他就请朋友王某、路某一起去询问沈湘。
沈湘无计可施,便把他老婆怀中的孩子抢过来摔死,又逼他老婆投河。随后把潘朗等人抓起来送到官府,告他们杀人罪,县令吴一鲲不明就里,判处潘朗等人威逼他人致死罪。判处尹佐匿妻抗粮罪。案子判定后,邑绅史夏隆拜见推官(专管一府刑狱的官)田俊民,极言这个案子冤枉,田俊民点头表示赞同。
等到复审时,沈湘的同伙张二供出了陈氏碎尸处。于是挨着个儿审讯,终于弄清了事实,凶手们都受到严惩。
哭声
《酉阳杂俎》:唐代的韩滉在润州作刺史时,一天晚上,与从事登万岁楼饮酒。正喝得来劲儿时,韩滉突然放下了酒杯,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问身边的人:“你们听到有位妇人在哭吗?当在何处?”有人回答说:“在某桥某街。”第二天一早,韩滉就下令让小吏去把那哭嚎的妇人抓起审讯。可是,小吏审了两天,也没能定案。小吏害怕没完成任务,受处罚,就守在尸体旁。忽然有个大苍绳在死者的头部飞来飞去。小吏心中生疑,便打开死者的发髻检查,一看,头顶上钉进去个大钉子。
于是,小吏重审那妇人,果然是妇人和邻居一男子私通,将她丈夫灌醉后用钉子把他杀死了。小吏审出了结果,认为韩滉真是神明之人,便向他请教:“您怎么能从哭声分辨出凶手呢?
“韩滉回答说:”我听她的哭声,疾而不哀,好像勉强而担心的样子。王充《论衡》中说:郑子产清晨外出,听到妇人的哭声,便伏在仆人的手上静听,过了一会儿,子产就命令小吏去把那妇人抓来审讯,一问,果然是她亲手杀了她的丈夫。几天后,仆人问子产:“您怎么知道她是凶手呢?”子产说:“对于她所最亲爱的人应该是患病时忧虑,临死时害怕,死后悲哀。
而那妇人哭她死去的丈夫却惊惧不安,所以知道是奸杀。‘“妖僧自号大比丘《宁波府志》:余墍,字自新,号三泉。在明万历戊子年(公元年)科举考试中名登榜首,尔后,历任海宁教谕,绍兴教谕等职。他在闲暇之时,则关门著书,或邀请四方知名人士,朝夕研讨经史。还拿出自己的俸禄,资助修建学校。他为经学久荒而痛心,便于初一、十五在明伦堂宣讲五经,对其内容,多所阐发。后来,他担任四川新宁学正,代理新宁州事。时值荒年,余墍便想方设法赈济百姓,救活了许多人。有个坏和尚,冒充为尼姑,住在尼姑庵里,自号”大比丘“,鼓动妇女来烧香惑众。余壁知道情况后,派人逮捕了他。和尚一时仓皇失措,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余墍下令将他打死,焚烧了他的斋院,在暗阁上搜出许多他藏匿的妇女,妖风于是平息下来,境内也太平无事了。
卢生
黎士宠《仁恕堂笔记》:永定县有位少妇。在夜间走路时,被强盗劫掠而去。家人见少妇失踪了,便上告官府,帮助寻找。
强盗见找得很急,知道隐藏不住,就将她转移到卢日新读书的学校。少妇含愧自尽,官吏就把卢日新的婢女抓去审问。婢女害怕拷打,就诬陷是日新抢劫了那妇人,又把她吊死。日新自幼便能作诗著文,凡遇不公平的事都想申辩清楚。可是,到这会儿,他是有口难辩,有笔难述。恰逢一少年断案,他大笔一挥写道:“女子夜行,皆为约会而往;书生夜遇,难免坐怀不乱。”如此以来,谁也不敢替日新翻案了。日新就这样被投进了监狱,住了将进二十年。后来,有位主管狱讼的司理李公怀疑了这桩案子,他便在城隍庙设置了审判厅,在那儿重新审理此案。他先让人把日新和婢女绑在神座下,不许任何衙役靠近,而他自己则早就隐藏在神帐中,听他们说什么。日新一见婢女就怒骂道:“我与你有什么仇,你置我于死地。”婢女说:“我也是不得已呀!前头我已招认了,今天怎么敢改口!”李公了解到真实情况,终于澄清了事实,卢日新的冤狱得以平反。
先前那少年官吏乘兴批牍之词,致使无辜之人被囚禁二十年,处理案件不能不慎重呀!卢日新晚年出狱科举及第,出仕为教官。
断离婚
《苏州府志》:薛铸,是吴县木渎镇的老人。他在镇里极有威望,邻里乡亲的大事小情都请他帮助,遇到一些是非之事,也找他理论。一天,他坐在申明亭,审理一桩离婚案。薛铸高声叱问女方的父亲:“为什么要让女儿退婚?”回答说:“女婿贫穷不堪,无力娶妻。”薛铸说:“既然这样,你要是让女儿退亲,罚你十两银子。”那老翁欣然取出十两银子交给薛铸,并说:“请您作主,让他写份休婚书。”薛铸说:“且慢,你还得派人再拿十两银子来。”老翁忙又派人回家取了十两银子。薛铸拿着这二十两银子交给老翁的女婿说:“快挑好日子成亲!”老翁气得跺着脚说:“为什么把罚我的钱给他而不让离婚?”薛铸说:“你不是嫌女婿家穷吗?现在他有了二十两银子可以成亲谋生了。”老翁无话可说,而他的女婿则拜谢而去。
是汝杀少夫
《北窗炙輠》:魏应在徽州主管刑狱时,曾处理过这样一个案子:甲乙两人约好,五更时分在甲象会面。乙按时而去。
可是在鸡叫时,甲却到乙家喊乙的妻子问:“我两已约好五更会面,可是现在鸡都叫了,他为什么还不去?”乙妻吃惊地说:“他早就去了,怎么还没到?”于是,乙妻就跟着甲来到甲家,一看,确实没去。大家便纷纷寻找,到天亮时,在竹林中找到一具男尸,正是乙。但身上携带的金钱都不见了。乙妻痛哭着质问甲:“就是你杀了我的丈夫。”遂又哭又喊地把甲拽到公堂,让官吏公断。而甲死不承认,案子也迟迟不能破。后来,魏应问他:“乙跟你约好,乙逾时不去,你到乙家,只该喊乙,而你却舍乙不呼,而叫他的妻子,这不是明摆着你知道乙已经不在家里吗?不是你杀的他,又是谁呢?”甲无言可辩,仅这一番话,把案子破了。
黟县二案
《池上草堂笔记》:清乾隆年间,徽州黟县发生过这样两桩疑案:某家有兄弟俩,兄娶妻后,父母便相继亡故。因弟弟年幼,由嫂子负责照料他的生活。兄在外做买卖,不常回家,后来,弟弟长大后,兄从外归来,嫂子摆酒席慰劳他,并叫小叔子来一块饮酒。席间,妻子先敬小叔子,后敬丈夫。兄很疑惑。兄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对妻子说:“我把货物放在别处,要去发货,得半个月才能回来。”说完就走了。嫂子对小叔子说:“你哥哥往日归来,都是温言絮语,谈些久别思念之情,可是昨天归来,神色就不对,冷若冰霜,很让人疑惑不解。现在我回家去看我父母,一定等你哥哥回来后我再回来,免得他起疑心。箱子柜等我都上了锁,你只要为我看好门就行了。”小叔子答应下来,把嫂子送出门去。
到了晚上,小叔子睡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爬起床,问敲门的人是谁,可问了半天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位。打开门一看,一位赤裸裸的妇人站在他的面前。他吃了一惊,忙想把门关上,而那妇人却哭着跪在门槛前哀求他说:“我有急难,非您的嫂子没人能救我。”小叔子说:“我嫂子回娘家去了,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不能留你。”妇人紧紧拽着门哀求不止。小叔子无奈,脱下衣服远远地扔给她,让她穿上再进来。把她安排在嫂子的空屋子里祝安排妥当之后,小叔子叹了口气说:“我一个男人深夜留宿一位妇人,怎么能对人讲明白。而且她又没有衣服,天亮又怎样把她打发走。”
于是,把门锁了两道就出去了。走出门来,小叔子又想:这深更半夜的,我到哪儿去呢?咳,嫂子娘家离这不远,我到那儿去叫嫂子回来,给她找件衣服把她送走。随后,他便来到了嫂子的娘家。嫂子听了他的叙述,说:“现在已经半夜了,我不能回去。”当时,嫂子的父亲也在场,他插话说:“既然这样,他叔也别回去了,在我家暂住一夜,明早再一起回去,好好把她送走。”小叔子便把钥匙递给了嫂子,到另一间屋子住下了。
再说,嫂子有个弟弟,是个不守本分的家伙,他听了这事之后,就心生邪念。乘姐姐熟睡之时,偷了钥匙跑到了姐姐家,慌忙进丁屋,连门都没顾得上插。进屋后,就抱住了那躺在床上的妇人。本来那位兄长并不是要出远门,而是找个借口要回来捉奸。所以,半夜之后,他就回家来了,一推院门,院门开着,他便侧着身子悄悄溜了进来,经过重门,伏在房外。忽然从自己屋里传出秽亵声,兄长怒不可遏,拿起刀冲进去把两人全杀了。尔后,跑到岳父家,对岳父说:“你女儿与我的弟弟私通,我把他们都杀了!”岳父说:“你胡说什么呀,我的女儿和你的弟弟都在这儿。”说着,就把他们都喊了出来。兄长一看,大惊失色地问道:“可是那妇人是什么人?”嫂子与小叔子便把夜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兄长后悔地说:“我搞错了,可是那男子又是谁呢?”嫂子环顾一家,不见了弟弟,再一找钥匙,也没了。遂惊慌地说:“肯定是弟弟不怀好心,现在做了刀下鬼!”大家纷纷跑到出事地一看,果然是他。但却不知那妇人是谁,从哪儿来的。不久,听说有人杀了奸夫而淫妇逃掉,那丈夫到处寻索。兄长把那丈夫领到家一验,那丈夫说:“嘻,还真是这个贱货,幸亏你代我杀了她。”随后,两家把案情上报了县衙,知县命令他们把尸体各自掩埋掉,而没定那兄长和那丈夫的罪。
又某家有姐妹俩,所嫁的夫家也相隔不远,妹妹每当回娘家时,都顺便到姐姐家,邀姐姐一同回去。如果天黑了,就住在姐姐家,多年来,习以为常。一天,父亲要祝寿,姐妹俩邀好一同去。姐姐知道妹妹要来,就做了些好吃的等她。可是,日头都快落山了,妹妹还没到。便对小叔子说:“从咱这儿到我娘家,要过一个很大的山岭,路也不好走,我没法再等她了。
我先走,等我妹妹来时,你让她住在我的屋里,等明天天亮再走。“说完,就上路了。过了好久,妹妹来了,小叔子迎出门来,转达了嫂子的意思,让她在这住一夜。妹妹见天色已晚,自己走也确实不方便,就留了下来。小叔子热情地款待她,让她在嫂子的房里住下了。
再说那小叔子将嫂子的妹妹安置睡下之后,自己没有睡意,又觉得无聊,便反锁上门,到街市游玩去了。当他路过白天买酒的那家店铺时,店主把他叫住了,问他:“来了什么客人,要买酒?”小叔子便把客人的情况告诉了店主。店主说:“要是这样的话,你回去也不方便,就留在这里咱们一起喝一杯吧!”小叔子也觉得他的话有道理,就在店里坐下了。店主拿来美味佳肴,两人你一杯我一盏,长谈畅饮。小叔子不耐酒力,几杯酒下肚,就迷迷糊糊地靠着店柜睡了。店主见小叔子已醉倒,便偷了他的钥匙,悄悄地来到小叔子的家。进了大门之后,找到那妹妹住的房间,就用锥子拔门闩。妹妹听到门有声响,心想:小叔子向来端谨,他怎么忽然有了这种举动?她知道床后是个木板隔墙,就悄悄把它掀开,逃到柴禾堆里藏了起来。店主进门后,恶狼般地扑上了床,一看,床是空的,自语道:“一定是从哪儿逃了,我先埋伏在这儿,等她回来。”
不久,月亮升起来了。月光下,店主突然看见一位妇人从窗口爬了进来,他立即扑上前去,把她抱到床上,强奸了她。完事后,妇人问店主:“我是邻家妇人,想乘嫂子不在家偷点东西,听你的声音不是小叔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店主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妇人说:“我们本是熟人,你以后可常来。”
店主怕她没完没了地纠缠自己,就起了恶心,把她杀了,随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回去,而那小叔子还睡得正香。店主把钥匙放回他的口袋里以后,大叫道:“还不快起来,天都亮了!
“黎明时分,小叔子迷迷瞪瞪地返回家去。刚走到门口,就见那妹妹从柴堆里爬了出来,厉声斥问他:”你怎么这样坏,拨我的门闩?“小叔子很惊讶,极力辩白。妹妹把那拨掉的门闩拿给他看,小叔子更加惊疑,忙走进屋一看,有具尸体躺在床上。小叔子说:”这是邻家妇人,她怎么来到这里?又是被谁杀的呢?“于是,上报官府。官吏验完尸体,详细询问了小叔子夜里发生的情况。听了小叔子的叙述,官吏说:”这很不正常。“便立即拘捕了店主,严刑拷问,店主受不了皮肉之苦,只好从实招供。遂依法处置了他。小叔子洗刷了不白之冤,妹妹也幸免于难,保全了自身。
麻城狱
《小仓山房文集》:湖北麻城的涂如松娶杨氏做妻子。婚后,两人关系不好,杨氏回娘家常常住得好久,也不回来。如松很不高兴,但也没发作,仅闷在心里。不久,如松母亲患病,杨氏又要回娘家,如松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进发出来,将她打了一顿,杨氏便逃走了,逃得无影无踪。于是涂杨两家便打起了官事。杨氏的弟弟杨五荣怀疑是涂如松杀死了他姐姐,就到九口塘去查问打听。九口塘有个叫赵当儿的,平素为人狡诈。他听杨五荣打听,便骗五荣说::“我听说有这码事。”这话本来是戏弄五荣的,可五荣听了这后,却吃了一惊,当即描当儿去县里作证。控告如松和他的密友陈文合谋杀害了杨氏。知县汤应求因他们的证据不足,没给定案。当儿的父亲听说儿子去作证,很气愤,马上到县里告发了他儿子,赵翁说:“我那儿子是个无赖,他的话全是胡说八道,希望老爷不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给如松定罪。”汤知县查出教唆五荣诬告的人是生员杨同范,而这人是个衣冠禽兽,称霸一乡。知县遂上书请求革除他生员的资格,查缉杨氏。
杨氏本是王祖儿的童养媳,祖儿死后,她与祖儿的侄子冯大通奸。嫁给如松后,还和冯大旧情不断。为了躲避如松殴打,她藏匿在冯大家有一个多月。冯大母亲担心出事,便要向官府揭发。冯大很害怕,就告诉了五荣,五荣又找杨同范商量对策。
杨同范贪恋杨氏的美貌,就说:“我是生员,藏在我家,谁敢来抢。”于是,就把杨氏藏在他家的夹壁里,而照旧控告如松杀人。一年后,乡民王某曾把他的僮仆掩埋在沙滩上,因埋得太浅,被狗扒出来吃了。地保请汤应求去查验。适逢下雨,雷电交加,狂风大作,他走到半路又回去了。杨同范听说这事以后,非常高兴,抚摸着衣襟笑着说:“这东西可以保住了。”于是,他便去找五荣密谋,冒认是杨氏的尸体。随后,他们又用金钱贿赂官府验尸人李荣,叫他假报是女尸。可是,李荣不干。两天后,汤知县前去验尸,但到那儿一看,尸体已腐烂,无法辨认,就收殓埋葬了,并在坟上插了块木牌,上面写上死者姓名作标记。当时,同范、五荣带领他们的狐朋狗友哄闹了现常汤知县将此事上报给总督迈柱,迈柱责令广济县令高仁杰重验。高仁杰是个试用县令,他早就觊觎汤应求的职位,而他所任用的验尸人薛某,又受了杨同范的贿赂,因而,竟谎报是女尸,而且还说肋部有重伤。五荣等就肆无忌惮地诬告如松杀了妻子,还诬陷汤应求受贿,审理案件的文书李献宗舞文作弊,验尸人李荣妄报不实。总督相信了他们的话,便上奏章弹劾应求,将案件委交高仁杰审理。高仁杰用严刑拷打如松等人,打得他们皮开肉绽,连足踝骨都露了出来,但还是得不到口供。
高仁杰大为恼火,让人把铁链子烤红,强迫他们跪在上面。顿时,肉烟冲起,焦灼有声。即使是汤应求也不能幸免。如松等忍受不住这些酷刑,便屈服供认了,而李荣则死于棍棒之下。
因那具尸体本来就是一具男尸:没有头发,没有脚指骨,又没有血裙裤。所以,高仁杰便逼迫如松去找这些东西。如松已被打得头昏眼花,只好胡乱指认搪塞。先挖开一座坟,里面仅有几十片烂木头;再掘开一墓,连棺木都没有,只有些长胡子,大靴子,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子;最后终于挖掘到一个穿弓鞋的尸体,官吏很得意,但再仔细一看,死人的头骨上有着一根根白发,又吃惊地把它扔掉。麻城无主的坟墓,被挖开的成百上千,可是仍然没找到。高仁杰又下令烧炙如松。如松的母亲许氏哀痛她儿子求死不得,就剪下自己的头发,摘去其中花白的扎成一束,李献宗的妻子又用刀割臂,用血染了一条裤子,一条裙子,又用斧头劈开她已死儿子的棺材,取出儿子的脚指骨,把这些东西凑在一起,埋在沙滩上,然后领衙役去挖掘,果然得到了“证据”,于是,定了案。
湖北黄州代理知府蒋嘉年查出这“证据”是假的,不肯转报,召来别县的验尸人重验,都说:“这是男人的脚指头骨”。
高仁杰大惊,慌称有人偷换了尸骨,请求再审讯。不久,山洪暴发,把尸体全都冲走,不能再验。总督迈柱竟然以如松杀妻,官吏受赃罪判处他们死刑而奏请皇上批准执行。麻城百姓都知道如松等人冤枉,大家议论纷纷,义愤填膺。但是因找不到杨氏,也无法申冤。
其后的一天,杨同范邻居有个老太太清早起来,见早已死去的李荣血肉模糊,直奔同范家。正惊疑不定时,忽然看见范家婢女跑来对她说:“我家主母早产,没您帮忙不行,请您快去看看!”老太太一听,二话没说,就甩着胳膊跑进范家大门。
因为胎儿脐带绕头,胞衣下不来,须几个人按着产妇的腰才行。
这时,同范的妻子又急又怕,忙喊:“三姑,快来救救我!”
杨氏听到喊声,便从夹壁中跑了出来,见到这老太太,十分后悔,想要避开但已露面,怎样也来不及了。于是就跪在老太太面前,请她别走漏风声。这时,同范也走进屋来,塞给老太太十两银子,并向她摇手示意,请她不要声张。
老太太回到家里,对儿子说:“天哪,还真有鬼神显灵。
我不能不让这冤案昭雪!“遂拿出银子让儿子到县衙门去控诉揭发。县令陈鼎,是海宁县孝廉,他早就知道这是件冤案,并为不能参与审理而烦恼。当他听到老太太儿子的揭发后,立即去见巡抚吴应棻。吴应棻让他把这事报告总督,当时的总督还是迈柱,他听了汇报心里很生气,埋怨杨同范等愚蠢透顶,但又不便发怒,就命令先把杨氏拘留起来。陈鼎心想:”拘押杨氏,得赶快动手,要是稍慢一点,或者泄漏出去,他们就要把她藏到别处,或杀她灭口。这样一来,那冤案还是不能昭雪。“于是,他便假称要去杨同范家搜查蓄养的娼妓,就带着精干的衙役冲进杨家。到了杨家,陈鼎下令拆除杨家的夹壁,果然在那里找到了杨氏。麻城数万百姓听说找到杨氏,欢呼雀跃,纷纷拥到公堂。陈鼎让人把涂如松带来,叫他辩认妻子。杨氏没想到丈夫被折磨得这样焦头烂额,直扑上前搂着如松的脖子大哭道:”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堂下百姓见此情形也都泪如雨下。杨同范、杨五荣等这下无话可说了,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请求饶命。此时为清雍正十三年(公元年)七月二十四日。吴应棻当即把这一情况上奏皇帝,因为再过十天,皇帝就将按照以前迈柱的奏章批准处决如松等人了。圣旨下来后,迈柱不得已,又奏报这案子有变化,请缓期定案。杨同范揣测迈柱还想维持原判,就引诱唆使杨氏写诉状,称”自己本是娼妓,不是如松的妻子“。而他自己则自首犯了窝娼罪,甘愿受惩罚。迈柱见了杨氏的状子大为高兴,急忙以此为根据上奏皇上。皇帝见此案反复不定,就把吴应棻、迈柱二人调回京城任用,另派户部尚书史贻直任湖广总督,史贻直把这案子委交两省官员会审,结果与陈鼎报告的情况一样。于是,让汤应求官复原职,依法处决了杨同范、杨五荣等。
袁枚说:“审理案件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夏、商、周以来,有些百姓的确十分诡诈狡黠,而有些当官的又骄傲自大,自以为是,这样以来,怎能不出现冤假错案呢?而那些被冤枉的人又是多么的无辜呀!麻城发生的这一冤案,与元朝人宋诚夫所记的一个案子相同。虽然案情最终真相大白,但其中枝节交错,风云变幻,也实在是凶险艰难啊!我想,天下的冤案同这类似的肯定很多,但最后没有平反昭雪的,一定为数不少。
然而,如果知道办案不易而持慎重态度,那对审判案件还是有裨益的。这就是我记载麻城一案的用意。
黠仆污主
《齐东野语》:黄子由尚书的夫人胡氏,是胡与可尚书的女儿。胡氏博闻强记,经史诸书,过目成诵。文笔也不错,所作诗文很值得看,至于棋琴书画,更是技艺尤精,自号“惠斋居士”。当时的人们把她比作李易安。
此时,赵从善因谄附韩侂胄而做了临安知府,上任后,他在湖边建了块放生池碑,内翰高文虎为碑撰文。高在行文中误书“鸟兽鱼龟等物,经过劫难会更兴旺”。碑文雕刻好后,还把文本送给同僚阅读。胡夫人一读就发现了错误:鸟兽怎么能在池子里放生呢?适逢高文虎又以藏头策题得罪了秀才们,而从善又因他在学馆惩罚殴打学生,便免了他的官。秀才们知道此事后,作小词来嘲笑他。
其后,胡氏病逝,她的婢女就偷了她家的东西逃跑了,途中,被衙役捕获,送到了临安府,从善因放生池碑文的事对胡氏含恨在心,就严刑拷打婢女,让她指控主母胡氏平日里与棋手郑日新私通,黄家丢的东西都是胡氏送给她的。并因此将郑日新逮捕入狱,对他用刑。不久,子由因家里出了这丢人现眼的事而离开了故乡。是否真有其事,不得而知,可从善的用心显见是很刻薄的。
十余年后,从善死去,他的儿子希苍也一命呜呼。他的老婆钱氏孑然一身,只用一位仆人帮她掌管家事,有位老仆人知道他们的隐私,颇有些不满,常挟制他们。钱氏与奸夫想杀他灭口,便找了个借口把他送进了监狱,致使老仆人死在狱中。
老仆人死后,他们又擅自将他烧掉。不久,老仆人的家人向宪台申诉,宪台的长官林介便将钱氏逮捕入狱,钱氏家人花费巨万周旋,才得以不死,而那奸夫则被流放,由此可见,人心不能不厚道,否则的话,天理难容,总会受到报应。
是乃死于阴淫寒疾也
《冷庐杂识》:朱文正学士在天下享有盛誉,他的两个兄长,也因政绩斐然而闻名于时。大哥名朱堂,为大荔县丞;二哥名朱垣,进士出身,历任济阳府长清县令。他长于办案,其遗事详见《学士文集)。现节录一段,作为当官者的借鉴:济阳有位姓周的少妇,与王巧结了婚,婚后一个月,少妇回娘家探亲,在娘家住了十几天,她便返回了婆家。可是,到家的第二天,王巧就死了。婆婆、公公及邻居们都说王巧是吃了少妇煮的粥,腹痛呕吐而死。认为是她毒死了丈夫。于是,就把案子报到县衙。县令朱垣让人把王巧吃的粥和呕吐物拿给狗吃,狗吃了以后,竟然没死。朱垣又让验尸官验尸,验尸官报告说:“王巧没有毒死的症状,只是牙齿紧闭撬不开口,而他的生殖器也缩进腹中。”朱垣忙叫来少妇,对她说:“死者的嘴如果撬不开,你的冤狱就无法申辩;如果你能把他的嘴弄开,我当为你辨白。”妇人哭着跪在丈夫的尸首前,一下子就把他的嘴扒开了。在场的人都很惊骇。验尸官将一把银匕放人死者的喉咙验毒,放了一会儿,拿出给大家看,众人看那银匕仍然银光闪闪,便异口同声地说道:“不是中毒!”朱垣遂询问少妇王巧死时的症状,少妇开始羞涩不言,经朱垣多方开导,她才道出当时的情形。原来,新婚久别,王巧耐不得寂寞,所以,当妻子回来后,便一夜三次行房事。早晨起来又喝了三碗凉水,接着又吃粥。粥刚进肚,就死了。朱垣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叹息着对少妇的公婆及邻居们说:“王巧是纵欲过度受冷而死,怎么能说是妻子毒死丈夫呢?”众人拜了两拜,向朱垣表示谢意,然后,扶着少妇走了。后来,少妇竟为王巧苦守贞节。
神鹊鸣冤
《余墨偶谈》:何香伯为京县县令时,一天,他外出巡视。
一只喜鹊跟着他的轿子叽叽喳喳叫个不停。香伯让轿夫停下,他走下轿子,指着喜鹊说:“你要是有什么冤枉,可在前面飞,我当为你申冤。”说来也怪,那喜鹊还真的到他的轿子前飞,香伯让轿夫随着喜鹊走。来到郊外的一座新坟旁,喜鹊停在那儿喧噪不停。香伯派人去把土地的主人找了来,问那新坟是怎么回事。主人说:“那坟是刚建成的,埋葬的是亡父,没什么其他的事。”香伯叫他把情况写下来,邑绅也命令他写个书面材料作为凭证。随后,找来个当地人,让他打开棺材,一查,也的确没什么异样的东西。香伯总觉得不大对头,就独自走下墓穴,绕着灵柩走了一圈。走着走着,感到一个角落土松,便急忙喊人来挖,竟掘出一具女尸。众人大惊,遂严厉盘问营建墓穴的人,其人见隐瞒不住,就从实交代。原来挖墓穴的时候,干活的人见一位妇人从旁边走过,便起了歹心,大家把她轮奸了,又将她杀死灭口。因怕事情泄露,就将尸体掩埋在这里。
于是,香伯下令把这些人都抓了起来,处以极刑。人们听说后,都称赞他办案神明。他的友人祝香舲还作了一篇《神鹊行》赋,来记载这件事。
不婿汝子将奈何
《宋史。朱寿昌传》:寿昌在阆州作知州时,曾处理过这样一桩棘手的案件:阆州有个富户叫雍子良,他自恃财多势众,横行不法。他屡屡杀人,但每次都依靠财势而逃脱法网。当寿昌来作知州时,他又杀了人。杀人后,他便贿赂一个村民来替他伏罪。定案后,寿昌觉得春中有诈,就提审了那个囚犯,对他说:“我听说雍子良给了你十万钱,答应娶你的女儿为儿媳,还说让你的儿子作他的女婿,因而请你替他偿命,有这回事吗?”囚犯听了寿昌的问话,显得很不安。寿昌又开导他说:“你就要死了,如果你死了,雍子良让你的女儿作婢女,说那十万钱是你借他的债,又不招你的儿子为他的女婿,那你将怎么办?”囚犯顿时醒悟,捂着脸痛哭道:“差不点误为他人死去。”于是交代出实情。寿昌立即派人逮捕了雍子良,将他正法。州里百姓都称赞寿昌办案神明。四川的人们至今还传诵着这件事。
银钏狱
《余墨偶谈续集》:《石琴诗钞》是宜宾李香雪都转运使所著。香雪以名进士,调楚北为官,他在戎马仓皇之际,枕戈磨盾之时,仍咏诗作词。在他的诗集中,有几篇新乐府诗,写得激越苍凉,尤有益于教化。他曾作《银钏狱》一诗,诗前有序,序中说:枣阳有一富户姓吴,家中有个女儿十七岁。吴女自幼与史家儿子订了婚。史子长大后成了无赖,被父母驱出家门。
吴女父母可怜他,送给他一些衣服御寒,而吴女又摘下一对银手镯子包在送给他的衣服里。她的父母不知道,而她的未婚夫更是不知。史子拿了衣服,就送到当铺去典当。当铺老板怀疑他是偷来的,就报了官。承办官吏以为他真是强贼,不加细问,就把他打死了。第二天,吴女听到噩耗,痛哭失声,遂上吊自荆此事发生于清咸丰二年(公元年)。迄今为止,枣阳官换了一茬又一茬,可是吴女的贞烈行为一直没能受到表彰,枣阳的百姓每当谈起此事,常有流泪的。香雪同情她的遭遇,特作《银钏狱》,来记述这件事。诗云:郎无行,妾薄命,父母诫郎郎不应,妾身未嫁泪流荆堂前父母赠郎衣,暗脱银钏为衣媵。
妾心苦,郎性痴,
钏藏衣中郎不知。
以衣质库库疑之,
官恶盗贼,不容置辞
血肉狼藉千杖施,
不愁打折鸳鸯枝。
郎尸僵,妾眉锁,
父母慰儿儿计果。
我不杀伯仁,
伯仁死由我。
断送梁间花一朵。
生不同衾,死同穴
吁嗟乎!
女之生,心何深,
牛衣风冷愁藁砧。
女之死,气何烈,
镜台惨淡鹃啼血。
化石磨笄风并古,
箜篌徒唱奈何语。
地下逢郎却羞郎,
哭说银钏侬误汝,
当时县官伊何人。
嘻嘻!
尔亦有儿女;
枣阳三年天不雨。
呜呼!此人此诗,即使想不传颂,也不得不传颂,我把它誊录下来,以待采风者。
总赖东君主
《齐东野语》:天台军中官妓严蘂,字幼芳。她不仅容貌倾城倾国,而且棋琴书画、歌舞丝竹无所不精。还时常写诗填词,语句新颖,颇通古今。除此而外,她还极会为人处事,远近四方闻其芳名,竟有不远千里而来登门相会的。
唐与正镇守天台时,曾在一次宴会上让严蘂为红白桃花赋词,严蘂随声吟了一首舶口梦令》: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与正听了她的词,很满意,赏给她两匹细绢。
又有一年七月七日,郡里设宴,豪士谢元卿在座。谢元卿久闻严蘂能诗会词,便让她以己之姓为韵,赋词一首。酒还没过一巡,严蘂已成《鹊桥仙》一词。词云: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光微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谢元卿没料到她会作出如此令他心醉的词,遂将她留在家中住了半年,并赠送给她许多礼物。
其后,朱晦庵以使节的身分到天台巡视,想弹劾唐与正的罪过,使指责他常与妓女严蘂勾勾搭搭,并把严蘂抓进监狱,关了一个多月。严蘂虽然屡受拷打,但从不说一句不利于唐与正的话。后来,又把她移到浙江绍兴,关进狱中审讯,然而,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她的口供。狱吏看她受了不少刑,就好言诱劝她说:“你为什么不早点承认,承认了也不过挨几棍杖。况且你们现在已没什么来往,也不会重判你,你何必为他吃这么多苦头呢!”严蘂回答说:“我身为贱妓,即使与太守有染,也不至判死罪,然而是非真伪,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来污蔑士大夫呢!就是我死了,也不能诬陷他人。”严蘂不受诱惑,死不改口,于是又受棍杖之苦,仍关在狱中。两个月间,一再受刑,被打得奄奄一息。由此以来,她的名声地位越来越高,远近上下闻名。不久,朱晦庵又调任他职,由岳霖商接替他的职位。
岳霖商同情严蘂的遭遇,便在恭贺新春佳节之际,让她赋词一首。严蘂想也没想,就口占《卜算子》云: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岳霖商即日判决,令她从良。继尔,便有宗室近属将她纳为小妾,以此终身。
《夷坚志》一书也曾略载其事,但所记不详,我在天台晓知此事,故详细记叙于此。
煮人冤狱
《冷庐杂识》:霍邱的范二之是某老太的上门女婿。婚后一年,范二之却突然不知去向。范父见儿子没了,就控告某老太害死了他的儿子。县令王某家里雇佣的奶母,与某老太是同村人,王某便问她是否知道消息。奶母说:“听邻居说,他因与人有奸情被害。”王某信以为真,就严刑拷讯某老太一家。
范二之的妻子受不了皮肉之苦,便招供说:“我与义兄韩三私通,恐怕败露,就合谋杀了范二之。把他杀了之后,又剁碎了他的骨头,煮化了他的肉,来消尸灭迹。”韩三与某老太的口供也都是这样。王某派人到某老太家的房后拣了几块碎骨头,就把案子定了。可是,当把这几名“罪犯”押到府里时,他们全翻了供。知府说:“有碎骨为证,怎么又反悔?”“罪犯”说:“那是牛骨头,不是人骨头。”知府不相信,就把他们押送到臬司(主管一省刑名按劾事宜的机构)。此时,主管臬司的是夏邑人李书年少保。一审问,供认不讳。只是案犯神色自如,毫无忧伤的样子,而供词滚瓜烂熟。书军怀疑此案有冤,便反复阅读案卷,终于看出了破绽。心想:“死者肉煮骨剁,也就算了,可是那肺胃肝肠等物又扔到哪里去了呢?”于是,又用这个问题来提审犯人。犯人都很惊愕,供词各不相同。书年说:“看来这个案子是真有冤哪!”遂下令暂停审讯,等等再说。
半年后,突然有个人来到臬司大堂哭喊,一问,竟是范二之。原来,他因赌博欠债外逃藏匿,听说家中遭难,特来拯救家人。韩三等人因此得以释放。假使因为案犯没有翻供,就定案处理,三条人命也就完了。如果真是这样,那院司当受到重咎,府县将要抵罪。所以,时人都称赞李书年明察,又说他有大德的人必有厚报。此时,李书年五十有余,还没有儿子。第二年,生了个儿子,取名铭皖,以地域命名。后来,又连生了几个儿子。李书年中乾隆庚子进士,铭皖中道光庚子进士。书年八十多岁时,重遇恩荣宴,父子相隔六十年作同年。
郴连秀才
《墨客挥犀》:古时候,湖南有杀人祭祀妖神的风俗。如果得到儒生来祭祀,那是上等的祭物;如果得到和尚,则是中等的祭物;若是一般的人,就算下等的祭物了。
一天,有位儒生路过郴连,天色将晚,遇到一位耕田的人问他:“秀才要到哪儿去?”儒生便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他。
耕田的人说:“前面路上猛兽很多,常常出来吃人,夜里走不大方便,这村下有人居住,你可以到这借宿一夜;明天再走也不迟。”儒生相信了他的话,就快步朝耕田的人所指的方向奔去。开始走入一条荒径,好像没路了,可是再走几步,却见路上有许多行人,而且眼前又出现一处高门大院。他一敲门,主人就出来了。看见他,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遂把他请入一屋,只见床帐华丽,肴馔丰美。饭后,有位妇人出来问儒生是哪里人氏。儒生见妇人容貌美艳,就用话戏逗她,妇人竟欣然乐从。
儒生因此留连数日不走,而妇人也每夜都来。两人情意越来越深,竟然难舍难分。一天晚上,妇人偷偷地对儒生说:“这家人要把你杀了来祭鬼,你要早想方法。我本是良家女子,被他们抢劫到这儿,他们让我来侍奉你的目的,是想把你缠住。”
儒生听后,大为惊骇,便在晚上把墙弄了个洞,同妇人一起逃走了。天亮时,他们已跑出四十里。急忙赶到邻近的县衙报案。
县令派官吏逮捕了那家人,一审讯,得到了他们犯罪的事实。
前后被他们杀害的多达几十人。儒生最早见到的那位耕田人,也是同党。于是,那一家人都被处以极刑,而儒生因此受赏得官。尔后,儒生与妇人结为连理。
耿愚
《异闻总录》:宋大观年间,京城的医官耿愚买了位美丽而慧黠的侍婢,已经买了一年了。一天,她站在门外,一个小孩从门外路过,见了她,就一下子扑了过去,喊她妈妈,还眷恋着不肯离去。侍婢也抚摸着他,显出很疼爱的样子。小孩回家后,对父亲说:“我母亲还在耿家。”此时,小孩的母亲已经死了一年多,父亲不大相信,就到妻子的墓地去看,到那儿一秋,只见棺木零落,尸体不知去向,好像被盗墓贼挖掘过。
父亲于是便带着儿子去拜谒耿家的邻居,暗访侍婢的姓名。一打听,还真是他的妻子。
第二天,小孩的父亲假装成卖粥的,在耿家门外徘徊叫卖,等侍婢出来好见她。侍婢听那叫卖声很像她的丈夫,便急忙来到门口,把卖粥的人叫到面前。两人一见,互相认出了对方,便哭了起来。这时,耿家有人出来,侍婢对他们说:“这位卖粥的,是我的丈夫;那个小孩,是我的儿子。”耿愚听说这事,大为恼火,责骂道:“去年买你的时候,你说没有丈夫,我这有契约和介绍人为证,你敢怎么样!”侍婢的丈夫上诉到开封府,府吏追求待婢怎么从墓中出来的。侍婢昏头昏脑的记不起来,只说:“我走到一座桥头,就迷了路,遂被一位老太婆领去,迫于饥饿,便自卖自身。”那老太婆也说:“我在广备桥头遇见了她,见她瘦骨如柴,就把她领回了家。给她点吃的。
因她没钱还我饭钱,我便把她卖到了耿家。“京尹(首都所在地的行政长官)也没工夫去追究始末,只命令那丈夫拿出点钱来给耿愚,把妻子领回去。耿愚不同意,丈夫又向御史台投诉,还没等会审,侍婢突然又不见了。双方只好偃旗息鼓。其后不到一年,耿愚就死了,家道也衰落了。
唐公谳狱
徐昆《遁斋偶笔》:唐大司马蓟门先生,在德清为县令时,曾代审仁和县某案。
某人为上门女婿,他媳妇的继母与和尚私通。媳妇知道后,继母便逼她也跟和尚通奸,想以此来堵住她的嘴,媳妇设法逃脱了。她私下里对丈夫说了这事,丈夫很生气,想捉奸杀死他们。媳妇哭着劝阻他,丈夫表面上应诺,而心里主意已定。一天晚上,岳父外出,天快亮时,丈夫某见窗外有人影,知道是那和尚,便从床上跃起,打开窗户光着身子追了出去。这一追不打紧,就再也没回来。媳妇到处寻找,也不见踪影。丈夫家控告到官府,说媳妇与人私通谋杀了他们的儿子。县官本来就有些相信,而她的继母又作证说确有此事,由此以来,媳妇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媳妇虽然知道继母与和尚有染,但不知那和尚在哪座寺院,所以也没办法指出那和尚来。在严刑拷打之下,只好招认,并说:“我的丈夫既然已经死了,我也愿意跟他一道去。”媳妇虽然招供了,但尸体一直找不到,而且也不知道她的同谋杀手是谁,所以,此案三个多月也没定下来。
后来知府下令让蓟门先生代审这桩案子。
先生来到仁和县,提审了犯人。犯人见他是新来的长官,估计有昭雪的希望,便将实情向他申诉。先生来到她的家,见窗外都是空地,住宅旁有个竹园子,园外有矮墙临近断港。先生查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疑点。忽然旋风骤起,园内的竹皮被刮得漫天飞舞。先生让人把地上的竹皮、笋壳都扫干净,一看,下面有很大一块新土,没挖几尺,就发现了尸体,被砍的刀痕还在。媳妇伏在尸体上大哭起来,哭得死去活来。先生知道这是冤狱,可是仍然不知凶手是谁。先生一抬头,见对面港上有一个寺庙,挨着一座小桥,庙门口有个年轻和尚在那探头探脑,先生便命令下属去把他捉了来。一审,即供认不讳,媳妇因而被释放了。
杀猪验罪
《册府元龟》:张举,字子清,是吴地人。曾为章句县令。
在他作县令时,有位妇人杀了她的丈夫,却点着了房子,说他丈夫是烧死的。丈夫的弟弟对此有怀疑,便到县衙喊冤。张举检查了尸体,看他口中没有烟灰。就让人拿来两头猪,一头杀死,一头仍叫它活着。随后把这两头猪扔进火里焚烧。结果,扒开猪嘴一看,杀死的那头嘴里没灰,而活着的那头嘴里满是烟灰。真相大白,妇人遂认罪伏法。
和尚内棺
《唐书。李杰传》:李杰曾为河南行政长官,他精于断案,勤于政事,即使是行坐食饮,也不放过做事的机会,因此,河南府没有滞留的大小事情,极受上下拥戴。
一天,有位寡妇来府里控告儿子不孝顺,李杰一调查,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便对那寡妇说:“你的儿子不孝顺母亲,依照法律,当被杀头,要是杀了他,你不后悔吗?”寡妇说:“他没德性,杀了他,我怎么能后悔!”李杰见她说得坚决,就命令寡妇:“既然这样,你就去买一口棺材,等着收尸吧!”
寡妇走后,李杰便派人跟踪她,她走出府衙不久,就和一个和尚窃窃私语。李杰探知这一情况,等寡妇领人抬着棺材来时,就将与她私语的和尚抓起来审讯。原来,和尚与寡妇私通,怕儿子碍事,便设计想除掉他。李杰遂下令将和尚斩首,把他的尸体扔到寡妇买来的棺材里。
杀婢函首
《图书编》:某人的妻子被杀,但只有尸身,没有尸首。
妻家认为是女婿干的坏事,就把他押送到官府。女婿受不了皮肉之苦,竟屈打成招。州从事认为此案疑点过多,请求暂缓定案。于是,他把各郡的验尸官召来询问。一个验尸官说:“近来有一富户,说是家中有个婢女死了,召我去帮助掩埋。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五更时,从墙头把棺材抬过去,而且那棺材很轻,好像没装什么东西。现埋在某地。”从事带人去一挖,只见棺材里有个女人脑袋。从事问那女婿:“这人头是你妻子的头吗?”回答说:“不是。”从事下令把富人抓来审讯。原来,那富人与某人的妻子私通,便杀了个婢女偷偷把她的头埋掉,而用婢女的尸身冒作那妻子的尸身。于是,将富人斩首示众。
判妓九尾狐
《坚瓠丙集》:宋代著名文学家苏东坡在钱塘(今浙江杭州)为官时,曾有个号为“九尾狐”的妓女投书官署,请求脱离娼籍。苏东坡判道:“五日京兆,判断自由;九尾野狐,从良任便。”当九尾狐从良的消息传出后,又有一位妓女援例请求脱离娼籍。苏东坡判道:“敦召南之化,此意可嘉;空冀北之群,所请不允。”知道这一判词的人,都为之大笑。
乌程狱
《遁斋偶笔》:在湖州城南逸老堂的左侧发现了一具男尸,身上有五处斧砍痕迹。验尸后几后,长兴县某妇人来认尸,说死者是她的丈夫孟兆祥,并控告数日前小马二把她的丈夫骗走,她丈夫的死肯定和小马二有关系。官府派人逮捕了小马二,这小马二其实是土文龙。据他交代,他与妇人私通,想杀死她丈夫,达到长期占有她的目的,但杀人这事没和她商量。并供出周某、钟某是他的同谋。根据土文龙的口供,县令派人缉拿了周某和钟某。在严刑拷打下,周某违心承认了犯罪事实,而钟某概不认帐。
后来,我调任湖州,听说此案后,便查阅了罪犯的供词,觉得有疑点:哪有一人为奸而其他人帮他杀人的。而且,周某已六十有余,须发尽白,肯定不是希图杀人来跟妇人私通。于是,我便提审了周某。见我一再追问,他说:“文龙答应我,帮他杀了兆样后,给我养老送终。”这供词更不合实情。我因此又拷问文龙,他才如实交代了犯罪经过。
原来,土文龙与孟兆祥合伙偷窃,常吃住在孟家,日久天长,就和孟的老婆勾搭上了。杀死孟兆祥的第二天,他还来到孟家,骗孟的老婆说:“你丈夫昨晚偷东西时被官府抓去了,须你作保才能释放。”孟的老婆觉得有点不大对头;和他一起出去,他却自己回来,这里肯定有什么隐情。遂一个劲儿地盘问他。文龙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还破门而逃,孟的老婆更加怀疑。听说路边有人被砍死,便跑来看,才知丈夫被杀了。
钟某住在逸老堂的附近,当晚,土文龙来投宿,钟某见他浑身是血,不留他。土文龙无奈,就去投奔他原来的贼伴周某,周某让他住了下来。可是,当周某知道他杀了人,便把他轰了出来,土文龙才让官府捉获了。为此,文龙对他们恨之入骨,就供认他们是同谋,想让他们受牵连与他同死。
案情大白后,土文龙被判处死刑。孟的老婆与人通奸,导致丈夫被杀,依据法律,当把她绞死,但考虑到她能自首,供出嫌疑犯,协助官府缉捉凶手,有不想让丈夫死去之心,我便上奏朝廷,请求判她通奸罪,并释放其他人。朝廷批准了我的请求。
平山僧
《遁斋偶笔》:清康熙年间,直隶平山县某村有位妇人回娘家探亲,走了多日,也没回来。她的丈夫很着急,便去接她回家。岳母说:“我女儿根本没回家。”女婿就把她回来的日期告诉了岳母,岳母仍说她没回来。女婿怀疑是岳母家嫌他家贫,让女儿另嫁了他人;而岳母家则怀疑是女婿杀了他们的女儿。于是,就告到官府,官府也断不了案。
女婿家与岳母家相距五六里,中途没有村庄,只有一个寺庙。自那妇人失踪后,庙里的师徒二人也突然不见了。县官忙命令衙吏去侦察寻找,可是,找了一个多月,也没什么消息。
一天,那个徒弟不知怎么地贸然回来了。衙吏把他抓住,一搜他的身,从他的怀里搜出一只女人脚,那脚上还穿着鞋和袜子。
除此而外,还有一个乳房。衙吏把他押到县府,他招供说:“那天,我师傅外出,我看一位妇人在门外休息,便动了邪念,把她诱骗进庙,想强奸她,不曾想,她说什么也不干,我很愤怒,就把她杀了,将她的尸体埋在庙后。我师傅回来后,知道我杀了人,怕连累他,就先逃走了,我随后也逃了。可是,当我跑到河南时,好像有人暗地里牵着我,拉我回来,我这就冒冒失失地回到了庙里。”县官问他:“你为什么要藏脚和乳房。
“凶手回答说:”我喜欢它,舍不得丢掉。“随后,县官派人到庙后挖出了尸体,并将凶手正法。
移妻同宿狱中
《后汉书。吴祐传》:吴祐以光禄四行(即四科。汉武帝元狩六年,以四科举士,一德行高妙,志节清白;二学通行修,经中博士;三明达法令,足以决疑;四刚毅多略,遭事不惑。)的资格升为胶东相。他为政仁慈,能以身作则。如果有人来打官司,他总是先关上门来自责,然后再升堂断案,给他们讲道理,开导劝谕他们。有时,还亲自到村子里去调解纠纷。由此以来,使那闹矛盾的人醒悟过来,彼此又相与为安。
毋丘长是安丘的男子汉,一天,他和母亲到集市去,途中,遇到一位醉客,那醉客趁着酒劲侮辱了毋丘长的母亲,毋丘长大怒,杀了那醉客,便逃跑了。后来,安丘狱吏跟踪他到了胶东,在胶东把他抓获了。吴祐对他说:“你母亲被人侮辱,这的确是让你感到可耻的事,但孝子愤怒时,必须要考虑到灾难,当他要行动时,也不要连累亲人。现在你背弃父母,逞一时之怒,白日里杀人,如果赦免你,义理不容;如果杀了你,我又于心不忍,你说我该怎么办?”毋丘长用刑具把自己铐上,对吴祐说:“我触犯了国家的法律,您虽然同情可怜我,也没办法施恩。”吴祐又问毋丘长:“你有妻子吗?”毋丘长说:“有妻子,但还没有孩子。”吴祐便派人到安丘把毋丘长的妻子捉到胶东。毋丘长的妻子押到后,吴祐让人给她除去刑具,叫她跟丈夫一起住在狱中,不久,她便怀孕了。待到冬末要处死毋丘长时,他哭着对母亲说:“我辜负了母亲,应该死去,但怎样报答吴相呢?”说着,咬断手指,口含鲜血说道:“我的妻子要是生了儿子,取名为吴生。”说罢,吞下指头发誓,并让妻子嘱咐儿子报效吴相。随后,上吊自荆片言折狱《枝山前闻》:某百姓要外出经商,货物已装上了船,他在船上等位仆人。等了好久,仆人也没到。撑船的人忽然起了坏念头:“这商人货物挺多,他又孑然一身,仆人还没来,这儿又挺偏僻,把他弄死,抢了他的东西很容易。”于是,就把他一下子推到水里淹死了。自己则带着货物回家了。尔后,他又来到商人家敲门问:“官人为什么还不上船?”商人的妻子说:“他早就走了。”撑船人撒谎说:“我等了半天,也没看见他去。”商人妻便派人去看,看的人回来说:“没在船上。
“商人妻很着急,就问仆人是否看见主人。仆人说:”我刚才到船上去,就没见到主人,不知他到哪里去了。“商人妻见丈夫突然失踪,便到乡里投诉,乡里又上报县衙。县令派人拘捕了撑船人及他的邻居。可是,审了多次,也没个结果。县令换了一个又一个,仍然定不了案。后来,又上任了一个县令,这个县令叫身边的人退下,单独问商人妻:”撑船人刚来问你时,神色言语如何?“商人妻说:”我的丈夫走了好久,船家来敲门,还没等我开门,他就在外边喊:“娘子,为什么官人这么久还不上船来?‘他就说了这一句话。”县令让妇人退下,又把撑船人叫来询问,撑船人的回答与妇人的答话一样。县令笑着说:“其实,这案子很清楚,就是你杀的人,你刚才已经招认了,不用别人证明。”撑船人辩解说:“我没杀人,怎么说我已招认了呢!”县令说:“你明知官人不在家,所以敲门才喊娘子。哪有见人不来,而不直接喊他呢!”撑船人听他一说,惊慌地承认了所犯罪行,县令依法处死了他。这真是神明的县令呀!
借蛙陷夫
《行营杂录》:马裕斋在处州作知州时,禁止百姓捕捉青蛙。有位村民违犯禁令,把冬瓜切下一块作盖,里面挖空,将青蛙放在瓜里。当他在黎明时,拿着瓜进城时,被守门士卒捕获。士卒把他押解到州庭,裕斋觉得很奇怪,问他说:“你什么时候捕捉得青蛙?”村民说:“昨天晚上半夜时。”裕斋又问:“有人知道吗?”村民说:“就我妻子知道。”裕斋遂派人把他的妻子抓来审问。原来,村民的妻子与人私通,奸夫唆使淫妇让她的丈夫那样做,然后又告诉守门士卒逮捕他。想让村民犯罪而占有他的妻子。裕斋穷究其罪,将村民的妻子及奸夫正法。
独正宋娥奸罪
《元史。赡思传》:赡思,字得之。至元年间,曾任陕西行台监察御史,浙西、浙东肃政廉访司事等职。他以申冤利民为己任,先后平反昭雪了无数当受极刑的冤假错案。然而,他也从不故意使罪犯逃脱罪责,来讨好别人,为自己积德。他曾在咸阳与五府官一起断过一桩疑案:妇人宋娥,与邻居某人私通。某人对她说:“我想杀了你的丈夫!”宋娥说:“张子文将要杀他。”第二天,宋娥的丈夫果然死了。官府缉拿了多日,凶手也没抓到。后来,宋娥才把张子文的事告诉了婆婆。五府官认为不是宋娥与人谋杀亲夫,应该把宋娥赦免释放。赡思不同意他的看法,说:“张子文本以为宋娥已经答应了他,而且宋娥在她的丈夫死后十多天才说出此事,这显然是与张子文同谋过。她估计最终无法隐瞒,才举报。怎么能赦免释放她呢?”枢判官说:“为活人平反,是积阴德的事,御史不要执行常规法制,要变通些。”赡思说:“这是故意为罪犯开脱罪责,不是平反,况且你想为生者积阴德,那怎样向死者交代呢?”于是,赡思力辟众议,上书刑部,将宋娥定罪。他审刑时,凡该判罪的都如此。
王探花判
《醒睡编》:探花(科举时代称殿试一甲第三名)王刚中为御史,他曾到福建巡视。龙溪的张松茂与邻家女子金媚兰私通,被人抓送到官府。审讯时,正巧王刚中在堂上。他见房檐前蜘蛛网上挂着一只蝴蝶,就指着它对张松茂说:“你如果能以此赋诗,我就赦免你的罪。”松茂随声吟道:只因赋性太颠狂,游遍花丛觅异香。
今日误投罗网里,脱身还藉探花郎。
王御史又指着竹帘让金媚兰赋诗,媚兰张口便说:绿筠劈破条条直,红线相连眼眼齐。
只为如花成片段,遂令失节致参差。
王御史听了两人吟的诗,十分欣赏,见他们俩人都没婚配,就判道:佳人才子两相宜,致福端由祸所基。
判作夫妻永偕老,不劳钻穴隙相窥。
自此以后,人们都称他为“王方便”。
嫁嫁嫁
《露书》:易某为莆田太守,有位寡妇请求批准让她改嫁。
易某问:“你嫁给谁?”寡妇说:“我嫁给东邻的裱褙匠陈二官。”易某便戏批道:批改嫁,批改嫁,嫁与东邻陈二官。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干。嫁嫁嫁。
妇人能一掌致人死乎
《宋史。徐谊传》:徐谊在徽州歙县为官时,有位妇人因受人控告,,说她杀了她的丈夫,而被捕入狱。证人是她五岁的女儿。徐谊看了案卷,提出疑问:“妇人一巴掌能致人亡身吗?”于是,让狱吏先把这案子放一放。恰逢县里召集百姓安排税收事宜,死者的父母、弟弟都在,其父母对徐谊说:“我的儿子因长年欠税,让官府抓去做工,一天他饿得不行,就高声叫喊,看管他的人一巴掌把他打到水里淹死了。请老爷替我们作主。”徐谊遂释放了妇人,将打死人的官吏判了罪。县里的百姓都称赞他办案神明。
争葬亡母判
《雪涛谈丛》:明成化年间,华亭县某人的父亲死去,母亲再嫁。母亲改嫁后,又生了个儿子。等到母亲死时,两个同母异父兄弟争着安葬,目的是为了让各自的父亲与母亲合葬一处。官司打到县衙,县令判道:“生前再嫁,毫无怜子之心;死后归坟,难见先夫之面。”遂下令让改嫁后生的儿子收葬。
汝妻父智人也
《宋史。张咏传》:张咏在杭州为官时,有一少年与姐夫为家财争讼。姐夫说:“我岳父临终时,他才三岁,岳父让我掌管家财,还写了份遗书,说日后以十分之三给他,十分之七给我。”张咏看了那份遗书,让人端来一杯酒,洒在地上,然后说:“你岳父真是个聪明人,因他的儿子小,把儿子托付给你,如果他说财产的十分之七给他的儿子,那么,他的儿子早就死在你的手里了。”于是下令将财产的十分之七给少年,剩下的三成给他的姐夫。人们都佩服他的处理。
陈丙杀妻判
《资治新书》:达州的陈丙,将妻子虐待致死。刺史毛南薰判道:本官所审草菅人命,败绝人伦的案件,没有比陈丙杀妻一案更严重的。陈丙前妻亡故,尚未继娶。窥视郑氏寡居,且容貌不凡,便慕色思娶,谁想郑氏不允。陈丙丧心病狂,朝夕谋划,必欲得之而后快。郑氏有个三岁遗孤,陈丙信誓旦旦,甘愿抚养。为此,邻里乡亲商议退还他的彩礼,留作养育遗孤的费用。岂料陈丙骗得郑氏入门,就将遗孤拒之门外,不许郑氏母子相见,又以改嫁为由讥刺污辱郑氏。稍不如意,即私用官刑,脱下衣服痛打。某年某月某日,郑氏见陈丙赴东瓯办事,便私下里将儿子接到家中,留住一夜。没想到陈丙突然归来,当即怒火冲天,把他驱逐出门。自此以后,每天都对郑氏拳打脚踢,棍责鞭抽。甚至觉得用竹板子抽打太轻,又换成铁条抡打。责打郑氏时,他怕别人来解劝,便关上窗户插上门,邻里乡亲虽闻责打惨叫之声,但无门可入,只有暗中叹息。郑氏遍体鳞伤,疼痛难忍,遂于某日上吊身亡。呜呼!夫妇人伦,母子天性,母亲早晨被娶进后夫家门,晚上儿子就被驱赶出门,于情何忍?母亲找了一年的机会,才得见儿子一面。此时,犊舐老牛甚为可怜,猿肠寸寸伤心欲断。谁曾想以抱麑之悲,流连一子,遂至化肉为泥,碎骨为粉。活着的时候,没有三日之完肤,死去以后,则作千年之冤鬼,真让人伤心啊!郑氏本来打算舍弃自身来养活遗孤,现在反而因遗孤而伤了自身。她死而无知也就算了,如果死而有知,岂肯以血疏肉绽,断指折肋之躯,容忍凶手逍遥法外?陈丙自以为财力雄厚,杀死妻子没关系,况且她又是上吊身亡,更可以逃脱法网。殊不知郑氏虽然是自杀而死,其实是受他殴打所致。郑氏是上吊能死,不上吊也得死。今检查她的头颅额角两太阳,及胸膛肋骨各处伤口,都由铁条造成。哪一点不是她上吊自杀的原因呢?而且,在验尸之时,万众齐呼天理,调查陈丙平生所做恶事,擢发难数。
本县列举的十二条罪状,都有其确凿证据,但这还不足以穷举他所犯的罪恶,百姓都说他该杀,那么杀了他还有什么可疑惑,只是担心不能立即将他斩首而已!
铅山妇
《理浔暇笔》:明代成化年间,江西铅山某人喜欢一个美妇。设法挑逗,美妇不从。有天下大雨,白昼晦暗,雷声隆拢美妇的丈夫生病在家。某人便身穿花衣,绑着两只特做的翅膀,装作雷神模样,跑到美妇家,用铁椎锤死了她的丈夫,随即便一扇一扇地“飞”出去了。美妇以为丈夫真的遭到雷劈,也就没有告官。过了一些时候,某人托媒求美妇为妻。美妇应许了。
夫妻俩伉俪甚笃。后来还生了一个儿子,已满周岁。有一天,像从前那样电闪雷鸣,下起大雨。某人聊起从前装雷神之事,并对美妇说:“我当时如不那样干,怎能娶到你呢?”美妇佯装笑脸,问道:“你那件花衣与两个翅膀现在何处?”某人回答说在箱子里藏着。美妇趁某人外出时,打开箱子,取出花衣与翅膀,跑到县衙告状。张县令派兵捕获某人,处以死刑。
柳鸾英
《异政录》:莱州人阎澜与柳某是好朋友,两人的妻子都身怀有孕,便指腹为婚。阎家生个儿子叫自珍;柳家生个女儿叫鸾英。于是结为儿妇亲家。后来,柳某中了进士,官至布政使高官;而阎澜只是个贡生,靠教书度日,不久穷病身死。阎自珍因家贫如洗,难以娶亲。柳布政想背盟解约,让女儿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鸾英对母亲哭泣道:“我的身虽未到阎家,心已相许给自珍了。父母如有别的打算,我只有一死而已!”
母亲将此意转告了父亲,父亲假装答应。
鸾英揣度父亲最终还会背叛婚约,于是秘密恳请邻居老媪,往阎家转告自珍说:“我有一些私蓄,请君于某日到我家后花园把银物取走,我俩的婚姻大事就可成了。再迟些,我就要成他人妇了。”自珍听后,喜不自胜,便把此事对老师的儿子刘江、刘海两人着实夸说了一番。江、海二人陡起歹心。到了预定日期,江、海二人密谋摆酒祝贺自珍,把他灌醉在学舍里。然后,兄弟俩如期赶往柳家。鸾英正在后花园倚门而望。
这时天近日暮,有些模糊。见有人来到,鸾英便急忙将银物交给那人。而站在旁边的小丫头眼神好,看清了来人不是阎自珍,便低声喊道:“他是刘家儿子!”鸾英也感到有些不对,便骂刘家儿子道:“你这狗奴才!为何诈骗我的钱物?速还给我则已,如若不然,我要去告官惩治你!”江、海二人害怕事情败露,便杀死鸾英和小丫头,拿着钱物逃走了。
再说自珍半夜酒醒,自悔失约,急忙赶到柳家后花园。这时天很黑,自珍忽然被绊倒在地,用手一摸,原来是具尸体,血腥气味扑面而来。自珍万分恐惧,逃回家中,衣服上都沾满了血。他也不敢将此事告诉家里人。
黎明时分,柳家发现鸾英被杀,不知凶手是何人。告到官府,官府遍为查询。问到邻居老媪,于是交代了鸾英让她帮着约见自珍的事。官府据此立即逮捕了自珍,那件血衣也被找了出来。证据确凿,不容自珍申辩,罪当论死。正巧御史许公巡察到此地,审阅这桩案卷,夜晚梦见一个无头女子对他哭泣道:“我叫柳鸾英,身为贼人刘江、刘海所杀,官府反而加罪我的未婚夫。希望许公辨明冤情,我也就死而不朽了!”许公惊醒后,秘密提审自珍。自珍便讲述了江、海二人把他灌醉的事。
第二天,许公假装说昨夜见冤鬼上诉,立即将江、海二凶捕获审讯。二人叩头伏罪,被拉到市上斩首示众。自珍被释放回家。
官府为鸾英建“贞节”牌坊,以示旌表之意。自珍后来乡试高中,当时还有人为他写了一篇传奇故事。
贾洪林
《清代声色志》:谭鑫培有个儿子叫谭小培,也在戏班扮演须生,然而很一般完全不像他的父亲。所以谭鑫培每当困惑时总是称道杨月楼和俞菊生教子有方。谭鑫培的得意弟子叫贾洪林,自幼执着地从师谭鑫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无不极力模仿鑫培,故而得其真传而神似。贾洪林刚出师登台演唱就声名大噪。谭小培等人很妒嫉他,遂串通一气陷害他,使贾洪林得了嘶哑玻贾洪林工作勤奋,专心艺术,虽然嗓音被搞坏了,然而他善于运用,音调竟然别具一格,始终胜过谭小培百倍。戏迷们无不推崇谭鑫培的得意弟子而崇拜他。称赞贾洪林的演唱造诣仍在刘洪昪和张毓廷之上,虽然嗓音嘶哑了,仍不失二等角色的位置。
卷十九 情中化
婢产肉块化为蜂
《唐书。五行志》:神功元年二月庚子日,有人走入端门,又入则天门,一直到了通天宫,守门人和宫中警卫人员都没发觉。此时,来俊臣有个婢女产下一个肉块,能装满二升容器,剖开一看,里面有小红虫,不久,化为小蜂,螫人而去。
八十老妇化为鼋
《唐书。五行志》:孙皓宝鼎元年,丹阳宣骞的母亲,年已八十。一天,她在家洗澡,洗着洗着,突然变成了一只鼋。
她的儿子们赶紧把门窗关上来保护它,又在厅堂里挖个大坑,灌上水。鼋爬入坑中,玩了两天,就伸着脖子往外望,一看门有个小缝,就跳跃着跑走了。跳进远处的一个水潭中,再也没有回来。这与汉灵帝时,黄氏的母亲所变化的一样,是吴国灭亡的前兆。
食牛化虎
《广州记》:浈阳县有个村民,十五六岁,以牧牛为业。
那牛每天都舐他,他觉得被舐得很痛快,舐过的地方都变成白色。不久,他就病死了。家人把牛杀了来招待宾客,共有二十多个男人女子吃了这牛肉,吃完后,都变成了老虎。
人痾
《敝帚斋余谈》:人生下来就具有男女两种形体的,古已有之,《大般若经》载五种天阉,第四种就叫“博叉半”,这是佛门所说,半月能作男人,半月不能作男人,然而不能作男人时,也能作女人。《素问》有男脉应女脉应之说,这种脉相,就具男女两形了。晋惠帝时,京都洛阳有人身具男女两体,也能两用,而性欲还特别旺盛。有人认为这是男宠兴盛的征兆,然而也没听说一月之中阴阳各居一半的。
我幼年时在京城,听说教坊里有个叫陈二的妓女,她的相貌平平,门前总是冷落,但那些达官贵人家却很喜欢她,她在那儿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有时候还为争夺她而打得不可开交。
后来才知道,她就像晋惠帝时洛阳的那个人一样,半月为男身,半月为女身。所以闺阁中的太太小姐舍不得她走。
吴中常熟县有个士大夫的妻子,本是大家闺秀,她也是半个月为男身。当她变成男人时,便以女奴来伺候他睡觉,女奴们皆不堪其苦。听说“他”的生殖器比“她”的丈夫还大一倍多,而且能折腾一晚上。
二十八宿中,心房两星皆具二形,天上星辰已有这种情形,何况人世。旧时传说狐狸有两种形体,年头多的,能变幻迷惑人。遇到男的就变为美女,碰见女的就化成美男子。京城多有此妖,有时候一家人都为它所蛊惑。他们都高兴自己得到了好伴侣,然而却是同野兽为伴。狐与狸本不是同一种东西,而世人多混在一起称呼它们。
明女化男三则
《陕西通志》:正德七年(公元年),太平桥有个女人变成男子,脸上长了胡须,后来还娶妻生有两个孩子。
《大政记》:嘉靖二十六年(公元年)七月,山西大同有位女子变为男人。此女本是大同右卫参将马继宗舍人马禄的女儿,十七岁,将要嫁人时,变成男性。抚按官将此事上奏了朝廷。《江南通志》:崇祯四年(公元年),华亭县人李氏变为男性。
石工化为石人
《宋史。五行志》:绍熙元年(公元年)昆山县有个采石工在开采石头时,被山石压在山里。绍熙三年六月,其他的采石工在邻山采石,听到他的呼喊声。采石工们也向他喊话,他竟像活着时一样回答。家人听说后,忙来凿石挖土把他弄了出来。他见了妻子高兴地说:“长期以来囚闭在山里,刚一着风,肌肤像裂了一样难受。”仅说了这几句话,他就再也不开口了,竟化作石头人,但样子栩栩如生。
儿化为水
《诚斋杂记》:汉朝末年,零陵太守有个女儿喜欢上了主管文书的佐吏,便让婢女去把佐吏的洗手水取来,偷偷地喝了。
谁想,喝了那水竟怀上了身孕,孩子一生下来就能走。太守抱着那个孩子来到衙门,召集下属到厅堂坐下,让孩子自己找父亲。孩子径直走到佐吏的面前,爬上他的膝盖,佐吏一推,小儿仆倒在地,化作一滩水。
肉化为蝶
《旌异记》:童贯将要败亡的那一年,他的厨子正在做饭,忽听锅里传出扑扑的声响,顷刻之间,他烹的肉都化作蝴蝶,数以万计,飞舞自如,直至堂中。童贯感到很奇怪,忙让僮仆捕捉,但谁也抓不到。过了一会儿,有两条狗穿着女人的衣服拿着棍子,像人一样站立着走上前说:“这很容易捕捉。”于是,各挥舞着棍子上下击打,蝴蝶纷纷落地,都变为鲜血。再一看狗,也不知哪里去了。随后,童贯就被杀死了。
绝色妓化枯骨
《异闻总录》:从前,有个书生科举及第,去参加官宴,等到饮酒时,座上一位容貌绝美的酒妓恭恭敬敬地给他献了一杯酒,但敬酒时,手缩在衣袖里,没露出来。众人很疑惑,一位客人酒有点喝过量了,开玩笑说:“大概是六指吧,怕人见。
“说着就动手去强拽那酒妓,刚一拽,酒妓便倒在地上,竟是一副枯海不久,书生被派到某地作官,但没干几天就死了。
媪再世化犬
《旷园杂志》:杭州的徐老太婆,以卖金珠为业,每出入人家,总用假银为首饰,来骗妇女的钱财。有一富户,买的最多,都是赝品。一天晚上,富人的妻子梦见徐老太婆来对她说:“明天早晨您家的狗要下崽,那第三个小花狗就是我。阴司因为我活着时好作假骗人,所以这样惩罚我,希望你们能精心饲养我。”第二天一早,富人家的狗果然下了崽,而第三个正是小花狗。于是,家人加意保护爱惜,还称它为“徐老娘”。
獭化人
《搜神记》:在吴郡无锡,有个上湖大池塘,守塘官吏名叫丁初。每当天下大雨时,他都要沿着堤防巡视。春季的一天,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丁初又出来巡防。即将日落时,他回头观望,见一个妇人穿着青色衣裙,顶着一把青伞,从后面追着他喊:“官人请等等我!”丁初刚一听,愣住了,本想留步等她,但又想,从来没见过这位妇人,今天忽然冒阴雨而来,恐怕一定是鬼物。想到这,不禁毛骨悚然,急忙加快了脚步。瞅空回头一看,那妇人也急急追赶。但因丁初走得快,妇人一直没赶上。最后,她便扑通一声投入池塘中。当丁初听到声响,再回头看时,只见衣盖飞散,一只大苍獭在水中漫游。那妇人穿的衣服,顶的伞都是荷叶。这只大苍獭经常变为人形,来迷惑年轻的男子。
异形
《癸辛杂识》:赵忠惠镇守维扬时,他的幕僚赵参议有个婢女十分聪慧狡黠,深得同辈们喜欢,赵参议想亲近她,却遭到她坚决的拒绝。参议怀疑她有什么毛病,就强迫她顺从,一看,竟是个男人。于是,参议上奏有关部门,将他处以极刑。
其实,这位婢女是个阴阳人,一身具有男女二性,前后形状不一。
李安民在福州时,得到一个姓徐的处女。这个处女十五六岁,容貌清秀,李安民很喜欢她,他们交往了一段后,徐女竟慢慢变成男性。原来,这“徐女”年龄太小,还没长成,她自己也不知道会成这样。
小说中有李氏女与她的婢女一起生了孩子,情形与这类似。除此而外,古今书籍未有记载,难道是怕这污秽之事玷染笔墨吗?
女化男
景星杓《小斋客谭》:江右南昌民家有一女,已与别人订了婚。但她父亲因家中无儿子,便每天在佛主前祈祷,请求佛主赐给他儿子。
一天,其女在院子里小便,父亲看见后责备她无礼。女儿告诉母亲说:“我已经不是女儿身,在院子里小便有什么关系。
“母亲一看,果然是男孩了。父母都很惊异,让他换上了男装,便去拜谢佛主,感激佛主赠给他们男孩。不久,与其女订婚的人家要求娶亲,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已变为男儿身,不能成亲。
夫家大怒,投诉官府,告他们赖婚。邑令觉得事情有异,便叫来乳母为他检查,结果证明是真的。邑令遂赐给他二十贯钱作为婚姻费用,以把原来的彩礼钱还回去。
杭州的彭端臣曾到南昌游历,亲眼见到此事。这事发生在清康熙丁亥年。
虎化人
《虎荟》:崔韬,是浦州人。他到滁州游历完后,又打算到南边的历阳。早晨他从滁州出发,奔波了一天后,晚上来到仁义馆,准备在那住一夜。馆吏说:“这仁义馆凶恶,希望你别住在这。”崔韬不相信,拿着行囊就进了馆厅,馆吏给他准备了蜡烛就急忙走了。时至二更,崔韬打开被子想就寝,忽然看见馆门有个像野兽一样的东西,它一到门口,大门就豁然大开,一细看,原来是一只老虎从门口进来了。崔韬吓得胆颤心惊,赶快逃到阴暗处躲起来偷看。那老虎来到院子里,脱去兽皮,竟变成一个奇丽严饰的女子。她走上馆厅,上了崔韬的床,躺了下来。崔韬见它变成了漂亮的姑娘,也就不再害怕,出来问道:“你为什么到我的床铺上睡觉,刚才我见你是野兽,怎么变为女子到这里来?”女子说:“希望你别见怪,我父只靠打猎为生,家中贫穷。我想找个好丈夫,但没有机会,后来,我想了个主意,披件虎皮衣到旅馆寻找。我知道您住在这里,很愿把自己一生托付给您,所以便来了。以前的宾客见我这样,都吓得不敢靠近我。今夜有幸遇到公子,希望您体察我的心,让我留在您的身边!”崔韬见女子说得诚恳,便回答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很愿意与你结为良缘。”
第二天,崔韬把虎皮衣扔到厅后的枯井中,带着那女子走了。后来,崔韬明经及第,调任宣城太守。他携带着妻子儿子前去赴任,途中又来到了仁义馆。崔韬笑着对妻子说:“这里是我与你初次相逢之地。咱们去看看那虎皮衣还在不在?”说着,一家人来到厅后枯井旁一看,虎皮衣依然如故。崔韬又笑着对妻子说:“你看,以前你穿的虎皮衣还在。”妻子说:“让人下井取出来!”崔韬很听妻子的话,现在见她吩咐下来,便找人去取出了虎皮衣。拿到了虎皮衣,一家人回到了厅中。
妻子对崔韬说:“我再试着穿穿看怎么样?”崔韬觉得很有趣,就让她穿。妻子走下台阶,将虎皮衣穿在身上,刚装束完毕,就变成了一只猛虎,咆哮着冲上馆厅,将崔韬及儿子吃掉了。
去者追者俱坐化
《岚县志》:韩氏女常到河边提水。一天,她在河边遇到了白龙神。白龙神想要用她水桶里的水饮马,韩女二话没说,就将水桶递了过去。白龙神连续来了三天,最后一次他问韩女:“你嫁人了吗?”韩女说:“还没有。”白龙神听说韩女没嫁人,就把她抱上马带走了。韩女的哥哥见妹妹被白龙神携去,急忙派人去追。派去的人追到龙山下,一看,白龙神与韩女都端坐而死,追的人随后也站立而亡。
少男化女
《情史类略》:洛中有两位商人,关系十分密切。一天,其中一位年少者忽然腹痛难忍。他的朋友竭力为他求医问药医治,才幸而不死。十几天以后,这位年少者竟变为女性。此事传到巡抚大人耳中,他便奏报了皇上。恰好两人都没婚配,皇上降旨让他们结为夫妇。这等奇事,亘古罕见。此事发生在明万历丙戌年。见《邸报》。
化蛇
李隐《潇湘录》:华阴县令王真的妻子赵氏,是燕中一户大家的女儿。她容颜俊美,很招人爱。少年时嫁给了王真,并同王真一起来到华阴。在华阴住了半年多的时间,忽然有个少年瞅王真不在家,就到王家拜访。久而久之,少年与赵氏竟勾搭上了。
一天,王真从外面回来,见这位少年与赵氏同席饮酒,两人又说又笑。王真十分惊讶,还没等说什么,赵氏竟倒地气绝。
那少年转瞬间化作一条大蛇,奔突而去。王真让婢女扶起赵氏,岂料赵氏也化为一条大蛇跟随而去。王真遂跟在后面追看,两条“蛇”都进了华山。过了一会儿,就无影无踪了。
妇化金
范资《玉堂闲话》:章乙,是宜春郡人。其家以孝义闻于世,数代同堂。所居别墅,有亭屋水竹,弟子们都乐施好善,喜欢藏书。往来方士、高僧、儒生、宾客,只要投到他家门下,都热情地邀请进屋,好酒佳肴招待。
一天晚上,章家门口来了位年少端丽、彩服靓妆的妇人,还带着个小婢女。妇人说:“天黑路远,夜行不便,请留宿一夜。”章氏妇人们很高兴地把她们迎到屋里,并设酒席为她们接风洗尘,一直喝到深夜才散席。
再说章家有位少年,敏捷俊美,他见这位投宿的妇人姿色不凡,便动了邪念。他吩咐乳母另打扫间房子,让她单独居祝深夜,少年潜身入室内,可听不到一点声响。他就赶快爬到床上,一摸那妇人,浑身凉如冰。少年大惊,忙呼人拿灯来照,竟是个银人。两头可重千百斤。一家人又惊又喜,然而很担心它再变化,就用炬炭烧它,结果再也没变,的确是真白银。
章家至今殷富,家里大大小小五十余口,每天三顿饭,敲鼓升堂就食。堪称江西郡内首富。
雪妹化男
《新齐谐》:薛女,名雪妹,耒阳人,与黄氏子订了婚。
就在要结婚之前,雪妹忽然患了重病,昏瞶中觉得有个白发老头在抚摸她的身体,从头一直摸到下身。雪妹很不好意思,就推着拒绝。白发老头硬是把一个东西放在她的身体内才走开。
雪妹吓得大哭,父母惊慌地跑来一看,雪妹已变为男身了,而病也好啦。
此事上报官府后,耒阳令张锡组与陶悔轩等将雪妹召去查验,结果全是真的。虽然他的容颜声音还似女人,但他的生殖器已是男人的形状。薛家本来有两个儿子,雪妹这一变化,又多了个儿子。遂改雪妹名为雪徕。
美妇化虎
《姑妄听之》:壬午年顺天举行乡试,我与安溪的李廷彬前辈同在一个考常偶然间我们说起虎来,延彬说:“在我们村,有人进山打柴,看见一位美丽的妇人隔着山涧行走,妇人衣饰华丽,不像当地人的穿着打扮,打柴人心知这是妖祟,便伏在草丛里,察看她往那里去。恰巧一头母鹿带着小鹿到山涧饮水,妇人见了,突然扑地化为虎。衣服妆饰就像蝉蜕一样堆在地上。随后扑向两头鹿,把它们都吃掉了。吃完鹿,没一会儿的工夫,又化作美丽的妇人。她整整衣饰,款款沿山路走去。
此妇人临水照影,妖媚横生,砍柴人看着看着,几乎忘了她曾是老虎。
秦涧泉前辈说:“妖媚蛊惑害人,只是不变虎形而已。搏而食之是它的一种本性,偶然外露,就如此惊讶,这砍柴人真是少见多怪。”
妾化鹤
《楮记室》:元张主簿是邵武人。他多年患病,久治不愈。
他在临安纳娶了一个小妾,但这小妾与他结婚五六年也不让他近身。为此,张主簿气得不行,有心想休了她,可是又舍不得。
一天,张主簿门前来了位穷书生,自称能造墨,主簿就让他留了下来,并命令他为自己造墨。一天晚上,主簿从官府回来,听小妾与造墨人在卧室谈笑,急忙冲进去一看,两只白鹤冲天而去,仅留下造墨余汁。张主簿气得晕头转向,端起那墨汁就喝了下去,不料,旧病竟痊愈了。
蟹化人
《元池说林》:金陵那个地方,螃蟹颇多。古时候曾传说,有个螃蟹背圆五尺,足长十尺,每到深夜时,就出来吃人。其地有个贞女,三十岁了还没嫁人。一天晚上,贞女家闯进了强盗,贞女逃出家门,见那大螃蟹横在道上。等她跑到它旁边时,它竟化作一个美男子来勾引她。贞女大怒道:“你是什么精怪,胆敢来污辱我。我死了之后,将化作毒雾来杀你。”说着,就撞石而死。第二天大雾中,有人看见那只大螃蟹死在道上。从此以后,行人不再担心了。至今大雾时,螃蟹也多僵硬不能动。
人化蝶
《癸辛杂识》:杨昊的妻子江氏,是个美貌的少女。婚后,连年生儿子,深得杨昊喜欢。一年,杨昊有事外出,竟客死他乡。杨昊死后的第二天,有个巴掌大的蝴蝶飞进杨家,徘徊在江氏的身旁,整整围着她转了一天才飞走。
等到江氏闻知噩耗,与亲人们抱头痛哭时,蝴蝶又来到她的身边。李商作诗吊唁说:碧梧翠竹名家儿,今作翩翩蝴蝶飞。
山川阻深罗网密,君从何处化飞归。
杨大芳娶谢氏为妻,谢氏因病死去,还没入殓,有个像扇子一样大的紫褐色蝴蝶,从灵帐中翩翩飞出,徘徊飞翔了一整天才离去。周公谨曾作诗云:帐中蝶化真成梦,镜里孤鸾枉断肠。
吹彻玉箫人不见,世间难觅返魂香。
妇化狸
《搜神记》:黄审,是句容县麋村人。一天,他在田里耕种,见一位妇人路过他的田地,妇人从田埂上走过去,然后又折回来。开始时,黄审以为她是人,也就没在意。后来,见她天天如此,便觉得奇怪。所以,当妇人又来时,黄审就上前问道:“妇人从哪而来?”妇人见他询问,停了一会儿,但只是笑笑,没回答就走了。黄审越加怀疑,便准备了一把长镰刀等她回来。等妇人折回时,黄审没敢砍她,只砍了她随身婢女。
妇人化作狐狸逃走了。一看那婢女,竟是个狐狸尾巴。黄审追了一会儿,没追上。后来有人看见那只狐狸钻在一个坑洞里,挖出一看,没有尾巴。
毛女
陈鼎《毛女传》:毛女,是河南嵩县秀才任士宏的妻子,姓平。她姿色俊美而品性娴淑,嫁给士宏三年,但一直没怀孩子。为此,便让士宏陪她到嵩山去祈祷求愿。一行人走了二十多里,爬上了一座陡峭的山岭。为了让车夫休息一下,平氏下了车准备徒步走走。刚走了没几步,忽然狂风袭来,猛兽横逸,平氏被惊落到深谷中。士宏环顾四周,只见山壁陡立,无路可下,就痛哭着回去了。
士宏到家后,把和尚请到家中,为亡妻诵经超度,发誓不再娶妻。士宏村里有个叫张义的人曾在他家做过工,平氏死后第三年的一天,张义到山中打柴,突然听到密林深处传来细细的声音在呼叫他。张义十分恐惧,回头一看,见一个毛女站在他的后面。那毛女浑身生着六七寸长的黄毛。张义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一句话来。毛女说:“别害怕,我是任家大嫂,你不认识我了吗?”张义说:“大嫂您没什么事吧?怎么到这里来了?”毛女说:“三年前,我到嵩山祈祷,不幸在这里掉下悬崖,原以为必死无疑,岂料我情急之中抓着了一根藤条才拣了一条命。我下到崖底,饿得要死,见交柯女贞子挺多,就摘下来充饥。刚吃时,觉得它又苦又涩,难以下咽,可是吃了三天,竟感到香甜满口。我就这样吃了三个月,谁知浑身长出黄毛来。半年之后,我竟身轻如叶,可以任意窜上跳下。只是那儿缺水,仅这儿有泉,我渴时就到这里来饮水,没想到与你相见。”张义听了这番话,才镇定下来,便把任士宏悲哀思念的情状告诉了毛女。毛女说:“我已跃然轻举,与鸾鹤为伍,这有多么自由快乐,怎么肯再进樊笼呢!请你替我告诉士宏,让他早续姻盟,以丰后嗣,不要白白自找苦吃。”说完,一跃而往。
张义见毛女跳着走了,顾不上打柴,急忙跑去告诉士宏。
士宏大喜,马上同张义一起来到砍柴的地方,伏在草中等了三天,毛女果然又来了。士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抱住了她。毛女大声问:“是谁来跟我捣乱?”士宏说:“我是你丈夫。”毛女说:“我的容颜已衰变,不值得你挂在心上。”士宏说:“我不嫌你,怎么能忘记咱们先前的恩爱之情呢!”士宏一边说,一边流泪。毛女见丈夫这样诚心,便答应跟他一同回家。
毛女回到家中,开始吃饭时,肚子隐隐疼痛,没几天就不痛了。半个月后,浑身的黄毛都蜕得干干净净,依然是个漂亮的妇人。自此以后,夫妇感情更为欢好,还生了几个孩子,历四十余年而死。外史氏说:“神仙可为也。假使平氏饮水之时不呼张义,则凌越于碧空之上,死生无极了,何至于埋身黄士呢!情丝的确难割呀!”
蒲化人
《旷园杂志》:峄山湖中产蒲草,此草又粗又大。刚出小苗时,可以采来当菜吃,味道极香美。开始,只是湖边的人家摘来吃,后来,有人把它运到远地方卖,遂成宴席必备的珍馔,商人成捆收购贩卖。一天,湖上的人都梦见蒲草化作人来辞别说:“你们这些人把我们采摘得好苦,我们准备搬走了,不再住在这里了。”醒后,都很惊异,自此以后,湖中不再生蒲草,彻底绝了种。
不孝妇变虎
《旷园杂志》:山东有位妇人,对婆婆不孝顺。一天,有个老太婆从她家门前经过,老太婆穿的衣服光彩夺目,好像是用好多线结缀而成的。妇人见了老太婆的衣服,十分喜欢,就想用她的衣服来换。不料老太婆毫不吝啬,竟把衣服脱下来送给她,而不要她的衣服。妇人取过衣服,刚穿到身上,衣服忽然变为虎皮,但她的头脸还没变。村里的人把这事上报官府,官府下令把它放到寺庙豢养。人们都说这是对她不孝顺的报应,并将她的形像绘成图画张贴来警戒世人。
卷二十 情中通
莺肠寸断
《玉堂闲话》:某人抓了个小黄莺,把它养在笼子里。抚育它的雌雄黄鸾不断地飞来飞去,终夜终日在笼外哀鸣,不吃不喝。某人把小黄莺放在笼子外,它们就来哺育它,即使人在面前,它们也不害怕。忽然有一天,某人没放小黄莺出笼,那雌雄黄莺环绕着笼子鸣叫,却无孔可入。最后,一只黄莺飞入火中,另一只触笼而死,剖开一看,它的肠子断了一截一截的。
马诉主冤
《嘉定县志》:真如的姚某,心狠手辣,常和他的同母异父弟弟陆某闹矛盾。陆某为管粮官,每天晚上都乘马从县城回家。一天,姚某等候在他回家必经之路,见四下无人,就埋伏在桥下。陆某的坐骑走到桥边,好像略有觉察,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陆某用鞭子使劲抽打它,它才往前迈步。刚走了没多远,陆某就被杀死了。
当天晚上,月色昏暗,桥上桥下幽寂无声,没有人知道陆某是怎样死于非命的。但是,他的马逃回了家,对着陆妻惊叫不已,好像有什么话要诉说。陆妻猜想丈夫肯定遇到横祸,便拿着灯跟着来到了桥下。一看,丈夫果然死了。陆妻悲哀地对马说:“我的丈夫虽然死了,但凶手还没捉到,怎能报仇雪恨!
“马听了她的话,就往前走,来到姚某的家门口,就用头撞门,姚某一露头,它就又咬又踢。陆妻把他拽到官府,向官吏叙述马的情状,一审姚某,供认不讳,遂把他斩首,弃尸街头。
寡女丝
贾子《说林》:蚕最巧于作茧,往往遇物成形。有位寡女独宿,靠在枕头上夜不成寐,就暗中从墙沿中看邻家的蚕在蚕箔上作茧。第二天一看,这些茧都有些像她。虽然眉目不大清楚,但远远望去,隐然一位愁女子。东汉的蔡邕见到这些茧后,用重金把它买下,用它缫丝作弦,弹它时,发出的是忧愁哀怨之声。有人问蔡邕的女儿蔡琰:“这琴弦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发出这种哀怨的声音?”蔡琰说:“这是寡女丝。”闻者莫不掉泪。
雁四则
《定兴县志》:明神宗万历初年,北郭有个叫崔伯通的人,他很喜欢鸟。家中养着一只雁,刚养了一年多,这雁就颇驯服。
忽然有一天,有只鹰离群飞了下来,飞到雁的身边,与雁交颈哀鸣,如泣如诉。有人来了,也不惊不怕,连食也顾不上吃。
就这洋相持了两昼夜,双双死去。见此情形的人,莫不欷歔泣下。
《梅磵诗话》:金人元好问到中原并州赶考,路上碰到一位猎人,抓获了两只雁,其中一只已经被杀死了,另一只虽然脱网而出,但却悲哀地鸣叫着不肯离去,最后竟撞地而死。元好问深为烈雁的情谊所感动,便拿出钱来买下了这两只死雁,把它们葬在分水旁,还垒石为墓,称之为“雁丘”。并有感而发,作了一首《摸鱼儿》词,词云: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烟平楚。招魂楚此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地炉,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与元好问同行的杨正卿、李仁卿等也俱作《摸鱼儿》词。
李仁卿的《摸鱼儿》词云:
雁双双,正分汾水。回头生死殊路,天长地久相思债。何以眼前俱去,摧劲羽倘万一,幽幕却有重复处。诗翁感遇,把江北江南,风嘹月唳,并付一丘土。仍为汝,小草幽兰丽句,声声字字酸楚。桐江秋景今何在?草木欲迷堤树。露魂苦,算犹胜,王嫱青冢真娘墓,凭谁说与。对鸟道长空龙艘古渡,马上泪如雨。
《长治县志》:宗室振庵买了一只雁,羽毛差不多落光了,呜叫的声音也极其悲哀。振庵很怜悯它,就喂它饮食。不久,雁的羽毛又全长出来了。一天,天上忽然飞来一只雁,与地上的雁呼应着呜叫,声音又急促又凄凉。振庵猜出它们是雌雄雁,便把它买的那只放掉了,让它去和它的伴侣团聚。两雁比翼和鸣,徘徊良久才离开振庵的家。
第二年,两只雁又来了,环绕着振庵的院子飞翔呜叫,好像是来报告主人,让他知道它们来看他了。雁是禽类,尚知道知恩报德,不忘旧主,世上那些背弃故主,知恩不报的人,见此情形,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续文献通考》:某地有人养了一只雌雁,他把这雁的翅膀缚住,放在沙土中,来引诱别的雁。这一招还真灵,雁子们听到雌雁的哀鸣声,纷纷飞来探看,养雁者就趁机抓住了它们。
三年多来,养雁者用这种方法捉了许多雁。一天,天空中又飞来一群大雁,雌雁望着雁群鸣叫不止,突然雁群一只雄雁哀鸣着冲了下来,雌雄两雁交颈悲诉衷肠,久久不松开,最后竟一道死去。自此以后,养雁的人再也不用雌雁来引诱别的大雁上钩了。
寄鱼书
《瑯嬛记》:从前,宗羡思念桑娣,却不能相见。为此他常常夜不成寐。一天晚上,他等到月上中天时,便来到江边徘徊,以消解心中的思恋之情。忽然一条大鱼浮出水面,宗羡开玩笑地对它说:“你能为我去向桑氏问候吗?”没想到大鱼竟仰首奋鳞,开口说道:“能!”宗羡大喜过望,立刻从袖子里拿出一首诗放在它的口中。大鱼好像把它吞了下去,然后就一跃身游走了。
这天夜里,桑娣突然听到敲门声,从门缝往外一看,见一条小龙站在她的门口。桑娣吓得躲进屋里,顶上门,一夜也没敢睡。第二天早晨。她开开门察看,地上仅留下一幅浅红色的纱笺,笺中有诗云:飘飘云中鹤,遥遥慕其俦。
萧萧独处客,惙惙思好逑。
愁心何当已,愁病何当瘳。
谁谓数武地,化作万里修。
谁谓长河水,化作纤纤流。
谁谓比翼乌,化作各飞鸥。
悲伤出门望,川广无方舟。
无由谒余款,驰想托云福
由此观之,则鱼儿能为人寄信,是实有其事。后来人们用纨绸等制成素鱼装信相寄,是另外一码事。
有情树
《瑯嬛记》:逊顿国有一种淫树,花如牡丹而香气袭人。
种有雌雄,栽种时,一定要雌雄两种并种才能活,花朵离根一尺多。有男女阴淫,以别雌雄,种此树时一定不要离得太远。
两树白天分开,晚上合在一起,所以,又称为“夜合树”,还称为“有情树”。
传书燕
《开元天宝遗事》:郭行先,是长安的富户,他有个女儿叫郭绍兰,与大商人任宗结了婚。婚后,任宗到湖南做买卖,一去就是几年,音讯也无。一天,绍兰看见一对燕子在房梁上戏嬉飞翔,便长叹一声对燕子说:“我听说你们是从东海而来,往返途中必经过湖南,我的丈夫离家不归,几年来杳无音讯,生死存亡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想拜托你们给他捎个信!”绍兰说完,便泪如雨下。燕子鸣叫着上下飞舞,好像是答应了绍兰的请求。绍兰又问:“你若是同意,请落到我的怀里!”燕子果然落到绍兰的膝盖上。绍兰遂吟诗一首云:我婿去重湖,临窗泣血书。
殷勤凭燕翼,寄与薄情夫。
并用毛笔小楷抄下来,系在燕子腿上。燕子鸣叫着飞走了。
再说任宗此时正在荆州,忽然看见一只燕子在他的头上鸣叫着飞来飞去,他很吃惊地看了它一会,燕子却飞落到他的肩上。他发现燕子腿上系着一个小布条,便解下来想看个究竟,原来竟是妻子写给自己的一首诗。任宗读完诗,感动得潸然泪下。而那传信的燕子则高叫着飞走了。第二年,任宗返回了家乡。到家后先把那首诗拿给绍兰看,两人都惊叹不止。此事是唐宰相张说叙述的,有好事者把它记了下来。
相连草相离草痴汉药
《枣林杂俎》:贵州青浪卫山间,出产一种相连草。苗族妇女常在高山上连日高歌,唱得心神飞荡,这种草就飞到她的怀里。如果把它放在衣襟里,就会令人害相思病,并为此而死去活来。
还有一种相离草,如果把它放在饮食中,夫妇吃了以后,就会产生矛盾,不和睦,直至离婚。
又有痴汉草,淫妇如果拿它给丈夫吃了,丈夫就会迷迷糊糊,如喝醉了酒一样,绝不会再有忌妒之心。
黄昏散
《瑯嬛记》:孙真人有黄昏散,夫妻若是反目,服了它,一定和好如初。又名合欢,叔良把它制成药丸,赠给一位少女,想让她服下去。少女没服,把它佩带在裙子上,香气异常。
美人鱼人面猪
《新齐谐》:崇明岛上有人捕到一条美人鱼,前半身很像一位女人,身长同海船一般大校撑船的人问她:“迷路了吗?
“她点点头。渔夫便把它放回到了海里,她洋洋而去。
云栖放生处有人面猪,平湖的张九丹先生见过它。此猪羞见人,总是低着头,用力拉它,它才抬头让你看。
比翼凤
《瑯嬛记》:南方有比翼凤,飞行栖息,饮水进食,都不分离。雄凤称“野君”,雌凤叫“观讳”。双凤合称“长离”,意思是两只凤常想着分离的时刻。此凤很有灵性,能死而复生。
商纣时,它们曾双双落在高大的梧桐树上,人们以为是不祥的双头怪。等到周文王、周武王兴盛之时,人们才领悟到:“这种鸟是相亲相配的吉兆。”
薄荷油
《余墨偶谈续集》:古时候妓女送别,怀藏辣椒以刺激眼泪,是常有的事。要不,终日送来迎往,哪有那么多的眼泪呢!
而广东、广西两地,妓女常把薄荷油包在手帕里,用它一擦眼睛,顿时泪水汪汪。所以别驾张修斋作《梧州竹枝)诗云:三株树下系行舟,对烛相看双泪流。
侬把鲛绡拭郎面,要知不是薄荷油。
此诗吟咏的就是此事。
躲破鼓
《两般秋雨庵随笔》:从前,有个人养了两只猿猴,公母各一只,母猿甚淫荡。一天,公猿不知哪儿去了,这母猿嚎叫不止。主人到处寻找不到。第二天,见公猿从一只破鼓里出来了。所以,现在人们称躲避内差为“躲破鼓”。
更生花
《瑯嬛记》:古时候,有个女子与某人约定说:“到秋天时我就嫁给你。”可是,都上冬了还没嫁。某人派人对她说:“菊花都枯萎了,说好的秋季日期怎么样?”女子戏谑道:“从前人们说上冬是政素节。菊花虽然枯萎了,还当再生。”第二天,菊花果然又生蕊了。某人很诧异,遂命名为“更生花”。
莲子不去心
《谢氏诗源》:汉朝时,有个叫舒襟的女子。她聪颖敏慧,事事皆能。她与元群相好,曾寄给元群一些莲子,并让婢女捎话说:“我莲子!”意即我怜爱你。元群问道:“为什么不去心?”舒襟又让婢女回答说:“正想知你心内苦。”所以后代的《子夜歌》有“见莲不分明”等语,都是效仿其意的。
相念药
《投荒录》:有人到番禺,适逢端午节,忽然听到衙门里吵吵闹闹,仔细一听是卖相念药的声音。此人笑着让卖药人进来,原来竟是个异族老太婆担着山里产的异草,卖给富贵妇人,作为取媚男人的药用。据她所称,这一天采摘的特别灵验。
睡香
《清异录》:庐山有一种花,叫瑞香花。说是当初有个和尚白天在一个磐石上睡着了,梦中闻到阵阵花香,但却叫不出它的名字。和尚睡醒后,嗅着香味找到了这种花,并为它取名“睡香”。人们都认为这种花很奇特,认为它是花中的祥瑞,遂以“瑞”易“睡”字。
媒竹
《两般秋雨庵随笔》:赌妇潭在广东龙门县蓼溪口。据说,曾有两个青年男女在一起打赌。两人各拿一片竹子,从上流掷下,说是两片竹子要是合在一块的话,就结成夫妻。竹片一扔,果然合在一起了,遂结为伉俪。故名其潭为“赌妇潭”。潭上的竹子称为“媒竹”。翁山有诗云:“两边生竹合无痕,生竹能成夫妇恩。
潭上至今媒竹美,枝枝慈孝更多孙。“
“媒竹”两字甚新颖。
鸾睹影
《异苑》:罽宾国王买了一只鸾鸟,鸟买来后,国王便想听它叫一声,可是它就是不叫。尽管给它配置了金笼子,为它拿来佳肴美味,也无济于事。买来三年,没叫一声,而且对着金笼子和美味显出很悲哀的样子。夫人对国王说:“我听说鸾鸟见到它的同伴就叫,何不挂个镜子照照它?”国王依夫人的话,在鸾鸟笼旁挂了一面镜子,鸾鸟看了看自己的影子,悲哀地大叫一声,奋翅冲天而去。
孤飞燕
《贤奕》:宋朝末年,姚玉京嫁给了襄州的小吏卫敬瑜。
婚后不久,敬瑜就溺水而死,留下了玉京独守空房。此时,有对燕子来到她家的房梁上筑巢,巢刚筑好,其中一只燕子就被鸷鸟抓住弄死了。剩下一只孤燕终日徘徊悲鸣。
秋天到了。一天,孤燕落到玉京的手臂上,嘴不停地动着,好像在向她告别。玉京拿来一条红丝带系在它的足上,并对它说:“明年新春再来跟我作伴吧!”第二年,这只孤燕果然又飞了回来,玉京感动地写了一首诗赠给它。诗云:昔年无偶去,今年还独归。
故人恩义重,不忍更双飞。
自此以后,燕子秋归春来,持续了六七年。后来,玉京死了,燕子在第二年春天返回时,没看见她,便围绕着她的旧居悲鸣不止。玉京的家人对燕子说:“玉京去世了,她的坟在城东。”燕子遂飞到玉京的墓地,也死在那里。尔后,每到月明风清的时候,襄州的人就会看到玉京和燕一起同在汉水之滨游玩。
燕嫉前雏
《黑庄漫录》:广陵牛氏家房梁上的燕子正在抚育雏燕,而雌燕却让猫给吃了。雄燕见伴侣葬身猫腹,鸣叫了好久,突然展翅飞走了。过了一会儿,它又带了一只雌燕飞了回来,想和这只雌燕共同抚养它的小雏燕。可是,第二天一早,就有一只雏蒸掉在地上,到了傍晚,一窝小燕全死了。牛氏取下窝巢一看,里面都是卷耳的果实。这卷耳果实有毒,雌燕衔来毒死了那些前窝雏燕。可悲呀!禽鸟竟能这样嫉恨前雏。
鹤书
《内观日疏》:晁采养了一只白鹤,取名为素素。一天,天下着濛濛细雨,晁采突然思念起出门在外的丈夫,便试着对白鹤说:“从前王母娘娘养的青鸾鸟,绍兰养的燕子都能替她们寄送书信,你难道不能够吗?”白鹤好像听懂了她的话,伸长着脖子对着晁采,一副俯首听命的样子。于是,晁采挥笔写了两首绝句,系在白鹤的脚上。白鹤竟把信带给了她的丈夫,丈夫见到晁采的诗,不久便回到了家中。
若非我陈州侣耶
《扬州府志》:卢守常在陈州为副知州时,养了两只鹤,这两只鹤很听话,卢家视为宝物。一天,一只鹤受伤而死,另一只鹤哀鸣不食,守常也很难过,尽力喂它,它才勉强吃了一点点。一天清晨,孤鹤围绕着卢宅鸣叫。守常对它说:“你想离开这儿,有天可飞,有林可栖,我不羁留你。”鹤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振翅飞向云端,但不久又折了回来,如此反复了四次才飞走。
守常年老无子,三年后,他任职期满,归乡住在黄蒲溪边。
晚秋的一天,秋风萧索,守常拄着拐杖在林间散步,忽然有一只鹤在他的上空鸣叫着飞翔盘旋,叫声十分凄凉。守常仰望着它祷告说:“你难道是我陈州的伴侣吗?如果真是你的话,你就应当下来。”守常的话音刚落,鹤竟投入他的怀里,啄着他的衣襟,旋舞不走。守常抚摸着它,流着眼泪说:“我年老无子,形影相吊,你如果能留在这里,我像孤山逋老,与你共此残年。”遂把它带回家中。卢守常死后,鹤也绝食而死。卢氏家人将它葬在丁堰。
凤抱女飞
《洞玄木行经》:西方卫罗国国王有个女儿,名字叫配英,她自幼便同凤住在一块,灵凤常用羽翼轻抚她的面庞。十二年后,配英忽然怀了孕,国王大怒,便斩掉了凤头,把它埋在长林丘中。不久,配英生下了个女孩,取名为皇妃。配英时常忆起与凤在一块的美好时光,便驾车来到了长林丘,面对埋凤之处,和泪而歌道:杳杳灵凤,绵绵长归。
悠悠我思,永与愿违。
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灵凤听见配英的歌声,突然复活,抱着配英,展翅飞向云中。
相思鸟
《闽小记》:我经过浦城时,得到一对相思鸟,让雌雄同在一笼。起初,我关一只,放出另一只。即便那被放的一只飞走,不久也会飞回来,并宛转央求快让它进笼子。被关在笼子的那只相思鸟也像新婚小别一样,欢呼跳跃,高兴地迎接同伴的归来。但如此这般接连关放几次后,则关的那只和放的那只,相互之间的情意便很平常了,如同田间劳作的夫妇一样。有别离但能够数其归期及行踪,知道对方肯定要回来,这就不像闺中少妇盼望远游的夫君,或是在外流浪的男子思念家中的亲人而一心要回家那样的心情了。相思鸟睡觉时,总是将头钻到对方的羽翼里,各自屈起一条腿,用一条腿站立。我曾在晚间观察,大吃一惊,以为丢失了一只鸟,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虽然只有两条腿,但其羽翼却比一只鸟要厚。我笑着对别人讲:“经常看看相思鸟睡觉的样子,可以增添夫妇伉俪之情啊!”
也有人说:单独把雌性相思鸟关起来,则雄性相思鸟怎么也不愿离开;但如果将雄性的相思鸟单独关起来,那么雌性的相思鸟就会远走高飞的。
孤鹳移情
陈尚古《簪云楼杂说》:有个叫钱元觉的秀才,在外客寓一座楼里。此楼北窗外有株大古柏,蓊然而立,树上有窝鹳鸟做的巢。鹳鸟朝夕飞来飞去,弄来食物喂养小鹳雏,毫无怕人之意。有一天,一只鹳雏丢失了,孤独的雌鹳绕树哀鸣,声调甚是凄惨,令人肠断。如此继续了好几天。忽一日,突然飞来一只雄鹳,偷偷飞到巢里。那只雌鹳拼死将其赶走了。不久,飞来一大群鹳鸟,飞翔鸣噪了好一阵才散去。再看那只雌鹳,已和一只雄鹳依偎在一块,亲如佳偶,不再将其赶走了。君子说:“贞洁自守,实乃出自天性,往往为情所迁移。鸟儿尚且如此,何况人呢?”
鸳鸯
《圣师录》:明代成化六年(公元年)十月间,盐城天纵湖渔父看到湖里飞来很多鸳鸯。有一天,这位渔父抓来一只雄鸳鸯,将其烹煮。有只雌鸳鸯跟着船边飞边叫,不肯离去。
渔父刚把锅盖揭开,那只雌鸳鸯立刻从空中飞下来,投进滚烫的沸水里,殉情而死。
队队
清代赵学敏《出草拾遗》:云南地方有种小虫子,名叫队队。其形状像虱子,出来活动时必定雌雄相随。有人将队队抓来卖给富贵人家,价至四、五两银子。如将队队装进银匣里,放在枕下,就会使夫妻和好美满。
相思子
《觚賸》:红豆,又名相思子。其树叶像槐。盛夏时子实成熟,破荚而出。相思子的颜色光泽胜过珊瑚。广东一带的闺阁女子,大多把相思子和珠翠杂串在一起,作为头饰。这种饰物能够长久不坏。相传有个怨妇,在相思树下盼望丈夫的归来,眼中血泪染红了树枝,立刻结成子实。这大概就是相思子名称的由来。扬州人吴薗次,官居吴兴太守。他有首词中写道:“把酒祝东风,种出双红豆。”梁溪有位顾氏女,看见这首词后非常喜爱,早晚讽咏品赏;所住房间的四面墙壁上,竟都写满这两句词。当时人都誉称吴薗次为“红豆词人”。
驴驹媚
《池北偶谈》:座中有位客人偶然说起唐人传奇《霍小玉传)中提到“驴媚”,不知所指何物。根据僧赞宁《物类相感志》的说法,凡是驴驹初生,还没落地时,其口中含有一物,像是肉球,名叫媚,妇女佩带它,能增添媚态。
绿衣使者
《开元天宝遗事》:长安城中,有个叫杨崇义的豪民,其家数代豪富,服饰古玩之类的宝物,比王公之家还要好,还要多。杨崇义的妻子刘氏,长得天姿国色,与邻居儿子李弇私通,感情胜过原配夫妻。二人起了歹意,打算谋害杨崇义。
有一天,杨崇义喝得大醉而归,进房躺在床上昏睡。刘氏协同李弇合谋害死了杨崇义,并将其尸体埋进一口枯井中。当时,杨家的仆人婢妾对此都一无所知,只有一只鹦鹉站在堂前架子上。
害死杨崇义后,其妻刘氏却令家中童仆四处寻找丈夫,众人怎么也找不到。刘氏便到官府陈诉,说是她的丈夫久而不归,担心被人谋害。府县官吏日夜查捕。涉嫌人员及杨家童仆辈,有上百人遭到拷问,但是一无所获。后来,县官带人再到杨家勘查,忽然听到堂前架子上的鹦鹉发出冤屈的鸣叫。县官取下鹦鹉,放到手臂上,问它有何冤屈。鹦鹉说:“杀家主者,刘氏、李弇也!”于是,官府逮捕了刘氏和李弇,他们全部招供了所犯罪行。
府县长官将此案详情上奏朝廷,唐明皇惊叹不已,下诏将刘氏、李弇依刑律处死;封那只鹦鹉为绿衣使者,收进后宫喂养。后来,张说专门写有《绿衣使者传),一些好事者将其广为传播。
卷二十一 情中迹
瞒公桥送婆岭
《春在堂随笔》:在我家居住的西门外,有座瞒公桥。据说,这桥是从前一位妇人瞒着她公公,私自出钱修建的,所以称作“瞒公桥”。我每年去先大夫墓地祭扫,都乘小船路过这座桥下。
今年镇海县修县志,让我审定县里的山川名物,其中有座山叫送婆岭。据旧县志记载:明朝嘉靖年间,严乐氏早年守寡,被她婆婆改嫁到城中。她有个十岁的女儿,也随她一起去了。
严乐氏是个孝顺的媳妇,凡是有点好吃的,都让女儿过岭送给她婆婆。夏季的一天,女儿又去送吃的,不料中暑而死。死后,母亲把她葬在岭旁。这座山岭由此得名“送婆岭”。“送婆岭”与“瞒公桥”真为绝对。
乌夜斋
《宁化县志》:雷氏,是秀才阴继善的妻子。雷氏二十九岁时,继善病故。抛下她和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大的三岁,小的刚四个月。她哺雏翼卵,茕茕独劳。时逢战乱,兵匪迭起,人们每日提心吊胆生活着,连喘气都怕有响声,而保守贞节尤为困难。雷乐的两个孩子成年后,题所居房屋为“乌夜斋”。
由此可以想见,在那霜霄寒月里,孑然一身的雷氏是怎样辛勤抚育哑哑幼子的。岁月已过,但凄痛犹在心中。雷氏八十岁时死去。
贞女井
《临安县志》:在白沙村有个贞女井。这位贞女,是童家的婢女,人们不知道她的姓名。一天,她正在为主人干活,一股兵匪闯进了主人家,将她捆绑好后,放在马上准备带走。当走到井边时,她奋身跃入水井中淹死了。尸体沉在泥淖中,井水腥臭了三天,不堪饮用。后来,村里人为她设坛祭祀,水才变清。此事发生在清朝康熙十一年。
虞姬墓
《临淮县志》:虞姬是西楚霸王项羽的宠妃,她的墓在清流门外西侧一里处。其实虞姬墓不止一处。据说,项羽兵败垓下时,逃往灵壁镇,虞姬在此自杀,项羽就把她安葬在那儿,因而,今天灵壁有虞姬墓,墓侧还长着虞美人草。也有人说,虞姬自刎时,项羽不舍得把她丢弃在那儿,就割下她的头系在马上,带到钟离郡,以礼将她的头安葬后才离去。而定远县的“嗟虞墩”,也说是葬虞姬头的地方。不知哪一处是真的。
兄妹为夫妇
《独异志》:从前,宇宙初开之时,只有女娲兄妹两人在昆仑山,天下还没有其他人。他们商量要结为夫妻,繁衍人类,但又觉得很羞耻,两人便上了昆仑山顶,祷告说:“上天如果同意我们结为夫妻,当使烟雾合在一起,不让它飘散。”他们刚祷告完,烟雾就都聚合在一起了。于是两人结草为扇遮掩面孔,结成了夫妇。现在人们结婚还有拿扇子的风俗习惯,这就是从那时流传下来的。
武则天墓
张氏《卮言》:武则天的坟墓在陕西乾州,那儿有崇山峻岭可以登览,也有古刹殿堂可以休憩。但你到了那里,千万不能说武则天的生前罪恶,稍不在意的话,狂风怪雨便会呼啸而来,走石飞沙就能顷刻而至,你的生命则有很大的危险。
乾州幕客马麒雍曾来此游览,并作诗记事,诗中盛赞武则天任用狄仁杰,召还中宗以及其他的功绩,说她做了须眉男子做不到的事。我读了他的诗,问他:“你与其强作违心之论,讨好那淫鬼,还不如不作为好?”麒雍说:“那可不行。若是没有几句颂美之辞,则晴天就会变为阴风天,我作诗的目的,只想乘我的游兴,哪管其他!”
妒女祠
《枣林杂俎》:妒女祠在平定州东九十里的承天镇。俗传妒女是介之推的妹妹。此祠常忽刮狂风,忽下暴雨,人们多不敢经由此地。
有一年,唐朝的武则天到河东巡幸,途中要经过此祠,则天怕遭致狂风暴雨,便想另开道路来躲避。狄仁杰奏道:“陛下巡幸,风伯为您清尘,雨师为您洒道,用不着避什么妒女。
“于是,武则天放弃了开道的打算。巡行时,大队人马驻扎在妒女祠下,竟然风停雨息。
露筋女
《高邮州志》:某女,不知是何处人,也不晓得她的姓氏,有人说叫郑荷花,又有人说是萧氏,还有人说叫全节娥,其实,这都是一些好事者,牵强附会起的名字而已。也有人认为欧阳永叔曾作诗吟咏过她,米芾还为之作赞文,并由此推断,后人为她建过庙祠。笔者也认为此庙祠当建在宋绍圣朝之前。当然,说那庙是祭祀古真女的也有人在。这都是因为世代久远,姓名湮灭,而说者又没有根据所致。考查《高邮旧志传),是这样记载的:烈女和嫂子走到城外三十里处,天色便昏黑了。嫂子看湖边有人家,便挽着烈女的胳膊去投宿。烈女不去,独自留下坐在草丛中。时值秋季,蚊蝇繁多,烈女弱体经不住蚊咬,到天亮时,血都被蚊子吸尽,身上的筋骨全裸露出来,人也死了。后人由此称她为“露筋烈女”,并建庙祭祀她。其后,庙宇时毁时建,但烈女的影响不绝,这都是因为欧、米二公的诗所起的作用。
小娘墩
《温州府志》:嫆娘婉娘,是乐清人,她们是亲生姐妹,父亲名叫鲍任。这姐妹俩生得肤白如玉,煞是漂亮。元军攻侵乐清时,她们到山里躲避,但最终还是落入元军将领的魔掌。
元将想奸污她们,姐妹俩拼力反抗,竟从百仞悬崖上跳了下来,摔死了。人们都很同情她们,将她们安葬在大田墩,现在名为“小娘墩”。
残苦庙
《枣林杂俎》:残苦庙在曲沃西关外。春秋时期,介子推跟随晋文公重耳流亡,晋献公派人追赶文公,追得很急,介子推让儿子介林替代文公死去。当重耳被秦穆公派兵护送回国做国君时,介子推的妻子及介林的妻子出来寻找介子推。她们听说介子推在绵山烧死后,便一起投井而死。乡人在那井边建了一坐庙宇,称为“残苦庙”。
妹资潭
《上犹县志》:甘氏,名妹资,是甘思孔的孙女,嫁给了北村的何用。甘氏二十岁时,何用死去。为此,她痛不欲生。
但因婆婆年老无人照料,便忍痛活了下来,尽心竭力事奉婆婆。
婆婆见她年纪轻轻就守寡,于心不忍,就劝她改嫁。甘氏对婆婆说:“您能留我在身边侍候您,我就心满意足了!否则的话,我只能死了!”婆婆知道儿媳刚烈的秉性,担心再劝出事,也就不再勉强。
宋嘉定十二年(公元年),元兵攻陷了上犹县城,甘氏的婆婆为元兵杀死,元兵见甘氏姿容秀美,就把她活捉了,准备带往统帅府,献给统帅邀功请赏。一行人马走到一条溪水旁,甘氏见溪潭深沉,很高兴地想:“找到死的地方了!”于是,便乘看守者没注意的时候,跳到了深潭中。元兵惊呆了,竟以赞叹的口气说:“这真是个贞烈妇人!”后来,县主簿黄桂开听说了这事,便在溪边建了一座祀庙,每到春秋之际,让社长主持祭祀。后人称其潭为“妹资潭”。
双女冢
《莱州府志》:王氏姐妹,是胶州人。宋钦宗靖康年间,姐妹随母亲外出避难,不幸被乱兵抓获。乱兵眼馋姐妹俩的美貌,想把她们带回兵营。王女骗他们说:“你们放了我母亲,我们就跟你们走。”乱兵信以为真,就把她们的母亲放了。二女见母亲已脱离了危险,义不受辱,商量说:“我们出身世家,怎么能让贼污辱呢!”于是,双双投海而死。当地人赞赏她们的烈行,将她们的尸体捞上来掩埋了,称她们的墓为“双女家”。
冰房
《济南府志》:胡氏,是淄川人。她是诸生刘应蛟的妻子,廪生刘振元的母亲。她十九岁那年,应蛟病故,振元才三个月。
应蛟生前十分孝顺,也颇有才气。她的婆母高氏,是从祀乡贤高栖的妹妹,读书识理知大义。儿子死后,她做了十首哭儿诗给儿媳。
胡氏苦守贞节,缺衣少食,冬天连炉火都没有。婆婆曾给她的房间取名“冰房”。其后的一年,年景歉收,刘家揭不开锅,高氏被女儿接了去。一天,天降大雪,高氏遥望家乡流着眼泪说:“冰房中的孤儿寡母不知怎样度过今晚!”于是派人去看,原来她们在冰冷的屋子里吃着榆树皮和糠。振元在外读书,每到傍晚回家时,总是哭着要吃的,胡氏没粮给孩子吃,只好摘野草为他充饥。
甲申年,天下大乱,清兵闯进了村子。胡氏暗中率女婢凿了一个山洞,在洞口摆上香炉,伪装成祭祀的样子,别人谁也没觉察出来。当清兵进村时,她便把婆婆和子女藏到洞中,因而,全家人安然无恙。
振元书读得好,竟上了官府提供粮食的学校。胡氏七十六岁时死去,邑令表彰了他们一家。
梅花冷铁之墓
《程乡县志》:李氏,是郭大顺的妻子,郑钧人。自幼读书识字,颇识大义,尤熟《孝经》。十七岁时,大顺出天花,李氏刚怀孕。大顺弥留之际,与她诀别说:“如果生个男孩,希望你好好替我抚养;如果生了女孩,你就改嫁吧,免得误了你的年华。”李氏回答丈夫说:“若是生了男孩,我就按你的吩咐做;若是生了女孩,我就马上跟你去。”大顺听完妻子的话,就咽了气。
腊月的一天晚上,天下着鹅毛大雪,李氏分娩了,生下了一个女孩。李氏见自己生了女孩,痛哭了七天七夜。随后,她喝了七碗井水,对着丈夫的灵位绕了三圈,一跃而死。死前,她曾作了一首绝命词,词的最后两句是:“岁寒始见天地心,梅花今夜冷如铁。”
村里人常指着她的坟冢说:“这是梅花冷铁之墓”。
夫人潭
《明外史。烈女传》:丁氏女,名锦拏,浙江新昌人,嫁与唐方为妻。明太祖洪武年间,唐方在山东作佥事,因违犯法纪,被判了死刑。依照当时的法律,丈夫犯罪处死,妻子当没为官婢,有关部门便依法来收取她。前采监护的人是个色鬼,他见丁氏姿色秀美,便想打她的主意。他向丁氏借梳子梳头,丁氏把梳子扔在地上。他毫不介意,捡起了梳子,梳了两下又还给丁氏。丁氏没有接,反而把他骂了一顿。丁氏私下里对家人说:“这家伙无礼,途中一定会侮辱我,我不如早点死去以保全我的名节 。”
丁氏从容地上了车轿,轿夫抬着轿子走上山崖,崖下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丁氏一跃而出,投入潭中,因衣服太厚不能沉没,丁氏便平静地用手提着衣裙,终于随流而没了。时年二十八岁。自此以后,人们称其潭为“夫人潭”。
义娘义井
《同安县志》:义娘,是鹭地人,不知道她的姓氏为何。
十五岁时,逢战乱被掳。她以头触地几乎丧生。当走到东岳道旁时,投井而死。其后,每当天寒月白时,常见一位女子往来于井边。康熙十二年,乡人苏贵梦见女子对他说:“我的尸骨陷在井里,你如果能把我取出来埋葬,我将厚报你。”于是,那个乡人便下到井里挖掘,果然见到一堆白骨。乡人用白绸子将白骨裹好,提出井口,等到要安葬时,白绸子全化成了水。
乡人很惊异,在她的坟旁立庙祭祀,称为义娘。把那口井称为义井。
风流阵
《开元天宝遗事》:唐明皇与杨贵妃每当喝酒喝得高兴时,就分别率领两队人马在后宫摆开阵势,贵妃率领一百多宫妓,明皇率领一百多小宦官,他们把这叫做“风流阵”。“交战”时,以霞帔锦被为旗帜,互相攻击打斗,战败的,罚喝一大杯酒。以此来取笑逗乐。
一夫多妻
周去非《岭外代答》:南方气候炎热,对男人生活不利,而有利于女人。大概是阳与阳相合则相害,阳与阴相求则相养吧!我看广东人,女人多而且身体好,至于那男子,体形瘦小,脸色黯淡。因而,街头巷尾多是女人在卖货赚钱。一个男人都有几个妻子,妻子们各自在外挣钱来养活她们的丈夫。其实,她们只得到一个有丈夫的名声,免得别人说她们嫁不出去,没有归宿。而那做丈夫的,则每天抱着孩子东游西逛;没有孩子的,就袖手安居。妻子们各自建房散住,随意丈夫去谁家,都不计较。至于溪峒一带,一个男人竟有十个妻子,生的孩子分不清嫡子还是庶子,彼此常发生仇杀。
剉角媒人
《清异录》:唐玄宗开元年间,后宫嫔妃成群结队。侍候皇帝睡觉的,很难取舍。于是,便采取抓彩的方法来确定。每当睡觉前,宫妃们集中在一起掷骰子,获胜的那位,取得专夜权。因而,嫔妃们私下里称骰子为“剉角媒人”。
扬州瘦马
张岱《陶庵梦忆》:扬州人每天靠妓女之身吃饭的,不下数百人。谁家要是想娶妾的话,千万别走露风声,如果稍稍透出点消息,那牙婆掮客,就会蜂拥而至,就像苍蝇附在羊肉上,轰也轰不走,扑也扑不去。天刚亮,就催促你出门。媒人先到的,先挟之去,其余的尾随其后,接踵伺候。
到了妓女家,宾主坐定后,便给娶妾者献上一杯茶。然后,牙婆扶着妓女走出内室,并对妓女说:“姑娘拜客!”妓女下拜。又说:“姑娘往前走!”妓女往前走了几步。又说:“姑娘转身!”妓女便转过身来,面冲客人。又说:“姑娘把手拿出来让人看看!”妓女捋起衣袖,露出手臂皮肤。又说:“姑娘瞧相公!”妓女就转眼偷着看一看。牙婆接着问:“姑娘几岁了?”妓女说出岁数,声音也亮了出来。又说,“姑娘再走走!”妓女便用手扯着裙角往前走,这样一来,脚就露出来了。
然而,看脚有讲究:凡是出门裙摆先响的,脚一定很大;若是高高地系着裙子,人未出而脚先出的,脚肯定挺校看完了脚,牙婆对妓女说:“姑娘请回吧!”一个妓女进去后,另一个妓女再出来。看一家妓院,都要看个五六个妓女。每看一个,都是这些程序。看中的,就用金簪或金钗一枚插在她的鬓发上,行话称为“插带”。看不中的拿出几百文钱赏给牙婆,或赏给其家的侍婢。然后再去看。一个牙婆疲倦了,另有牙婆接踵而上。一天、二天至四五天不厌倦,也看不完。可是,看到五六十人,都是白脸红衫,千篇一律。就像学写字,一个“一”字写到成百上千遍,连此字也忍不得了。看花了眼,不知该选哪一个好,最后不得不聊且迁就,选定一个“插带”。尔后,妓女家拿出个红单,上面标明彩缎若干、金银若干、财礼若干、布匹若干。用笔醮墨,一并交给客人点阅。客人如果觉得那些彩礼数目可以接受,就在红单上签字批复。于是,牙婆就把他带回家去。还不等走到家中,则鼓乐班子、担酒抬羊的就久候在家门了。顷刻之间,礼币糕果等都准备齐全,便由鼓乐引导去迎亲送礼。没走上半里,花轿、花灯、擎燎、火把、乐人、傧相、纸烛、供果、牲礼之属,都已在门前摆好,厨子再挑一担来,则蔬果、肴馔、汤点、花棚、糖饼、桌围、坐褥、酒壶、杯箸、龙虎、寿星、撒帐、牵红、小唱、弦索之类,又都置办齐了。不等回话,也不等主人命令,花轿及亲送小轿便一齐去迎亲了。随之,鼓乐震耳,灯火闪烁,新娘坐的花轿与至亲所乘的亲送轿便到了。于是,新人拜堂,亲送上席,小唱鼓吹,喧哗热闹。这一切刚刚完毕,牙婆便讨了赏钱,急往他家,又重复旧业。
僚妇
赵磷《因话录》:南方僚族产妇,生完孩子便下地干活,而她的丈夫却卧在床上休息,由妻子侍候他饮食,像坐月子一样地奉侍他。稍微照顾不周,他就会生玻而产妇砍柴做饭一如既往,啥病也没有。
越地也有这种风俗,产妇生下孩子刚三天,就到河里洗澡,洗完澡就回家做饭服侍丈夫,而她的丈夫则围着被抱着孩子坐在床上,称为“产翁”。其颠倒如此。
卷伴
周去非《岭外代答》:广东历来女子较多,嫁娶之时一般不讲究礼节。商人到广东后,常诱引她们到北方来,人们称之为“卷伴”。其本乡本土的人也是“卷伴”,只是不像商人那样带着就走。开始时,男女先有约会,然后把彩礼暗地里放在父母的床上,两人便连夜私奔了。第二天,父每见女儿突然失踪,知道一定会留下一封信,便到处寻找,果然在床席间找到。
于是,便扬言要告到官府。可是,最终也是干打雷不下雨。几个月之后,女儿生了孩子,便和丈夫准备下礼物,回来探亲。
他们知道父母在开始时一定不会让他们进屋,便先带一瓶酒去探路。此时,父母假装生气,把他们的酒瓶子摔碎。女儿女婿见状,就去请求邻里乡亲来说情,父母这回才索要彩礼,彼此以翁婿之礼相待。这种礼俗一般都是大户人家才讲究,至于那些平民百姓,惟恐女儿不被人诱去。如果有人来诱引,而女儿不去,她的父母一定劝她赶快到婆家去。因其俗如此,不用大惊小怪。
烈妇墩
《广德州志》:烈妇某氏,不知道她姓什么。她二十岁时,丈夫亡故。丈夫去世后,家中很贫困,她苦守贞节,侍奉婆母。
一天,她到河边为婆母找野菜充饥,走到桥上时,遇到一个流氓少年调戏她。某氏哭着说:“上苍为什么要让我这样穷,连一点野菜也不能为婆母准备,还受人凌辱!”说完,投水自尽了。乡里百姓很同情她,把她安葬在溪水旁,并名其冢为烈妇墩。其址在原丰都杨邯桥侧。
二十四桥风月
张岱《陶庵梦忆》:邗沟,是广陵二十四桥风月的翻版。
渡钞关横亘半里,有九条大巷,周旋折绕于这九条大巷前后左右的又有百十条小巷。巷口狭窄,巷内曲折,寸寸节节,有精房密户,住着名妓歪妓。名妓深匿闺房,不轻易见人,如果谁想结识相会,没有向导,甭想登门。歪妓多达五六百人,每当傍晚,她们便涂脂抹粉,薰香擦油,走出巷口,到茶馆酒店之前徘徊站立,行话称为“站关”。
那茶馆酒店、河边岸上,纱灯百盏,妓女们掩映闪灭于其间,有的掀着门帘,有的倚着门槛。灯前月下,人无正色,所谓一白能遮百丑,这全是粉脂的功劳。游子过客,往来如梭,瞪着眼睛东瞅西看,有中意的,就走上前去拉着她的手就走。
而这被选中的妓女,忽然亮出身分,引客先行,自己缓步尾随而去。到了巷口,有守候在那里的,冲着巷门高声叫道:“某姐有客了!”门内应声如雷,像被火烧着一样窜出门来迎接。
就这样一个挨一个地被人领走,剩下的也不过二三十人。夜色渐深,灯烛将近,茶馆酒店黑魆魆的,寂静无人。店主不好将她们请出去,只好连打呵欠,示意她们知趣,早点离开。妓女们便拿出钱来向店主买点蜡烛,以待迟到的客人。有时,她们还会以那娇滴滴的声音唱《劈破玉》等小词,或者自相戏谑嘻笑,故作热闹以磨蹭时间。然而,言笑哑哑声中,渐带凄楚,半夜时分,不得不像鬼一样悄悄地摸索着回去。见到鸨母,是挨饿还是遭打,就不得而知了。
我的同族弟弟卓如,长着漂亮的胡须,也很风流,善开玩笑。他要是到钞关的话,一定找妓女玩。他曾笑着告诉我:“小弟今日之乐,不比王公逊色。”我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王公大人侍妾数百,每到晚上那些侍妾都眼巴巴地盼着王公光临,王公能宠幸的也不过一人。而我过钞关时,数百美人目送秋波,心灵呼唤,视我如潘安一般的美男子。我则趾高气扬,任意挑选,一定选一个自己中意的,叫她来侍候我,王公大人难道能比得上我吗?“说罢,他又大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
情尽桥
《唐诗纪事》:简县境内的折柳桥,初名“情尽桥”。雍陶治理雅州时,送客来到此地,雍陶问身边的人:“为什么取了这么个名字?”被问的人回答说:“送往迎来到此止步,故称情尽桥。”于是,雍陶让人拿来笔墨,在桥柱上题了两个字:“折柳”。并赋诗一首:从来只说情无尽,何事名为情尽桥。
自此改名为折柳,任他离恨一条条。
自此以后亲友送别,必吟此诗。
瓶鞍
《余墨偶谈续集》:京都娶媳妇的人家,在新娘入门未下轿之前,要先给她一个装着五谷的宝瓶,让她抱着宝瓶出轿。
还准备下一个小马鞍,上面用红毡子盖上,叫新娘从上面跨过去。取步步平安之意。
结婚跨马鞍,书中多有记载,《苏氏演义》中说:“国初结婚时新娘坐在马鞍旁,这是塞外乘鞍马之义。”《酉阳杂俎》中也说:娶媳妇时,新娘入门跨马鞍。郑余庆《书仪》也有跨鞍之说。由此看来,在五代之前就有这种风俗习惯了。只是抱瓶的习俗其他书未见记载。
杀尼姑街
《池上草堂笔记》:在嘉善县的北门内,有一条杀尼姑街,不知是根据什么命名的。据民间传说,此街原来有一个尼姑庵,庵中有个尼姑先与一位屠夫相好,后来又跟另一人通奸。屠夫知道后,妒火心中生,便在夜里进庵把那尼姑杀了。为了销尸灭迹。他将尼姑的尸体大卸八块,用一个大口袋装好,准备背出北门,沉到河里。当他走到门口时,已经五更了。守门的人盘问他背的是什么,他扯谎说:“我一个亲戚要结婚,这是为供神所宰的牲畜。”守门人没再多问,就放他出了城门。屠夫走到吊桥时,忽然看见一个黑大汉拿着刀站在桥上,他做贼心虚,不敢过,往返徘徊了好多次。天渐渐亮了,有位乡民进城办事,见他背的口袋血淋淋的,就问。他背着什么,他把跟守门人扯的谎又说了一遍。乡民见他神色慌张,觉得不对劲;就硬把他的口袋打开看了。原来里面有一个光光圆圆的女人脑袋,还有分解的四肢,乡人认定他杀了尼姑,便大叫一声把屠夫抓住押送到官府。一审问,屠夫供认不讳。于是,依法处死了他,并将那座尼姑庵烧掉了。随后,人们竟以“杀尼姑”为那条街命名。
碧云阑
《余墨偶谈续集》:京城的男女少年刚留额前的头发时,头发蓬松下垂,作事很不方便,于是,人们便用一根彩绳打个结,把头发系在额头前,称它为“碧云阑”。有人说,这就是从前艺妓扎得双螺发型的遗制。
澡浴
《真腊风土记》:真腊(今柬埔寨)气候炎热,每天不洗几遍澡就没法活,即使是晚上,也得洗个一二次,当初,没有浴室浴盆之类的洗澡设备,但每家都须有一个洗澡池,否则二三家合用一个池子。洗澡时不分男女,都裸体进池子。只是父母长辈正在洗时,子女卑幼不敢人;而卑幼先在池中,则尊长也回避。如果是相同辈分的,就没什么约束,只要用左手遮住生殖器,就可以进去了。或者是三四日,或者是五六日,城里的妇女三五成群都到城外河中洗澡。她们来到河边,脱去衣服,就旁若无人地走到水中。会聚在河里的洗澡人,有时多达数千人,即使是名门世家的妇女也去洗。她们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羞耻的,从头到脚,谁都能看。城外河里,每天都有人在里面洗澡。唐朝官员休假时,颇以此为游观之乐。听说也有在水中偷情的。
此地的水总是温热的,到五更时才略微凉一点,等到日出时,又温热了。
嬉妇
《余墨偶谈续集》:粤西一地娶亲时,常邀同辈人闹洞房,闹房调笑,雅俗不同。我的朋友王某刚考中孝廉科,他的妻子是临川某大户人家的女儿,颇知书达礼。他们结婚时,陈象九、秦寿芝、吴月农等人,邀我一同去闹洞房,他们各说了谑词,轮到我时,我随手从花瓶里拈出一枝花,递给伴娘说:“新郎今年登科,明年又将赴琼林宴(皇帝赐新科进士的宴会),怎么能不插一枝花呢?”伴娘便把花交给了新娘,新娘欣然把花插在新郎的帽檐上。我的同伴们又想看新娘的小脚,新娘说什么也不干,正窘迫间,我解围道:“他日新郎到翰林院供职,现在仿东坡歧公故事,迈开金莲持着炬火送新郎入‘翰苑’也是佳兆。”新郎听后,非常高兴,忙让新娘拿着烛火快移莲步,同伴们终于达到了目的。
现在闹洞房,就是抱朴子所说的“嬉妇”,这种习俗,有伤风雅,不足为训。
九夫坟
《新齐谐》:句容门外有九夫坟。据说,从前,有个妇人很漂亮,丈夫死后,留下她和一个年幼的孩子,妇人家中富有,便招了一个丈夫,刚生了孩子,这新招的丈夫又死了,妇人便把他埋在前夫的墓旁。不久,她又招了一位,这位也是生了一个孩子就死了。于是,她又招又死,又死又招,共嫁了九个丈夫,生了九个孩子,绕圈建了九座坟,妇人死后,她的儿子们把她葬在九座坟墓之中。自从把她埋葬了之后,每到日落黄昏,墓地便刮着阴风,夜里还会听到呼啸争斗之声,好像大家争着抢夺那位妇人,行路的人不敢由此经过,邻村为之不安。大家纷纷向邑令赵天爵请求,让他想办法解决。于是,赵天爵来到墓地,陈设议仗,僚属们分立在两旁。天爵命令手下人站到各个坟头前,拿着大棍子,重重地敲打了三十下,自此以后,再也不刮阴风争斗了。
绿郎红娘
《两般秋雨庵随笔》:广东女子多有因绿郎妖魔作祟而死的,而男子则因红娘妖魔作祟亡身。所以,俗话说:“女忌绿郎,男忌红娘。”翁山的屈氏解释说:“六十四卦中咸象里有‘二少憧憧,则明从其思’之语,意思是说:青年男女,想什么就会有什么。少女若是怀春,就会有绿郎之类的妖物来作祟,少男若是恋情,就会有红娘之类的妖物来作祟。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婚姻不及时,情欲进发。”
独妇山
《坚瓠续集》:《越绝书》上记载说,独妇山距会稽四十里,勾践将讨伐吴国时,把全国的寡妇都迁到独山上,以此来坚定士兵的斗志。《吴越春秋》一书作“独女山”,书中说,勾践伐吴时,因寡妇们淫派犯过,便把她们都送上山,将士们如有忧思,便让他们到山上游玩,从而使他们高兴,增加作战的力量。此说好像有道理。
京中新婚
《续新齐谐》:北京的婚礼和南方的婚礼不同。邵又房娶妻,南方的朋友们来贺喜,大家想闹洞房拜见新人。不料,花轿一到,就直进内房。新郎手拿弯弓走出门来,向轿帘连放三发响箭,然后抱新娘出轿。新娘乱鬓蓬松,红绸裹头,新郎用称杆挑下红头盖,不行交拜之礼,便对坐在床上。尔后,两个伴娘拿来大红毡子,将四面窗户全都遮蔽,并献上一个大饺子。
剖开大饺子,里面藏着一百多小饼子。新郎新娘饮完酒,吃完饺子,便脱衣服上床睡觉了。第二天早上鸡叫时,公公早早地起来拿着红烛礼拜天地、灶神、祖庙,五天以后,方才宴请宾客。结婚当天前来贺喜的,都没有酒茶招待,人们只好又饥又渴地离开。有人作诗戏谑道:京里新婚大不同,轿儿抬进洞房中。
硬弓对脸先三箭,大饺蒸来再一钟。
称杆一挑休作揖,红毡四裹不通风。
明朝天地祖宗灶,拜得腰疼是阿公。
吐肉壶
《耳新》:明朝工部左侍郎严士蕃奢侈淫逸,他咳嗽时,竟让美女用口来接他吐的痰,称之为“吐肉壶”。
又:王天华为了讨好严士蕃,织了块地毯,让三十二个美女一半穿红色衣服,一半穿白色衣服,在地毯上斗掷点,应移某位,某位就快步上前侍候严士蕃,严士蕃把这种玩法称为“肉双陆”。
娘子桥
《闽小记》:泉州洛阳桥之前,有座娘子桥,它的桥身比洛阳桥低,但却比洛阳桥长。据说,从前有个人在一艘外国商船上做工,航行途中,遇到暴风,船沉没了,此人来到一个荒岛上。夜晚,一条巨大的蟒蛇窜了出来,蛇身通明,照得整个岛屿有如白昼。当蟒入洞时,此人就把刀插在洞。穴口,等蟒蛇再出来时,就被刀刺伤了。蟒蛇又痛又怒,狂奔乱跳,竟至胸破腹裂。此人一看,蟒蛇腹裂处留下无数明月珠。他便带着这些宝珠搭乘路过的船归家了。
此人虽然得了巨富,但并没张扬,因而邻居们都不知道他是富翁。后来,他想娶一位富家的女儿为妻,富家翁觉得他是痴心妄想,一个穷光蛋还想娶富人家的女儿,便骗他说:“我女儿怕渡海风浪大,如果你能在这条河上建一座桥,并在桥上撒满金子,我的女儿就嫁给你!”此人二话没说,回去就雇人修建桥梁,桥建好后,便将金子撒满了整个桥梁。于是,人们称这座桥为“娘子桥”。
苏州有苏小小墓
明人周婴《危林补遗》:唐朝诗人杜牧有一首《悲吴王城》诗,诗云:吴王宫殿柳含翠,苏小宅房花正开。
依此来看,苏小家似在苏州。
唐朝另一位诗人李商隐《送李郢之苏州》诗说:苏小小坟今在否,紫兰香径与招魂。
黄滔的《寄蒋先辈苏州》诗也说:
冢上题诗苏小见,江头酹酒伍员来。
则苏小的墓也在苏州。
躲婆石
明人李日华《紫桃轩又缀》:今绍兴郡城有题扇桥,戒珠寺有躲婆石。据传,王羲之曾为蕺老太题写扇子,老太太用那扇子卖了好多钱,于是,便不断地来找王羲之为她题扇,搞得王羲之很累。后来,王羲之一看老太太来了,便躲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人们遂称此石为“躲婆石”。
女儿节
《日下旧闻考》:据《宛署杂志》记载,京都自五月一日至五日,把家中的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已经出嫁的女儿也不例外,她们在这几天回到娘家,修饰得极尽妍态。俗称这几天为女儿节。
《析津志》也说,京都百姓在七月七日这天晚上,邀请女孩子作巧节会,称为“女孩儿节”。当日晚上,宴饮尽欢,第二天早上馈赠一些东西给她们,然后把她们送回家。《帝京景物略》云,九月九日,父母家一定要把出嫁的女儿迎回家中,也叫女儿节。
据此说来,一年中有三个女儿节。
欢喜地
宋人袁褧《枫窗小牍》:武肃王还临安时,与父老们宴饮,席间有“三节还乡之歌”。父老们多不明此义,肃王便用吴音高唱道:“你辈儿见依底欢喜,别是一般滋味子。长在我侬心子里,至今狂童游女。”后来人们以此歌作为私奔约会的问答之歌,称其宴饮处为欢喜地。
绣花坡
《锄金书舍零墨》:我村自东街迤逦东行一里多路,有个地名叫绣花坡。此地古木萧疏,茅屋三两,是一个小村落。据说,著名顾绣源于此地,因以为名。我在一年的秋季来过此处,还题了一首诗:鸳鸯绣出色丝工,自昔传闻歇浦东。
今日绣花坡上过,胭脂零落野花红。
后来,我见《墨余录》说:顾绣创始于明嘉靖时进士顾名世家,故名。顾名世在上海建有露香园,他的儿子顾会海有个小妾手极巧,她刺绣的人物字画堪夺天工。露香园顾氏绣自此驰名。顾绣选色配丝,独臻精妙,其方法来自皇宫。《上海县志》也是这样记载。据此始知,绣花坡并不是因此得名,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名称。
盒子会
《渔矶漫抄》:南京的妓院,色艺俱佳的妓女颇多。她们常常二三十人结为手帕姊妹,每到三月初三上巳日,她们便拿出自己精心制做的小巧玲珑的工艺品来比赛,称为“盒子会”。凡得到奇品的为胜。输了的人要买酒招待赢了的人。她们的相好,也带钱来助兴,终日狂饮乱欢,一个月才止。
婿乡
《城固县志》:婿乡,在县东北六里,原名智乡。唐公昉得道升仙之时,知道他的女婿没回来,不能与他同登云端,便让女婿在此乡居住,说是以后没有严霜蛟虎之患,百姓认为自那以后,的确是这样,故名婿乡。
药妇山
《平利县志》:药妇山,在县东南八十里。旧传,有一对夫妇同去打猎,丈夫坠到崖下摔成重伤,他的妻子捣药为他治伤,后来,夫妇都变成化石。至今捣药的石臼还在。
响履廊
《苏州府志》:春秋时,吴王修建廊屋,他命令工匠用黄楩木铺地而使下面留有空隙,然后让西施等人在上面走,地面便发出声响。今天灵岩寺圆照塔前西上小斜廊,就是它的旧址。唐代诗人皮日休有诗云:响屧廊中金玉步,采兰山上绮罗身。
莲花双冢
《兴化县志》:莲花双冢在安仁乡。据说,有姑嫂同去割稻子,小姑子掉到深沟中,嫂子急忙去救,两人一同淹死了。
家人把她们埋葬在沟旁。其后不久,在她们的坟墓上突然生出几朵莲花。人们很奇怪,打开棺木一看,莲花竟是从她们口中生长出来的。于是,人们称其墓为“莲花垛”。现在双墓犹存。
三娘子台
《南乐县志》:三娘子台,在县城以西二十里处。据传,宋朝时,沿河堤上,设官守堤,堤坝如果决口,就处以死刑。
有一年,堤坝决口了,守堤官召来人马堵提,但怎么也堵不上,守堤官的小女儿怕父亲死于非命,便跳进决口处,堤坝终于堵住了。后人在她投河处筑坛立庙来祭祀她,此地因此得名,现在遗址犹存。
乔家故井
《潜山县志》:乔家故井在彰法山,汉朝末年乔公在此居祝乔公有两个女儿,皆国色天香。孙策攻占安徽潜山县时,娶了大乔,周瑜娶了小乔。乔氏二女常把用过的脂粉扔到井里,因而直到现在井水还有脂粉色。
四娘坞
《绩溪县志》:四娘坞在城北。据说,宋人程濠死后,她的妻子为他苦守贞节。她有三个女儿,也一直没有出嫁,母亲死时,她们便一起自杀。当地人赞扬她们的贞节烈行,便以此命名。
九女墩
《宁国府志》:九女墩在城北一百一十里处的楚王城旁。
从前,有九位姑娘遇到水难,她们的尸体紧紧抱成一团,逆流而上,到了此地,便不再漂动,村里人将她们掩埋了,名其坟为“九女墩”。
十女墓
《芜湖县志》:十女墓在县东四十里的德政乡。元朝时,有位叫丁月娥的贞烈女子,不甘受兵匪污辱,率领家中九位姐妹自杀而死。其后,族人将她们埋葬,名为“十女墓”。
桂龄
《清代声色志》:桂龄是楚南人,在清道光年间名重一时。
阳羡人方开曾镇守楚南,此时,天下又趋于安宁,承平日久。
方伯常在傍晚,乘着竹轿,同当地的某公到山弯僻静处游玩。
他与桂龄的关系尤好,曾为她代撰楹联献给观音寺,楹联写道:“十七载风尘幸苦,我独何辜?剧怜莲性虽胎,难堪是檀板清樽,千呼万唤。
五百年香火因缘,身将谁托?漫道藕丝自缚,只愿得慈云甘露,并蒂连枝。“
不久,方伯被罢了官,桂龄也到岳州避难。第二年,禁烟战争也波及到湖南,姹紫嫣红,尽被金风卷去。不知道桂龄是作了痛骂贼匪的毛惜惜,还是作了投靠匪贼的李师师。想那金戈铁马中,不会再吹拉弹唱了。
小杨枝
《清代声色志》:杨枝是江苏如皋县冒辟疆家中的歌妓,容貌非常妩媚艳丽。有位知名人士曾题赠一长卷,陈述杨枝的秀美与特长。二十年后杨枝老了,她有个女儿也长得如花似玉。
因此,人们都叫她小杨枝。一天,宴请宾客,冒辟疆拿出先前名士的题赠让大家观看。虞山的邵青门看罢又在其后题诗曰:唱出陈髯绝妙词,灯前认取小杨枝。
天工不断销魂种,又值春风二月时。
古今情海
第五部
(民国)曹绣君著
卷二十二 情中外
比玉居
《谭概》:有个姓王的排行老大的后生,长得很漂亮,很多人都爱他。沈伯玉到他家去,见屋上的匾,就题了“比玉居”三个字。沈伯玉解释说:“这个匾额特别有意思:用‘比’字置换出‘居’里的‘古”字,那分明就是’屁古‘两个字。
‘玉’字也是‘王一’两字组成。又分又合念起来就是‘王一屁古’四个字。“姓王的青年听了也不禁笑起来。
羽衣人
《晋书。郭璞传》:暨阳地方有个叫任谷的人,耕田时在树下休息。忽然有个穿道士服装的人来奸污他,过一会儿就不见了。任谷于是怀了孕,到日期要生产,那个道士又来,用刀刺穿他的阴部,生出一条小蛇,就走了。任谷就成了一个太监。
后来他到皇帝那里去上书言事,称自己懂道术。皇帝就把他留在了宫里。
表弟非表兄表子
《坚瓠乙集》:泰兴县令胡瑶爱上了一个衙役。一天坐堂审案时,看见一个小吏调戏那个衙役,同他说悄悄话。县令大怒要处罚小吏。小吏撒谎说:“他是小人的表弟。我们在聊家常。”县令于是出了一条对子:“‘表弟非表兄表子’你如能对得上就可免于处罚。”小吏对道:“丈人是丈母丈夫。”县令赞赏他对得好,笑着原谅了他。
南风五两轻
《履园丛话》:本朝初年有个监察恋上一个戏子,在一起住了五、六夜,赏戏子五两银子。戏子不高兴,有人听说后说:“这在唐代王维诗里已经说难办了。”戏子问:“什么诗?”
那人说:“恶说南(谐‘易’音)风五两轻。”
叶先生冥缘
《张氏卮言》:松陵县的叶元礼先生,名叫舒崇,被迎接人县学时,骑马从一座彩楼下经过。楼上有个大家闺秀看见他,非常爱慕,想以他为夫,患单相思得了病,临死时才告知父母。
她家就请叶先生到家来诀别,叶先生也禁不住哭起来。十六年之后,叶先生进京赶考,到山左地方,路上遇见一个漂亮小童,没告知父母就随叶先生到了京城,彼此相爱过于夫妻。后来小童病死在京城,叶先生几乎哭昏过去,没过半年,他也死在京都。那个姑娘因一时钟情爱恋,女身转生为男身,仍然这样爱得如胶似漆。元礼先生本来是位名士,相貌出众,善长传统的学问。中进士时,考官得知他的名声,对天拜了四拜说:“没想到叶元礼在我手下中进士。”他不知道有种冤业一直随着叶元礼,没到五十岁就死了。叶元礼临死时,人们都看见他喜欢的那个漂亮小童又出现在他床前,互相握着手死去。唉,叶元礼只活了一生,而这个姑娘已经过了两辈子了,过去她为叶先生死去,这一生叶先生又为她死去,忽而女忽而男,到阴间仍持续着这段姻缘,都是因为不忍割舍这种痴情埃在这里普劝世上的人们,要警惕呀。为此作了六首绝句说:未经弱冠已蜚声,潇洒丰姿冰玉清。
偶过翠楼珠箔下,美人含笑订三生。
单思无奈病缠绵,拼得形骸赴九泉。
为告双亲儿不起,叶郎误我已经年。
唤郎呜咽诉前衷,一笑烟缘命已终。
今日迸形心内死,来生端的要相逢。
忽忽年华十六春,公车山左走黄尘。
马前来得人如玉,宛似曩时梦里身。
得捷南宫到处随,同衾同案不相离。
宜教两世姻续续,昔女今男事更奇。
玉儿病肺喘丝悬,儿没郎随只半年。
昔死为郎今为我,韩朋箫史语空传。
八股何如两股好
《丹午杂记》:明朝时某人年轻美貌,然而有一种不好说出的男性疾玻后来他当了浙江学政,对待考试的读书人极为苛刻。这些读书人在映壁墙上贴了一副对联:八股何如两股好,前场不比后场通。
男妾
《金壶遁墨》:有强盗劫掠十二三岁以上的儿童六千多人,把他们全部阉割,误伤睾丸,有十分之六七的人死去。强盗秀清从中选择长得清秀的,给他们涂粉缠脚,穿绣花衣服,称作男妾。像侯裕宽、李寿春、钟启芳、王俊良等人,都极为美貌,很聪明,能摆出媚态讨强贼喜欢。时间长了允许他们出房门,和秀清封的伪嫔妃通奸,交接的丑态难说出口,而那些叛贼却看着取乐。
法外纵淫
《滦阳续录》:郭石洲说,河南有个富人,做官退休后回家乡,已经六十多岁了,可身休强壮得像年轻人。他经常养着三、四个年幼的小妾,到她们二十岁时,就为她们准备嫁妆把其嫁出去。这些女人仍然是完好的处女,娶她们的人都暗暗感激富人的恩德。这样,有人也愿意把姑娘卖给他作妾。然而他在日常生活中,和妻妾在床上亲近,和普通人都一样。有人以为他只是取女孩的经血配药;有人以为他只是观赏这些女孩,实际上已老得失去性能力,谁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形。后来他家的女仆私下泄露了秘密,他是把女人当男人鸡奸。他的老朋友暗中同他核对,他毫不隐讳说:“我血气还盛壮,不能没有性欲,和女人交接仍可使其生孩子,但担心死后留下累赘;想搞男色,又担心他和我的妻妾发生关系,给子孙带来耻辱,因此才选择了这种折中的办法。”这件事出奇,从古以来没听说过。
说起闺房之内,什么情形没有?床席上的男女关系就不去深说了吧。这个富人年年换妾,使良家妇女得以再嫁,名声上似乎对人有损害,然而不耽误人家的婚期,不损害其贞操,又似乎对人有恩德。这种公案,谁也无法断定其是非。戈芥舟老前辈说:“这不难判断,不过凭着他有钱,在常规之外纵欲就是了。
过去大盗窦尔敦抢劫,一定要给被抢的人留下御寒的衣被和回家的路费,自以为讲道德。这位老家伙的恩德也不过类似罢了。
“
妄念辱身
《池上草堂笔记》:怀亦亭(字云麾)谈到他的同僚某人的亲戚家有座花园,里面有狐狸祝此人曾到亲戚家喝酒。他的仆人也跟去,常到花园的角落里默默祷告,希望狐仙让他见一面。一天,终于见到一个美人翩翩而来。仆人高兴得不得了,就想把美人留在亭子里。美人不愿意,说:“亭子靠近外边的走廊,恐怕被人看见。这里的后轩极僻静,没人去那里,不去那里,怕玩得不畅快。”仆人跟着美人走,拐了三个弯到一个小穿堂,摆着一张干净的大床。美人让仆人先脱衣躺下。她外衣刚脱掉,就变成一个大个头白首长眉的老人,按住仆人的臂部就刺进去,仆人挣扎不得脱身,喊痛声和恨骂声很凄惨,可外边一点听不见。等他翻过身坐下来,觉得屁股下边毛茸茸的,像坐在棉花上。这时那个老头不见了。仆人狼狈地走出花园,突然遇见院子里的人,没有瞒住这件事。从此肛头周围长了一圈白毛,曾让旁人看,也不隐讳。这件事可让那些有邪念的人从中吸取教训。
种种魔障皆起于心
《滦阳消夏录》:有个书生爱着一个好看的男童,相爱如同夫妻。男童得病要死时,痛苦留恋得不得了,咽了气,还握着书生的手,掰开后才放手。后来书生常梦见他,开始是在灯前月下看见,后来白天也能看见,相距经常有七八尺,问他话不回答,招呼他也不上前来,走近他就向后退,因此书生迷迷糊糊地得了心病,请道士画符驱鬼也无效验。他父亲让书生暂时到庙里住下,想鬼物不敢进入佛地,结果到庙里依然能见到男童的鬼魂。一位老和尚对书生说:“种种魔障,都由心里生出来。如果真是男童的鬼魂,那是你的心招来的;如果不是男童的鬼魂,那也是由你心里幻化出来的。如果你能使心里空无所有,那一切鬼怪都会消灭了。”另一位老和尚说:“您对下等根性的人讲上等佛法没作用,他没有定心的法力,心里怎能够空?正像只说病因不开药方。”于是又转头对书生说:“邪念纠结在心里,像草一样扎下根,就如东西塞进洞里,要用楔子才能把它顶出来。楔子把洞挤满,东西就挤出来了。你应当想象:这个男童死后,其身体逐渐僵硬变凉,渐渐膨胀起来,渐渐发臭,渐渐腐烂,渐渐有蛆虫爬出来,渐渐脏腑破裂,血肉模糊,映出各种颜色,其面目渐渐变形,渐渐变色,渐渐变相,变得像恶鬼,这样就生出恐怖的念头。你再想象:这个男童如果活着,一天比一天长大,渐渐高大,再也没了媚态。渐渐生出满脸胡须,渐渐长成粗硬的长胡子,渐渐脸色变黑,渐渐头发斑白,渐渐两鬓如雪,渐渐头秃齿落,渐渐驼背气喘,满脸鼻涕眼泪,脏得无法接近,那就有厌弃的念头生出采了。
你还可再想像:这个男童先死了,所以我想念他;如果我先死了,他相貌长得好看,一定有人勾引他,利诱威胁,他未必像贞节的寡妇一样守贞。一旦被别人勾引去睡觉,在我生前对我说的种种淫语,对我作出的种种淫态,这时都转给另外的人,让他尽情痛快。从前的种种恩爱,都如浮云消散,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这样就有一种愤恨的念头生出来了。你还可以想象:这个男童如果还在,也许凭借宠爱飞扬跋扈,让我受不了。稍不如意,就翻脸相骂;或者我钱不多,满足不了他的要求,立刻变心,脸色难看。或者他看别人富贵,抛弃我投入别人怀抱,再和我见面如同遇见陌路人。这样,怨恨的念头就生出来了。
这几种念头互相交替,在心中生灭,那心里就没有空地了。心无空地,那一切爱心和欲念都无地可容,一切魔障不用驱赶就自己退走了。“书生按老僧的教导办,那男童的形象几天间时见时不见,又过几天最后消灭了。等书生病愈再去拜访两位和尚,发现庙里并没有这两个和尚。有人说这是古佛现身说法,也有人说是四处云游的和尚,往来如浮云,和书生只是萍水相逢,这时已云游别处去了。
南山二老
《滦阳续录》:新疆吉木萨地方驻军的张鸣凤,被调去把守哨所,靠近一个菜园。种菜的老头已六十多岁,每逢刮风下雨,就到哨所来借宿。一天晚上张鸣凤用酒把老头灌醉鸡奸了他。老头醒过来后大为恼怒,到军官处控告了张鸣凤,经检验伤口还未愈合。经上级批准,开除了张鸣凤的军籍。当时张鸣凤年方二十,大家都认为不会有这种事。还有人怀疑老头曾鸡奸张鸣风,张鸣风是报复他,然而重新审问两方,都不承认。
人们都说是怪事。这时有个官奴叫玉保的说:“肯定有这事,不算奇怪。过去我曾在南山放马,马被狩猎野鸡的人惊吓跑散。
我怕因此受处罚,就进人深山找马,仓促之间迷了路,越转越找不到路,过了一天一夜也没出来。远远看见树林里露出房角,又怕是匪巢要被杀害,不敢去投宿,就藏在草丛里观察情况。
过好久,见两个老头拉着手互相说笑,走到磐石上坐下,互相拥抱亲近,态度很下流。忽见左边的老头拉右边的老头趴在石块上,尽情淫乐。我正以为偷看人家阴私,怕他们杀我灭口,心惊胆战地缩着不敢动。这时他们看见了我,丝毫也不觉羞愧,共同招呼我出来,问我从哪里来,还拿出两块饼给我吃,给我指示归路说:“从那里走,见到什么树转到某处,见到深涧后顺着走,一天之内就可回到家。”又向我指示一座最高的山峰说:“这是正南,迷了路就看这座山峰辨方向。”还说:“这里空山无草,你的马已经饿了,自己回去了。这个地方熊和狼特别多,别再来了。”等我到家,马果然已先回来。现在张鸣凤爱六十岁的老头,不就同我见到的老头类似吗?“根据他的说法,天底下真有出乎常理以外的怪事。只是这两个老头不知是什么人,藏在深山中,似乎也是修道之士,可是为什么干这种事情?《树屋书影》记载仙人马绣头的故事,说他可和顽童相比,体内有真阴可采,并说这是道家容成发明的道术,不仅可利用女人,也可利用男人。然而到老翁身上去采,有什么用处?即使修炼真有这种方法,也不过是邪魔外道而已,真正的法术一定不会有此法。
鸭嬖
《新齐谐》:江西高安县少年杨贵,十九岁,长相姣好,性格柔和,有和他胡来的,都不拒绝。夏季的一天,他到池塘洗澡,忽然一只公鸭飞起来啄他的屁股,并用尾巴扑打他,作出交尾姿势,打它也不走。过一会儿鸭子就死了,尾巴后面拖出一根肉茎,不断滴出臊水。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呼杨贵为鸭子的情人。
痴和尚误钻库穴
《敝帚斋余谈》:己丑年六月,三吴地方大旱,吴江县令赵瑞明(字),名叫梦麟,派县里主簿下乡去视察灾情。主簿到乡下后,进东溪寺借宿。这座寺庙素来以富有闻名,于是住在这里。和尚中有个少年,法名叫传衣,见县里一名衙役就喜欢上了,勾引他鸡奸取乐,约定在深夜。衙役讨厌他空手来调戏自己,就骗他说:“我的床摆在房内南窗下,你半夜来找我就行。”传衣不知道这个衙役事先就已对主簿说,后窗虽靠里边但是潮湿,我挪到里边睡。您是老人可睡在南窗下边,享受凉爽。主簿很高兴地接受了。到夜里喝过酒,胡乱倒在枕上就睡了。更深后,名叫传衣的小和尚乘醉进来,到床前摸屁股,趁阳物勃起就插进去。主簿是陕西人,是个老吏,睡梦中被伤害大声叫起来,喊声传到全寺,小和尚仓惶逃走。庙里和尚都被惊起。主簿大怒,说:“是什么铁锥子插进我肠中!”把和尚们全都绑起来,要到县令前告状,毁掉寺庙治和尚们的罪。和尚们吓坏了。赶紧求情,把庙里所有的积蓄全献出来,还不够数就用粮食补上。主簿满载财物回到县里。赵县令事先已知道了情况,迎接出来笑着说:“三号长官晚年用后庭(屁股)挣来这么多钱财,值得祝贺!”主簿不禁羞惭,只是叩头。吴江地方人作了一副对联:老主簿巧献屯田荒岁供粮加倍入,痴和尚误钻库穴祖传衣钵尽情抛。
这是用“屯”字谐“臀”字,用“库”字谐“裤”字取笑。
小唱即小娼
《言鲭》:《尚书》里有和“顽童”为伍的说法。《周书》里有“美男破老”的说法。《左传》有公子鲍修美而艳丽的记载。孔子称赞过宋地的美色。还有弥子瑕、龙阳君以男色事君的事,都记载在书传之中。古代流传下来谣谚说:“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说的是男色。还有称赞美男的周小史、娈童、繁华等诗。男人的美色,从过去就有爱好的人。《汉书》里就有籍孺、闳孺、韩嫣、董贤之辈,涂脂抹粉,以媚态邀宠。史吕评论说:柔美可爱不仅是女人的特点,同时还有男色。前秦时,慕容冲姐弟二人同时进入苻坚的宫廷,导致前秦灭亡。洛阳在最兴盛时,有些少年靠男色穿衣吃饭。
北宋政和年间,开始有禁止男色和告发逮捕的法律:违犯者打一百大板,告发者赏钱五十贯。明代法律有鸡奸罪的条款,然而同时又有莲子胡同这样供应男妓的地方,如今这种风气越采越盛,甚至有开门营业的。京城称之为“小唱”,也就是“小娼”。吴地称之为“小手”。普天下都有此事,不是法律禁止得了的。
泣前鱼
《战国策》:魏王和龙阳君坐在一条船上钓鱼。龙阳君突然哭了。魏王问:“怎么哭了?”龙阳君说:“为我钓到的这条鱼哭。”魏王问:“为什么哭它?”龙阳君答:“我钓到这条鱼很高兴,后来又钓到一条更大的,我就想把那条小鱼扔掉了。现在以我这样丑陋的面貌,而能为大王您拂枕铺席,实在荣幸。如今四海之内,美貌的人多了,听说我被大王宠爱,必定争先恐后地来奉承您,那我就成了先钓到的那条小鱼了,一定会被扔掉。这样我怎能不哭呢。”魏王于是向全国发布命令:“有敢向我提起美人的杀他全家!”
梦鱣胯下
《耳谈》:南京有个王祭酒,曾和一个监生有同性恋关系。
这个监生梦见一条鱣鱼从胯下钻出,就说给别人。有人戏谑他说:“某人一梦最跷蹊,黄鱣钻臀事可疑。想是监中王学士,夜深来访旧相知。”
余桃啖君
《说苑》:祢子名叫瑕,是卫国以男色得宠的大夫,在卫国有地位。按卫国的法律:私自动用国君的车马要处以砍脚的刑罚。祢子的母亲病了,有人夜里告诉祢子,祢子私自驾着国君的车出宫回家。卫灵公听说后夸奖说:“真是孝子啊,为了母亲甘愿犯砍脚的罪。”另一天祢子和卫灵公逛果园,吃一枚桃子觉得很甜,把剩下的给灵公吃。灵公说:“祢子真爱我呀,忘了自己咬过就送给寡人吃。”等到祢子年长色衰灵公不再爱他,并得罪了灵公。灵公说:“他就是那个私自动用我的专车,又把吃剩的桃子给我吃的那个人!”
一雌一雄
《晋书。载记》:当初前秦王苻坚灭燕国时,慕容冲的姐姐是清河公主,十四岁,极为美貌,苻坚占有了她,在后宫中是最被宠爱的妃子。当时慕容冲十二岁,也是一个漂亮的男色,苻坚又占有了他。他们姐弟得到苻坚宠爱,其他宫妃都到不了苻坚跟前。当时长安谣谚唱道:“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大家都怕他们搞叛乱。大臣王猛极力向苻坚进谏,苻坚才把慕容冲放出长安。又有谣谚说:”凤凰凤凰止阿房。“苻坚认为凤凰非梧桐树不栖,非竹实不吃,就在阿房城种植十万株梧桐和竹子等凤凰飞来。慕容冲后来叛变当了强盗,兵马就驻在阿房城。苻坚派使者去向慕容冲赠送一件锦袍,并下诏说:”古代交兵,有使者往来其间。你从远地来一切都刚开始,不是太辛劳吗?现送上一件锦袍,来表明我的心意。我过去对你恩分怎样?怎么忽然间就叛变了我?“慕容冲让手下人回答说:”皇太后有令给我。我现在的用心在于得到天下,怎能把一件袍子这样的小恩惠放在眼里!你如果知道命运已不能挽回,那你们君臣就赶紧束手投降,快把皇帝的玉玺给我送来,我将原谅你们苻家的人,用以报答你过去的好处。总不能只承认你过去的好处,我不报答你啊。“苻坚听了大怒说:”我后悔没听王景略、汤平公的话,使这个奴才猖獗到如此地步。“
秦宫
《后汉书。梁统传》:梁冀爱上了守仓库的奴仆秦宫,让秦宫当上了太仓令,可以出入梁冀妻子孙寿的住所。孙寿每次见到秦宫,就把左右的人斥退,说是要商量事情,实际是两人通奸。秦宫被梁冀夫妻同时宠爱,权势极大,刺史和二千石的官吏都来拜见他。梁冀大兴土木建公馆,同时孙寿也在街对面建家宅,工程宏大,互相比赛。
牧童
《如是我闻》:刘青畹说,沧州近海的地方有个牧童,年纪十四五岁,虽是农家孩子可长得很白净。一天在山坡上午睡醒来,觉得背上趴个东西,然而看又看不见,摸又摸不着,问又没有回答,吓得赶紧回家,告诉了父母,可是也没办法。几天之后,那个东西渐渐像是拥抱,渐渐像是抚摸,接着像进入梦境,于是被奸污。从此后经常有淫秽行为,仍然是看不见,摸不着,无声音。有时能得到些钱物和水果之类,也不太多。
邻居一位私塾先生说:“大概是个狐狸,应该藏一只猎犬,等听到淫声时,就开门嗾狗咬它。孩子的父亲照办,果然狐狸破窗逃走,在屋顶乱跳,骂孩子忘恩负义。私塾先生对狐狸说:”你已有道行能变化成人,一定懂得人世的事情。男女互爱,那是因被感情所动。然而早晨还起誓发愿说死后也要埋在一起,晚上就跟别人走的还不知有多少。至于娈童本来就不是女身,不过拿姿色作买卖罢了。当他擦粉薰香,面上言娇眼送秋波,挣得大量财物,千金一笑,这时他可同姑娘一样投入人家怀抱。等有钱人把钱耗光,有权者失去权势,他便掉头告别,或者反咬一口,翻云覆雨,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如萧韶对待庾信,慕容冲对待苻坚的事,都记在史书中,这是最说明问题的。
他们付出的那样多,而得到的回报尚切如此。这样说来,和这类人结交,如同抓起沙子做饭。况且你所赠送的东西,不及那些豪门富贵之家的万分之一,而想让这个孩子像金石一样坚定,不是搞颠倒了吗!“说完后好长时间无动静。忽然听到狐狸跺脚说:”先生别说了,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个傻瓜。“长叹数声就走了。
安陵君
《战国策》:江乙对楚王的男宠安陵君说:“你没为国家建立半点功劳,不是国君的骨肉之亲,可是有很高地位,享受很多俸禄,全国的人见到你无不拱手而拜,规规矩矩服从,为什么呢?是因为你用美色满足了君主,不然你不会有现在的地位。”江乙继续说:“用钱财结交人,钱没了交情就断绝;以美色结交人,色衰之后爱情就变化。所以对美色的爱不等席子用破就结束,对臣子的宠幸不等于车子坐坏就完蛋。现在你在楚国有很大势力,而没有资本和国王结更牢固的关系,我真替你耽心啊。”安陵君说:“那你说该怎么办?”江乙说:“希望你要求和国王一齐死,用生命为国王殉葬,这样就可以长久保持你在楚国的势力。”安陵君说:“我就照你说的办。”三年后楚王到云楚泽游玩,坐着十辆大车,旌旗遮天,烧起的猎火像云霞一样,兕犀的吼声像打雷一样。有一头狂兕飞跑到楚王车边,楚王亲自拉弓发射,一箭就把它射死。楚王拔起一面旗帜放在兕头上,仰天大笑说:“今天玩得真痛快!等寡人死后,谁能陪我这样享乐呢?”安陵君立刻哭了,上前说:“臣进房内就和您坐在一张席上,出门则陪着您坐在一辆车上,大王百年之后,我愿陪您到黄泉之下去,给您当草席阻挡蝼蚁。
可那也不如像现在这样享乐。“楚王听了大为高兴,就把疆地封给安陵君。
契兄弟
《敝帚斋余谈》:福建人最喜欢男色,无论贵贱美丑,都各寻其类相结交,年长的称为干哥哥,年少的称干弟弟。干哥到干弟家,干弟的父母象喜欢女婿那样喜欢。干弟以后的生活以及娶老婆的费用,都要由干哥负责。关系好的,过了三十岁,仍象夫妻一样睡在一起。至于和别人发生关系被告发,称为“妟奸”,“妟”在字书里当时查不到,说是福建人自己创造的。
有互相热恋不被允许的,甚至互相抱着投水自杀的情况也常常遇到。上面说的是年纪和相貌相等的情形。近来还有称“儿”的。壮年人好色,就花好多钱聚集一些年轻漂亮的后生,和他们乱搞性关系,自己以“父”自居。把一些年轻后生弄到家里当“儿子”,是最为悖理无耻的事情。听说这种风气起源于海盗,说大海里禁止妇女混在士兵中,如有妇女海神就会把船掀翻,所以海盗们就用男宠代替妇女,而贼头被称为干爹。由此想到晋朝孙恩当海盗,就带着妓妾随着军队,也没翻船,难道海神的规矩也随历史变迁而改变了吗?说起干爹的称号也有其起源。明朝嘉靖年间,广西上冻州的知州叫赵元恩,幼年丧父,其母亲还年轻,和太平地方的陆监生私通,时间长就不走了。赵元恩就称陆监生为干爹,对他像亲父亲一样。这种称呼和福建海盗的称呼一样,只是称呼的原因却大不相同了。
断袖宠
《汉书。佞幸传》:董贤,汉哀帝时人,字圣卿,生于云阳。父亲名董恭丁恭,为汉御史大夫。董贤被任命为太子舍人,即做太子的陪侍官。哀帝即位,董贤因为太子舍人之故而官进侍郎。哀帝执政二年有余,招董贤在大殿里守候漏时。董贤外表长得十分美丽出众,哀帝偶然发现,便一见钟情,认出了他,问道:“你是当年的陪侍官董贤吗?”二人相认,皇帝招董贤坐到上面,与之促膝而谈,进而拜董贤为黄门郎。从此哀帝沉溺于宠幸董贤美色之中。一次,皇上问起董贤的父亲,马上提拔董恭为霸陵令,随后又升迁为光禄大夫。而董贤被皇帝宠爱得更加厉害,董贤便前后左右侍奉,十天半月董贤得到的赏赐累计起来已成巨万,他的地位之尊震动整个朝廷。有一次午睡,董贤侧身而卧,压住了皇帝的衣袖,皇帝想起床,董贤一直没醒,皇帝不愿打断董贤好梦,竟剪断袖子而起身。董贤性情温柔,善于逢迎谄媚,善于以娇媚之态来加强自己的宠幸地位。
每次被恩准同池沐浴,总不肯过速出浴,常留在池水之中供奉仙药丹术,以阳补阳。皇帝舍不得董贤离开一时,连董贤回家都感到不愉快,于是下一道诏令,招董贤的妻子也进宫人殿,为董贤在宫中另建一屋而居,就像其他封了官位的妻儿一样,居住在官家的庭院里。随后,皇帝又下令招董贤的妹妹进宫为妃,尊位仅次于正殿皇后,封为昭仪,而且把她住的房子称为“椒风”,以此和“椒房”相提并论。昭仪和董贤以及董贤妻三人,白天晚上,上下左右一起侍奉皇帝,皇帝高兴之余经常赏赐昭仪和董贤妻子,两人所得各有千万数之多。同时,皇帝还提拔董贤父亲为将作大匠,职掌宫室、宗庙、陵寝及其他皇家土木营建的大权;提拔董贤的弟弟为执金吾,职掌督察三辅治安的大权。皇帝为了表示对董贤的恩爱,下令将作大匠为董贤营造一座大庄园。庄园地处北门,五重大殿,六洞红门。营造这座庄园的用工用料极其讲究,房屋构造宏壮精巧,殿室梁柱都是华美的锦缎捣烂成浆,围涂成彩。董贤一家、下至仆人僮子,都得到过皇帝的赏赐。至于兵器库房中的名重兵器,皇宫密室中的珍玩宝贝,都流到董贤家里去了。那些车马之类更是成套成套地赏给董贤。甚至连东宫御园中的秘宝珍器,珠衫玉柙,皇帝统统都想送给董贤。董贤家里无不备具。皇帝还嫌不够,又命令将作大匠为董贤营造坟墓,地点竟设在皇帝陵寝的旁边。依傍皇陵,建起偏房,用最好的柏木做成棺椁,椁盖是用木头堆积而成的“题凑”形式,陵丘外围修了一条缴道,周长数里。而陵殿的门阙,高大巍峨,盛状不可一世。
皇帝一直想加封董贤为侯,但苦于没有理由。后来,正赶上孙宠、息夫躬两位待诏,上书奏告东平王在汉家祖祠祭祀时咒诅皇帝。东平王被正法。皇帝觉得有机可乘,便让孙宠和息夫躬俩假说东平王的事情是董贤告发,并以此为功下圣旨封董贤为高安侯,封息夫躬为宜陵侯,封孙宠为方阳侯,分封他们的领地各有千户。不久,又单独给董贤加封了二千户。丞相王嘉内心怀疑东平王之事为冤案,况且本来就厌恶息夫躬之流,几次苦谏皇帝,认为董贤败坏了国家的制度法令,却因忠言而被下狱致死。
哀帝初即位时,祖母傅太后、母亲丁皇后都还健在,傅、丁两家由此而迅速成为贵富之家。傅太后的弟弟喜,曾任大司马辅政,也因多次进谏,因此失去了太后的欢心,被免去官职。
哀帝的舅舅丁明代而为大司马,也很负责,对董贤的宠幸也看不惯。孙相王嘉之死,丁明很觉得可怜。哀帝内心极想重用董贤,很想把最高权力委于他,因此暗恨丁明对董贤的厌恶态度,于是找个机会把丁明免掉,用董贤代替。在免任的公文里,哀帝命人写道:“我承继上天之序,只能按照先祖定下的规则任用董贤为公,辅佐汉家天下大事。希望董贤用心仔细,统管军事大任,抵御敌人,安抚边远,君臣百姓大小事情,都要悉心管理起来。如今天下的百姓都由我来统辖。我亦当以手下大将为生命,以国家军队为权威,所以董贤今后不可不慎使权力!
“这个时候,董贤才二十二岁,虽然已是三公大臣,却仍然常常要在宫内服侍皇帝于枕席之间,并总领尚书之职,百官奏事都要通过董贤。此时,董贤的父亲董恭已不适宜再呆在卿的官位上,于是转升为光禄大夫,俸禄二千石。又任命董贤的弟弟宽信代替董贤为驸马都尉。至此,董贤的亲属们都被安插到朝中各个部门供职。董氏一家的宠幸已远远超过傅太后一家。
董贤位居三公的第二年,匈奴单于来朝拜汉室,十分惊奇董贤这位年轻的重臣,便询问翻译。皇帝让翻译告诉单于:“这是大司马董贤。虽然大司马年纪轻轻,但却是因为有大贤能而位居此官。”单于立刻起身而拜,祝贺汉朝又得了一位年轻有为的贤臣。
起初,丞相孔光是御史大夫,董贤之父董恭还是一个御史,为孔光部下。如今董贤为大司马,与孔光并列为三公,而且皇帝有意让董贤压过孔光。孔光性情淡雅恭让,行事很谨慎,知道皇帝很尊宠董贤,所以每当听到董贤该来的时候,孔光便十分认真地整理衣冠出门相迎,望见董贤的车马走过来,便退到门里;等董贤走至中门的时候,孔光再退入书房。最后,董贤一下车,孔光便从书房里迎出来敬拜。孔光送迎董贤的礼数特别恭谨,从不敢以宾客平等的礼节来对待董贤。董贤从孔光处归来,皇帝听说孔光如此恭敬,很感欣慰,于是提升孔光的两个哥哥为大夫常待。从此,董贤的权力已经与万人之上的皇帝相比肩了。这个时候,汉成帝的外室王氏一家已有些衰败了,只有平阿侯的儿子去病,曾做过太子手下的侍从官,所以得到一些恩宠。等到哀帝由太子即位为皇帝,便提拔去病为侍中骑都尉。哀帝因为王氏家族已无人有爵位,为报旧恩遂而亲近去病,并且把去病的弟弟王闳招为中常侍。王闳的岳父叫萧咸,是前将军萧望的儿子,长时间做郡守之官,因病而免,又转拜为中郎将。去病和王闳两兄弟并肩而立,英俊洒脱,董贤的父亲董恭爱慕这俩兄弟,很想和他们结为婚姻之好,便让王闳为董贤的弟弟驸马都尉董宽信求聘萧咸之小女为妻,萧咸惶恐万状,不敢接受这份联姻,私下里同王闳说:“现在董贤为大司马,册封文书中竟写了‘允执其中’的字样,这乃是尧让位给舜的言词,那里是任命三公的传统礼数,老人们见到这等话,那一个不心寒胆惧。这哪是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所能攀附的啊!
“王闳也是个聪明人,听到岳父萧咸的这番议论,为大醒悟,于是回报董恭,婉言谢绝了这段婚姻,一再深深替萧咸表达对董氏的谦逊之意。董恭自感其中的真意,长叹不已,说:”我们董家做了哪些对不起世人的事情,以至于让人们如此畏惧!
“言语之中,很不高兴。后来,皇帝在麒麟殿置设酒宴,董家父子亲属等同宴而饮,王闳兄弟两人作为侍中和中常侍也一同出席。皇帝已醉,趁酒兴得意地看着董贤,笑着说:”我很想效法尧让位给舜,你看如何?“王闳向皇上进言道:”天下是汉高祖刘邦打下的,并不是陛下您一人具有的。陛下承继刘家宗庙的大业,应当传给刘氏子孙,乃至无穷。皇帝统治国家的大业,甚为重要,天子不应有戏言!“皇帝听了,默默不语,脸上满是不悦之色,左右的臣仆全吓坏了。于是把王闳赶出麒麟殿。以后再也不让王闳服侍酒宴了。
董贤家院刚刚落成,本来这座宅院修得十分坚固,但是,宅院最外面的大门无缘无故地塌了,董贤感到很不吉利。果然,数月以后,哀帝驾崩。太皇太后召见大司马董贤,在东厢殿接见了他,问董贤哀帝的丧事如何料理调度。董贤内心悲伤忧乱,无法回答太皇太后的问题,只能脱帽连连谢罪。太皇太后说:“新都侯王莽,以前做大司马时曾办理过先帝的丧事,很明白其中的各种礼仪。让王莽来帮助你吧。”董贤不断叩头,表示感谢。太后派使者把王莽召人京城。王莽一到京城,便奉太后的旨意鼓动尚书弹劾董贤,罪名是:在哀帝病时没有很好地给予治疗。下令禁止董贤进入司马府中。董贤不知这是为什么,站在大门前,脱官帽,赤双脚,向内谢罪。王莽派人带着太后圣旨,在大门前宣读判理董贤的文书,大意为:“一段时期以来,阴阳风雨不调,天灾人祸,百姓蒙苦。三公之任,是辅佐朝纲的三支鼎足,缺一不可。然而身为三公之一的高安侯董贤却不理朝政,不懂治国。作为大司马,却驾驭不了众将之心,本身又毫无抵御外敌、安抚边远的才能。因此收回董贤的大司马印绶,罢官贬他回家。”这道圣旨,一夜之间使董氏一家贬为平民。董贤和他的妻子当天便自杀而死。家人慌忙连夜把他们掩埋起来。王莽怀疑其中有诈,让法律部门奏请打开董贤的棺材,拖到狱中诊断查视。王莽接着又说服大司徒光奏报新皇:“董贤性情奸巧邪佞,得以封侯,父子专权,兄弟并宠,接受了许多赏赐,治建了大片宅第,营造坟茔,效法最高规格,同皇帝没有二致,花费钱财无数,国库由此而空虚。董氏父子,骄横不可一世,以至于根本不讲做臣子的礼数,受到恩赐也不致谢。二人的罪恶全都昭示于众人面前。董贤自杀伏法,他的父亲董恭等仍不感其过失,仍然用沙金画棺材,涂上了四时之色,左苍龙,右白虎,上面还镶上了金银打制的日月之像,穿的是玉片做的衣服,四周是珍珠满缀的棺壁,葬事之尊崇无以复加。董恭等人幸免于诛,已是宽大了,不能让他们呆在中土。
臣下我请求批准没收董氏财产。那些因董贤而当了官的都应革职。“于是董贤的父亲董恭,弟弟宽信,以及家属等一起被流放到合浦,而把董贤的母亲送还老家。县官拍卖了董氏财产,共有四十三万。董贤既已被从棺材里掀出来,尸首被人糟蹋一顿便草草埋在狱中。
董贤生前厚待过的沛县人朱诩,自请罢职离开大司马府,买了棺材衣物,找到董贤的尸体,体面地安葬了他。王莽听说后大怒,找个借口杀了朱诩。朱诩的儿子朱浮,在后汉光武帝建武年间又发达起来,官升到大司马、司空,被封为侯。
万生
龙子犹《万生传》:万生是楚黄的一位秀才,与郑生特别要好。郑生小名叫孟哥。万生在一次看戏时初遇郑生。开始时未答言。后来万生送雪梨给郑生吃,郑生没有推却。万生非常高兴,便约郑生明天还到这里相会,想作进一步的深谈。而郑生并未赴约。万生寻访郑生下落,得知他已奉父亲之命到中州求学去了。万生不禁惘然若失,许久也不能平静下来。过了一年多,万生在路上碰到了郑生,见他满面风霜,憔悴不堪,全然不是往日的样子。万生心里对他非常怜惜,多方照顾,缔结密好。乡里中的一些小伙子们认为郑生不是鬼子,就是狭童,打算找郑生的麻烦,以此来耻笑万生。万生不顾这些,把郑生藏了起来,给他好吃好喝。不久,郑生又恢复了往日的容颜。
后来,郑生渐渐到街市上游玩,那帮乡里年轻人争相夸赞郑生,说他长得很美,并朝他动手动脚,调戏他。郑生亦全然不顾。
万生与郑生在一块像是比目夫妻一般,已有数年时光了。郑生长大成人了。万生乃一介贫士,而郑生更穷。万生为郑生择婚,并且分割三分之一的房子给他住,还接来郑生的父母供养。万生出外去,郑生必定跟从着,如同爱弟一般。万生出远门,郑生则在家管理家务,像一个能干的仆妇。万生若是生病,郑生则侍奉汤药如同孝子一般。书斋中另外摆一榻,郑生在十天内也有五天与万生住在一起。万、郑两家之人,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并不感到惊讶。叩其门,登其堂,出出进进的,都忘记有什么两家人的分别。
龙子犹评论说:天下沉溺于情海之人,有像万、郑二生那样的吗?有人说郑生是个庸庸碌碌之人,并非有安陵龙阳那样的姿容,来承受绣被金丸的宠爱。万生误人歧途了!虽然如此说,但是,有了安陵龙阳之姿而后宠爱,那只是看重色相啊!
哪有什么情意可言呢?容颜如桃李,又怎能保持长久而不枯萎呢?后来,万生被相面先生的话所迷惑,以为自己会客死他乡,于是他预先嘱托其内戚田皮公子和好友杨生:“万一我真的像相面先生所说的那样死去,请你们二位为我操办葬仪,必须让我与郑生同穴而葬!”唉!痴情到了这种地步,虽有百倍的美貌,我也预知那万生是决不改易所爱之人的。郑生恂恂寡言,绝不同于那些浮薄子弟。郑生身材瘦小,有人设法用秤称他,才有六十斤重。这也算得上是个奇异之人!
梦尻带后穿
《前汉书。佞幸传》:鄧通,是蜀郡南安人,因善驾驶舟船而在宫中为掌管游船的黄头郎。汉文帝曾梦见自己想上天,可是,怎么也上不去。这时,一位黄头郎帮他推上了天。文帝上天后回头一看,见推他的黄头郎衣带从屁股后穿过。文帝梦醒之后,便登上渐台,以梦中所见暗中寻求推他上天的人。此时,湖面上撑船的黄头郎不少,但只有一人衣带后穿。文帝看他衣带的穿法与自己梦中所见相同,便派人把他召到面前,询问他的姓名。黄头郎说:“我叫鄧通!”文帝听说他叫鄧通很高兴,认为“鄧”犹“登”也,是吉兆,便日甚一日地宠幸他。
鄧通也很谨慎,不好交游,文帝曾想赐给他封地,他也不想出去。于是,文帝赏给他数十万的银两,封他为上大夫。
文帝时常去鄧通家玩,而鄧通自知没什么本事,不能在文帝面前显示,以求再升迁,便小心谨慎地侍奉皇帝,来讨他的欢心。文帝曾让善相面的人给鄧通相面,相面的人说:“将来他肯定要贫穷饥饿而死。”文帝说:“能让鄧通富贵的,是我!
“于是把蜀地严道铜山赐给鄧通,”允许他自己铸造铜币。鄧氏钱币为此通行天下。
一次,文帝长了痈疮,鄧通便用嘴为文帝吸吮痈内的脓血。
文帝心里很不是滋味,从容地问道:“天下谁最爱我呢?”鄧通回答说:“我看天下人最爱你的莫过于太子。”不久,太子进屋问候皇父的病情,皇父让他用嘴吮脓。太子没拒绝,伏身为皇父吮吸,但脸色很难看,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
后来,太子听说鄧通曾为皇父吮吸脓血,很惭愧,继尔又由愧转恨。文帝死后,太子登上了皇帝的宝座,是为景帝。他马上罢了鄧通的官,让他回家闲居。不久,有人告发鄧通在境外铸钱,景帝派人查问,结果,情况属实。于是,没收了鄧通家的所有财产,搞得鄧通竟欠债数十万。长公主得知后,赏赐给鄧通一些钱,可是,钱一到鄧家,就被官吏没收,连一根簪子也不得着身。长公主无奈,只好派人给鄧通送些衣食之物。
从此,鄧通一文不名,寄人篱下而死。
官今曰形容大异
《南史。长沙宣武王传》:王韶,字德茂,年轻漂亮,风度翩翩。起初,他承袭父荫,封为都乡侯,为太子舍人。后迁官为郢州刺史。王韶昔为幼童时,深得庾开府(庾信)的宠爱,和瘐有断袖之欢。王韶的衣食资费,全都由庾开府供给。遇有客人来欢宴,王韶也站在庾信身旁陪酒。王韶任郢州刺史时,庾信西上江陵,途经江夏。王韶接待他甚为不周。王韶坐在青油幕下引庾信赴宴,让庚信坐在旁边的榻上。王韶颇有傲慢之态。庾信渐渐忍受不了,他趁着酒兴,径直上到王韶的床上,将上面的美味佳肴乱踩乱踏一气,盯着王韶说:“今天你做官了,真是一改往日的样子啊!”满座的宾客一时诧异不已,王韶也感到惭耻不堪。
龙山真圣人
《敝帚斋余谈》:周用斋,名汝砺,吴之昆山人。他很有文才,闻名于时,考中南京解元,但此后长期没有考中进士。
于是他到湖南南浔董宗伯家坐馆教书。汝砺生性朴茂,自幼起就不好色。在董家时间很久了,他想告辞回家去。董宗伯知其不堪寂寞,又不敢强留,顺便说起龙阳、子都男色之事。汝励立刻变色大怒道:“这是那些禽兽、强盗、乞丐干的丑事。我平生从不沾什么男色!”董宗伯素来清楚他是个憨笨之人,便找来一名善淫的童子,乘汝励大醉之机,与他鸡奸。汝砺在醉梦中感到十分欢洽;惊醒后,那童子更加起劲,干个不休。汝砺感到舒畅痛快。他秘密地询问童子是怎么来的。当得知这是主人的意思时,汝砺大叫道:“龙山真是个圣人啊!”喊了数十声还不停止。第二天,这件事很快传布开来,为远近之人所耻笑。人们也对此感到奇怪。龙山是董宗伯的别号。从此,汝砺沉溺于男色,不问美丑老少,必定千方百计求与鸡奸。后来,汝砺中了丁丑年的进士。晚年时,因好男色,竟羸弱疲惫而死。
韩嫣
《汉书。佞幸传》:韩嫣,字王孙,是弓高侯颓当的孙子。
汉武帝先前做胶东王时,韩嫣与武帝伴读学习,相爱甚笃。等到武帝做了太子,两人愈益亲密。韩嫣擅长骑马射箭,人又长得聪慧。武帝做了皇帝后,想要讨伐匈奴;而韩嫣为之先行练习兵马,因此益发尊贵,官至上大夫之职,所受赏赐不亚于鄧通。韩嫣时常与武帝同床共枕。江都王入朝。韩嫣跟从武帝到上林苑。天子车驾还没出发,武帝便命韩嫣乘坐副车、带领一百多名骑兵,先行驰往苑中检视野兽。江都王望见,以为是天子出巡,急忙让路,爬在道旁拜见圣驾。韩嫣驱马而过,视而不见。江都王很愤怒,到皇太后面前去哭诉冤屈,并请求撤掉封国,留在京城做宿卫,以便能与韩嫣比肩。皇太后由此对韩嫣怀恨在心。韩嫣时常出入永巷禁地,奸情事发,丑事传到宫中。皇太后大怒,抓到把柄了,于是派特使去赐韩嫣一死。武帝为韩嫣讲情,皇太后不答应。韩嫣终于被处死。其弟韩说接着又受到武帝的爱幸,因军功被封为案道侯。后来,韩说做坏事时,被戾太子杀死。
兵子
《耳谈》:有一个市井少年,爱慕兵子的男色,而一直没机会与他亲近。有一天晚上,兵子在通州仓值班。依例,凡是当班者,出入门时,必须登记在册,管理很严格。少年趁机冒用未到班人的姓名,进入仓禁重地,与那兵子狎亵。这天夜里的月光很亮,有位美少年也到此赏月。少年对兵子说:“我上前去调戏调戏那美雏儿!”兵子说:“可以。”少年走上前挑逗,那美少年气得大怒。原来他是百夫长的公子。两人吵了起来。少年一气之下,竟将那公子打死了,并将其尸体扔到井里。
兵子说:“你为了我而来这里,义不可忘。我应当代替你去抵命,你可以冒我的姓名逃出去。只是我到了监狱中,希望你能常来看我。”少年逃走了,而兵子自诬为杀人者,甘愿偿命。
兵子被囚禁的两年间,食物都是少年馈送的。后来忽然断绝了馈送,兵子设法秘密地托人招少年前来监狱,少年还是不来。
兵子非常愤恨。不久,他将这桩命案重新向司刑官起诉,交代了真正的杀人凶手。司刑官释放了兵子,把那少年抓进狱中。
第二年行刑时,兵子说:“那少年虽然忘恩负义,受刑而死;但这并非是我的初衷。我怎能让他受刑而死,而我却独自活下去呢?”说完,兵子一头撞死在少年尸首旁的柱子上。
作坑诱杀
《南史。王弘传》:王僧达做吴郡太守时,族中有个叫王确的子弟,年少貌美,风姿翩翩。僧达和王确搞同性恋,甚是亲昵。王确的叔父王休,官居永嘉太守,要将王确接到他那里去。王僧达想让王确留下,不忍分离。王确知其心意,避而不往僧达住处。僧达气极,偷偷在王确行走的路上,挖了一个大坑,打算引诱王确从这里走,然后将其活埋掉。僧达的堂弟王僧虔得知此事后,责骂并阻挡堂兄的犯罪行为。僧达这才作罢。
男色宅靡
秀水沈德符《敝帚斋余谈》:天下的男色,也有出于不得已而为之的地方。比如:按院大人辞别闺阁妻妾,让其独宿空床;佛门戒律禁止奸通,僧人孤独难处;私塾先生外出坐馆教书,夜不能寐。这些人都是托物比兴,见景生情,为情理所不免,于是有男色之好。又如罪犯长期被囚禁于狱中,朝夕相处间,必求一人作伴;也有事先讲好,将某人送入牢房,与约定的那名罪犯睡在一块,朝夕相伴,如果其他囚犯敢来沾光,必定斗殴并告发,那些提牢官竟然也为其分剖曲直,如同断案一般。我尝听西署郎吏,谈起这样的事例,甚为详细。但不知别的监狱有没有这种事情?此外,西北边疆的戍卒,贫穷至极,没有嫖妓的资费,每每于队伍中,自找同伴交配;其间那些年老无伴的兵士,往往用两足凹代替交配。孤独贫苦,百无聊赖,竟想出这种办法来!虽然可笑,但也很值得怜悯啊!至如习尚成俗,如京师唱小曲之人,福建所谓“契弟”,还有那些得志的士人,养娈童当作仆役;钟情的少年,狎玩漂亮的童仆仿若兄弟好友。这种风气盛行于江南而渐渐传染到了中原大地。乃至金陵(南京)的歌楼妓馆中稍有名气的歌妓,也竞相以此道来博取游婿爱宠的欢心;女伴中竟然也互相夸说笑谑,认为是件佳事,往往传为佳话。唯独北方妓女中,尚有不爱干男风之事的人。
妹弟并宠
《汉书。佞幸传》:李延年,中山人,父母兄弟都是表演歌舞的人。李延年因犯法受了腐刑,被发配到宫廷狗监中干活。
但他会唱歌,而且还经常唱新曲子。当时,皇帝大兴祭祀天地之风,并诏令司马相如等人作诗颂扬。李延年也承圣旨将这批诗歌谱成歌曲演唱。他的妹妹后来成了李夫人,受到皇帝的宠幸,生下昌邑王。李延年由此显贵,做了协律都尉,佩带二千石印绶。他与皇帝同床共枕,其受宠幸的程度不亚于韩嫣。不久以后,李延年的弟弟李季与宫女通奸事发,加上李夫人又去世了。李延年因而也渐渐失去皇帝的宠幸。皇帝竟诛灭李延年兄弟的宗族。此后,皇帝的宠臣大多出自外戚之家。卫青、霍去病都受到皇帝的宠幸,然而他们也还有军功与才能,并由此而进身,官至高位。
狎童与横陈女迥殊
《槐西杂志》:某公眷恋一个娈童。这个娈童生性柔婉,无市井之俗态,也没有恃宠骄纵的坏习气。有一阵,这个奕童忽然哭了好几天,眼睛都哭肿了。某公感到奇怪,问其原由。
娈童慨叹地说:“我天天和您睡在一块,从没感到有什么难堪。
昨天我看到一位客人与一个娈童狎玩,于是我从门缝往里窥探,其丑态真是难以形容,与横陈床上的女人完全不同。因而我一时警醒过来,想我堂堂一个男人,而受到如此污辱,真是后悔不及,羞愧愤恨,只想一死了之。“某公百般劝解,安慰他。娈童终究还是怏怏不乐,后来竟逃走了。有人说,那娈童已经改名换姓,用心读书,成了秀才。梅禹金撰写有《青泥莲花记》,这个娈童与那个青泥莲十分相似。
东乡太岁狎邻童
《如是我闻》:里中小吏宋某,号称东乡太岁。他见邻居一个幼童长得秀丽,便起了爱恋之心,千方百计引诱那幼童与他亲昵。此事被幼童的父亲发觉,于是父亲逼儿子自缢。这件事做得很隐密,无人知晓。有天晚上,宋某梦见自己被抓到冥府,判官自称这次拘他到此,是因为那幼童起诉。宋某辨解道:“我和那幼童相好,本是出自我对他的爱怜,决无相害之意。
他的死是他父亲造成的,实在死于不测。“这时,那幼童反驳说:”你如果不引诱我,我怎能受到淫污;我如果没受到淫污,又怎能丧命呢?推究祸手,舍你其谁呢?“宋某又辨解道:”我虽然引诱了你,但你也是甘愿顺从我啊!回眸一笑,纵体相从,这又是谁干的呢?我本来也没有强迫你干,按理难以归罪于我。“冥官大怒,喝斥道:”他年幼无知,你却用计陷他于绝境。你这是安钓饵钓鱼吃,怎么反倒怪罪那鱼呢?“接着拍案大呼一声,宋某吓得栗然警醒过来。后来,宋某做官时因受贿而被查办。宋某知道自己干了不少坏事,难逃天谴,自知这也是业报,于是将梦中事告诉给众亲戚。等到案子定下来,仅判很轻的刑罚。宋某又洋洋得意起来,认为梦境不足凭信。待他服刑三年期满回家时,得知那幼童的父亲对儿子被污辱之事怀恨在心。乘宋某妻子独居之机,用重金作诱饵使她失身。宋某回家见到那么多的钱,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他害怕别人说三道四,竟羞惭得自缢而死。可知先前之幸免,正是留待后来的惩示。人们的所作所受,正如同影子跟随形体啊!
男子生子
《池北偶谈》:福建总兵官杨富,宠幸一个娈童。那娈童竟生有两个儿子。杨富真的认作他的儿子,取名叫天舍和地舍。
魏维度(宪)亲眼所见。杨富官至江西提督。近来乐陵有个叫范文仁的男人,也生下儿子。我的妻兄张宾公也说他亲见此事。
金凤
《渔矶漫钞》:海盐有个唱戏的男童,名叫金凤,因年少色佳而受到严分宜(世蕃)的宠幸。严分宜号东楼。他白天如果没有金凤在身边就不吃饭;晚上,如果没金凤作陪就不睡觉。
后来金凤姿色衰老,穷居陋巷。等到严东楼败露遭诛,王世贞写出以揭露严家恶行为内容的《鸣凤记)传奇剧流行后。金观重新粉墨登场,扮演严东楼,因为有生活体验,所以表演起来,举手投足,无不酷似严东楼。因此,金凤又名噪一时。而从前严东楼对他的恩情,他全然忘在脑后了。
男娼补
《猥谈》:《癸辛杂识》所载男娼之事未详荆我空闲时读史,略得数端,漫笔于此,聊供一阅。如:卫灵公之祢子瑕;楚襄王之龙阳建信鄢陵寿陵君;汉高帝之闳藉;汉文帝之鄧通;汉武帝之韩嫣;汉哀帝之董贤;汉代胶西王刘常之侯得;梁冀之秦宫;苻坚之慕容冲;谢惠运之杜德灵;石虎石宣之申扁;唐太子承乾之乐童;马希萼之谢彦颙;闽王璘之归守;明曦之李仁遇。这些都记载在正史上,明确著名其事。又有;魏汝南王悦与崔延夏,以左道旁门之术同游于房中,而更好男色。晋代自咸宁、太康年以后,男宠之风气大兴,有过于女色之好。
一时间,士大夫争相崇尚,天下人也竞相仿效。甚至有的夫妇离异,怨夫旷妇,妒忌恣生。男女气乱而妖形自生。这些也为正史所列载。又,旬息引《周书》说:美女破舌,美男破老。
《战国策》说:少男破国,少女破家,还有“男爱不蔽轩,女爱不蔽席”等语句。这也说得十分明白。至若昌邑王贺之驺奴宰人;董卓之吕布;齐魏王芳之郭怀、袁信;南朝刘宋始兴王濬之杨承先;隋汤帝之王蒙;唐明皇之黄(扁瓜)儿;汉隐帝之嬖宠。以及诸史籍所列《佞幸传》及诸传记中,凡被称为嬖宠之臣的人,大多属于此类,其事类别繁杂,难以列举而详述。
见于赋咏作品中的,如《玉台新咏》所载的刘孝绰之采菱儿;昭明太子之王暠娈童;失名氏之少年;直至岑嘉州(参)赵歌儿之辈。不能在此一一列举了。
宁作子都妾
《随园诗话》:春江公子;貌如美妇人,而与他的妻子并不和睦。这位公子最好与那些年少俊美的男子一同游玩,或者同床共睡,相伴相随,全然不知有雌雄之别。他曾赋诗说:人各有性情,树各有枝叶。
与为无盐夫,宁作子都妾。
其父中丞公见到儿子这首诗,不禁大怒。春江公子见父怒,又赋诗说:周公所制礼,立意何深妙。
但有烈女祠,而无贞童庙。
其父中丞公转而笑道:“贱子强词夺理竟到如此地步!”
乙丑年间,春江公子做了翰林。曾有一次在天禄庙看戏时,某参领官误认他是伶人,调戏他。别人为此抱不平,他却说:“他狎玩我,是爱我哟!你们没见《晏子春秋》载有诛圉人之事吗?可惜那个参领官不是我的意中人。我要是大发一顿脾气,那就落俗了!”这位春江公子真可谓善于解嘲之人啊!
韵兰
《两般秋雨庵随笔》:韵兰是京城戏班子里的一个有名的旦角,容貌和技艺为当时之冠,只是性格傲慢,很少看得上谁。
有个孝廉极爱恋他,两人情投意和,很被他人嫉妒。他们对月盟誓:愿同生同死荣辱与共,这就不仅是被底花前的临时性伙伴了。韵兰十九岁就病死了。那个孝廉哭得极悲哀,作了《惜兰》词二十首,向朋友们征集悼词,并请我替他写序。序中说:桃花开千年,在人间也是短命之花;昙花开一瞬,在天上也是长青之树。从来人生如朝露、苦于岁月无多;同时又像彩云,尤其容易消散。清水莲花幻化的泡影,达观的人早就明白是空虚;可是泥水和柳絮沾在一起,对情种来说能无抑郁之情吗?
这个戏班中的兰郎,像泥巢中的乳燕、花苑里的灵猫,家住扬州玉钩斜,骑鹤下凡现出翩翩倩影;善长歌唱金缕曲,像春天黄莺鸣叫传出清丽之声。据其芳名知道他最爱兰香,以其绝妙的歌喉都知道他善唱名曲。本来就名声传遍梨园,荣誉传布京城了。这时有位浙西的名士,久以文章闻名;到京城居住,又表现不凡,偶然来听戏曲,对兰郎顿生恋爱之心。于是在众人中相互传情,暗中相许。骑着黑白马在城边游玩,公子彼此相逢;金错刀在袖里铿锵作响,佳人多情赠我。常见到兰郎爱慕情人,彼此携手;女佣铺好绣被,真正销魂。嫉妒者以为他们是失身凤凰;羡慕者将他们比作比翼之鸟。然而长期欢乐无法预期,因缘短促得很。杏林深处,孝廉难采进士及第之花;芍药开时,兰郎原是将要荒芜之草。这时几声杜鹃啼叫,一曲阳关唱过,尽管暂时分离,期望最后遇合。谁料杨花命薄,梧桐孤立,我心像莲心一样苦,郎面像菖蒲一样白。这位像秋雨中卧病的司马相如,那位像春风中远行的诗人王粲。待到那位佩剑归来,不惜挥金如土,用来赏赐;不料这位紫玉已化成轻烟,已经病体支离。因此凄怆落泪,仍幻想象过去一样幽会,情景依然同去年一样;可是如桃花早谢,恨海之波将平,爱河之水将枯了。然而空就是色,短即是长,假使苍天果真有情,那就是死也没有遗憾。如果让兰郎真的在戏台上活到老,在梨园中落魄,名籍长留,在艺人圈子里浮沉,那就如春末的杨柳,失去好看的姿色;如秋后的莲花,憔悴漂亮的面孔,到那时长了长胡子的美男子未必让人快乐。与其象祢子瑕那样色衰爱弛,还不如像卫叔宝那样在赞赏的眼光中死去。况且兰郎开口唱曲,芳名已长留人间;美妙的舞姿不朽,曲调也随着升天。比较那些到老年被遗弃,感情被冷落,晚景凄凉,不被赏识的遭遇;一是那样,一是这样;哪个是得,哪个是失?可是我的朋友孝廉某君怜香情重,感情受到挫伤,缠绵之情藕断丝连,惆怅不已便提笔赋诗。有时终夜不眠,空生萧索落寞之悲;搜集香艳诗歌,究竟有损编者名声。既然感情已经中断,何必心窄总也忘不掉。岂知留连爱情,并非就是好色;彼此关心,文人自然多情。况且书剑漂零,在音乐场上遇到知音。那有生前相爱,曾留春帐之情;死后失伴,不去凭吊秋坟中的魂魄的道理呢!因此孝廉排比词藻,抒写哀思之情,并请我写篇前言,题在卷首。笔墨之下出现的是云烟模糊的图画,看画家作的春山图就可懂得;迷离扑朔的所谓爱情并非真实,读《庄子》里的《秋水》篇即会明白。
絮铁
《渔矶漫钞》:林铁崖(字嗣环)知州说话口吃。他有一名侍童名叫絮铁,曾经共过患难,林铁崖极爱怜他,不轻易让他见人。一天,宋琬观察在座,招呼絮铁,但不出来。宋琬当即写了一首《西江月》开玩笑:阅尽古今侠女,肝肠谁得如他!儿家郎罢太心多,金屋何须重锁?羞说余桃往事,怜卿勇过庞娥。千呼万唤出来么,君曰期期不可。
胡么四
《清代声色志》:清朝乾隆末年,有个唱戏的青少年叫胡么四,安徽人,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眉清目秀,技艺超群了。他自幼裹脚像女孩一样,每逢束发登场献艺时都楚楚动人,妩媚无比。有个贵州的翰林某某和他亲昵相好。不久,某翰林出任州府道员。胡么四也辞了戏班的事由跟随前往,后来又认州府的守门人孙某为义父,相互勾结,内外为奸。不到两年,某翰林适逢父母之丧,回家尽孝。这时胡么四的私人腰包也已丰满,就改姓姓何,冒充是顺天府人,并以奉命捐献盐税的名义,营私舞弊。当时盐务是在东南两淮获利的主要来源。希望能为盐务官吏的人数以百计,而始终难得委任。正当胡么四冒充盐务官进退无计的时候,某翰林服丧期满,并被提拔为盐运使司。
胡么四乘机拜见某翰林。某翰林大惊,遂询问他的行迹。胡么四秉性狡黠,花言巧语,伪装自己,等到两年以后,盐务方面的各种弊端,也就无所不知了。某翰林遂以胡么四为心腹。胡么四担心他的义父孙某会泄露他的私情,表面上依旧相好,而暗中排挤他。孙某被驱逐之后,胡么四越发肆无忌惮,两淮盐务一手把持,巧取豪夺,中饱私囊,同府官吏没有不嫉恨他的。
一天,看守大门的人送来一封信。胡么四看后大怒,下令把送信的人撵出去。不久,胡么四的母亲过寿辰。胡么四广集梨园戏班祝寿,开筵宴请客。某翰林以及城中的官员都前来祝寿。胡么四身穿蟒服补褂,恭敬谨慎地陪伴客人宴饮,随即点戏开常首先唱的是《长生殿。舞盘》一常扮演李龟年的人,忽然走下戏台,将手中的旗杆向胡么四打去。一阵乱打之后,胡么四头破血流。在坐的客人大惊,大家呼喊着要捆绑这位唱戏的男子。但见他昂首挺立着大声说:“我来教训徒弟,与旁人无关。”于是将胡么四改名换姓和当年的丑闻全都详细地揭发了出来。又说:“我是他的师父,回家途中短了费用,不过是暂时向他借点银两作路费。一连等了数月却不肯见我,反将我撵了出来。世上有这样没有良心的徒弟吗?”胡么四被说得哑口无言。还有因遭他污辱过的人斥责他说:“他是裹脚的男人,可以当场验证。”和胡么四同龄的一位少年,也因为受过他的凌侮,而走上前去扒下了胡么四的靴子。胡么四的脚上果然还缠着棉絮,于是又引起当场人的讥笑。某翰林催促手下人急忙起驾回府。各位客官也都纷纷离去,并想对胡么四予以联合处治。胡么四竭尽资财行贿,某翰林也尽力为他调停,方被准予告病免其官。
卷二十三 情中浪
飞燕合德合传
伶玄《赵飞燕外传》:赵皇后飞燕,父亲叫冯万金。祖父冯大力,善长修制乐器,在江都王府里任管音乐的近臣。冯万金不愿继承父业,专门去编辑乐曲,搜集失散的乐章,把它们改造成复杂哀婉的音乐,自己称之为凡靡之乐,听的人都被感动。江都王的孙女姑苏公主嫁给了江苏中尉赵曼。赵曼喜爱冯万金,不共同在一个碗里吃饭就吃不饱。由于这种关系,冯万金有机会和赵曼的妻子(姑苏公主)发生性关系,使公主怀了孕。赵曼性情极为嫉妒,并且早就有性障碍,不能接近妇女。
公主很害怕,托病住进王宫,一次生下一对孪生女,把她们送给冯万金,大的叫宜主,二的叫合德,都冒称姓赵。宜主自幼就极聪敏,家里有彭祖分脉的书,她读后善长气功。长大后轻盈苗条,举止富有风度,人们都称她为“飞燕”。合德皮肤细嫩光滑,洗完澡身上不沾水,善长辞令,说话快慢得体动听。
姐妹俩都是出众的美女。冯万金死后,冯家败落,飞燕姐妹辗转流徙到了京城长安。当时人们都称她们为赵主子。有人说,赵曼另有个儿子和阳阿公主家的管家赵临是邻居,就靠近赵临。飞燕姐妹经常把自己的刺绣品送给赵临,赵临很感激地收下。飞燕姐妹有时就住在赵临家,给赵临当女儿。赵临曾有个女儿在皇宫里作事,得病回家死去,赵飞燕就冒称死者。飞燕姐妹,到阳阿公主家作值班佣人,经常偷着学歌舞,肯动脑筋琢磨,有时看主人家歌舞一整天不吃饭。值班佣人生活待遇很差,飞燕姐妹得点钱都用在梳妆打扮上,花钱豪不吝惜,和她们一起值班的佣人认为她们是傻瓜。飞燕和邻近羽林军一个射鸟的人有两性关系。飞燕生活清贫,夜里与妹妹合盖一床被。
夜里下雪,飞燕在屋外等待那个射鸟人,在露天站立,闭息顺气作气功,身体温和舒展不出鸡皮疙瘩,射鸟人觉得很奇怪,以为她是神仙。飞燕靠主人家的关系,得以进入皇宫。汉成帝召她侍寝。她的表妹樊嬺当时是丞光殿管帐幕的女官,原来就知道飞燕和射鸟人的关系,很替飞燕耽心。待到成帝和飞燕睡觉时,飞燕闭上眼睛握紧手作气功,眼泪流到脸上,颤抖着不去迎合成帝。成帝抱着飞燕睡了三夜,没能交接成功,但丝毫没有指责之意。宫中常陪成帝睡觉的宫女,找机会问成帝夜里情况,成帝说:“这个女人体态丰满,柔软得像没长骨头,谦恭胆小拖延时间,时远时近,是个懂礼义的人,怎能和你们这些谄媚讨好的人相比呢。”待到交接后,流出的血把褥垫都染湿了,樊嬺偷偷问飞燕:“射鸟人没动过你吗?”飞燕答:“我内视三天作气功,肌肉又丰实了。皇帝的阳物大而壮,伤我伤得很厉害。”飞燕从此在后宫中特受宠幸,号称赵皇后。成帝住在鸳鸯殿,要看名册,樊嬺呈上名册,借机对成帝说:“飞燕有个妹妹叫合德,容体美丽,品性纯洁可信,和飞燕又不一样。”成帝就命令舍人吕延福,用百宝凤毛玉辇去迎接合德。
合德谢绝说:“如果不是我姐姐召见我,我不敢去。情愿让你们斩首去到宫中回报。”吕延福回宫报告成帝,樊嬺替成帝取来飞燕绣有五彩图案的手帕为信物,去召合德。合德洗了澡,抹上九曲沉水香,作了卷发号称新髻,画了细眉号称远山黛,涂了胭脂号称慵来妆,衣裳故意穿短的,绣裙小袖,脚穿李文袜。成帝来到云光殿帐中,让樊嬺领进合德。合德说:“我的姐姐心狠并且嫉妒,不重感情。我在得失之间并不怕死,如不经姐姐准许,我宁死也不受屈辱,这次我就没想活着回去。”
话说得从容清楚又恳切,左右的人都喷啧赞叹。成帝就让合德回去了。汉宣帝时代的博士淖方成,头发都白了仍在宫中任教官,号称淖夫人,她在成帝身后唾口唾沫,指合德说:“这是祸水呀,她一定会灭掉火德的汉王朝!”成帝采纳樊嬺的主意,为赵皇后另开远条馆居住,赐给她紫茸云气帐、文至几,赤宝九层博山缘合。樊嬺向赵皇后建议说:“皇上好久以来没有儿子,您不是应该作长久的打算吗?为什么不经常给皇上送去女人,以求生儿子?”赵皇后感激樊嬺的建议,当夜就把合德送给成帝。成帝大为高兴,用脸颊去接触合德身体,无处不细腻,称她为温柔乡。他对樊嬺说:“我就在这温柔乡里终老了,不能效法武帝去求白云乡当神仙。”樊嬺称呼万岁祝贺说:“陛下才是真正的神仙。”成帝立刻赐给樊嬺鲛文万金锦二十匹。
合德尤其被宠幸,号称赵婕妤。婕妤侍奉皇后,常行小孩礼讨皇后喜欢。皇后唾液吐到婕妤袖子上,婕妤就说:“姐姐的唾液染了人家的红袖,正像石上开的花,如果让尚方官去做衣服,也未必像这件衣服好看。”就称之为石花广袖。皇后在远条馆,常和生子多的侍郎、宫奴通奸,婕妤全心保护,常对成帝说:“我姐姐性情刚烈,也许要被人诬陷,那我们赵家就要灭门了。
说完就悲哀地哭起来。因此有禀告皇后通奸的,成帝就立刻杀掉他。侍郎、宫奴穿戴新鲜并佩着香囊,肆无忌惮地住在远条馆里,没人敢说话。可是皇后仍然没生孩子。皇后用五蕴七香汤洗澡,蹲坐在通香沉水上,泡降神百蕴香。婕妤洗荳蔻汤,擦露华百英粉。成帝曾私下对樊嬺说:“皇后虽然有异香,可是不如婕妤身体自然香。”江都易王原来的姬妾李阳华,其姑母曾是赵皇后祖父冯大力的妻子。阳华已老,回到冯家。皇后姐妹像对待母亲一样对待她。阳华善长妆饰,常教皇后用九回沉水香泽、雄麝脐内息肌丸。婕妤也用息肌丸,经常用这种药的妇女月经越来越稀少。后来皇后告诉了承光司管药物的上官妩。上官妩拍着胸说:“如是这样,怎能生孩子呢!”皇后又煮美丽的花来洗涤,还是没有效验。真腊国进贡万年蛤、不夜光珠,光彩都像月亮,照到人不管美丑,都好看。成帝把万年蛤赐给皇后,把不夜光珠赐给婕妤。皇后用万年蛤装饰五色金霞帐,帐子里常如满月照耀。时间常了,成帝对婕妤说:“我白天看皇后不如夜里看着美,一到天亮让人帐然苦有所失。”
婕妤听说,就把那颗珠子称作枕前不夜珠,作为礼物送给皇后,但始终没把成帝的话告诉皇后。正式为赵飞燕冠以皇后称号时,婕妤上书给皇后说:“天地交畅,我的姐姐得此殊荣,光荣地登上正位,为祖先争光,我不胜喜悦。谨送上二十六件礼物表示祝贺:金色组文席一领,沉水香莲心碗一面、五色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锦一匹、玻璃屏风一张、枕前不夜珠一枚、舍香绿毛狸藉一铺、通香虎皮檀象一座、龙香握鱼二首、独摇宝莲一铺、七出菱花镜一奁、精金抠环四指、若亡绛绡单衣一袭、香文罗手藉三幅、七面光雄肪发泽一盎、紫金被褥香炉三枚、文犀群毒箸二双、碧玉膏奁一合,派侍女郭语琼拜上。”
皇后回赠云锦五色帐和沉水香玉壶。婕妤哭着埋怨成帝说:“如果不是姐姐赐给我,我到死也不认识这些东西。”成帝表示道歉,并向益州下诏书:“留下三年的租税为婕妤做七色锦帐,用沉水香作装饰。”婕妤在太液池迎接成帝,制作了千人舟,号称合宫之舟。太液池里建起瀛洲榭,高四十尺。成帝身穿流波文縠无缝衫,皇后穿南越进贡的云英紫裙碧琼轻绡。在宽阔的台榭之上,皇后歌舞《归风送远》之曲,成帝用文犀筷击玉盆打拍子,让皇后喜爱的侍郎冯无方吹笙为皇后伴奏。坐船到中流,皇后正唱得高兴,忽然起大风,皇后顺风高唱,冯无方吹得婉转悠扬和皇后配合。皇后的裙子裹住大腿,她喊:“快看我,快看我!”皇后又扬起袖子唱:“成仙去吧,成仙去吧。
去故而就新,难道会忘掉吗?“成帝赶紧说:”冯无方替我拉住皇后!“冯无方放下笙拉住皇后的脚。半天风才停下来。皇后哭着说:”皇帝爱我,使我不能成仙去。“惆怅地长啸一声,眼泪流了出来。成帝越发惭愧更爱皇后了,赐给冯无方千万钱,准他进入皇后住所。后来宫女被成帝宠幸者,做折叠裙,号称留仙裙。婕妤越发贵幸,加号昭仪。她要求靠近远条馆居住,成帝就为她建少嫔馆,修露华殿、含风殿、传昌殿、求安殿,这些都是前殿,后殿又建温室、凝缸室、浴兰室,曲曲折折用栏杆连起来,装饰黄金白玉,用玉壁镶嵌,千变万状,连接远条馆,号称通仙门。皇后地位提高后,越发想放荡,派人去找兴奋防老的药方。当时西南的北波夷来进贡,那个使者以菜当饭,每吃一顿可以昼夜不睡。典属国报告其情形,说有许多奇妙的表现。皇后听说,问是什么法术?夷人说:”我的法术和天地平等,不生不死,出入有无,千变万化,而最后不化。“
皇后派樊嬺的弟子不周去向夷人送去千金,要学其法术。夷人说:“学我的法术,必须杜绝性生活和不说谎。”皇后就不再理他了。有一天樊嬺侍候皇后洗澡,两人谈得很高兴,皇后就把夷人的话说给樊嬺听。樊嬺拍手笑着说:“这使我想起在江都时,李姑阳华在水池里养斗鸭,苦于水獭总来吃鸭子。当时下朱里的芮家老太婆,找到一只能捕水獭的猫献给李阳华。老太婆嘱咐说:”这只猫不吃别的东西,只能用鸭子喂它。“李阳华发怒,勒死了那只猫。”现在夷人的法术和此很相似。“
皇后大笑说:“臭夷人还不值得让我去勒死他呢。”成帝曾起早出去打猎,接触雪地得了病,生殖器疲软不能勃起。可是每当握住昭仪的脚,就控制不住性欲,阳物就立刻勃起。昭仪常翻身,使得成帝不能总握其脚。樊嬺对昭仪说:“皇上吃方士献的大丹,以求阳物盛大,但办不到。可是得贵人的脚一握,就畅动起来,还是老天赐给您的大福气,您怎么不转过身来让皇上方便呢?”昭仪说:“幸好我翻身不迁就,还能保留皇上的欲望。如果按姐姐的办法办,皇上经常握就会感到厌倦离开了,还能重新勃起吗?”皇后极骄逸,身体稍不舒服,就不吃饭,须皇上亲自拿筷子和勺子喂她。药如果苦口,非得皇上含在口里吐给她,否则就不吃。昭仪夜里入浴兰室洗澡,肌肤在灯烛下光彩焕发,成帝从帏幕中偷看。侍女告诉昭仪,昭仪拿浴巾遮体,让撤去灯烛。另一天,成帝答应赐给侍女黄金,让她别说话,可是昭仪身边另外的侍女没有这个约定,从帏幕里出来遇上成帝,就进去告诉了昭仪,昭仪赶紧隐蔽起来。从此后成帝从兰室帏幕中偷看昭仪,袖里带很多黄金,碰上侍女和女奴,就牵住赐给她们。侍女们贪得黄金,不断出入。成帝派人夜里从国库多拿来百多两黄金备用。成帝患阳萎,御医百般用药都治不好。广求奇药,曾得到一种昚卹胶,送给昭仪,昭仪给成帝服用,吃一丸交接一次。一天晚上昭仪喝得大醉,一次送成帝七丸,成帝吃完整夜拥抱昭仪,在九色帐里,吃吃笑声不断。到天明,成帝起身穿衣,阴精流淌不禁,过了一会就昏倒了。掀衣看成帝,余精出涌,沾污了被褥。过一会儿成帝驾崩。宫女报告太后,太后让审问昭仪。昭仪说:“我摆弄皇帝像摆弄小孩儿,宠爱盖过天下,怎能低三下四站在法官面前去辩白卧室里的事情呢!”就拍胸大叫:“皇上,你在哪里!
“于是吐血而死。
使石哥秽谈
《金史。丽妃石哥传》:石哥是定哥的妹妹,秘书监文的妻子。海陵王与石哥私通,想把她招入宫里,就派文的庶母按都瓜做文家的家长。海陵王对按都瓜说:“必须休弃你的儿媳妇,不然,我就采取别的行动。”按都瓜把这话告诉了文,文很为难。按都瓜说:“皇上说的别有行动,是要杀你。怎么能因为一个妻子就招来杀身之祸呢?”文不得已,与石哥抱在一起,痛哭而别。这时,海陵王把都城迁到了中京。于是派石哥到中都,海陵王收纳了她。后来,海陵王召文到便殿,让石哥用秽言秽语戏弄文,以此为乐。
风雨竹一幅
《敝帚斋余谈》:徐安生,吴县人,是徐季恒的女儿。徐季恒能鉴别书画古玩,善于谈古论今,是我父亲的门客,年老时才有了这个女儿。徐安生美丽聪慧,多才多艺,性情却很放荡,曾嫁到武林邵家,因为放纵非礼,行为有失检点而被赶了回来。她的写生画学习宋元两代的名家,曾经模仿梅道人画了一幅风雨竹送给我,并在面上题了两首绝句。第一首绝句说:夏月浑忘暑酷,堪爱酒杯棋局。
何当风雨齐来,打乱几丛新绿。
第二首绝句说:
满拟岁寒持久,风伯雨师凌诱。
虽云心绪纵横,乱处君能整否?
第二首诗用了唐朝李季兰的诗句,寄意很深,但我觉得没有原因,就放在那里没有答复。后来,这女人沦落了很长时间,嫁给了乡里的黄生。黄生又叫家子。黄生的父亲也容不下她,所以她再次下山,像唐朝女诗人鱼玄机那样与名士文人应酬。
现在年纪已经较大,不知到哪里去了,只听说被一个武弁诱到了京城。她的才华和情意实在让人怀念。算上她,我已经记载了三个姓徐的女人了。
三元宫僧
《金壶戏墨》:东城有个三里桥,是娼妓船只聚集停泊的地方。临河有座佛寺叫三元宫,内有一个僧人,年轻,善于唱歌,擅长音乐,喜欢穿红袖棉袄,经常与许多妓女往来。城里的士人都很厌恶他,就上书官府请求驱逐他。当时有一个名妓叫朱有才,与县官是故旧,僧人便求朱有才说情,县官竟然将驱逐他的差票吊销了。一个姓钱的人作诗说:诸公何必递公呈,议论三年总不成。
又作诗说:
喜穿衲袄恶袈沙,红袖临风艳似花。
不诵法华歌小曲,禅床趺坐拨琵琶。
不怕沉沦欲海波,庵门排列妓船多。
僧家此福难消受,姊妹同声唤阿哥。
我的朋友杨竹轩说:“钱公作了这诗,只要用大字写在纸上张贴在寺庙门上,那僧人用不着驱逐就会逃走。”
主人翁
《前汉书。东方朔传》:馆陶公主,号窦太主,是汉武帝的姑母。她嫁给堂邑侯陈午为妻,陈午死后,便独身寡居,已五十多岁了。馆陶公主与董偃私通。
董偃家贫,与母亲以卖珠为生。十二岁时,他随母亲出入馆陶公主家。因众人都称赞他相貌俊美,馆陶公主便把他叫道跟前,对他说:“我替你母亲抚养你。”遂把他囚留在馆陶公主府上,让他学习书法、计算、相马、骑射等。闲来无事,他还读了许多经书传纪。到他十八岁举行冠礼之后,公主出门时,他便为她牵马驾车,公主在家时,他则在她身边小心侍候。董偃为人温顺柔和,很会体贴人,甚得公主宠爱。看在馆陶公主的份上,达官贵人,名商巨贾纷纷与他往来接交,一时名冠城中,被人尊称为“董君”。馆陶公主为了栽培他,让他疏散财产以广交天下仁人贤士、英雄豪杰。并吩咐府中总管:“董君的花费开销,即使是一天一百两银子,一百万铜钱,一千匹绸缎,也要叫他自便。”然而,董偃常常忧虑不安,担心引来祸患。安陵人爱叔为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说服馆陶公主把长门园献给皇上,作为天子的休息地。这一招果然奏效,深得武帝欢心。馆陶公主派董偃拿一百斤黄金去为爰叔祝寿,爱叔又为董偃策划求见武帝的方法。先让馆陶公主称病不去朝拜,武帝听说姑母病了,便亲自驾临公主府第探望,询问公主有什么要求。
公主谢道:“我承蒙皇上厚恩,沐浴先帝遗德,得受朝请之礼,位居臣妾之列,尊为公主,享封邑,呼奴婢,侍从如云,您对我的恩德,真称得上比天高,比地厚,我就是死了,也无法报答您。假如有一天我猝然死去,身填沟壑,不能尽侍奉您的心愿,则是我心中最大的遗憾。因此希望您能从繁忙的国家大事中挤出时间,休养精神;能在幸临后宫之后回车枉路,足临贱地,使我有机会亲自执壶把盏为您祝寿,并使您身边的人高兴快乐,如果能够这样的话,我是死而无憾了。”武帝安慰公主说:“公主不必烦恼,你的病体很快就能康复,我会时常来看望你的,只是担心随从过多,有劳你破费。”武帝还宫后不久,公主就跃身起床。随后,又去拜见皇上,感谢他前来探望之恩。
武帝赏给她一千多万钱,用来弥补她筹备接驾的支出费用。
几天后,武帝再次驾临馆陶公主府第,公主亲自跪拜把盏将武帝迎入府中。登堂入室,依次就坐。尚未坐稳,武帝便说:“请哀悼主人翁。”公主听了皇上的话,忙退到堂下,摘去首饰,披发赤脚叩首谢罪说:“我的行为不检点,辜负了陛下,身当伏诛。陛下对我恩爱有加,不依法治我死罪,特叩首谢恩。
“武帝见此情形,下诏免她死罪。公主这才起身梳好头发,穿好鞋,走到东厢房,亲自把董偃带了来。董偃戴着头巾,佩着套袖跟着公主来到殿前跪了下来。公主引见说:”馆陶公主的厨师、臣民董偃味死拜谒陛下。“董偃磕头参拜,武帝让他起身,赐给他衣服帽子。公主亲自上菜端饭,把盏敬酒。席间,董偃见皇上不直呼他的名字,而称他为”主人翁“,特别高兴。
公主又奏请皇上,请他赐封董偃为将军列侯从官。武帝答应了公主的请求,还另赏董偃金银丝帛若干。自此以后,董偃贵宠起来,天下闻名。而各郡国的走马斗狗之徒,杂耍踢球之人,舞刀弄剑之客纷纷聚集到董偃的门下。董偃常陪同武帝在北宫游戏,或观两鸡相斗,或看狗马相争,追欢逐乐,很受皇上宠爱。于是,武帝在宣室设宴,款待公主,并让掌管皇宫传达通报的官只引董偃入宫饮酒。
此时,大臣东方朔佩带着剑戟来到殿下,他把剑戟朝身后推了推上前劝谏道:“董偃身犯三种该杀的罪,怎么能赦免他呢?”武帝很诧异地问:“此话怎讲?”东方朔说:“董偃以平民之身私侍公主,这是他的第一条罪状;败坏男女风化,扰乱婚姻秩序,有损于国家的制度礼仪,这是他的第二条罪状;陛下刚值韶华之年,正该潜心于文化经典,专注于帝王之业,驰骛于舜尧之道,倾心于夏商周三朝,而董偃非但不遵经守礼勉励皇上勤奋学习,反而引导您沉溺于靡丽奢侈,流连于声色犬马,极耳目之欢,行邪枉之道,走淫辟之路,他真能称得上是国家之大贼,皇上之大害,众淫之首脑,这是他的第三条罪状。从前,伯姬燔而诸侯惮,陛下您打算怎么办?”武帝默然沉思了良久才说:“我已经把酒宴摆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东方朔说:”不行,宣室乃先帝的正殿,不是协商国家政治法席的大事,不能到那殿里去。今天让那淫乱的行为渗透进去,必将酿成大患。春秋时齐桓公因为宠爱善于拍马的近臣竖貂,才导致了易牙等人的专权乱国;而鲁国因为杀了庆父才得以保全领土;周王室则是除掉了管蔡才有了安宁的局势。“武帝说:”好吧!“遂下诏把酒宴改在北宫举行,让人带着董偃从东司马门入宫,并将东司马门更名为”东交门“。赏赐给东方朔三十斤黄金。自此以后,武帝对董偃的宠爱逐渐衰弱。董偃在刚刚三十岁时便死去了。
几年后,馆陶公主死去,与董偃合葬在陕西霸陵。此后,公主贵人多不遵礼制,追其源流,是始于董偃。
咏蔷薇
《玉堂闲话》:李秀兰是个才女,五六岁时就能作诗。一天,他父亲抱她在院子里玩,她见了蔷薇花,便作了一首诗,诗的尾联云: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
父亲听了她的诗,很生气地说:“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一定会写文章,但也是个失行的妇人。”这话后来竟不幸言中。
二十余女更番侍寝
《滦阳杂录》:门人王廷绍说:沂州有一个人因贫穷而卖掉了妻子,妻子去了将近两年,有一天忽然自己回来了。她说,刚刚被卖时,有人领她到了一户人家,很快来了一个道士,带着她进山。她心里又怀疑,又害怕,但自己已经被卖,也没有办法。道士让她闭上眼睛,就听见耳旁风声飕飕。过了一会儿,道士让她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已经到了一座很高的山峰上。那里房屋华丽整洁,有二十多个妇女都过来问候,说这是仙人住的地方,一点也不苦。她问到这里做什么事,妇人们说:“轮流侍候祖师睡觉。”并告诉她这里金银如山,珠宝、翡翠、锦绣及奇珍异果无数,所役使的都是鬼神,随叫随到,吃穿日用,可以与王侯相比,只是每月要忍受一回小痛苦,但也没有什么坏处。然后指点着告诉她:这是仓库,这是厨房,这是我们住的地方,这是祖师住的地方。妇人们又指着最高处的两间房子说:这是祖师拜月亮拜北斗的地方,这是祖师炼银子的地方。
妇人们也有仆役供给使用,但没有一个男子。从此以后,她和妇人们一起,白天被叫进去和祖师同床,晚上祖师升坛礼拜,她们就各回自己的地方睡觉。每月月经完后,则被脱光内外衣,拿红绒做的粗绳子捆在大木头上,手脚丝毫不能动弹,又用棉花团塞进口里,发不出声来。祖师则拿着像筷子一样的金管,寻找脉穴,刺进两臂两股的肉里,吮吸她的鲜血,极为残酷狠毒。吮吸后,用药末撒在伤口上,就不觉得痛了,伤口也很快结痂。第二天痂落,一切都和原来一样。这个地方极高,俯身去看,云和雨都在下面。有一天,忽然狂风骤起,黑云压山,就像墨团一样,雷鸣电闪,极为恐怖。祖师极其惊慌,急忙让这二十多个女人裸露身体,将他环抱在中间,就像筑起了一道肉屏风一样。天上的火光进入室内了好几次,都是一击就返回。
一会儿,空中出现了一只大如簸箕的龙爪,从人群中抓走了祖师。接着,霹雳一声,地动山摇,天色阴暗,她觉得昏昏沉沉就像在睡梦中一样。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路旁边,问起住在那里的人,才知道离家只有几百里。她用臂上的镯子换了一件破衣服遮住身体,讨饭才回到了家。沂州的有些人还看见过这个妇人。妇人面色枯槁,不久就得重病死了,可能是精血都被道士采尽了。据她所说,那道士就是烧金银,御女子的人。道士的术数这样灵幻,仍不免被上天诛死,更何况那些没有得到真传,受一些狂妄之徒的蛊惑就想成神成仙的人呢?真应该谨慎小心啊!
引山阴公主事
《枣林杂俎》:山阴人朱燮元,做了云、贵、川、广四省的总督。石砫宣抚司的女士官叫秦良玉,她风度儒雅,侃侃而谈,侍从都是美貌少年。朱燮元的公子朱寿宜前去拜访,酒席之间,从侧面规劝她。秦良玉笑着引南北朝时期南宋山阴公主的话作为回答:“陛下后宫有几百人,我却只有一个驸马!”
松下秘戏图
《滦阳续录》:根据传记,能作诗的狐狸很多,但善于书画的狐狸却没有。海阳人李文砚说:顺治康熙年间,处士周璕游历湖北河南。周处士因画松树而闻名,有一位士人请他在自己书房的一面墙壁上作了一幅画。画中的松根从西面墙壁的角落画起,盘根错节,横跨北壁,而根须又伸进了东壁一二尺,让人觉得浓荫入室,长风欲来。士人设立酒席,邀请朋友一起赏画。他们拥挤着站在壁下,指指划划,赞叹不已。忽然有一个朋友拍掌大笑,其他人也很快哄堂大笑。原来,松树下画了一幅秘戏图。一张大木床上铺了一张长竹席,一男一女,裸体交合,他们眉目传情,媚态宛然;旁边站着两名侍婢,也是裸体,一个挥扇子驱赶蝇子,一个用两手扶着妇人的枕头,防止她因被蹂躏而坠落地上。这正是士人与他的妻子及婢女的小像。众朋友哗然,走近细看,眉目逼真,就连婢女也能看清面目,无不掩口而笑。士人极为气愤,向空中指划着骂起妖狐狸来。忽然,听到房檐之间有大笑的声音,对他说:“您太不高雅了。我以前听说周处士画松画得好,没有亲眼目睹过,直到昨天晚上才看到他的妙笔。当时,我坐卧在画下舍不得离开,没有来得及躲避您。我也没有抛砖掷瓦冒犯您,您却恶言相骂,心里实在觉得不平,就给您来了个小小的恶作剧。如果您不能反省自己,还像原来那样乖戾,我就把这些像画到你家大门的白色门板上,让过路的人也来笑一笑。您还是好好想想吧!”
原来,头天晚上,士人准备待客的东西,与奴仆拿着蜡烛到书房,突然有一个黑东西夺门而出,士人知道是狐怪,曾厉声诟骂。众朋友急忙安慰和解,在酒席的上首空出一个座位来,请狐怪入座。众人只听见有琅琅的说话声,却看不见它的形体。
不过,行酒到空座前,总是被喝光,但不吃菜肴,说自己不沾荤已经有四百多年了。等到酒席快散的时候,狐怪对士人说:“您太聪明了,所以常常盛气凌人,这样既不能修养德性,也不能保全身家性命。今天这事,幸亏遇上了我,如果遇上一个和您一样气盛的,就要有灾难临头了。学问的目的是变化气质,愿您多多注意。”郑重地再三叮咛,然后告别而去。众人回头一看,所画的秘戏图已经丝毫不见了。第二天,士人又看见书房的东面墙壁上有几枝染色的桃花,被青苔碧草衬托着。桃花不太密,有已经开了的,有半开的,有已经落了的,有未落的,有落了还未落到地上而随风飘舞的,还有八九片花叶,或反或正,或横或斜,形状像飘动一样,不是笔墨所能画出来的。上面题着:“芳草无行径,空山正落花。”这是唐朝初年杨师道的两句诗。画上不署姓名,士人知道这是狐怪对昨天晚上酒宴的答谢。周处士见到后赞叹说:“一点都没有笔墨的痕迹。比较起来真觉得自己的画就像努力出棱角,有心作姿态一样。”
龚玢宅淫乐
《南汉世家》:刘玢,原名刘洪度,封为秦王,是刘龚的儿子。刘玢即位后,果然无能,不管国家政务,刘龚还未埋葬,就召乐官演戏作乐。在宫中饮酒时,让男女裸体,以此为乐。
刘玢有时还穿着黑色丧服,与娼妓夜行,出入民户人家。山海之间的盗贼也因此而竞相作乱。刘洪熙等人则经常进献声乐妓女,引诱刘玢荒淫放纵。刘玢也怀疑弟弟们要害自己,就下令宦官严守宫门,凡进入宫门的人都要袒露搜身。刘洪熙、刘洪果、刘洪昌私下里派陈道痒豢养勇士刘思潮、谭令禋、林少强、林少良、何昌贤等,让他们学习角觝,然后进献给刘玢。刘玢大宴长春宫,观看角觝,酒醉后起身,陈道痒和刘思潮等跟随着他走到内室的门前,撕扯着杀死了他。然后又全部杀掉了刘玢身边的亲信。
瓠芦中有月
《北史。后妃传》:北齐武成皇后,是甘肃安定县胡延之的女儿,她的外祖父是河北范阳的卢道约。当初,她母亲怀孕时,有个胡僧来到她的家门口说:“此宅瓠芦中有月。”不久,便生下了胡氏。天保初年,胡氏被选为长广王的妃子。在她生后主高纬时,有只猫头鹰落在她的产帐上呜叫,人们都认为这是凶兆。
胡氏虽然相貌平平,却放荡淫秽。武成皇帝在位时,她便与一些宦官亵狎,其中与武成帝的宠臣关系更为暖昧。和士开擅长玩握槊游戏,胡氏就借玩槊之机与和士开眉来眼去,暗通心曲,最后竟作了露水夫妻。武成皇帝高湛死后,他的儿子高纬即位作了皇帝,尊胡氏为皇太后。和士开与陆老太婆见胡氏作了皇太后,就极力谄媚、逢迎她,深受胡氏信任。他们设计杀害了赵郡王高睿,又把娄定远和高文遥两位精干的大臣调出朝廷,改任刺史,妄图独专朝政。
后来,和士开被琅邪王高俨斩首,太后寂寞难耐,便以拜佛为名,频繁出入寺庙,又与和尚云献勾搭上了,两人竟在方丈之内巫山云雨。太后托词布施,取国库金银投入云献囊中,又把武成皇帝生前所用的宝装胡床搬进寺庙,给云献享用。因内外阻隔,来往总觉不能尽意。太后便以听讲佛经为由,将云献及百余名僧人召到内殿。自此,日夜与云献厮守在一起。皇帝高纬风闻太后行为很不检点,开始还不肯相信。后来,他去看望太后,见太后身边有两个年轻尼姑姿容不凡,不觉心动,便召她们侍寝,不料,这两个尼姑竟是男人扮装的。于是,太后与云献的私情也败露了。高纬把这两个假扮尼姑的和尚,还有云献以及太后所宠昵的元山王三郡君一并斩首。
高纬从晋阳奉送太后回邺都,刚到郊野,突然刮来一阵大风,手下人魏僧伽通晓术数,对高纬奏道:“这是不祥之兆,马上就会有暴逆不道的事情发生。”高纬诈称邺中有急事,便弓张弦,剑出鞘,策马驰入南城。命令邓长颙把太后送到北宫软禁起来,并敕命内外亲戚一律不许去看望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高纬才派人把太后迎回宫中。
胡太后刚听说有使者到来时,甚为惊慌,以为大祸就要临头。后来,每当太后设食,高纬也不敢尝。北周的使者元纬来访,作《述行赋》,叙述郑庄公克段而迁姜氏一事。文虽不工,但令胡太后等感到羞愧。
北齐灭亡后,胡太后流亡到北周。她到北周后,又故态复萌,恣意妄为,以奸秽污浊之事为乐。隋开皇中叶,胡后命归黄泉。
陋妇性荡
《滦阳消夏录》:某妇,是河间人,她尽管相貌极为丑陋,但性情淫荡,每天涂脂抹粉,倚在门口,也没有人看她一眼。
后来,她的丈夫随高叶飞到天长做官,丈夫深受高的器重,他便趁机巧取豪夺,每年都给妻子寄来许多钱财。某妇遂用这些钱来招引诱惑一些年轻人,随之门庭若市。
等到高叶飞因事被放逐,某妇的丈夫逃归回家时,他寄来的钱财全都被妻子挥霍殆尽,屋里的家俱也差不多卖光了。唯一存留的,就是那个丑陋的妇人。此时,她身患梅毒,遍体淫疮,简直臭不可闻。人们都说:“如果她的丈夫不搜刮那么多钱财,她也不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这是对他的报应。”
插青
《两般秋雨庵随笔》:瑶人拿东西有个习惯,男的用肩扛,女的用头顶。据说,男人的脑袋是狗王的头,而女人的肩则是高辛公主的金肩,所以,都很珍贵它们。他们习惯上夫妇不住在一块,而是挑选一个清朗的天气,到山上的僻静处尽一日之乐。行乐时,在路口插一根松枝,称作“插青”。人们见到“插青”,就自动避开。交媾时,衔弩裸体,遗精草莽。这遗留的精子,经岚气瘴雾聚合到一处,便生出小狐狸来。
南风之秘密
《晋书。后妃传》:晋惠帝的皇后贾氏,名叫南风,是贾充的女儿。她荒淫放荡,极不检点。当她被立为皇后之后,便废杀了杨太后,与太医令程据等人淫乱私通,宫内宫外无不知晓。
洛南有个盗尉部小吏,长得英俊潇洒,靠着为人跑腿挣点钱糊口。可是,忽然有一天,他变得十分富有,穿起非常华贵的衣服。邻居们都怀疑他有偷盗的行为,便上报盗尉,请求治他的罪。贾后派她的亲信随从前去查验,想获取赃物。小吏极力辩白,他说:“不久前,我曾遇到一位老妇人,她对我说,她的家里有个重病人,巫师占卜后说,要找一个家住城南的少年去冲邪,病才能痊愈。她说麻烦我跟她去一趟,事后必当重报。我见她说得恳切,就随她上了车。我刚上车,车上的帷幔就放了下来,还让我坐到用竹篾编织的大箱子大约走了十几里。过了六七个门槛,老妇人才打开箱子让我出来。我抬头一看,顿时惊呆了,只见亭台楼榭,雕梁画栋,金壁辉煌。忙问:”这是什么地方?‘老妇人说:“天上。’随后便让我用香汤沐浴,并为我拿来好衣美食。当我吃饱喝足了,也穿戴整齐了,老妇人就把我带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那里面坐着一位贵妇人,年龄大约三十五六岁,身体矮小,皮肤青黑,眉间有一颗痣。我被留在那里陪她睡觉宴饮。住了几天后,她让我走了。
临别时,她赠给我这许多东西。“亲信们听了小吏的描述,明白那贵妇人就是贾后,便羞愧地笑着离开了。盗尉也晓得了个中的奥妙,便把小吏放了。
此时,凡人贾后宫殿受贾后玩弄的人多被杀掉,只有这位小吏因贾后喜欢他,才幸免于难。
据腹而卒
《王氏见闻》:蜀人吴文宗,因功勋卓著而统领大郡。他年纪很轻就极其富贵,还有十几句精心挑选的姬妾和歌舞妓女。但他的妻子忌妒心很重,他总是怏怏不乐,不得其志。有一天,他在鼓乐声中前去朝见皇帝,走了几条街以后,忽然有人来报告,说已经散朝了。于是,他秘密地告诫了跟随的人,然后偷偷跑回家去,与所有的姬妾和歌妓交合,结果死在女人的肚子上。
罗汉老陪
包汝辑《南中纪闻》:通道县共有六个里,其中两个里是汉人,穿着打扮的风俗与中原相同。另外四个里是苗民,他们不戴帽不穿鞋,男女都露出左臂,腰带佩刀。此外,男子的头上插着野鸡的尾毛,身穿短袄,前胸后背和两臂都刺刻着花纹;妇女的头髻偏在左边,上面插一块银牌作为装饰品,上衣短小齐腰,也在身上刺刻着花纹。无论男女,下身只穿一条长裤,一年四季光着脚。男子娶妻过了七天,就把妻子送回娘家,耕种收获时才暂时叫回来帮忙,平时住在娘家。男子岁数大而没有娶妻的叫罗汉,女子年龄大而没有出嫁的叫老陪。罗汉如果娶了妻子,碰到有姿色的妇人时,仍然假托是罗汉,再次娶妻。
老陪如果已经嫁了人,碰到自己满意的男子时,也假托是老陪,再次出嫁。夫妇关系不稳定,自成风俗。妻子只有在怀孕生产时才到丈夫家,而丈夫也不依恋自己的妻子。这些苗民与汉人杂居,编在国家的户籍中,但风俗习惯却是如此不同。
驴亦轮奸
燕京有三五户小民,共同盖了一间土屋,买了一头驴放在屋里磨,各家有麦,就一起去磨面。一天,三个妇女去磨麦子,中间休息了一会儿。那头驴休息的时间长了,不由摆动起阴茎来。三个妇女开玩笑说:“我们能不能抵当住它?”第一个妇女上前交合,因为害怕而停了下来。第二个又去,因为经受不起,也退了下来。第三个讥笑着又去和驴交合,稍微动了一下,驴就射精了。驴离开后,那妇人已经死了。
对食
《汉书。赵后传》:曹宫担任过中宫史,道房是一名官有婢女,道房与曹宫对食。应劭的注解说:宫女之间自相结为夫妇叫作对食,互相之间都很忌妒。
题联轻薄
《辍耕录》:俞俊,祖籍嘉兴人,现在落户于松江上海县,娶了也先普化的二哥丑驴的女儿为妻。也先普化的长兄叫观,观死后,也先普化与长嫂私通,并娶她为妻。二哥丑驴死后,也先普化又与二嫂私通,也娶她为妻。二嫂就是俞俊的丈母娘。
不久,俞俊的丈母娘死,他用彩色丝绸扎了一座祭祀的亭子,在亭子的两根柱子上挂了十四个银盘子,然后在盘子里写了一副对联:“清梦断柳营风丹,菲仪表梓里葭莩。”柳营,暗指“亚夫”二字,菲仪,是说“非人”:表梓,是指“表子”,这是贱妇娼妓的总称;葭莩,是说都是丈夫。郡里的人无不称赞他多才,但也议论他太轻薄了。俞俊还曾到丈人的坟墓上,在坟墓小屋的墙壁上题诗说:“柏舟在河,可谓节乎?二嫂治栖,可谓义乎?覆宗绝祀,可谓孝乎?”第一句讽刺丈母娘,中间一句讽刺也先普化,最后一句讽刺妻弟博颜帖木儿。博颜帖木儿没有兄弟,因为爱慕也先普化的财产,自愿当了他的继子,竟然不顾祭祀亲父亲和传宗接代的重要性。所以,俞俊才用“覆宗绝祀,可谓孝乎”来讽刺他。
裸妇人形体
《宋书。明恭王皇后传》:皇后名叫贞风。皇帝经常在宫内大集会,让人剥光妇人的衣服,使之裸体,以此为欢乐。只有皇后用扇子挡住脸,一句话也不说。皇帝生气地说:“外戚家真寒酸,今天和你共同欢乐,为什么不看?”皇后说:“取乐的方法很多,哪里有婆媳姊妹聚集,而让人剥光妇人的衣服,以此取乐的呢?我们外戚家的欢乐,实在与此不同!”皇帝很愤怒,让皇后走开。皇后的哥哥,扬州刺史王景文把这件事告诉了表舅谢纬,对表舅说:“皇后在家的时候是一个懦弱女人,没想到现在能这样刚正。”谢纬是陈郡人。
裸妻于男女前
《魏书。安定王休传》:拓跋休死后,他的儿子拓跋愿平行为狂乱,毫无德行。拓跋愿平官拜通直散骑常侍前将军,因在众男女之前剥光妻子王氏的衣服而犯罪,御史中丞侯刚判决他犯了不道罪,处以绞刑。刚好碰到大赦,才免除了罪行。
欢喜佛
《敝帚斋余谈》:春宫画的起源,可以上溯到汉代的广川王。广川王曾在屋里画男女交合的状态,召同父的姊妹们来喝酒,让她们抬头看画。到了南齐的废帝,在潘妃住的阁楼的壁上,画男女私下猥亵交合的状态。到隋炀帝,立乌铜屏风,白天与宫女淫戏,能在屏风上看见影子。唐高宗的镜殿修成后,刘仁轨吓得跑下殿去,说一时间有了好几个天子。到了武则天时,就用镜殿宣泄淫荡。杨铁崖的诗说:镜殿青春秘戏多,玉肌相照影相摩。
六郎酣战明空笑,队队鸳鸯浴锦波。
这首诗可说是极尽了秘戏所能做到的事,而后代的春宫画,大抵也没有超出汉代广川王和南齐废帝的范围。然而,古墓中出土的砖石上,所画的男女交合状,偶尔有涉及男色的,非常奇怪。我在皇宫的内庭见过欢喜佛,有人说是从外国进献来的,又有人说是元朝的遗物。只见两个佛各戴着串起来的珠玉,神色庄重严肃,互相紧抱,阴部凑合在一起,有机关可以驱动。好几个地方都有这欢喜佛。听宦官说,帝王结婚时,先被领到这个殿里,行过礼,然后就让他抚摸欢喜佛的阴部,默默揣测交合的方法,然后才去喝交杯酒。大概是担心皇帝过于纯朴。现在外面市场上的古董商,偶尔也有卖的,制作精巧,不像是中国造的,价钱也不太贵,但比皇宫内的要小多了。京城里皇帝命令修建的各寺庙中,也偶尔有向外人赠送这种佛的,只是僧人轻意不肯让人看。此外,欢喜佛有用玉雕琢的,多是前代制造的;还有绒线做的,既有前代的,也有现在的。
而福建人用象牙雕成的欢喜佛,面色红润,栩栩如生,几乎遍卖天下。不过,这些欢喜佛总不如春宫画那样淫荡和变幻无穷。
善于画春宫画的,前有唐伯虎,后有仇实甫。现在虽然伪作很多,但雅俗也很容易辨别。日本的春宫画更精美,与唐伯虎和仇实甫的又有不同。扇面上的春宫画尤其好。我曾经得到过一个扇面,上画两个人正在野合,另有一个人拿着刀要奔过去,还有一个人则拉着他的臂膀劝阻他,一切情状都是活生生的。
但这个扇面很快就丢失了。
养汉耶汉养耶
吴震云《岭南杂记》:琼州的风俗很淫荡。如果有外来人客居在那里,想娶妻子,当地人一定要先问“养汉耶?汉养耶?”如果是“汉养”,女人就不与外人交往。平时串亲戚、送往迎来的费用,女人的饮食衣服的费用,都由男人供给,花费很多。如果是“养汉”,则接受聘礼之后,男子在家里坐食,吃的东西和穿的衣服都很好,再加上送往迎来的各种费用,都由女子出,但不能禁止她与外人交往。生了儿子,男人可以带着回家,生了女儿,则随母亲留在琼州。这是因为琼州的女人不愿意渡海离开琼州。
傅彩云
《清代声色志》:傅彩云是苏州的名妓。她本是江苏盐城人,十三岁时随姐姐来到苏州,作了雏妓,并名噪一时。清光绪十三年(公元年)状元洪钧奔丧回到苏州,见到彩云便喜欢上了她,遂纳她为妾,把她带到京城,专宠于她。就在这一年,洪钧出任驻英国公使,彩云也随之漂洋过海到了异邦。
彩云在英国,常穿六伽象服,俨然一个英国人。当时的英国女皇,年近八十,名冠欧洲,尊雄无比。而彩云却能自由出入她的宫殿,与她平起平坐。还曾和她并排坐着照像。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后来,洪钧回国,彩云也跟着回到京城居祝彩云虽然身为洪钧的小妾,却与奴仆阿福私通,并与阿福生了个女孩。洪钧知道后,将阿福驱出家门,却没有舍得让彩云走。但自此以后,对彩云的宠爱减了几分。不久,洪钧死去。彩云除与阿福私通外,还跟另外一位仆人有染,洪钧一死,他们便以夫妇自居。可是没过多久,彩云的私蓄花光,与她姘居的奴仆也死掉了,她只好潜至上海再做妓女。取名曹梦兰。岂料,苏州士人联名上书驱逐她,她在上海再也呆不下去了,便跑到天津,改名赛金花。此时的赛金花,虽然年过三十,但艳名不减当年。当初,洪钧状元未及第时,为人掌管簿记,住在烟台,与妓女爱珠相好,两人海誓山盟,欲白头偕老。等洪钧再来烟台时,已名冠天下,遂与爱珠断绝了关系,爱珠痛哭了几个月,最后不知怎么样了。洪钧死后,如游鬼饥饿,燕去楼空,这大概就像霍小玉在阴府向李十郎讨债一样。樊樊山有《彩云曲》记其事说:“姑苏男子多美人,姑苏女子如琼英。
水上桃花知性格,湖中秋藉比聪明。
自从西子湖船往,女贞尽化垂杨树。
可怜宰相尚吴绵,何论红红兼素素。
山塘女伴访春申,名字偷来五色云。
楼上玉人吹玉管,渡头桃叶倚桃根。
约略鸦鬟十三四,未遣金刀破瓜字。
歌舞常先菊部头,钗梳早入妆楼记。
北门学士素衣人,蹔踏毯场访玉真。
直为丽华轻故剑,况兼苏小是乡亲。
海棠聘后寒梅喜,待年居外明诗礼。
两见泷冈墓草青,鸳鸯弦上春风起。
画鷁东乘海上潮,凤凰城里并吹箫。
安排银鹿娱迟暮,打叠金貂护早朝。
深宫欲得皇华使,才地容斋最清异。
梦入天骄帐殿游,阏氏含笑听和议。
博望仙槎万里通,霓旌难得彩鸾同。
词赋环球知绣虎,钗钿横海照惊鸿。
女君维亚乔松寿,夫人城阕花如绣。
河上蛟龙尽外孙,房中鹦鹉称天后。
使节西来娄奉春,锦车冯嫽亦倾城。
冕旒七毳瞻繁露,槃敦双龙赠宝星。
双成解得西王意,出入椒庭整环佩。
妃主青禽时往来,初三下九同游戏。
妆束潜随夷俗更,语言总爱吴娃媚。
侍食偏能厌海鲜,报书亦解繙英字。
凤纸宣来镜殿寒,玻璃取影御林宽。
谁知坤媪山河貌,留与杨枝一例看。
三年海外双飞俊,还朝未几相如玻
香息常教韩寿闻,花头每与秦宫并。
春光漏泄柳条轻,郎主空嗔梁玉清。
只许大夫驱便了,不教琴客别宜城。
从此罗帷怨离索,云蓝小袖知谁托。
红闺何日放金鸡,玉貌一春锁铜雀。
云雨巫山枉见猜,楚襄无意近阳台。
拥衾总怨金龟婿,连臂犹歌赤凤来。
玉棺画下新宫启,转盼王郎长已矣。
春风肯坠绿珠楼,香径远思苧萝水。
一点奴星照玉台,樵青婉娈渔僮美。
穗帷尚挂郁金堂,飞去玳梁双燕子。
那知薄命不犹人,御叔子南后先死。
蓬巷难栽北里花,明珠忍换长安米。
身是轻云再出山,琼枝又落平康里。
绮罗丛里脱青衣,翡翠巢边梦朱郏
章台依旧柳毵毵,琴操禅心未许参。
杏子衫痕学官样,枇杷门牓换冰衔。“
吁嗟乎!
情天从古多缘业,旧事烟台那可说。
微时菅蒯得恩怜,贵后萱芳都弃掷。
怨曲争传紫玉钗,春游未遇黄衫客。
君既负人人负君,散灰扃户知何益。
歌曲休歌金缕衣,买花休买马塍枝。
彩云易散玻璃脆,此是香山悟道诗。
朱玉
《清代声色志》:朱玉,字赠香,仪表秀美,心地聪慧;没有涂脂抹粉,障袖掩面的恶习。她家在白塔胡同,虽然在近市中,然而入其室如在窈窕深谷。蓬云孝廉在未登第的时候,是朱玉最钦重的一个人。时人也都以才子注目他。等到蓬云科举登第,朝廷的金帖下达,朱玉反倒停止了梳妆打扮,吃吃地笑个不休,大概是自诩对蓬云的鉴赏真切。庚午年间,瓯北老人重赴科举及第后的鹿鸣宴,自毗陵来到朱玉家,方知朱玉有从良征聘良友的信息。瓯北老人遂赠楹帖道:怜卿新种宜男草,愧我重看及第花。
一龙登门。
于是,朱玉的声价更增加了十倍。
翁梅倩
《清代声色志》:翁梅倩又矮又胖,腰圆背厚,脸盘短而宽,肤色干黄,缩脖耸肩,相貌不怎么样,然而以歌唱得好而出名。过去《繁华报》曾经把妓院的群妓每个比做《水浒传》里的一个人物。这些比拟虽然未必都恰当,但把翁梅倩比为“豹子头林冲”,见到过翁梅倩的人无不笑得前仰后合。这个比拟的妙处不在“林冲”二字上,而妙在“豹子头”三字上,她实在像豹子头,那么翁梅倩的尊容就可以想见了。当时有个叫应桂馨的人,是浙江鄞县人。其父应文生作上海石匠行业的包工头,因此发了财。应桂馨生性喜好挥霍,爱交朋友,耗掉十多万家产。见到翁梅倩喜欢得要命,娶她作了小老婆。难道应桂馨的口味真的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吗?有人说:“他是石匠的儿子,不是喜欢她,而是要继承父业,娶翁梅倩,是要用她作雕刻墓前石人的模特儿。”这种说法倒差不多。不久,应桂馨因事和人打官司,翁梅倩乘机跑出来,仍旧从事妓女的职业。
赶上住在上海的西洋人赛马,按妓院的惯例,遇上这样的日子,大家都坐车去看热闹,衣着打扮,极尽奢侈。翁梅倩刚从应家出来,手头没钱,正好有个珠宝商许某到来,翁梅倩就向他购买珠花做妆饰,价值近一千两银子,她诓骗说三、四天就还钱,想借此装几天门面,然后再把原物还给他。许某知道了她的意图,只过两天,就去讨钱,并且催得很急。翁梅倩没钱还账。
许某就带个侦探来,准备逼她。翁梅倩突然对侦探说:“我和他发生过肉体关系,他用珠宝来作嫖资,还要讨债吗?”侦探反过来责难许某,许某无言以辩,翁梅倩就这样占有了那份珠宝。赶上嫖客有买彩票的,送给翁梅倩一张,到揭晓时,中了大彩,得了数千两银子。从此姐妹们对她羡慕得不得了,说她的后福还长着呢。不料有贼夜里进了她房间,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偷光了,不仅几千两银子没了,连骗来的珠花也不翼而飞。
翁梅倩急得要死,气焰顿时缩了回去。年岁渐渐大了,相貌越来越丑,她就由妓女转业去唱戏,往来于唐沽、天津、长江一带,靠演“文明戏”讨生活。
卷二十四 情中妖
吴寸趾
《诚斋杂记》:桃源有一女子,名叫吴寸趾,夜里经常做梦与一个书生交合,她问书生的姓名,书生回答说:“我是瘦腰郎君。”吴寸趾以为是休文昭进了自己的梦境。时间长了,也就像真的一样了。有一天的白天,吴寸趾正在睡觉,梦中的书生忽然现形,进入她的睡帐中,与她交合后离去。书生出门后逐渐变小,化作蜜蜂飞入花丛之中。吴寸趾将蜜蜂捉回,养了起来。从此以后,便经常招引了大量的蜜蜂到她家,她家也竟然以收取蜂蜜而发家,成为乡里的首富。吴寸趾是因她的脚小而得名,这是天宝年间的事。
宣和宫人
《夷坚志》:宣和年间,有一宫女得了病,胡言乱语,持刀乱舞,没有人能够制伏。皇帝下令让宝箓宫的法师去治,结果无效。遍访京城中有道术的人,也都无能为力。于是把有病的宫女关在一间空屋里,不给食物。几年后,从龙虎山来了一位程道士,有人向皇帝提起了他,皇帝下令召见他。皇帝说:“千万不要打开门,她拿着刀会伤了人。”道士请求让手执兵器的宫禁卫士把那间房子围了三道,然后隔着门对有病的宫女说:“我要把符投进去让你服下。”宫女笑着说:“我服下去的符已经很多了,你的符又能把我怎么样?”但过了一会儿就逐渐安定了。道士说:“这是符起了作用。”于是开门而入。
宫女仍然争辩不休,但已经为符所制伏,不能出门。道士用刀在地上划了一个牢穴,在四角写上“火”字,然后叱责宫女说:“你身上附的是什么鬼?全都告诉我,不然,我就要点燃轮火烧你了!”宫女不肯说,道士就在四个角烧起了火。宫女这才大叫说:“请稍等,我这就实说。”道士熄灭了两个角的火。
宫女说:“我也是龙虎山的道士,死后变成了鬼。所有的丹药、咒语、法术、符箓,我平常都很熟悉,所以能够消解,但没想到仙师您有真符,我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了,希望您给我几天时间让我离开。”道士愤怒地说:“宫禁之中,怎能久留?必须赶紧离开!”立即上奏皇帝说:“这个鬼如果不诛杀,肯定会祸害别的地方,除了我无人能治。”于是捆扎了一个草人,写了判决书,启奏上天,然后斩杀之,宫人随即苏醒。
妖履
《枣林杂俎》:桐乡人严简津,在苕溪边读书。深夜独坐,有一美女在外敲门。严简津开门让她进来,问她从哪里来,美女说是他的家眷。严简津怀疑她是鬼怪,端坐在那里,到天亮时美女才离去。第二天,严简津告假回家。回家后,夜里梦见那位美女送给他一双弓形的鞋,醒来后果然放在枕头上,成双的红色绣花鞋灼然发亮。严简津曾拿出来让客人看过。
莫小孺人
《夷坚志》:绍兴十五年,有一人名许子中,字叔容,从丹阳回乌墩。船走到奔牛时,与装载着前广州郑通判的灵柩的船一起停泊在堤堰下。天快黑的时候,有一个穿着紫色衣服,自称是林提辖的人求见说:“我是郑家的奴仆。主人的宠妾莫氏,原本是乌墩的莫知录的庶女。她的亲母怀着她的时候,由于嫡母不容,将其亲母逐出家外,女儿生在了外面。莫氏成人后做了他人的妾,刚好主人没有正妻,实际上由莫氏主持家室,号称小孺人。后来主人死在南方,只有一个很小的儿子,不能回乡。幸好平江人,做了侍郎官的王焕与主人是结拜兄弟,便派人把主人的灵柩送了回来,想安置在境内的寺庙中。主人家产极多,都为莫氏所有,莫氏想从今以后回父亲的家,听说您也住在乌墩,想请您给她父亲带一封信,让他来迎接。”许子中答应说:“行。”第二天,船已行了几十里,又碰见林提辖说:“莫氏希望见见您,想请您先把行李带回去。”许子中害怕有其他的嫌疑,拒绝接受。过了一会儿,林提辖又来说:“信来不及写了,只要把这个意思告诉莫知录就行了。”许子中回到家中,改日前往莫知录家,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莫知录惊奇地说:“没有这回事啊!”过了几个月,许子中与表兄高公儒相遇,说起此事。高公儒惊恐地说:“我几乎中了他们的计!
“然后叙述了自己的经历。起初,高公儒的船停泊在姑苏馆,也碰到林提辖,所说的话大体相同,只是没有说莫氏想回父亲的家。林提辖说:”莫氏念及自从出生以来与父亲不通消息,自己又失身于他人,父亲一定不愿相见。想嫁给他人为妻,士大夫可能不愿意,而乡里或市井上的人,莫氏又不愿意,于是打算再到大户人家去做姬妾。莫氏漂亮绝伦,随身所带的财产也值几千万,不知先生是否有意?“高公儒回船舱中与妻子商量,妻子爱慕她的钱财,答应纳莫氏为妾。林提辖说:”想不想先见一下?“高公儒很高兴,留林提辖饮酒,然后走出船舱,站在船舷外等候。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穿着青衣红裤的少妇走到堤上,让童子用小青伞遮住面部,腰肢绰约,神态闲雅,令人心醉。林提辖笑着说:”是不是很如您的意?不过,这是良家女子,不能立卖身契约。您只要给一点钱财,像聘礼一样就行了。“高公儒立即拿来一束彩丝送给他。天黑后,林提辖又来说:”婚约已经定了。现在先把行李中的东西全都放在您的船上,明天在某某寺庙相见,然后行礼成婚。“话音未落,有人送来了十几个箱子,都是金银、珠宝、犀牛角、象牙,麝香一类的东西。第二,林提辖引导高公儒进入寺庙,到了一间房子前。从门上挂的竹帘缝中望进去,几个女子正在说笑,穿红裤的妇人也在其中。她们回头见有外人来,都回转身跑了。
林提辖说:“您少等,我先进去说一声。”但进去了有半天时间,仍然静悄悄无人出来。殿堂下诵经的僧人看到高公儒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感到惊讶,就过来问他为什么。高公儒向他说了自己所见的事。僧人说:“山寺败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高公儒还以为是僧人狂乱,便厉声叱责他。老僧从室中出来后,叹息说:”肯定是这个鬼怪,最近经常有人看到。“于是领高公儒进去,看到藏院后面排列了十几座临时停放灵柩的房屋,都有写着主人名字的木牌。有一个木牌上写着”小孺人莫氏“,最后一个木牌上写着”提辖林承信“。高公儒这才感到惊恐,急忙跑出寺外。这时有一仆人跑来报告,船快沉没了。
接着又有一仆人报告说,船幸好无事,但寄存的东西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高公儒急忙去看,犀牛角、象牙、香药都是白黑纸钱的灰,金银珠宝器皿都是骷髅、兽骨及牛马粪。许子仲和高公儒所遇的事就是这样,而高公儒仅仅得以脱身。
石洞绣鞋
毛祥麟《对山余墨》:终南山秦岭下有一个石洞,为一条孽龙所盘踞。石洞东西绵延一百八十里,洞口高好几丈,宽也有好几丈,洞内黑暗潮湿,无人敢进。相传唐朝天宝年间,某公主在上林苑玩秋千,忽然被一股腥风卷走,四外寻觅,杳无踪迹。当时正有一个打柴人在山下砍柴,隐隐约约听见云雾中有女子哭泣声,他正好在洞口,觉得不太高,便抽出斧子扔过去,打下一只绣鞋。官府知道此事后,如实上奏,而那只绣鞋正是公主的。于是,玄宗命令将军带了一千人,让打柴人带路,到达后守在洞口。过了几天,不见任何形迹,只有在夜间,看到像有两盏灯悬挂在洞中,光芒照天。将军下令,让军人中的好射手用弓箭齐射,灯光忽然散灭。等到天亮,募集了一百个敢死士卒,拿着火把和枪械打前锋,千军紧随其后。他们进入洞内,看到一条龙左眼中箭,卧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将军上前把龙斩死,然后放火搜杀洞底的其他余孽,把公主救出了洞。
此事记载于《唐说部》。我大清朝乾隆三十年夏天,有一些好事的当地人想看看石洞究竟有多深,召集了二十多名勇敢士卒,往里走了五六里也毫无所得。再往前走,又发现一只绣鞋,而火把已经烧完。他们互相看着,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只得返回。
陈三姑娘
钱咏《履园丛话》:青浦金泽镇有一座淫祠,祠内有一个塑像,叫作陈三姑娘。淫祠附在东岳庙里。每年的三月二十八和九月初九,方圆几百里内,男女相杂,络绎而来,有好几万人,祠内的灯火和香烛也昼夜不熄。乡里的妇女们都穿着整齐,陪伴和侍奉女神,以求得福报。有些人有了病,女巫也总是说触犯了三姑,必须虔诚祷告。于是,愚夫愚妇们总是急忙准备了羊猪牛三牲,到庙里祈求免灾,而庙里的僧人却闭门不接纳,没完没了地索取费用。这要看来者家境的贫富,富者至少要祈求三十次才让进庙。庙里的僧人以此作为财源。地方上有一个姓杨的庠生,是庙里的护法神,与僧人相互勾结,瓜分收入。
相传,祷告时一定要选择美貌少年,带入庙里哀求,尤其见效。
这真是太可笑了。据说,三姑娘是吴江芦墟人,住在三白荡旁边,年龄约十六七,自命美丽无比,与其他男人偷偷往来,她的父亲发觉后,把她沉到湖里淹死,后来成为鬼怪,这已经有很长时间了。道光六年十一月,我的朋友徐既若做了青浦少府。
在此之前,有一个叫倪皋的孝廉,把有关情况上报按察使司,按察使司颁行公文,予以禁止。又有一姓徐的人与姓杨的庠生争利,互相到松江府控告,好几年没有判决。徐既若到任后,毅然亲自前往庙中,看到果然有这事,便锁拿三姑娘的塑像下船。塑像着浓妆,纤细小脚,体态可爱。当时围观者有几千人,都认为不可亵渎神明,跪下叩头,请求宽免,害怕引发灾祸。
徐既若把塑像运回后,放在县衙的堂下,放火烧毁,诉案也随之了结。乡民的愚昧困惑竟然达到了这样的地步。后来传说,东岳庙附近有一乡下妇人半夜里忽然说起梦话,说自己是三姑神,想求人用船送自己过河,迁往远处。妇人的丈夫稍微迟缓了一下,三姑神大哭说:“天已经亮了,恐怕来不及了,这也是气数啊!”说完,一切平静。这正是徐少府锁拿三姑神的那一天。
童朴斋
《右台仙馆笔记》:我的同乡童朴斋,家住新市镇,钱财很多。他家庭院深邃,前后两楼各有五间房,童朴斋因眷属不多,就用前楼作卧室,空出后楼存放杂物。一天晚上,童朴斋听到后楼有乒乓响声,也不觉得怪异。第二天晚上,则听到后楼话语嘈杂,彻夜不停。天亮后,童朴斋前往察看,刚上台阶就听见有人说:“居停主人来了。”接着,中门打开,出来一个老头,红颜白发,身材魁伟,衣帽整洁,邀请童朴斋进入屋内。童朴斋平常很有胆量,知道他们是妖怪,但丝毫不惧。进到屋内,只见桌椅虽然都是童家原有的,但陈设一新。桌子上摆着鼎彝等礼器,墙壁上悬挂着字画,架子上放着书籍,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桌椅上面都覆盖着锦褥,正中悬挂着四盏珠灯,系着的缨穗金光灿灿。坐稳后,老头自称姓钟,名紫霞,陕西华阴人,携带家眷遍游名胜古迹,昨天从虎邱来,将游览西湖,还要去天台山、雁荡山观景。不料妻子忽然得病,想暂借童家的楼房停放行李物品,将来一定会有报酬,并请他不要让外人知道。老头说话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童朴斋恭敬地答应了。过了一天,童朴斋又穿戴整齐,前往拜访。老头让一名童子上茶,除此之外不见有别人,却听到楼上有绵绵细语,像有几十个人。老头对童朴斋说:“来而不往,确实非礼,但老夫是世外人,习惯于懒散疏淡,不能回访,请勿怪罪。”自此以后,童朴斋无事时经常前往钟紫霞的住所,喝茶谈天,一谈就是一天。老头有时也准备酒菜,邀请童朴斋。喝酒之间,老头纵论今古和经史百家,如数家珍。每当谈起宋元明三朝的事情,就像亲身经历了一样,而谈起北宋以前,则只说个大概。
童朴斋偶尔问起吉凶祸福,老头回答说:“顺道则吉,从逆则凶,理所当然,用不着去推测。”老头又擅长书画,可以一面临《兰亭序》,一面模仿南宫氏的泼墨山水画,曾画了一幅扇面赠给童朴斋。童朴斋很珍爱这些东西。当时正值初夏,木香花盛开。童朴斋的女儿名叫颖姑,已经九岁了,独自前去采花,看到一位美妇人倚靠栏杆站在那里,头裹黑色手巾,上身穿紫色衣服,下身穿白色裤子。一个头发垂下来的侍女招着手叫颖姑,颖姑不肯前往。美妇人亲自出来拉颖姑的手,颖姑才跟着进入房内。老头正端坐读书,笑着说:“颖姑来了,可以到楼上去坐。”到了楼上,陈设比楼下更好。几个婢女都是十岁左右,称美妇人为夫人。夫人的寝室在东偏房,房里有一个小女孩,两脚纤小,恐怕无人能比。夫人说:“这是我的女儿,比你小一岁,你就把她当妹妹吧!”又到了西偏房,有一个美少年坐在那里读书。夫人又说:“这是我的儿子,你就把他当哥哥吧!”过了一会,有一个少妇从后房出来,夫人让颖姑叫她嫂子,并让嫂子准备点心。吃完点心,夫人又用一只篮子装了些食物,让小婢女送到庭院中,颖姑提着篮子回家。她母亲一看,篮子既不是藤编的,也不是竹编的,但编织得很好。打开篮子,里面装着四只苹果,几百颗西凉紫葡萄,便惊讶地说:“本地在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此后,每当有时鲜物品,童朴斋都让颖姑给小女孩送去,而夫人也常送些异果奇花来报答。有一天,颖姑刚缠了足,就去钟家,不能很好地走路。
夫人笑着说:“你母亲不善于缠足,我给你缠,不但不痛,而且很快见效。”于是解下双脚的缠足布,用口呵气,热度就像水蒸一样,足骨柔软,然后缠丝条穿紧袜,毫无痛苦之感。一月之后,颖姑的脚就像钟女的脚一样纤小了。颖姑的母亲偷偷解开察看,见撒上的药不是明矾,而是白糖。少妇则教给颖姑针线,端午节还做了艾虎和彩穗送给颖姑,极其精妙,恐怕都不是人工所能做的。住了半年多,童朴斋所见的只有老头和一个童子,而颖姑却能见老头的全家人。童朴斋父女频繁前往钟家,而老头和夫人则只到庭院中间,一次也没有到过前楼。童朴斋虽然隐瞒了此事,而男女仆人却有泄漏出去的,乡里有很多人知道这事,都为童朴斋担忧。童朴斋与老头的关系愈加密切。他有个朋友叫徐淳庵,以刚直自负,刚好从山东回来,对他说:“你一定会有灾祸,家里有妖怪的窟穴,怎么还能自安呢?”童朴斋不回答。徐淳庵私自与好友贝练师商议,贝练师闭目默坐,过了一会儿对徐淳庵说:“这是狐狸,但不会祸害人,不久就会自己离去,用不着驱赶。”过了没几天,有一个黑脸长胡须,身上背着一把剑的道人路过童家大门,对看门人说:“你们家妖气很重,我能除妖。我对主人无所求,妖怪死后,我只想得他们的皮。”这时童朴斋刚好外出,看门人也不报告主母,领着道人从小巷进了庭院。道人站在庭院中,右手拿剑,向空中画符,左手拿水一杯,吸入嘴里,然后向空中喷去。只听见楼上有人说:“庭院中正演戏剧呢,都去看呀!”
忽然,道人手中的剑自动坠下,杯子也落地而摔碎。道人大惊,就像有人用大棒敲他的头一样,踉踉跄跄向外走去,看门人也跟着他向外跑,裁倒在门槛上,摔伤了股骨。楼上传来大笑声。
江阴人陈澹山是童朴斋的亲家,平素精通五雷之法。他从苏州去杭州,路过新市镇,来到童家,童朴斋留他吃饭。刚好徐淳庵也来了,和他们一起吃饭,并向陈澹山讲了这事。童朴斋虽然频使眼色,也未能制止。陈澹山听后说:“我来试一试。”
这时将近半夜,陈澹山让人点了两根蜡烛,从一个小箱中取出五个五色纸人,按方位摆在案子上,然后对着纸人画符呵气,用目光正视着纸人。不一会儿,他忽然站起来,绕着案子走起来。走了一会儿,渐渐慢了下来,又对着纸人呵气,接着越走越快,声音就像远远传来的雷声一样。到了五更,陈澹山曰:“妖怪已经走了。”他用手拍击案子,纸人全都倒下,依然收进了小箱中。这天夜里,童朴斋的妻子听到后楼喧闹,就像刚来的那天一样。她偷偷从后窗望去,只见后楼上下都被红光围绕,听见老头对夫人说:“本来打算等你病好了再走,现在陈老头用真火相逼,不能再留了。只可惜来不及与好主人告别了。
“到了五更,不再有声。黎明时童朴斋等人进去察看,只见桌椅床铺依旧,地上没有丝毫尘土,但所有的陈设都不见了。茶几上放着一个小箱,打开一看,有钟老头的话别书,言辞恳切,只是略有怨恨徐淳庵的意思。童朴斋读后,心情沉重。除此之外,还留有一册完整无损的定武本《兰亭序》,一幅郭忠恕的山水画,这是赠送给童朴斋的。又有白银五斤,是房屋的租金。
老头的夫人留了一个珊瑚簪,两枚羊脂玉块,四颗明珠,八块碧霞宝石,这是送给颖姑作嫁妆的。陈澹山上下察看后感叹地说:“这狐狸受我的真火逼迫,还能从容离去,可见他的道力已经很深了。幸亏他大道已成,所以临走时也不肯作恶,否则,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呢!”于是他铸了两面铁牌,在上面画了红颜色的符,一面钉在厅里,一面钉在后楼上,以防狐怪再来。
后来竟悄然无声。
这件事发生在乾隆初年,我的同乡徐晦堂先生曾详细记述,我又粗略修改,写在这里。根据传记所载,住进人家的狐狸很多,却没有像这样有情有理的。我尤其感叹的是,临去时它还是君子之交绝对不出恶言的意味。这只狐狸,大概是成了仙吧!
道士欲剖丽女心
《滦阳消夏录》:德州人田白岩说:有一个叫额都统的人在云贵山间的路上行走,忽然看见一个道土把一个美女按在石头上,要剖她的心。美女哀叫求救,额都统急忙拍马冲过去,用力猛击道士的手,而美女却吱地一声,化作火光飞走了。道士跺着脚说:“先生你坏了我的事!这是鬼怪,已经用美色杀了一百多人,所以才要捕杀它,除掉祸害。不过,它已成精多年,很有灵性,如果只砍它的头,神灵就会逃走,必须剖它的心它才会死。今天先生放了它,又会贻患无穷。救一只猛虎的命,放虎归山,不知山林中又有多少麋鹿会死在老虎的牙齿之下!”道士把匕首装入匣中,愤愤渡河而去。这大概是田白岩的寓言,即所谓一家哭怎么能和一路上的人哭相比。姑息放纵恶人的刀笔小吏,自以为这样做是积阴功,许多人也称赞他忠厚,但追究起来,即使他搭上了自己的儿子老婆,也都不去想一想。哪里用得着有这样的忠厚长者呢?
海盐吴姓
《右台仙馆笔记》:海盐西门外,有一家姓吴的人,家财很多。家中有一婢女,名叫秋华,年龄二十,很有姿色。光绪五年四月中,忽然有一个美男子抱着奸淫了她。那男子对婢女说:“替我告诉你家主人,明天把后屋打扫干净等着,屋里的陈设要好好摆放,如果有没准备的,或准备了而不华美的,就会立即有大祸降临。”婢女将这话告诉了主母,全家人也都知道了。吴老头以为虚妄而不相信。第二天午后,有一乘轿子进了吴家门,停在中庭。轿夫打开帘子,空无一人,惊讶地说:“我在东门外,有一个少年租轿子,让抬到你家,现在怎么不在了,可能是鬼吧?”接着描述说,那人二十多岁,穿丝绸衫,手拿白绢扇,丰彩照人,听他说话像官宦人家的人,但不是本地口音。吴老头知道有怪事,进屋探问,婢女已经不在。老头屋里有一张床,金钩翠幔,极为富丽,也转眼之间不知所去。
他窥视后屋,只见飞沙走石,人不能接近。过了一会儿,婢女从屋内出来,传少年的话说:要主人叫一名婢女给他梳头,再备丰盛酒席一桌,次一点的则要两桌,又要四贯钱,以备犒赏之用;如果不按他的话做,就烧主人家的房子。老头很害怕,就按他的要求做了。家里的衣服、用具,好一点的都被摄去,即使是重重包裹起来的和深藏起来的,也不能幸免。次日,婢女又传话说,一定要按当地风俗,嫁女之后,由母家馈送食物三日;酒席之外,还要有杂戏助酒,第一日演十番鼓,第二日演口技,第三日由盲女弹词。吴家也委曲顺从。有些好事的人请求进去看新娘,少年也不拒绝,只见婢女盛妆打扮,坐在床头,房中纸醉金迷,五颜六色,别无所见。此后,每天都有所需的东西,隔几日还经常外出,外出必定坐轿,轿夫只听见他说话,看不见他的形体。吴老头苦于应付,打算派人到江西上告真人府。一天,少年忽然对婢女说:“我今天就要走了,屋里的东西都在,你如果念及夫妻之情,一个月之内千万不要移动,如果不到一月移动,就再也不能相见了。”说完就离去了。
吴老头立即把屋里的物品搬到其他地方,把婢女嫁了出去。少年后来再也没有来过。
狐女
《守一斋笔记》:宜兴人许生,排行老三,人称许三官,自幼丧父母,由祖父抚养成人。一次,许生与祖父出去游玩,经过东关桥时,见一少女携婢女行走,容貌秀丽,非常喜欢,少女也对他眉目传情。许生的祖父却未看见。晚上回到家里,许生颇多胡思乱想,那女子忽然举起门帘走了进来,许生惊喜交加,说不出话来。少女从容说:“别害怕,我实话告诉你,我是狐狸。您生前是宋朝时的宦官,我是宫女,与你互相欢爱,私定誓言,愿来生结为夫妇。后来各自转世,我成了狐狸,修炼了几百年,能够变化形体,但一直找不到你。今日邂逅相遇,正是前生的因缘。”此后,少女经常来,渐渐露出了痕迹。许生的祖父觉得可疑,就询问起来,许生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于是,祖父与许生睡在一起。少女来后坐在床上,祖父什么也没看见,许生还以为祖父睡得太死。但少女不与许生乱来,许生问为什么。少女回答说:“长者在面前,怎么能放肆胡来呢!
“说完就走了。第二天来,邀请许生同去山中。少女有五个婢女,经常轮流侍候。有一个叫杨柳青的,尤其聪慧。少女让杨柳青背许生进山,嘱咐他闭上眼睛,御风而行。过了很久才到。
只见那里的林木、泉水、房屋及床帐、饮食,都与人间大不相同。许生和少女住了下来。次日,少女仍然让婢女背许生回家。
以后经常如此,许生的祖父也不能禁止。祖父担忧许生无后代,为他议婚,少女知道后也听之任之。许生娶妻后,少女来得越来越少,并且不再住宿于许生家,只是偶尔带他到山中。许生的妻子生了儿子,少女在山中也生了一个女儿。像这样有五六年。一天,少女带着婢女背许生进山,走到半路,忽然大惊地说:“关圣人要来了!金光所罩,方圆五百里内,像我们这样的都要被灭绝。他来得很快,我们得赶紧跑!”说完就逃走了。
许生觉得忽然从云中坠下,睁眼一看自己在深山中。询问当地人,已经到了金华郡。许生身上什么也没有带,只得乞讨回家。
从此以后,少女杳无音讯。少女曾经为许生家改定门向,并说:“你的福分薄,不能发达,但一百多年后可以过小康生活。”
许三官是康熙年间的人,现在孙子辈和曾孙辈很多,据说还能衣食自足。家里藏有狐女小照,仍然供奉着。狐女曾经常与人谈论,大多是性理之言,只是看不见她的容貌。许生的祖父亲手记录了她的言语,共有几十卷,藏在家里。竟然说不知是什么鬼怪!“
狐足作纤纤样
《如是我闻》:宗室瑶华道人说,某个蒙古驸马,曾射得一只狐狸,后面的两脚上穿着两只弓形小红鞋,与女子的小红鞋一样。又,少宰沈云椒说,太仆李敬堂年少时与一狐女往来,他祖父怀疑是邻居家的女孩,在她经过的路上撒了灰,结果院中的脚印是野兽足迹,到了书房门外则变成了纤纤小脚样。某驸马所射的狐狸,小红鞋与一般女子的一样。与李敬堂同居的狐狸,同居数年后告别而去。李敬堂问她何时再能相会,回答说:“您做官做到三品,就应当来迎接我。”这话很多人都知道,后来果然应验。
绿华
张邦基《墨庄漫录》:处州缙云县主簿厅是武尉司的所在地,近来常有一妇人现像,与人交接。妇人妍丽绰约,很漂亮,来的时候奇香芬芳,非人世间所有,自称叫英华,有时又说叫绿华。前后在此做官的大多为她所迷惑。建炎年间,一名武尉与她相配结合,就像夫妻一样,同僚们都参加了他们的宴席。
英华聪慧能干,招人喜欢,为武尉料理家事,自称不是妖怪,不会害人。后来,武尉因郡里调动所统领的兵,到了扬州。当时,皇帝正驻扎在淮南。英华也随武尉前往,到了扬州南门,不肯进去,对武尉说:“天子的住处,门上有守卫神,我不能进去,我从此就远走了。不过,您要是应差去泗州,就会有大祸。”于是,凄惨地相互告别。武尉到了营地,果然令他带所统领的兵去泗州交割。武尉前往,没几天就与北方兵遭遇,不知死活,只有小吏逃了回来。英华则早已回到了家乡。后来,永嘉人蒋辉远做了县的主簿,英华像原来一样出入,蒋辉远的母亲和妻子感到不安而回了家乡。蒋辉远独自在官府,而英华经常出现,来的时候香味袭人,蒋辉远毫不动心。一天,英华对蒋辉远说:“您一个人住在这里,我想侍奉您可以吗?但您心志专一,从不回头看一下,也算是木石心肠的人了吧!”蒋辉远说:“你还是赶紧回去,不要再与人交接。”随后,蒋辉远斋戒沐浴,写了奏章,想诉于上天。当晚,英华又来,对他说:“您不要告我,我没有住的地方,只要有一个蔽身的处所就再也不出来了。”蒋辉远说:“如果你真能这样,我就给你立一个祠来祭祀你,怎么样?”英华感激而去,从此后没有再来。过了几天,蒋辉远把这事忘了。那时,他家有几把白丝。
一天早晨,那些丝被穿系在了窗户上,连绵不断,怎么也解不开。蒋辉远因而想道:“我许诺给你立祠却没有守约,现在就去为你谋划。”于是,在厅的侧面屋子里塑了像。用香火祭祀。
第二天,窗户上的丝全都变成了小捆,就像没有动过一样,妖怪也从此断绝。我过去就听说过这事,后来又听处州的士人们说过,所说的大都一样,猜想可能是草木变的妖怪。
鬼卒昵妓
《夷坚志》:永康军有一个妓女去拜谒灵显王庙,见庙门外塑有一个牵马卒,身材颀长,容貌魁伟,两股丝绣上下飞动。
妓女仔细察看,十分爱慕,恋恋不舍,不愿离去。到了晚上,家里人把她强拉了回去。回家后,妓女如有所失,闷闷不乐。
第三天晚上,有一个客人来求宿,容貌仪表与妓女爱慕的男子一样,妓女喜不自禁,自恨与客人相见太晚。那客人天亮离去,黄昏又来。连续住了好几夜。一天夜里,客人忽然哭着说:“我实际上不是人,是庙里的养马卒,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冒犯禁令来找你,屡次不去值夜,被主管者纠举有罪,明日就要杖背流配,到过路过你家门,请你多买些纸钱赠给我。”妓女答应了。第二天,这个士卒戴着铁枷,满身是血,脸上刺着配某处的字,由两个身体强健的土卒跟着,路过妓女家与她告辞。
妓女摆酒食,焚烧纸钱,哭着送行。后来,妓女去庙里,看到偶像已经倒在地上。
鼍精
《异苑》:永初年间,张春为武昌太守。当时,有一人嫁女,女儿还没有上车就忽然作怪,出来殴打人,自称己不愿意嫁给俗人。女巫说:“这是中了邪魅。”将女孩带到江边,敲起鼓来,用咒术治疗。张春以为这是欺骗百姓,限期让女巫捉住妖魅。第二天,有一条青蛇来到女巫的住所,女巫用大钉钉住了蛇头。到了中午,又见一只大龟从江边爬来,伏在女巫面前,女巫用红颜色在龟背上画了符,然后派回江中。到了晚上,有一只大白鼍出现在江中,乍沉乍浮,龟跟在它后面推着、逼迫着。鼍料定自己必死,冒险先进入床帐,与女孩告别,女孩十分恸心,哭着说失去了好姻缘。有人问:“妖怪一般是一个,现在怎么会有三个?”女巫说:“蛇是传话的,龟是媒人,鼍是配偶。”所抓获的三物,全都拿来让张春看,张春这才相信有灵。三个怪物全都杀掉了。
蟾蜍
陆勋《志怪录》:沈庆校书,说境内有一做小吏的人家,女儿得了邪病,饮食无规律,有时唱歌有时哭叫,裸体奔跑,还抓坏了脸面。于是主人召巫者治玻当巫者设坛场,敲鼓吹喇叭,念咒语的时候,有一乘船的人偶然停泊在这家门前,枕在竹笼上睡觉。他忽然看见阴沟中有一蟾蜍,有碗那么大,红眼睛,脚上有毛,随着鼓声舞动。乘船人很奇怪,用竹篙拨过来,捉住后绑在舷板下。这时听见那女儿叫道:“你为什么要绑我的夫婿?”于是,乘船人敲门,对主人说:“我能治这个病。”主人非常高兴,问他想要什么,他回答说:“别无所求,只要几千文钱就行了。”主人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非常痛爱她,前后治病,已经花了几百贯。如果病能治好,怎么会在乎这几千文钱呢?愿意加倍报答。”乘船者将那只蟾蜍用油煎了,第二天女孩的病就好了。
假托虞定国
《搜神记》:余姚人虞定国,仪表容貌很好,同县苏家的女儿也很漂亮,虞定国经常见到她,非常喜欢。后来,苏家主人见虞定国来,便留宿家中。半夜,虞定国对苏公说:“您的女儿很美,我十分钦慕,今晚能不能让她出去一下?”主人觉得他是乡里的贵人,就让女儿跟着出去了。虞定国来往次数逐渐增多,对苏公说:“我也没有什么可报答的,如果有官府的差事,我去为您办。”主人很高兴。后来有了差役事,苏公就去找虞定国。虞定国惊讶地说:“从来都没有见过面,怎么会有这事呢?这里面肯定有怪。”主人仔细说了事情的经过,虞定国说:“我怎么会求人家的父亲,又奸淫人家的女儿呢!如果再来,你就用刀砍死他。”后来果然捉得鬼怪。
焦土妇人
《夷坚志》:泉州僧人本称,说他的表兄为海上商贾,要去三佛斋。船应当先向南走两天,然后再转向东,否则,遭遇焦土,船必定破碎。这个人走的时候,刚好遇到大风,船走了两天半,预计应该转向东,于是转舵,但已经来不及,落入了焦士,船上所有的人都淹死了。只有这个人抓住一块木头,漂浮了三天,到了一个岛的旁边。他预料自己肯定会死,就上了岸。走了几十步,看见一条小路,路面光洁,像经常有人走的样子。过了很长时间,走来了一个妇人,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说话啁啾,一点也听不懂。妇人看见有外人来,非常高兴,上前拉着他的手回到了石屋中。夜里,妇人与他同床共寝,天亮则搬来大石头塞在外面,自己独自外出。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妇人就回来,总是带来奇异的果品,味道极好,都是人世间所没有的。住得时间长了,妇人才让他自由行走。这样过了七八年,还生了三个儿子,一天,这人大步来到海边,恰好碰到一只船靠岸,船主也是泉州人,因为大风而误到这里。他一看是旧相识,急忙登上了船。妇人看到后奔走呼叫,恋恋不舍。妇人料定他不会再回岛上,就跑回去带来三个孩子,当着这人的面把孩子撕裂杀死了。这个岛相大,但只有这一个妇人。
汝州村人女
《诺皋记》:在汝州傍县,有一个村人丢失了女儿,过了几年,丢失的女儿忽然自己回到家中。女儿说,当初在睡梦中被一怪物牵走,跟着怪物急速来到一个处所。天亮一看,是在一座古塔中。有一个美男子对她说:“我是天人,注定要你做我的妻子,这要有几年时间,你不要怀疑害怕。”又告诫她不要向外窥探,男子每天回来两次,从塔下拿来食物,有些烧烤的东西拿来时还是热的。过了一年,村女趁他离去的时候偷偷向外看去,只见他腾空而飞,红头发,蓝皮肤,闪闪发光,耳朵像驴耳一样,到了地上才恢复人形。村女惊恐万分,汗流浃背。怪物回来后有所察觉,就说:“你已经偷看了我,我其实是夜叉,和你有缘,绝对不会害你。”村女平素贤慧,道歉说:“既然做了您的妻子,怎么会有恶意呢?不过,您既然是神灵,为什么不住在人间,让我能经常见父母呢?”怪物说:“我们这类东西都有罪孽,如果与人杂居,会引起瘟疫。现在原形已经暴露,就随你看吧,不久我就送你回家。”古塔离人居住的地方很近,村女经常向下看。怪物在空中不能变化,到了地上才与人混在一起。如果见穿白衣的人,怪物垂手躲避在路旁,而对有的人则又揪头发,又唾脸。路上走的人都看不见他。等怪物回来后,村女问道:“看到你在街上对有些人尊敬,而对有些人则戏弄他们,这是为什么?”怪物笑着说:“对那些吃牛肉的人我可以戏弄欺负,但遇到那些忠厚正直,孝顺父母,遵守佛教、道教戒律的人,如果我误犯了他们,就会受到上天的处罚。”又过了一年,怪物忽然哭着对村女说:“我们的缘分已经到头了。等到有风雨的时候就送你回家。”又送给村女一块鸡蛋大小的青石头,说回家后可以磨碎,服下后能排泄毒气。一天晚上,雷鸣电闪,风雨交加,怪物急忙抓起村女说:“可以走了!”转眼之间,村女已回到家里,坠落在庭院中。
据说,她的母亲磨碎了青石,服下后排泄了有一斗青泥样的东西。
狐精
《广异记》:唐朝衮州的李参军,拜官赴任,路过新郑,在州旅店里见一老人读《汉书》。李参军和他交谈,说到了婚姻大事。老人问他与谁家结为婚姻?李参军推辞说还没有成婚。老人说:“您是名家子弟,一定要好好选择婚姻。听说陶益贞做了衮州都督,如果逼他的女儿嫁给您,您怎么推辞?陶李两家成婚,天下人必然震惊,我虽然平庸顽劣,也私下里为您感到羞耻。现在离这里几里路有一位萧公,和吏部的萧琼同族,门第也高,他有几个女儿,容貌都极为漂亮。”李参军听后非常高兴,就求老人把自己介绍到萧家。老人过了很久才回来,说萧公很高兴,正在恭敬地等待客人。李参军和仆人马夫一同前往。到达后,只见门馆清肃,房宅显赫,高槐修竹,四处蔓延。一进去,两个宦官搬来金椅床邀请李参军入坐。过了一会儿,萧公才出来,穿着紫蜀衫,手拄鸠头拐杖,长髯雪白,举止之间,神采照人。李参军尊敬地拜见了萧公,再三道谢。
萧公说:“老叟的住所已经好久没有人来了,真没想到您能绕道光临。”邀请李参军进入中厅,一会儿又端上珍贵的膳食,山珍海味,各色各样,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东西。吃完之后,又上酒宴。做介绍的老人说:“李参军一向想议亲,已经承蒙许诺。”萧公又与李参军交谈了一会儿,深有士君子的风度。
然后给县官写了一封信,又请占卜者选择吉日。占卜者很快就来报告,说今宵就是吉日。萧公又给县官写了一封信,并派人去借结婚用具及人手等等。时间不长,也都办好了。那天晚上的婚礼,有县官来作傧相,场面的欢乐与人世间没有不同。等到李参军进了洞房,见夫人极其漂亮,愈加高兴。天亮之后,萧公说:“李郎赴任有期限,不可久住。”于是派女儿跟着去,还有五辆装载金银珠宝的车,奴婢十几人,马十几匹,其他的衣服玩物不可胜数。看见的人都说他们是王妃、公主一流的人,无不称赞羡慕。李参军到任两年,又奉命去洛阳,留夫人在家里。那些婢女也都是妖怪,极会用媚态勾引人,与她们来往的男子大多被勾引。某一天,参军王颙牵着狗去打猎,李家的那些婢女见了狗都很害怕,急忙跑进门里。王颙平常就怀疑她们是妖怪,有一天心里一动,就把狗直接牵进了李家宅院,李家全家人都顶住堂门,不敢喘息,狗也奔跳大叫。李夫人在门里大骂说:“婢女们刚被狗咬过,现在还很害怕,王颙你为什么要把狗牵到人家家里?你和李参军是同僚,这样干又把李参军摆在哪里?”王颙料定她们是狐狸,就坚决打开窗户,放进狗去,咬死了这群狐狸。只有李参军妻子的尸体是人身,但尾巴还没有变。王颙回去告诉了都督陶益贞,陶益贞前去查验,见死在那里的都是狐狸,感叹了很久。当时正是冬天,就把死狐狸埋了起来。过了十几天,萧公到了,一进门就失声大哭,人们无不震惊。连续几天,萧公都到陶益贞那里控告,陶益贞听他的控诉言辞确实,又见他仪表高贵,非常敬重他,就把王颙投进了监狱。王颙固执地说,萧公也肯定是狐狸,又牵来那只狗,让狗扑咬萧公。当时,萧公和陶益贞正面对面坐着吃饭。
狗来到后,萧公把狗引到面前,又把狗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用手抚摸,然后给了一些吃的,狗也没有搏击啃咬的意思。又过了几天,李参军也回来了。他痛哭了好几天,有一天突然发疯,咬得王颙浑身上下尽是肿块。萧公对李参军说:“奴仆们说死的都是野狐狸,真让人感到痛苦。当时就想打开埋葬的地方,但害怕李郎受人迷惑而不相信。现在可以打开,看一看真相了。”于是命人挖开,一看都是人形。李参军哭得愈加悲伤。
陶益贞也因为王颙的罪很重,把他囚禁起来,进行审讯。王颙私下里对陶益贞说,已经派人带了十万钱到东都洛阳去领咬狐狸的狗,十几天就可以回来。陶益贞又加了几千文公家的钱。
狗领来后,陶益贞派差役请萧公来对质,自己站在马厩外等待。
萧公进来后,脸色沮丧,举动惊慌,十分忧虑。很快,狗从外面跑了进来,萧公则变成一只老狐狸,下台阶刚跑了几步就被狗咬死了。陶益贞让人再次查验死者,全都是野狐狸,王颙这才免除了灾难。
京师异妇人
《夷坚志》:宣和年间,有一男子于元宵夜出去游玩,到了美美楼下,因观看的人太多,只得停在那里。男子看见一个美妇人举止惊皇失措,若有所失,就上前询问。美妇人说:“我跟着别人看灯,正好赶上人太多,走丢了伙伴,现在没地方可去了。”男子用言语引诱,妇人欣然回答说:“我在这里时间长了肯定会被他人掠卖,不如就跟你走吧。”男子很高兴,当即拉着她的手回到了家中。这样过了半年,男子非常宠爱她,也没有人来找过。一天,男子召一位朋友来喝酒,让妇人侍酒,妇人待客非常诚恳。过了几天,朋友又来问:“那天晚上的那个妇人是从哪里得来的?”男子说:“我用钱买的。”朋友说:“不对,你应该跟我实说。那天晚上喝酒时,我看见她每次经过蜡烛后面,脸色就变了,估计不是人,一定要查看一下。”
男子说:“我们已经相处了好几个月,怎么会有这事!”朋友不能强迫他相信,只好说:“葆真宫的王文卿法师擅长符箓,我可以和你去拜访他。如果有鬼怪,他就会说,如果没有,也没什么坏处。”于是一同前往。王法师一见,吃惊地说:“妖气极浓,可能治不了了。这个妖怪极为特别,一般的鬼怪无法与她相比。”然后,一个一个指着家里的客人说:“以后,你们都要给我做证!”客人们都很害怕。那个男子此前已经听朋友说过,不敢再隐瞒,如实说了事情的经过。王法师问:“这怪物平常有什么嗜好?”男子回答说:“有一个极其精巧的小钱匣子,经常佩带在腰间,从来不让人看。”王法师当即用红笔画了两个符给他,对他说:“你回去等她睡着后,把一个放在她的头上,另一个放在她的小匣子里。”男子回去后,妇人已经在大骂,说:“我托身给你已经这么长时间了,还不信任我,让道士画符,把我当成鬼,这是为什么?”男子急忙编造辞句隐瞒。妇人说:“你的仆人已经告诉我了,一个符要放在我的头上,一个符放在我的小匣子里,还隐瞒什么?”男子无法辩解,私下里问仆人,仆人不说。男子这才有所怀疑。到了晚上,男子等着妇人睡觉,妇人却点灯缝衣,一夜未睡。男子更感到窘迫,又跑去拜访王法师。王法师高兴地说:“她不过能忍一夜,今晚肯定会睡,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这天夜里,妇人果然熟睡,男子按王法师所说放了符。天亮后,什么也不见了,猜想妇人已经走了。过了两天,开封府派遣狱吏逮捕王法师入狱,对他说:“某家妇人大病了三年,临死前忽然大喊:”葆真宫王法师杀我了!‘说完就死了。家里人给她洗浴,看到她头上和腰间的小匣子里都有符,所以到府里投了一份状纸,说王法师用妖术杀了他女儿。“王法师诉说了前后经过,并追来那男子和当时在坐的客人作证。由于每个人说得都一样,这才放了王法师。王法师是建昌人。
蛇妻
《履园丛话》:湖州归安县菱湖镇有一个人以卖碗为业。
他娶了一个妻子,非常漂亮,同时又持家勤俭,与平常人不一样。一天,她对丈夫说:“我看你整天做这个生意,依旧饥寒,不是长远之计。你如果相信我的话,自然会有大利。”丈夫听从了她的话,放弃旧业,干起了买卖和贩运。果然就像妻子所说的那样,不到十年,成了当地的大富。妻子生了两个儿子,都很聪明,为他们请了老师。可是在每年的端午节,妻子总是生病,关在房里,不让任何人进去。丈夫并不觉得有什么。长子已经有好几岁了,偶尔到母亲的住处,看见一条大青蛇盘在床上,便惊叫着往外跑,回头看时,却见是母亲。孩子把事情告诉了老师。那老师是个乡村学究,用祸福相报的说教劝说丈夫,妻子知道后谩骂说:“这是我家的事,与先生有什么关系!
“当天晚上,妻子忽然不见了。这是乾隆初年的事。
芭蕉女子
《庚巳编》:冯汉,字天章,是吴县的学士,住在阊门石牌巷口的一个小斋里。他家庭院里种着各种花木,十分可爱。
夏天的一个傍晚,冯汉洗过澡,坐在斋中的床上,忽然看见一个穿着绿衣翠裤的女子站在窗前。冯汉大声喝问,女子整理衣袖,向前行礼说:“女儿姓焦。”说完就进了门。冯汉仔细观看,女子身材纤细,肌肤妍丽,举止轻逸,极为美丽。冯汉怀疑女子不是人,就起身抓起女子的衣服要和她亲近,女子匆忙撕破衣服逃走,冯汉只抓住了一个裙角。他把裙角放在床席下,第二天一看,是一片芭蕉叶子。在此之前,冯汉曾到邻近的佛寺读书,从那里移了一株芭蕉种在庭院里,现在叶子上有断袭之处,冯汉拿来藏在床席下的叶子一对,丝毫不差。于是,他砍掉了芭蕉,砍断的根子上还有血。后来冯汉问僧人,僧人说芭蕉曾经作怪,已经迷惑死了好几个僧人。
葛大哥
《辍耕录》:我的家乡临海章安镇有一个姓蔡的木匠。一天晚上,蔡木匠手持斧子从外面回家,路上经过东山。东山是殡葬场所。蔡木匠醉得很厉害,以为到了家,摸着一口棺材说:“这是我的床。”然后就睡在了上面。半夜里酒才醒,但天色昏黑,不能行走,只得坐在那里等待天亮。忽然听见有一个人高声叫喊,棺材中有人答应说:“叫我什么事?”另一个说:“某某家的女人病得很厉害,可能被他家后园里的葛大哥奸淫了,现在却请来法师捉鬼,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怎么样?”棺材中的说:“我这里有客,不能去。”第二天,蔡木匠到了那户人家,对主人说:“娘子的病我能治好!”主人又惊又喜,答应给以重谢。蔡木匠问屋后是不是种了葛,主人说是。蔡木匠遍地翻挖,剖出了一个很大的根,砍断后里面有血。他把根煮了,让女人吃了,病立即就好了。
莺莺有夫
《夷坚志》:有一个人叫段宰,居住在婺州浦江县的佛寺里。他的妻子看到门外有一个妇人乞讨,年轻力壮,就问起姓名家世来。妇人自称没有丈夫,也没有亲戚。段妻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做别人的妾而要乞讨呢?愿不愿跟从我?”
妇人说:“我不是不想做妾,只是别人都嫌我贫贱不肯要。如果能够到你家充当厨役,实在是太幸运了。”于是,段妻把妇人叫了进来,让她洗了澡,换了衣服,派厨师教她做饭,不几天妇人就学会了。接着,段妻又派人教她词曲,不到一个月也都弹唱得很好。妇人被调教的时间长了,音容色貌也很好看了。
段宰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莺莺,让她做了自己的小老婆。这样过了五六年,段宰很怕她离开自己家。一天半夜,段家的人都已睡下,门外有声音呼叫看门人说:“我是莺莺的丈夫!”仆人回答说:“没听说过莺莺有丈夫。就算你说得对,明天来也不晚,何必半夜里来呢?”那人愤怒地说:“如果再不开门,我就从门缝里进去!”仆人也很生气,就去敲堂屋的门,把事情告诉了段宰。莺莺听到后,像是高兴地说:“他来了!”急忙跑了出去。段宰怀疑她要逃走,提着灯笼追到了厢房。只听有一声极响的声音,灯就灭了。段妻派婢女去看,段宰已死,七窍出血。外面门上的栓和锁都没有动,竟然不知是什么怪物。
阁头狸二娘
《广异记》:近世有一姓郑的男子,寄住在吴县的重玄寺。
男子闲暇时登上阁楼,忽然看见阁楼上有一个容貌很美的妇人,就上前与她交欢,妇人既不推辞,也不害怕。此后,妇人经常到男子的房中,男子也因此而讨厌自己的妻子,不和妻子同居,自己单独起居,而妇人则常在他的房中。这样有几个月。
后来,妻子求见一个修行很高的尼姑,让她到房中诵经,于是妇人不再来找男子。男子大怒:“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妖怪尼姑来,害得我家里的人不再来了?”尼姑有时回寺,妇人就又来,尼姑来妇人又走,这样共有四次。男子则经常骂妻子,不让她用这个尼姑。妻子知道这样做有效果,就把尼姑留在房中,日夜诵经。妇人有一天,忽然对男子说:“本来想和您一直交欢,可恨这个尼姑,让我感到厌烦,现在就和您告辞。我只是阁头上的狸二娘。”说完就不见了,以后再也没来。
焦木作祟
《蚓庵琐语》:郡的南边有一个五环洞水塘,水塘西里有一个叫钟益的人,妻子年轻貌美。一天,妻子到田里送饭,遇到一个少年男子。男子以语言调戏妇人,妇人很喜欢他,就和他一起回家通奸。此后,男子天天来,而家里的其他人都看不见。有一次男子抱着妇人到炉灶有火的地方,整个房子都起了火,但家里人救灭后却没有一点焦灼的痕迹。有时,家里的熟食和用具突然被他摄走,有时又把邻居家的摄来。有人祷告,又见空中飞掷砖瓦,每一块都能打中祷告的人。丈夫很害怕,就让妻子回娘家,鬼怪也跟着去了。这样共有三四年。起初,妇人不肯泄漏秘密。后来,少年男子逼迫妇人上吊,妇人这才害怕而告诉了婆婆。妇人说:“他来时,口里衔着一块火炭,把火炭吐给我,我握在手里觉得很快活,却不知屋里已经起了火。他生气我与丈夫同床而睡,要我自尽。”婆婆说:“我听说妖怪邪物害怕污秽东西。等他来时,你用左手抓住他,把他推进便桶里,我和同族的壮丁们埋伏在门外接应。”有一天,少年又来,妇人依计把他推入便桶,少年连声叫唤:“垃圾!
垃圾!“外面埋伏的人一拥而入,少年渐渐缩小,人们竞相用盖子把他罩祝过了很久,声音才没有了。人们把盖子移到外面的空地上,倾倒出来的却是农具桔槔中的一块烧焦的柘木,用斧子砍破,破处有鲜血。人们用火烧掉了焦木,妖怪从此断绝。
泥孩
《夷坚志》:宋朝临安的风俗很多,到湖上游玩的人都竞相购买泥孩等东西,回家送人。像院西边一个民户家的女子买了一个压被孩儿,回家后放在了床铺的屏风上,经常玩弄,非常喜欢。一天,女子正在午睡,忽听有人唱诗说:“绣被长年劳展转,香帏还许暂相偎。”等到醒来,却不见有人。当天半夜,女子又听到唱歌的声音,只见月影朦胧中有一个男孩渐渐走到帐子前。女子惊吓而起,男孩抚摸着她说:“别害怕,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因为爱慕你的美貌,神魂到此,没有人知道。”女子也很爱他的容貌丰采,就与他交合。事后,男孩送给女子一个金钏,女子把金钏放进了小匣子中。后来一看,金钏是用土造的。女子大惊,又见压被孩儿左臂上的金钏不在了,知道这是个怪物,就把它摔碎投进了江里。怪物从此断绝。
桂淑芳
《物妖志》:仁和人狄明善前往海盐,船走到离瞰浦六七里的地方时,天色已黑,四野没有人家。狄明善远远看见前面有一处灯火闪亮,急步前往,到了一看,却是一个小酒店。狄明善进了店门,有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问他:“您是来喝酒吧?
“狄明善说是。于是,女人领他到了酒店后面的一个小轩里,匾额上写着”天香毓秀“。女人又问:”郎君贵姓?“他回答说:”我姓狄,名明善,是杭州仁和人。敢问您的尊姓?“女人说:”我姓桂,名淑芳,父母早已逝世,亲属极少,所以侨居在这里,以卖酒为生。“然后设席与狄明善对饮。狄明善喝得半醉,作了一首咏桂花的律诗来挑逗女人。诗文说:”玉宇无尘风露凉,连云老翠吐新黄。
桂分蟾窟根因异,名自燕山秀出当。
缀树妆成金粟子,逼人情味水沉香。
今宵欲把高枝折,分付娥媚自主张。“
女人听后笑着说:“您作的诗,说的是随流水进入皇宫里的红叶吧!”于是,女人与他同床共枕,极尽缠绵之情。狄明善第二天告辞而去,女人哭泣说:“您这一去就难以再约期相会了,如果有事路过这里,一定来见一下,这是我的愿望。”
狄明善也呜咽着与女人相别。第二年秋天,他又去拜访,只见那里树高草茂,杳无酒店的影子,路边只有一株老桂树正在开花。
虎精
《河东记》:唐贞元九年,申屠澄由布衣调补汉州什邠尉。
赴任途中,走到距贞符县东十里左右处,忽然遇到了狂风大雪,乘马也无法行进。他见路旁有一间茅屋,屋中有烟火,特别温和,就走了进去。屋内一对老夫妇和一位少女正围着火坐在那儿。少女大约十四五岁,虽然蓬头垢衣,但皮肤如雪花般白嫩,举止妍媚。老夫妇见申屠澄进来,立刻起身迎接说:“客人冒雪赶路,一定很寒冷,赶快到火旁来烤烤。”屠澄欣然道谢,便到火边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天色已黑,而风雪不止。屠澄说:“这里离县城还很远,我想请求你们允许我在这儿住一宿,不知是否可以?”老夫妇说:“您能留下我们当然欢迎,只是茅屋破旧,恐怕委曲您。”屠澄见他们答应下来,便解下马鞍,给马喂草料。这时,少女已修饰打扮了一番,姗姗从屋里走了出来,屠澄一看,粉饰后的少女,婉约妩媚,楚楚可人。
过了一会儿,老妇人从外面拿来个酒壶,放在火上热酒。热好后,她对屠澄说:“您冒雪而来,请喝下这杯暖酒,来御御寒。
“屠澄说:”座上还少小娘子呢!“老夫妇都笑着说:”农家女子,怎么能陪您这样的贵客饮酒呢!“少女回头斜视了一眼说:”酒有什么贵重的,说我不宜一起喝?“老妇人遂拉着她的裙子,让她坐在旁边。屠澄听了少女刚才说的那句话,觉得她不仅有貌而且有才,便想对几句诗,来看她的反应。于是,端起酒杯对少女说:”我们从书中摘取语句,来说眼前的事,怎么样?“少女点头微笑,表示赞同。申屠澄即随口说道:”厌厌夜饮,不醉无归。“少女低头笑着说:”天这样黑,即使你醉归又能回归到哪里呢!“申屠澄说:”那你别管,你还是给我对一句吧!“少女脱口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申屠澄听了,惊愕不已,叹息道:”小娘子聪慧过人,幸亏我还没婚配,我想托媒请小娘子为妻,不知如何?“老翁说:”我家虽然贫穷地位低下,但我们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也视为掌上明珠,十分疼爱她。从前也有过往的客人想出重金娶她,我们舍不得她离开,便都没答应。不料贵客又想聘取,这难道不是缘分吗?我看你人很可靠,愿意把女儿托付给你。“申屠澄见老翁答应了这门婚事,便起身行子婿礼,并将随身携带的金银细软倾囊相赠。老女人说什么也不收,对屠澄说:”您不嫌我们贫寒地位低就够了,干吗还要破费呢?“过了一天,又对屠澄说:”此地孤远无邻,又缺乏嫁妆,等我们略作准备,你就可以带她走了。“
几天后,申屠澄要带着少女走了,两人同老夫妇从容道别。
屠澄让少女坐在他骑的马上,又往什邠走去。上任后,屠澄的俸禄很少,妻子则竭力操持家事,交结宾客,不到一个月,申屠澄就深受众人好评,而夫妻感情也日浓一日。上至亲戚朋友,下至僮仆婢女,都受到妻子的番心照料,大家都很高兴。等屠澄任职期满要回故乡时,妻子已为他生了一男一女。孩子们也特别聪明,为此,屠澄更加敬重爱恋他的妻子,并作了一首诗赠给她说:一尉惭梅福,三年愧孟光。
此情何所喻,川上有鸳鸯。
妻子见了这首诗,很是感动,但只在心中默默和之,没有出口对咏。她曾对屠澄说:“为妇之道,不可不知书达礼,但要是再作诗填词,则反倒像婢妾了!”
申屠澄免官后,便带着全家踏上了归乡的路途。过了和州,来到嘉陵江畔,他们在一处泉水旁,坐在草地上稍事休息。妻子忽然愁怅地对屠澄说:“前些时候你赠给我一首诗,不久,我就有诗唱和,当初不想奉献给你看,现在遇此景物,无法沉默了!”说罢,就吟道:琴瑟情虽重,山林志自深。
常忧时节变,辜负百年心。
吟完,潸然泪下。好像在思慕着什么。屠澄说:“你的诗做得的确很好,但山林之地不是你这虚弱的体质所该思恋的。
你假如怀念你母,我们马上就要到了,用不了多久,就将与他们团聚,何必要悲伤流泪呢?“
二十几天以后,申屠澄一家来到了妻子的旧居。茅屋还在,但人已不知去向。申屠澄与妻子儿女们都住在茅屋中。妻子怀恋父母,终日哭泣。一天,她搜寻旧物,突然在墙角下发现了一张虎皮,上面落满了灰尘。妻子见到虎皮,大笑道:“真没想到这东西还在这里!”说完,就把虎皮披在身上,转瞬间变成了一只老虎,张牙舞爪,大声咆哮着破门而去。屠澄惊慌地躲避开,又急忙带着两个孩子,朝“妻子”跑走的方向追去。
可是,追了好久,也没追上,他望着山林,痛哭失声,竟不知自己走到何处。
卷二十五 情中正
徐妙锦
《江宁府志》:徐妙锦是中山武宁王徐达的女儿。她的大姐嫁给燕王朱棣,后来正位中宫,被册立为仁孝文皇后。妙锦排行第三,做了代王的妃子。妹妹是安王的妃子。洪武末年,诸藩王谋乱,代王被逮捕。亲王们争相向妙锦求婚,皆遭拒绝。
明成祖登基后,成祖的仁孝文皇后驾崩。成祖朱棣听说先皇后的妹妹徐妙锦姿容美丽,而且贤慧,便打算将她聘为皇后。于是,朱棣命内使女官前去晓谕旨意。妙锦称病不出来见面。女官只得直接闯到卧榻前,妙锦仍旧拥被呻吟:女官叩首恳请接旨,妙锦万般无奈,只得缓缓起身,指着自己说:“我的容貌丑陋,没有贵妇的容仪,不足以入选六宫。”女官环跪审视,见妙锦姿态莹丽,简直是位天仙,于是再三恳请入宫。妙锦拒绝,当即削发为尼。朱棣听说此事后,大为感动,竟然虚位中宫,不再册立皇后。
明仁宗继位后,改元洪熙,妙锦这才还俗。宣德初年,张太后自从被立为仁宗皇帝的皇后时,就对妙锦行义高洁的事迹早有所闻,心里很是敬慕;至此新皇帝继位,张太后便征召妙锦入京,派女官和太监前去迎请。妙锦到京后,张太后便同她互道戚里问候,诉说衷肠。妙锦在朝见时举止有礼,自称徐达第三女,肃拜进止,端庄凝重,不失分寸。太后以下的皇后嫔妃们都对妙锦十分敬重,并给予她优厚的赏赐。宫娥们看见妙锦,也无人不肃然起敬,并私相议论说:“这就是那位放着皇后不做的王妃。”张太后派遣宫中内使护送妙锦出京归家。明英宗正统中年间,妙锦去世,附葬在中山武宁王徐达的墓地旁。
妙锦曾说过:“燕王靖难之师至京,建文皇帝应当坐在殿上等待燕王;假使不想让住就干脆一死相拼,何必去自焚呢?”其见识够得上远大啊!
送妇至谪崩
《江宁府志》:孝义王指挥,不知其名,世袭虎贲卫。妻子死后,他便不再续娶,独身与母亲相依为命,对母亲尽心尽孝,照料备至。人们称道他为“孝义王”,以示敬重。王指挥有位姓黄的同僚,远谪他乡,长久杳无音讯,其妻在家贫困,难以维持生计。成国公朱仪,素来喜爱王指挥,同情他丧偶之苦,便打算将黄某的妻子转嫁给他作填房。于是召来王指挥,告诉这个意图。王指挥不敢拒绝,唯唯诺诺地答应了。成国公选择吉日,亲自操办了这桩婚事。王指挥虽与新妻同居一室,夜晚却分开安睡,并不同床。这种状况持续数月后,被成国公知晓,于是召见王指挥,询问原故。王指挥说:“先前是因您的命令成婚,我不敢抗命;但让我与这位妇女共寝,她的丈夫倘若归来,将如何相处?况且她若失节,也是我的失节啊!”
成国公说:“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又怎么办呢?”王指挥回答说:“如果要做到两全其美,不如将这位妇女遣送到她丈夫的谪所。我家有老仆夫妇二人,让他俩一路护送,可保无事的。
“成国公叹赏不已,也赐金给妇女,并加派两人,和王家老仆夫妇一起将妇女送往谪所寻夫,终于使黄某夫妇团聚,重圆旧梦。四方之人听说此事后,都啧啧称赞不已。
拒奔
《苏州府志》:钮钊,字时勉,吴江人。其父钮文官居温州争。钮钊侍候父亲游宦在外,他的母亲和妻子则留居老家。
钮钊向妻子在老家因病而亡故,亲戚中有个和钮钊结有私怨的人,游说钮母,劝其将儿媳火葬,顺从乡俗。钮钊回家后得知内情,碍于母亲的面子,虽然没说什么怨言,内心却非常痛切,发誓不再续娶,也不要婢妾。四十年间,始终如一地信守誓言。
他曾经给人当塾师,一天晚上,有个妇女前来私奔相就,被他坚决拒绝;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借口辞掉了这家塾馆之职,离去了。其节操是如此之高!
汝为妇可试耶
《松江府志》:唐时,湖广荆南人,徙居华亭,于是便人籍成为华亭人。唐时和杨维桢、陆居仁友善。他因为自己的先祖享受宋朝的恩泽,便发誓不做元朝的官吏。唐时幼年时即父母双亡,心境哀痛,贫困而难持家业,到三十岁时才娶亲,与妻子在花泾塘安家,男耕女织,甘于淡泊。夏椿延请唐时坐馆做塾师,供给甚为丰厚。唐时说:“我素喜清静俭朴,不想让肥甘之物损福。”夏椿对他很是敬重。邻居有位寡妇向唐时私赠饼饵等物品,唐时毅然拒绝。那位寡妇说道:“因为您坐馆独居在外,故而试试您的心。”唐时反问道:“您身为寡妇,也能试试您的心吗?”夏椿得知此事,对他益发敬重。那时,钱鼒跟从杨维桢在郡中读书,平时的饮食生计,唐时每每给予资助,让其安心学习。后来钱鼒家境渐渐富裕起来,便送给唐时一笔钱财,强留于塾馆中。钱鼒死后,唐时将这笔钱财完璧妇还钱家。唐时活到八十七岁才故去。陶宗仪为他撰有《义士传》。
尔第去
《太平县志》:周自任,字仁吾,容貌神情秀整,钻研书经,对易经尤为精通。他曾在某姓人家坐馆做塾师,有天夜晚,更深人静,邻妇进屋挑逗,他依然端坐灯前看书,始终不答一言。天将晓,邻妇跪在他面前泣诉说:“我犯了大错,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恳求您不要暴露我的名姓。”周自任正言厉色地说:“你只管去吧!我岂能败坏别人的名声来成就我自己的好名声,我不是那种人!”这天清晨,周自任便托辞家中有事,向主人辞谢而归,终生没向人提及此事。后来孙光启以神童进学,有位老人见他少而有才,感到惊讶,便万分叹息地进述起周自任的往事,以表彰善有善报的风范。不知这位老人从何得知的。
何异鲁男子也
《宁海县志》:王敏,字进德,西隅槐里人。其兄修德、蕴德,都是著名的文章家。王敏志气刚正,从不与人狎玩,读起书来废寝忘食。他的家境很贫苦,却休休自乐;不是他可意的人,即便是想赠给他饮食物品,也是不可能的。如果床褥铺盖稍感温软舒适,也会毫不犹豫地撤去,宁愿独卧在木榻上面,还说什么:“我的身体应当适应四方环境,也许可与天地会合,尚未可知呢!”他曾经偕同一位朋友在馆中读书,夜半时分,邻里有个女儿前来叩门求宿,声情甚为哀恳,那位朋友很想开门接纳,王敏却敲门厉声喝斥,故意让声音传于门外,那个邻女只得离去了。太学征召郡邑贤士贡献给京师,当时,蒙皇上宠幸注目这批贡士。皇上见太学中的少年子弟们太多越礼自傲,行为放肆;唯见王敏守礼自持,于是让他分管太原忻州的教育事务。王敏在任上一有空闲,便与边将们练习骑射。边将赏识他的才华而同情他的清介之苦,想让他人乡随俗,于是召他饮酒,暗里将妓女藏在一间屋子内。喝得酣醉时,将王敏推进屋内;王敏在内大呼大叫,排门而出,抢了厩中的马骑上逃走了。诸位将领惊异不已,连忙向他谢罪。有一天,懿文太子对宋太师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难道就此没有像上古那样的贤正之士吗?”宋太师举荐王敏,陈述其事迹,太子叹息称道说:“真是个当代的鲁男子啊!”后来,王敏曾奉命督运粮舟,川峡江流湍急,船上人大多丢弃舟船跑到岸上,为的是保全自身。王敏说:“负责督运,这是君命;死与生,全在天命。将君命以待天命,何必要跑到岸上去呢?况且丢弃舟船而拖累别人,那自身还能独自保全吗?”后来别的舟船翻覆,溺死许多人,那些提前跑到岸上活命的人都遭到谪遣,唯独王敏没受牵连。
却女持茶
《宜兴县志》:邑中秀才吴挺秀,生性严正,笃学力行,平生所作所为决无不可告人之处。挺秀和曹司贞友善。司贞临终时,将孤儿托付给挺秀。孤儿名师夔,年方十余岁。挺秀操持曹家家政,手里的钱财出入不下万金。即便是一厘一毫的帐目,挺秀也必定记得一清二楚,决不含糊。师羲长大成人后,挺秀主动告退,将曹家的家政财权交还。翻开帐簿一看,遭家的资财有增无减。挺秀是位贫穷的秀才,却毫无趁火打劫的私心。有一次,挺秀住在江阴寓所中,夜晚,有一女子给他端茶送水,他当即将她赶出。第二天,他便换了一处寓所。挺秀临死的前三天,摆置酒宴,延请亲戚族人,跟他们诀别,大家十分惊讶,见他无病无灾的,不相信他最近会死。三日后他果然去世了。
金且不受何以女为
《处州府志》:李继泽,字霁宇,缙云人,父为东浙素封,因生继泽晚,便尽散家财,广为施舍,弄得家徒四壁。继泽长大后,生活俭朴,不以忘却艰难而伤害老父的心。父亲去世,继泽悲痛欲绝,饮食不进,安葬祭奠,尽礼尽心。守丧期满,继泽便去应秋试,路上偶与南京的一位姓潘的商人同船共行。
潘商人主仆得急症,仆人一病而亡,同船的朋友都弃船而走,怕惹事。继泽说:“潘商人有重资在身,我在这里,他未必会死去;假如我也一走了之,难保别人不贪其财而将他从速弄死呢?”于是,继泽主动留在船上,亲手调药,细心服侍潘商人。
十多天后,潘商人霍然病愈。潘商人带有七百金,打算分一半给继泽,以答谢其深情。继泽坚辞不受。潘商人说:“您人到中年而至今没有后代,我的小女儿年方十七,愿将她许配给您传宗接代。”继泽说:“儿孙心上影,天道暗中灯。金钱我尚且不接受,何况是您的爱女呢?‘’两个月后,潘商人带着女儿来到李继泽家,再次请求继泽纳女为妾。继泽仍旧像先前那样坚决拒绝收纳。继泽的妻子陶氏取下簪饰,暗地里将潘家小女收纳。真乃是夫义妇顺啊!一个多月后,陶氏便怀了孕。当年底,继泽为潘家小女择配良婿,为其用心操办出嫁事宜,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六年期间,陶氏竟生下七个儿子。这件事在当世广为传颂,人们都认为这是做下盛德的善报!
渡浦避少妇
《松江府志》:叶蕃春副宪是有声誉的父母官。叶副宪曾有一次外出时,住宿在船上的旅舍里。店主人出外去追逃走的仆人去了,家中只有一位年轻的妇人。天快黑了,店主人仍未回来,叶副宪渡水到岸上以避嫌疑。那时,天气突变,风狂雨骤,叶副宪的脚被路上的刺扎得鲜血淋漓,他也全然不顾。又有一次,某姓人家的一个小妾与嫡妻吵嘴,私逃出门,迷失道路,夜里藏身在叶副宪的园子中。叶副宪发现后,秘密召来小妾的丈夫,让他带她回家,并且交代说:“千万不要处罚她,此事传出去,人家会骂你的。”叶副宪的这种品质和操行,真有古代贤人的风范啊!
正色拒邻女
《凤阳府志》:康衢是位县学生,家境清贫却耿介有志节。
他曾在一间屋内读书,薄暮时分,有位邻居女儿前来私奔投宿,被他正言厉色地喝斥走了。从此,他便堵塞门户,不开房门。
后来,那位邻女因为别的丑事而招致败露,自己招认去引诱康衢的旧丑,康衢极力为邻女辩解,作证说没有这等事情。又有一位姓金的人,临终时取出八百金资财托付给康衢,康衢说:“我虽贫俭,也用上不这多钱财,只怕反而招致乡亲们的议论。
“竟然却之不受。
汝贫何遽至此
《苏州府志》:潘炼,吴县人,家住胥湖,善于操持家计,有德望,喜欢周济贫困。一天,他到一位村民家索要数两金的贷款,村民的妻子艳妆出迎,婉言谢辞,说是丈夫外出未归。
后来潘炼又去过几次,仍然遇到如此情形。潘炼侦察到那个村民从未远出,便去质问村民的妻子。那位替夫拒债的妻子说:“我丈夫无钱还债,情愿让我服事您抵债。屡次见您对我不动心,我丈夫也不知责骂痛打我多少次了。您是长者,为什么不可怜可怜我这个弱女子呢?”说着说着便伤心得泪流满面。潘炼吃惊地离开了村民家,以后便不再去索要贷金了。后来偶然碰到那个欠债的村民,潘炼便劝谕说:“你是穷,但何必穷得做这种丑事呢?”随即又掏出数两金,让那个村民再拿去做生意赚钱。村民感动万分,称谢不已。后来果然赚了数倍的钱,将前次的欠帐也一并偿还给潘炼了。潘炼为老母庆祝九十大寿,准备为母亲的健康长寿干杯,却因突发急病而不能如愿。
老母为儿子的病情忧虑而亡故,潘炼悲痛欲绝,不久也一命呜呼了!这对母子之死,正是张扬了慈孝二字啊!
女归仍处子
《扬州府志》:秦昭元,广陵人,年少时出游京师,他的朋友邓荣摆酒为他饯行,一会儿,邓荣带出一个小女孩来,长得甚是水灵。邓荣介绍说:“这是京中某主事托我买的小妾,幸遇你这次进京,正好搭你的便船交给主事。”秦昭元面有为难之色,邓荣发脾气说:“纵然你将她据为已有,也不过二千五百缗的花费,何必这么不痛快呢?”秦昭元不得已地应允下来这桩事。行至临清,暑天炎热,蚊子多,秦昭元叫那个小女孩进自己帐子中睡。到达京都,找到某主事,主事惊讶地说:“你是带眷属一同进京的吗?”秦昭元否认,并陈述详情。那个主事不高兴,及至与那小女孩成婚,才知她仍是处女。第二天,那个主事亲自上门拜谢秦昭元,甚为恭敬,并称赞说:“秦君真乃一位笃行大节大义的君子,邓君所托得遇好人啊!”
陶九成公也认为秦昭元的行为,比柳下惠、颜叔子的德行还要高尚。
世上无如人欲险
《滦阳消夏录》:陈枫崖光禄卿说,康熙年间,枫泾有一位太学生,在别墅里读书,发现屋外草丛间有块已断裂的石片,上面的字迹已剥蚀不堪,仅存数十字,偶有一两句算是稍微完整些,好像是夭逝女子的遗碣墓碑。这位太学生乃是位好事之徒,认定那女子的坟墓必在附近不远处。于是,他常常在这块石片上摆设茗果物品,口念狎玩的词语以示祷告。一年多后,太学生看见一位美丽女子独自在菜畦间漫步。她手执野花,朝太学生嫣然一笑。太学生急忙跑到女子身旁,目挑眉语,正要把她引到篱墙后面的灌木丛里狎玩;那女子却端然凝立,直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神情若有所思。忽然间,那女子自己打起自己的脸颊来,说道:“一百多年,我心如古井,一时竟然为这个浪荡子动心了吗?”随即连连顿足,后悔不迭,奄然不见踪影了。太学生这才明白,她原来就是墓中女鬼。蔡季实修撰评论道:“古称盖棺论定,就这件事情看,即便盖棺也还难以论定啊!这位女子本是贞洁灵魂,乃以一念之差,几乎丧失多年的修持与节操。”朱晦庵先生有诗句云:“世上无如人欲险,几人到此误平生。”的确是这样的啊!
挥弦曼唱蔡中郎
《蓬栊夜话》:我曾夜宿屯溪胡氏酒馆,馆主人大醉归来,步履踉跄,迷迷糊糊地同我交谈起来;又牵着我的衣袖,让我去看看他的两个女儿。两女藏匿在帷幔内不肯出来相见,偶尔在灯光后闪闪露露,瞥眼一看,都是绝色美女。两女又摘下琵琶,弹唱起蔡中郎词,断断续续,余音袅袅。弄得我夜不能寐,蒙被而卧也不管用。我明白这是在有意眩乱我的心,于是诡诈地招呼老板娘,说是要寄存行囊。过了许久,再检视行囊一看,里面尽是些破布烂草鞋。这时候,那两女也不再搔首弄姿地弹唱,四周一片寂静。两天后,我搭上一只商船。撑船的是位健壮男子,与我的仆人交谈起来。向这位船家宛转追问,才知船中商人即是酒馆主人的女婿,平日总是在外奔忙生意,乘船往来如同穿梭一般,一年难得有一两次回家团聚,即便回家,也只能住上一夜。
男爱行女爱节
《松江府志》:俞明时,二十岁时到郡中就学,借住在伯父家。邻居有位美女,常常用眼神挑逗明时。起初,明时佯装不明其意。不久后的一天夜里,明时听到叩门声,从门缝中往外一瞧,原来就是那位挑逗他的邻女。明时说道:“男爱操行,女爱贞节,其他又有何爱呢!”邻女感到羞愧,恍然大悟,偷偷地跑走了。明时在第二天就搬离了这间房舍。一年后;那位邻女也出嫁了,成为一名贤妇。
主人有少妇
《四川总志》:杨希仲,新津人,未中举时,寓居成都的一位富人家。那富翁有位年轻漂亮的妻子,常常调戏希仲,希仲坚辞拒绝。有天夜晚,希仲的妻子在家梦见别人告诉说:“你丈夫独处他乡,能够自觉遵循操守,不做亏心事,神明已知,当令他高中夺魁以为善报。”梦醒后也不知其中的缘故。年底时丈夫归来,希仲的妻子才知个中情由。后来希仲果然得中,成为宋徽宗政和年间的进士。
侍儿赠帕
《乐府纪闻》:何文缜丞相是宋徽宗政和丙申年()的状元,靖康年国家遭难,他是尽节的名臣。何丞相年硅时曾有一次在贵戚家饮酒,有名叫惠柔的侍婢仰慕他的风度人品,解下绣帕赠给他,并约定牡丹花再开放时重聚。何丞相当时便赋就一曲《虞美人》词,隐涵惠柔的小名,以寓绻绻结恋之意。
其词云:
分香帕子柔蓝腻,欲去殷勤惠。重来直到牡丹时,只恐花枝相妒故开迟。
别来自尽闲桃李,日日栏干倚。催花无计问东风,梦作一双蝴蝶绕花丛。
诗遣朝华
《墨庄漫录》:秦少游的侍妾朝华,姓边氏,京师人。朝华是在宋哲宗元枯癸酉年(公元年》被秦少游纳为侍妾的。秦少游曾为她写诗赞美道:天风吹月入栏干,乌鹊无声子夜闲。
织女明星来枕上,了知身不在人间。
那时朝华正当十九岁的芳龄。
三年以后,秦少游打算修炼真身,割断世缘,于是要将朝华遣送回娘家,并资助金帛让她改嫁。临别时,朝华泣不成声,秦少游便作诗一首相赠。其诗云:月露茫茫晓柝悲,玉人挥手断肠时。
不须重向灯前泣,百岁终当一别离。
朝华回娘家后仅二十多天,便让她父亲来告诉秦少游,说是不愿改嫁他人,请求回来。秦少游很同情,又将她接回来了。
第二年,秦少游到钱塘任职,行至淮上,因与道友谈论道义,感叹时光流逝和人生的短暂,趁机又对朝华说:“你不离开我,我就无法修炼真身了。”于是紧急托人到京师请朝华的父亲来,把朝华带走了。秦少游又作诗一首赠别说:玉人前去却重来,此度分携更不回。
肠断龟山离别处,夕阳孤塔自崔嵬。
时当宋哲宗绍圣元年(公元年)五月十一日。秦少游曾亲笔记录此事,不多久,他便被放逐到南部蛮荒之地去了。
危乎哉
《如是我闻》:族兄次辰,说起他的一位同年的往事。那同年是康熙甲午(年的孝廉。这位孝廉曾经游览嵩山时,见一女子在溪边打水,便上前求水喝,女子欣然送与他溪水一瓢;又询问路向,也欣然为他指示。于是孝廉和女子一同坐在树下聊天,话语间充满翰墨学问的书卷气,不像是一个农家妇女。孝康怀疑她是狐魅,但又爱恋其娟秀神韵,两人关系渐趋亲密款洽。忽然间,那女子整衣而起,说:“真是太危险了!
几乎将我毁败了啊!“孝廉感到奇怪,一再追问其中的原由。
那女子说:“我从师学道有一百多年,自以为此心如止水,师傅对我说过:”你能不起妄念,但妄念还是在你身上存在,只是还没看到可以引起欲念的对象,故而暂时方寸不乱;一旦见到,你的心就会乱的。平沙万顷之中,只要还留有一粒草籽,见雨即会发芽。你的魔障将到,明天试验一下就会自知端底。
‘今天我果然遇到你,问答交谈,情意流连,已稍微动了一点邪念;再有片刻,我就坚持不住了。真是太危险了,我几乎被你毁败了啊!“说罢,只见她纵身一跃,直上树杪,像飞鸟一样地消失在空中。
女鬟完璧
《辍耕录》:先师钱璧先生,字伯全,壬申科进士,生性端重清慎,语不伤气。他曾收纳一位女孩。那女孩风姿秀雅,可称人见人受。钱璧先生的夫人劝丈夫与那女孩同床,先生正言历色地回答说:“我之所以收纳这个女孩,只是想让她服事我的生活而已,岂有别的意思!你这是想败坏我的德行吗?”
随即便准备嫁妆,将那女孩嫁走了。后来得知,那女孩果然还是个处女。钱璧先生是云间(今上海松江县)人。
燃烛待旦
《松江府志》:朱一德,字士隆,上海人。他好学不倦,生性醇厚谨严。有一次,他前往学馆时,拾到一笔别人丢失的金钱,于是在路边等着。不久,见有个人号啕大哭地走到跟前,说:“我父亲欠官府的钱,被抓进监狱了;故而卖妻赎父。哪知把赎金丢到路上了。”朱一德把钱还给那人了。明万历十六年(),朱一德考中举人,寓居南京。半夜时有少妇前来挑逗他。他燃烛待旦,终究没发生苟合之事。拂晓,他便迁居到郡城之南二图。他看见寺庙内有无主尸骸,便捐献田地将其安葬。乡里中有位姓谢的人,犯了大罪,将被处死。朱一德知道这是桩冤狱,于是亲到官府去为当事人辨护,营救出了这位谢姓乡亲。最终他也不接受一文钱的酬谢。朱一德平生廉洁白好。
他去世时,家中仍是一贫如洗。缙绅大户争相出资为他办丧事。
戴杏花
《蕙亩拾英集》:赵清献镇守四川时,见到一个妓女头戴杏花。赵清献很高兴,便对她调笑说:“髻上杏花真有幸”,那妓女应声说:“枝头梅子岂无媒”。到了晚上,赵清献很想念那个妓女,竟然下令让值宿老兵去叫她来。二更鼓响,妓女还没到。赵清献又命人去催促,旋即又阻止那人去。这时,先前那个值宿老兵忽然从幕后钻出来,赵清献感到奇怪,问他为何还在这里。老兵回答说:“我揣度相公不过一个时辰,此念头就会止息的。所以我虽然表面接受了你的命令,实际上我并没有去办。”
小鬟侑酒
《侍儿小名录》:晁无咎拾遗贬谪到玉山,路过彭门。陈履常(师道)正罢官住在家乡。晁无咎让小鬟(女孩》招奴跳梁州舞助酒兴。陈履常作了一阕《木兰花》词相赠。其词云:娉娉袅袅,芍药梢头红样校舞袖低回,心到郎边客已知。
金樽玉酒,劝我花前千万寿。莫莫休休,白发簪花我自羞。
晁无咎说:“有人怀疑宋开府是铁石心肠,等到见他作的《梅花赋》,辞气清便艳发似乎与其为人并不相同。履常生性清通,虽然不至于像宋开府那样的铁石心肠,然而这首《木兰花》词也是清便艳发,比《梅花赋》还要好哩!”
美女置之别室
《五代史。冯道传》:冯道为人自觉刻苦俭约。那时后晋与后梁军隔河对峙,冯道驻扎在后晋军营中,住在一座茅庵内,不设床席,只是用一捆草垫着睡。所得的俸禄,散与众人,与仆人同灶吃饭,心情乐陶陶的。诸将有时抢掠到美女,敬赠给他,他难以推却而收下;随即便将美女安置到另外的屋室里,查访到来路后,便将美女送还她的家了。
恶见妇人
《鸡肋》:西梁宣帝萧詧,厌恶看见妇女;离妇女哪怕已有数步远,也还闻到臭气。他每次与妇人同床后的衣物,决不再穿。
选娼本非藩镇事
孔平仲《续世说》:唐武宗听说扬州的娼女善行酒令,便下令与淮南监军太监,让挑选十七名扬州娟女献纳。监军太监拟请节度使杜悰一同挑选,而且还打算选些良家美女,调教后充数献纳。杜悰说:“皇上的敕令是下发给监军公公的,杜惊我不敢参预此事。”监军太监再三相请,杜悰仍不应从。监军太监大发脾气,上表告状。唐武宗看完状表后沉默不语。左右近臣请求再下道敕令,让节度使也参与挑选娼女事宜。唐武宗开言道:“下令让藩镇要员挑选娼女进宫,这岂是圣明天子所做的事情!杜悰不顺从监军的心意行事,深得做大臣的体范,真是宰相风度啊!朕为此事甚是惭愧。”于是紧急下令给淮南监军,停止选娟;并提拔杜悰为平章事。杜悰进京,入宫谢圣恩,唐武宗慰劳他说:“爱卿不顺从监军的心意,朕知爱卿有辅佐君王之心。而今朕有爱卿这样的大臣,犹如当年太宗得魏徵啊!”杜悰是杜佑的孙子,岐阳公主的丈夫。
醉眠邻妇侧
《晋书。阮籍传》:邻家有个少妇长得很美,姿色出众,平时总是站在柜台后卖酒待客。阮籍经常来此饮酒,喝醉了便倒卧在少妇身边地上。阮籍既然不避嫌疑,那少妇的丈夫察觉后也不怀疑什么。兵家有个女儿颇有才色,还没出嫁就死了。
阮籍并不认识这个女子的父兄和家人,却径直前往兵家哭丧,哭得哀痛欲绝才离去。阮籍这人,其外表坦荡而内存淳厚,像这样的事例不少。
卷二十六 情中憾
怜薄命
《辍耕录》:戴复古,字式之,号石屏,南宋天台黄岩人。
他曾经到江西武宁游历,且生活陷入窘境。有个富家翁喜欢他的才学,便招他做了上门女婿。住了二三年,戴复古忽然提出要回老家。妻子问他何故,他告诉说家中早有妻子。妻子将此事告诉了父亲,父亲勃然大怒。但女儿却婉言劝解他,并将自己的所有妆奁赠给戴复古,让他带给家中的妻子。另外,还为戴复古写了一首饯别词:惜多才,怜薄命,无计可留汝。揉碎花笺,忍写断肠句。
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抵不住一分愁绪。捉月盟言,不是梦中语。后回君若重来,不相忘处,把杯酒浇奴坟上。
戴复古走后,这位可怜的江西女子便投水自尽了。
彩凤随鸦
《今是堂手录》:杜大中自行伍出身而官至宰相,缺乏对万物的亲情,西边人称他为“杜大虫”。即使妻子有小过错,也加以杖责。他有个爱妾,才华与姿色都很美。杜大中平日的信件表奏都出自这个爱妾之手。有一天,杜大中正睡觉,这个爱妾看见案几上有副很好的纸笔,趁机手书下一阕《临江仙》词,里面有“彩凤随鸦”之语。杜大中醒来后看到这首词,大怒道:“让你见识见识我这乌鸦是如何打你这个凤凰的!”于是用掌猛打爱妾的脸,一直把她打得颈项折断而死。
留人不留人
《诚斋杂记》:陈朝沈皇后是望蔡候君理的女儿。由于张贵妃正得宠,沈皇后往往半年也难以蒙爱陈后主的临幸;即使临幸,后主也是点个卯就走。有一次,陈后主临幸时对沈皇后说:“留人不留人,不留人也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沈皇后回答说:”谁言不相忆,见罢倒成羞。情知不肯住,教我苦为留。“
吝将嫁服换征衣
《隋书。张定和传》:张定和,字处谧,京兆万年人,自幼贫贱而有志节。起初做侍官时,正遇上平定陈朝的战役,他被选调出征,却连行装也无钱置办。他的妻子有副出嫁时带来的被服闲置未用,于是打算送去当些钱,他的妻子却吝惜不肯。
定和只好简装出行。后来,他以战功被朝廷拜为开府仪同三司,赐帛千匹,回家来就把妻子休弃了。
王琼奴
《泾林杂记》:王琼奴,字润贞,浙江常山人。琼奴两岁时父亲即死,母亲童氏只得带着她改嫁给一个叫沈必贵的富人。沈必贵没有子女,便把琼奴当亲生女儿一样宠爱。琼奴十四岁时,雅善歌词,兼通音律。德(品德)、言(言诗)、容(容貌)、工(女工),这四种女子的品质,琼奴都具备。因此远近人家争相求亲纳聘。其中同里的徐从道、刘均玉两家,求婚之心甚为迫切。徐从道的儿子名苕郎,刘均玉的儿子名汉老,都是仪容秀整的青年,并且都与琼奴同岁。徐家本是显贵之后,如今颇清贫;刘家如今是暴发富户却出身平民。沈必贵犹豫迟疑,不知跟哪家订亲是好。一天,他向族中一个有见识的人请教,那人为之出谋划策道:“择女婿是件有关礼教的大事。你把徐、刘两家公子召来,一一进行面试。”沈必贵依计行事。
于是在二月十五花朝节这天早晨,张筵大会宾客。乡里一些有名望的人,都集中到沈家庭堂。刘均玉、徐从道也各携儿子来到。汉老虽然像貌齐整,但登降揖让,未免有些矜持;苕郎衣冠朴素,举止自如。席中有位叫沈耕云的长者,他是沈姓族长,号称最会知人。一见这两个书生,他心中已经默识其优劣了。
他指着墙上挂的四幅画,即《惜花春早起》、《爱月夜眠迟》、《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让二人以诗咏之。汉老依恃富家,懒事诗书,听到咏画之命,便张目仰视,露出一幅憨愚模样。苕郎则从容命笔,顷刻而成四首诗章,引得沈耕云啧啧称赏。其咏《惜花春起早》云:胭脂晓破湘桃萼,露重茶蘼香雪落。媚紫浓遮刺绣窗,娇红斜映秋千索。辘轳惊梦急起来,梳云未暇临妆台。笑呼侍女秉明烛,先照海棠开未开?
咏《爱月夜眠迟》云:
香肩半亸金钗卸,寂寂重门锁深夜。素魄初离碧海壖,清光已透朱帘罅。徘徊不语倚阑干,参横斗落风露寒。小娃低语唤归寝,犹过蔷薇架后看。
咏《掬水月在手》云:
银塘水满蟾光吐,嫦娥夜夜冯夷府。荡漾明珠若可扪,分明兔颖如堪数。美人自挹濯春葱,忽讶冰轮在掌中。女伴临流笑相语,指尖擎出广寒宫。
咏《弄花香满衣》云:
铃声响处东风急,红紫丛边久凝立。素手攀条恐刺伤,金莲移步嫌苔湿。幽芳撷罢掩兰堂。馥郁余香满绣房。蜂蝶纷纷入窗户,飞来飞去绕罗裳。
刘均玉见儿子汉老连一句诗也写不出来,大以为耻,竟然等不到席散就逃走了。于是四座合词,皆以苕郎为好,这桩婚议便宣告成功。不出一月,徐家便择吉日到沈家下聘。沈必贵因为太爱这个女婿,想经常能见到他。于是让苕郎到沈家书馆中读书进学。偶然有一次,童氏小病,琼奴正侍候母亲喝汤药。
苕郎进房向岳母问候病体,琼奴避之不及,于是二人初次相见于母亲病榻前。苕郎见琼奴姿容绝世,出房后私下里高兴不已。
他封了一幅红笺,让婢女送与琼奴。琼奴拆开一看,原来是空纸,不禁笑将起来,写下一首绝句,聊以作为对苕郎相送红笺的答赠。其诗云:茜色霞笺照面频,玉郎何事大多情?
风流不是无佳句,两字相思写不成。
苕郎将琼奴的赠诗拿到外面,在汉老的面前自夸自说。汉老正恨苕郎夺去他的佳配,便回家将此事说给父亲听。刘均玉不将议婚不成归咎于儿子无才无学,反而对徐、沈两家切齿痛恨。于是,他以重罪诬告徐、沈两家,让其不得辩解。致使徐家谪戍辽阳(辽宁辽阳一带),沈家迁戍岭南(广东、广西一带),都是全家俱往。两家诀别之际,黯然销魂,围观的人都为之下泪。
自此以后,两家南北各不相闻。后来,沈必贵谢世,家道零落。只有童氏母女二人度日,萧然茅店,卖酒路旁。虽然是在患难之中,琼奴再也没有改变昔日那种美丽的姿容神态。但那俨然一表青春,其风韵粉质,异于常人。有个姓吴的指挥使喜欢琼奴的容貌,打算娶琼奴为妾。童氏说女儿已许配于人,没有答应。吴指挥知晓沈、徐两家情况,便遣媒人来酒店对童氏母女说:“徐郎从戍辽海,死生未卜。纵然万幸无恙,又怎能到这里来成亲呢?”琼奴坚然不肯。吴指挥便以势相压。童氏害怕了,她与女儿商量道:“苕郎一去五载,音讯全无。你的终身大事,恐怕终归不可靠呵!况且我俩这异乡孤寡,有什么计策能抗拒那个彪悍的将军呢?”琼奴哭泣说:“徐家本是为我遭祸,背之不仁不义,女儿我只有一死罢了!”于是赋了一首《满庭芳》词以自誓道:彩凤分群,文鹓失侣,红云路隔天合。旧时院落,画栋积尘埃。谩有玉京离燕,向东风似诉悲哀。主人去,卷帘恩重,空室亦归来。泾阳憔悴女,不逢柳毅,书信难载。叹金钗脱股,宜镜离台!万里辽阳郎去也,甚日重回?丁香树,含花到死,肯傍别人开!
这天夜里,琼奴自缢于房中,幸好母亲发觉解救,过了很久才苏醒过来。吴指挥听说后勃然大怒,竟指使部下把酒店砸个稀烂,赶走童氏母女,企图断绝生路,使之就范。当地有一个姓杜的老驿使,也是浙江常山人,沈必贵生前与他相友善。
他可怜童氏母女孤苦无依,便收留她们住在驿站的一间廊房里。
一天,有三四个身穿戎服的人来到驿站。杜君问他们从哪里来,其中一人答道:“我们是辽东某卫总帐下的小旗官,出差到海南办军务,暂到这里借宿一下。”正好童氏偶然站立帘下。来人中有个年轻人,特别淳朴拘谨,不像武卒。他数次往还注视童氏,而凄惨之色可掬。童氏感到奇怪,便出来相问。
那年轻人回答说:“我姓徐,名苕,浙江常山人。年幼时,父亲曾为我聘同里沈必贵女儿为妻。未婚,而两家因事谪戍远方,多年已不通消息。刚才进驿站时,见妈妈容貌形状,酷似我的岳母,因此不禁感慨悲怆,无有他意。”童氏忙问:“沈家现在何处?那女儿叫什么名字?”年轻人答道:“那女儿名琼奴,字润贞。联亲时,她年方十四岁。今年当是十九岁了。只知沈家谪戍岭南,忘记所寄寓的州郡名称,因此难以寻觅。”
童氏进房去将此事告诉琼奴。琼奴说:“若是真的,天意啊!
“第二天,童氏将那年轻人召至房中,仔细询问,果然是苕郎!
如今他改名叫子兰,尚未娶亲。童氏大哭道:“我就是你的丈母娘啊!你丈人已死。我们母女流落到这里,免万死而得再生。
没想到今日还能相见!“于是将这件奇事告诉杜君以及苕郎成就这桩奇缘。合卺之夜,苕郎与琼奴喜不胜喜,而又悲不胜悲。
琼奴痛斥衷肠,并吟诵杜甫的诗句:“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苕郎抚慰她说:“不要悲伤。暂且等候来年,我带你同归辽东吧!”到了出发的时候了。苕郎的同伴中有一个姓丁的总旗官,是个忠厚之人。他对苕郎说:“你正燕尔新婚,不便就此抛离。所办军务,我们分担了。你在此安慰妻子,等着我们回来。”苕郎非常感激,置酒为同伴们饯行。同伴们告别苕郎夫妇,往海南去了。
不料吴指挥侦察到此事,愈加愤怒。他以抓逃兵为名,逮捕了苕郎,关进监狱中。竟然杖杀苕郎,将尸体藏进炭窑内。
并急令媒人恐吓童氏说:“那苕郎已死,可以绝念了。我将选择吉日,派轿子来迎亲,如果再抗拒,定加毒惩不贷!”琼奴让母亲应诺下来。媒人去后,琼奴才对母亲说:“女儿不死,必为狂暴所辱。等到夜晚,我将与母亲诀别,以一死相抗!”
母亲也不知该如何办。
当晚,忽然监察御史傅公采到驿站。琼奴喜出望外,仰天大呼道:“我夫的冤案要昭雪了!”于是具状向傅公申诉。傅公问明冤情后,便顶住压力上奏皇帝,奉旨审讯勘查。但查找不到苕郎的尸体。正在审问时,厅堂前忽然刮起一股羊角风(旋风)。傅公祝告说:“魂魄有知,前面引路。”刚说完,那股风便旋转起来,在傅公马前带路,直奔炭窑,并吹去窑中的炭灰,现出苕郎的尸首。傅公命验尸官验视,尸首上果然伤痕宛然犹在。吴指挥因此获罪。傅公命州官将苕郎葬在城廓外边。
琼奴在哭送时,自沉于苕郎墓侧的池塘中。傅公便命好生安葬,并上奏朝廷。皇帝批准礼部旌表琼奴之墓为“贤义妇之墓”。
童氏也享受官府的衣食供给,得以优养终身。
心终不死
《槐西杂志》:族侄肇先说,从前中涵叔在旌德做官时,当地有人挖地挖出一个古墓,墓中的棺木与尸骸都成了灰土,只有一颗心还在,血色还赤红赤红的;挖墓者吓得赶快把它扔到水里去了。墓里还发现一块一尺见方的碑石,上面的字迹还能辨认。中涵叔得知此事后,便命人将那碑石取来看看。但挖墓的乡民害怕受连累,已将那碑石敲碎后沉到水中了,并隐瞒说并无此事,不过是里巷间的讹传。中涵叔罢官后,这才买到那块碑石的碑文的录本。碑文说:白璧有瑕,黄泉蒙耻。断魂水溽,骨埋山趾。我作誓词,祝霾圹底。千百年后,有人发此,尔不贞耶,消为泥滓。尔倘衔冤,心终不死。
文末题有“壬申三月耕石翁为第五女作”字样。大概是其女冤屈而死,以此代墓志述其事吧。那女子的心仍没有腐朽,受冤枉可能是真的。然而那“耕石翁”没留下姓名,也没记载那女子的夫族姓氏,又没有写明当时的年号。所以不知那女子是谁,无从考见其事件始末,致使这桩奇迹没得到张扬表彰,真是太可惜了!
阿(衤盖)
《滇载记》:元顺帝至正二十二年,明玉珍在四川反元称帝,并亲自带领三万红巾军进攻云南。镇守云南的梁王及宪司官都逃跑了。威楚路诸部大乱,到处征兵救援。大理路总管段功与员外杨渊海合谋,占了一个上上吉的卦,于是决定发兵。
红巾军屯驻在古田寺内,段功遣兵晚上纵火,烧毁古田寺。红巾军大乱,被烧死者占十分之七八。段功领兵追击残兵到七星关,又大胜而还。红巾军败退后,梁王感激段功,把女儿阿(衤盖)郡主嫁给他作妻子,并上奏皇帝,授他为云南行省平章官(最高长官)。段功贪恋富贵,不愿回大理路。他在大理的夫人高氏寄来一首词,催促他回去。其词曰:风卷残云,九霄冉冉逐。龙池无偶,水云一片绿。寂寞倚屏帏,春雨纷纷促。蜀锦半床间,鸳鸯独自宿。好语我将军,只恐乐极生悲冤鬼哭。
段功便回大理总管府了。不久他又想走,部下杨智、张希乔挽留他。他不听。段功行至善阐时,梁王府就有人偷偷对梁王说:“段平章这次回来,大有吞金马(山)、咽碧鸡(山)之心!
何不早作打算?“梁王于是密召阿(衤盖),交给她一具孔雀胆,命她乘机毒死段功。
段功到了平章官署后,阿(衤盖)潸然泪下,并不执行父亲的命令。夜阑人定之时,阿(衤盖)对段功私语道:“我父亲猜忌你。我愿与你一同回大理去。”于是她拿出孔雀胆给段功看。段功说:“我对你家有功。我的脚受伤,你父亲还亲自为我包裹呢!你为何编造这样的恶语。”阿(衤盖)再三苦谏,段功不听。第二天,梁王邀请段功到东寺游玩。走到通济桥时,段功的马突然脱缰奔跑起来。梁王便命令番将围上去把他杀了。阿颙郡主听到消息后,失声痛哭道:“昨夜烛下,刚刚给你说,云南施宗、施秀二人为贪恋花女儿而丧身。今日果然又是厄运降临啊!你虽然冤死,我也不负你命丧黄泉!”阿颙几欲自尽,梁王对女儿防卫甚严。阿颙忧愁愤懑,作诗道:吾家住在雁门深,一片闲云到滇海。心悬明月照青天,青天不语今三载。欲随明月到苍山,误我一生踏里彩。吐噜吐噜段阿奴,施宗施秀同奴歹。云片波涛不见人,押不芦花颜色改。
肉屏独坐细思量,西山铁立霜潇洒。
段功的从官杨渊海员外,此时也题诗于粉壁,饮毒药自杀。
其诗云:
半纸功名百战身,不堪今日总红尘。死生自古皆由命,祸福于今岂怨人。蝴蝶梦残滇月海,杜鹃啼破点苍春。哀怜永诀云南土,锦酒休教洒泪频。
杨渊海为段功而自杀,梁王很钦佩,尤为感到可惜;见粉壁上的题诗,更觉有些悲痛。于是对杨家厚加抚恤,传令用小棺材将杨渊海陪同段功葬在大理的土地上。
张璧娘
《情史类略》:书生林子真,常常在乌石山房内潜心读书。
在他往返路过的街巷里,常见到一个素服淡妆长得很漂亮的女子。有一天,林子真又去乌石山房读书,突然听见有人喊:“喂,谁家小伙子?慢慢走。”林子真抬头一看,一个女子正靠在家门口,半掩身子半露面地笑着朝他打招呼。林子真顿时心慌意乱,口讷说不出话来。道路上人来人往,纷至沓来。林子真不好意思走上前去,就用目光向她招呼示意,边看边从她身边走过。路上,林子真假装同侍奉自己的男僮说话,心里却在想着那位女子。侍童心里明白林子真的内心想法,暗自记下那个女子的住处。上完学,回到家中,林子真派侍童前往女子家去转达自己对她的好感,并且,通过打听那女子的邻居老妇,才知道她叫张璧娘。
张璧娘出身于平民之家,出嫁半年后丈夫就死了。璧娘相貌美丽,身姿妖冶,光彩照人。街坊巷里,许多年轻男子听说她夫亡而守寡,都争着给她送钱,以期博取璧娘的好感。张璧娘对他们送来的钱,一个也不接受。她偏偏暗地里从门户内偷偷观看林子真,心里喜爱上了他,但又担心没有什么好办法得到他。璧娘的家后面就是乌石山。乌石山后拐弯处,再向前走几十步就是林子真读书的地方。张璧娘思念着林子真,她希望清明节到来,利用早上踏青的机会与林子真相见。清明节的早上,带着酒踏青的人很多,摩肩擦踵,来往不断。张璧娘走出家门,正好与许多踏青的人相会,一同前行。许多人也都靠近她用目光盯着她。这时,林子真也混在人群中间游。由于他们俩人都怕别人说闲话,相互之间没有说一句话,踏青结束后各自回到家中。林子真闷闷不乐,于是写了一首诗借以表达自己的愁思,他在诗中说:秋波频传瞥檀郎,脉脉低回暗断肠。
只为傍人羞不语,缟衣飘渺但闻香。
张璧娘住室的梳妆台上方,又有一个小楼阁依山而造。开始时,林子真派侍童到璧娘家。璧娘秘密地告诉侍童让林子真晚上到这个地方。到了晚上,璧娘让侍女把林子真带到这个小房间内藏起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张璧娘手打灯笼来到这里,于是男欢女爱极尽于飞之乐。天快亮的时候,林子真就从这个小楼阁里出去。像这样,他们度过了几个月的美满时光。有时,张璧娘也前往林子真读书的山房里,逗情调笑,厮磨亲昵,无所顾忌。
不久,林子真的家搬到临汀他父亲任职的地方去了。临离开张璧娘的头天晚上,林子真对她没有提及此事,只是一味与璧娘极尽欢乐,开怀畅饮。第二天,林子真坐车径直离开了璧娘。时间长了,张璧娘才知道林子真远离他乡,于是她心神不定,若有所失;又因林子真离开时竟不告诉她一声,很轻易地抛弃了她,辜负了她的一片恩情,所以又感到非常懊悔。心境不佳,逐渐酿成重玻病中她写了一首诗寄给林子真,向他诉说相思之苦。诗云:黄消鹅子翠消鸦,簟拂层波怅九华。
裙帛褪来腰束素,钏金松尽臂缠纱。
床前弱态眠新柳,枕上回鬟压落花。
不信登墙人似玉,断肠空盼宋东家。
林子真收一张璧娘的诗后,才知道她得了病,然而没有办法,他只有暗暗流泪伤心。林子真找到一个信使,写好一封信让其转交给张璧娘。他在信中询问璧娘生活如何,并且与她约定相见的日期。可是,信使到时,张璧娘却在几天前就死了。
信使从张璧娘处回后,把张璧娘的情况详细告诉给林子真。林子真失声痛哭,悲痛难忍。随后,他便作绝诗二首,悼念璧娘。
其一云:
有客何来自越城,闻君去伴董双城。
相期总在瑶池会,不向人间哭一声。
其二云:
潘岳何须赋悼亡,人间无验返魂香。
更怜三载穷途泪,犹洒秋风一万行。
第二年,林子真从临江回到福县,犹豫徘徊,路过张璧娘居住过的地方,走进原先璧娘住过的梳妆楼,只见满屋萧条,尘土厚积,墙壁结满蛛网,燕子在楼内垒巢,却并不鸣叫。林子真从此再不去乌石山房内读书,还写下了两首感怀往事的诗。
其一云:
落梅到地夜无声,(巾兼)挂空阶碎月明。
徙何朱阑人不见,双悬清泪听寒更。
其二云:
梅花历落奈愁何,梦里朱楼掩泪过。
记得去年今夜月,美人吹入笛声多。
璧娘平常喜好音乐,又特别擅长吹箫。她曾经到林子真的书房,玉立在梅树旁,为林子真吹奏。所以林子真在他的诗中提到了这件事。
赵嘏
《全唐诗话》:唐代赵嘏,字承佑,曾在浙西住过。他迷恋一个美姬,到手后,便想带她到外游历,但赵母不许,只得作罢。七月十五日中元节,赵嘏携家游鹤林。浙帅(浙西地方长官)窥见赵家美姬;于是强夺去占为已有。第二年,赵嘏考中进士。他写了一首绝诗寄给浙帅。诗云:寂寞堂前日又曛,阳台去作不归云。
当时闻说沙吒利,今日青娥属使君。
浙帅见诗后心中不安,知道赵嘏是用蕃将沙吒利强夺韩翀美姬柳氏的故事来讽刺自己。浙帅便派武士护送美姬,到长安送归赵嘏。当时赵嘏刚从长安出关,途经横水驿时,看见一队人马颇为热闹,偶然问了一下路人,路上人答道:“这队人马是浙西来的,说是浙帅命他们护送新科进士赵嘏的娘子入京。
“美姬从轿中也认出赵嘏。赵嘏下马,揭开轿帘一看,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美姬。美姬抱依赵嘏痛哭不止,竟悲恸而亡。赵嘏把她葬在横水驿旁。
吴氏女
郑禧《春梦录》:城的西面,有一位姓吴的姑娘,出生在书香门第。吴姑娘才貌双全,琴棋诗画没有不精通的。名人儒士都很欣赏她。她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临死前要她嫁给书香门第之家。吴姑娘依着自己的才貌自负不凡。
永嘉(今浙江温州市)有一个叫郑禧的人,字天趣,在吴家的邻居洪家作客。有一天,媒婆来到洪家:说吴家祧选女婿很长时间了,因为条件高,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听罢媒婆的话,洪家公子洪仲明开玩笑地说要替郑禧向吴姑娘求婚。郑禧急忙推辞说,他已有妻室。媒婆要求郑禧作些诗词,以便她带给吴姑娘看。郑禧就逢场作戏,随手写《木兰花慢》词一首(阕)。
词中写道:
倚平生豪气,切星斗,渺云烟。记楚水湘山,吴云越月,频入诗篇。菱花剑,光零落,几番沉醉乐风前。闲种仙人瑶草,故家五色云边。芙蓉,金阙正需贤,诏下九重天。念满腹琅玕,盈襟书传,人正韶年。蟾宫近传芳信,姮娥娇艳待诗仙。领取天香第一,纵横礼乐三千。
第二天,媒波又来到洪家,说吴家的人读了这首词都说写得好。但是吴母嫌郑禧已有老婆,不愿她的女儿再嫁郑禧。可是吴姑娘却乐意与郑禧交往。说完,媒婆便拿出吴姑娘给郑禧的和词。词中道:爱风流儒雅,看笔下,扫云烟。正困倚书窗,慵拈针线,懒咏诗篇。红叶未知谁系,漫踌躇无语小阑前。燕子知人有意,双双飞向花边。殷勤,一笑问英贤,夫乃妇之天。恐薛媛图形,楚材兴念,唤醒当年。叠叠满枝梅子,料今生无分共披仙。赢得鲛绡帕上,啼痕万万千千。
又过了几天,吴姑娘暗地里让吴家佣婆来探望郑禧。佣婆向郑禧转达了吴姑娘的意思,说即使给郑禧作二房也心甘情愿。并且吴姑娘还嘱咐郑禧,要他托一个与她母亲关系很好的人去劝说她的母亲,以便促成他们早日完婚。郑禧便托了一个叫吴槐坡的人前去劝导吴母,然而吴母最终还是不同意这门婚事。
有一个姓周的人因此很嫉妒郑禧,便带着许多钱财去讨好吴姑娘的母亲。吴母有些心动。郑禧听到这件事后十分着急,又写了一首《木兰花慢》词,托人送给吴姑娘。词中说:望垂杨袅翠,帘试卷,小红楼。想琼佩敲霜,鸾妆沁粉,越样风流。吟怀自怜豪健,洒云笺,醉里度春愁。有唱还应有和,纤纤玉映银钩。犀心一点暗相投,好事莫悠悠。便有约寻芳,蜂媒才到,蝶使重游。梅花故园憔悴,揖东风让与古梢头。
况是梅花无语,杏花好相留。
吴姑娘收到郑禧的词,也再和其词回寄。词中说:看红笺写恨,人醉倚,久阳楼。故里梅花,才传春信,先认儒流。此生料应缘浅,绮窗下雨怨云愁。如今杏花娇艳,珠帘懒上银钩。丝萝乔树欲依投,此景两悠悠。恐莺老花残,翠嫣红减,辜负春游。蜂媒问人情思,总无言应只低头。梦断东风路远,柔情犹为迟留。
郑禧反复吟读吴姑娘回寄给他的两首词,深深感到其词文思隽永,才情并茂,于是越发思念姑娘。随后又写诗一首赠给吴姑娘。诗中说:银笺写恨奈情何,料得情深敛翠蛾。
须信梅花贪结子,东风着意杏花多。
翠袖笼香倚画楼,柔情犹为我迟留。
何时共个鸳鸯字,吟到春风泪欲流。
吴姑娘也和其诗回寄说:
慈亲未识意如何?不肯令君画翠蛾。
自是杏花开较晚,梅花占得旧情多。
残红片片入妆楼,独倚危阑觉久留。
可惜才高招不得,红丝双系别风流。
他们之间来往书信,互赠诗词还很多,不可能把它们全都写出来。到了吴母收纳姓周的人送来的彩礼时,吴姑娘号啕大哭,对她的母亲说:“父亲临终前,要我嫁给一个有学问的人。
姓周的人不学无术,他只不过会弹琵琶罢了。我坚决不嫁他!
“说罢,假装疯癫,拽下头上的花冠髻发摔在地上。吴母看到其女儿如此这般佯狂,愤怒之下殴打女儿,其女由于愤怒而成疾,而且病一天天重下去。这时候,吴母才感到非常后悔,害怕违背女儿的心意,会出现不好的结局,随即把彩礼送给媒婆让她还给姓周的人。但吴姑娘已无法好转,并留下遗书给郑禧说:”我的病完全是为了您。如果病不好而死去,就是怀恨长眠于地下,也不敢忘记您对我的感情。“在信的末尾,姑娘又写了一首诗道:青衣扶起髻云偏,病里情怀最可怜。
已自恹恹无气力,强来纤手写云笺。
吴娘姑归终前,哭着对身边的婢女梅蕊姑娘说:“我生是为郑禧生,死也为郑禧死。待我死后,要把郑郎的诗词书稿秘密地藏在我的棺材中,以便成全我的遗愿。”
吴姑娘死后,郑禧写祭文悼念她。随后又作悼亡诗追念故人情怀,诗中道:相见愁无奈,相思自有缘。
死生俱梦幻,来往只诗篇。
玉佩惊沉水,瑶琴怆断弦。
伤心数行泪,尽日落花前。
又作一绝诗说:
诗写新笺几往来,佳人何自苦怜才。
伤心春与花俱尽,啼杀流莺唤不回。
后来郑禧召见箕仙,并从她那得到一首词。词中说:绿惨双鸾,香魂犹自多迷恋。芳心密语在身边,如见诗人面。又是柔肠未断,奈何天不从人愿。琼销玉减,梦魂空有几多愁怨。
郑禧读完这首词,由此引发对吴姑娘的思念情怀,感伤之下,又写《木兰花慢》表示对往事的追念。词中讲:任东风老去,吹不断,泪盈盈。记春浅春深,春寒春暖,春雨春睛,都来杀诗人兴。更落花无定,挽春情,芳草犹迷舞蝶,绿扬空语流莺。玄霜著意捣初成,回首失云英。但如病如痴,如狂如舞,如梦如醒。香魂至今迷恋,问真仙消息最分明。
后夜相逢何处,清风明月蓬瀛。
吴姑娘的母亲,痛苦地回忆起女儿,思念之情切切。终于忧患成病,不久也死去。
会稽女郎
《列朝诗集》:兖州东部新嘉驿的墙壁上,有人题写了一篇自传云:我自幼生长在会稽(今浙江绍兴》,攻于书画诗史。刚刚成年,就被嫁给一个北方粗汉。以我万般风雅之身,去侍奉那个极端自负而不讲道理的男人;加之他那个大老婆是个妒妇,每日作河东狮吼,真让人难以忍受!今早我找他评理哭诉,正赶上他在发怒,便马上鞭笞乱下,像对待奴婢一样地侮辱我。我气愤填膺,竟被折磨得爬不起来。啊!我与笼中鸟又有何区别呢?死,并不足惜,只恐委身草莽,湮没无闻。因此我挣扎着活下来,乘家里人熟睡之机,偷偷跑到驿站后庭,以泪和墨,挥笔在壁上写诗三首,但愿知音者读后,能为我的悲惨命运而叹怜,那我也就死且不朽了!
底下接着题写有三首七绝:
银红衫于半蒙尘,一盏残灯伴此身。
恰似梨花经雨后,可怜零落不成春。
终日如同虎豹游,含情默坐憾悠悠。
老天生妾非无意,留与风流作话头。
万种忧愁诉与谁,对人强笑背人悲。
此诗莫作寻常看,一句诗成千泪垂。
明朝天启初年,我与袁小修北上时,还见到这篇自传和诗作以及许多和诗,后来再经过新嘉驿,墙壁上的文字却已墨迹模糊,很难辨认了。
缺月难圆
《滦阳续录》:沧州有个名叫董华的人,读书不成,流落到市肆上做管帐伙计。但他又不擅长此道,被别人所排挤,丢了饭碗,只得以卖药卜卦糊口,穷困得无立锥之地。他的母亲和妻子帮人家缝洗衣物添凑点钱,全家还是穷得揭不开锅。这一年又闹饥荒,董华全家关门挨饿,眼见只有死路一条。听人说邻村有个富翁要买妾,董华便和母亲商量,想卖妻子以求存活。妻子起初不答应,董华告谕她说:“失节事大,但让母亲饿死,其事更大。”于是,董华妻流着伤心的眼泪屈从了;但她要丈夫保证,倘若她将来生还,两人仍然做夫妻。董华应诺了。
董华妻有姿色,颇受那富翁的宠爱。然而枕席间,她的脸上时常可见泪痕。富翁追问其中原由,董华妻毅然对答说:“我的身子已经属于您,事事可听凭您处置;至于我感忆旧恩,怀念前夫,虽然是刀锯搁在脖子上,也不能让我斩断这种心思。
“那年又闹饥荒,董华和母亲都惨遭饿死。富翁听说后,担心有变故,便对董华妻封锁消息。有个邻居老太太偶然泄露了消息,董华妻得知后并不哭,痴坐了许久。她告诉服事她的婢媪说:”我之所以忍受玷辱到今日,一则是为了让婆婆和丈夫活命;二则是由于现在的主人已有七十多岁,想必活不了几年,就要去见阎王了,我还年轻,以后主人的儿子必定不想留我在家,我还有希望与我丈夫缺月再圆哩!而今什么都完了阿!“
说完突然起身打开窗子,跳楼而死。这个故事与前面记载的“福建学院妾”的故事相似。但那个故事说的是儿女情深,男女主人公互以身殉,彼此都能没什么憾事;而这个故事则说的是女主人公为了养活婆婆与丈夫的性命,万不得已而失身,却终究没能救活婆婆与丈夫的命,事与愿违,徒遭玷污,于是她悲痛地自决于世,怀恨于九泉之下,真令人悲叹啊!
不敬妻父之报
《云溪友议》:崔涯的妻子雍氏,是扬州总校官的女儿,仪质闲雅。夫妻俩甚为和睦。雍家因为崔涯诗才出众,甚有名气,对他的资助总是十分丰厚。但崔涯对岳父并不敬重,只是称之为“雍老”而已。雍总校渐渐不能忍受女婿的轻视。有一次,他勃然大怒,手持长剑,喊来女儿,说:“为父是北方粗汉,只会弓马武艺,养女儿本该嫁给军中之士。然而我钦慕读书人的才德,因此将你嫁给崔涯,现在我非常后悔。你既然错嫁了人,也不能再改嫁他人了,还是出家了事。如若不从,我用剑斩了你!”说完,立即命令女儿削发为尼。崔涯赶来向岳父请罪谢过,悲泣不已。但是雍总校不为所动。雍氏只得悲苦哀号,向丈夫辞别。崔涯赠给妻子一首诗,其中写道:陇上流泉陇下分,断肠呜咽不堪闻。
姮娥一入宫中去,巫峡千秋空白云。
钗头凤词
《耆旧续闻》:陆游,字务观,妻子唐氏,是舅舅的女儿。
夫妇俩伉俪相得,但陆游的母亲不甚喜欢这个儿媳,于是逼迫陆游休了唐氏。唐氏改嫁给当地一位公子。有年春天,唐氏与新夫一同出外游玩,在禹迹寺南的沈氏园巧遇陆游。唐氏与夫说明情况,便请陆游一起喝酒。陆游心情惆怅,在沈园壁上题写了一首《钗头凤》。其词云: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后来唐氏见到这首词,也和了一首,其中有“世情薄,人情恶”的句子。不久,唐氏忧郁而逝。人们闻讯无不为之怅然伤感。自从与唐氏在沈园邂逅之后,陆游难以忘情。每次从沈园经过,必定登上寺楼眺望。他有首绝句就是说这件事的。其诗曰:落日城南鼓角催,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见惊鸿照影来。
唐氏死后,沈园也三易其主。陆游怅然有怀,写诗感慨道: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
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
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
年来俗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
后来陆游梦游沈氏园,又作了两首绝句。其诗曰: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市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羞见牵牛织女星
《列朝诗集》:张红桥是闽县的一个民家之女。家住红桥西面,因而以红桥来作自己的名字。张红桥聪明颖慧,博学,特别喜好写诗作文。名门望族纷纷向她求婚,她都一一回绝。
父母问她为什么不嫁人。红桥回答说:“不是我不想嫁人,而是想嫁给一个像李白那样有才华的人。”这话传到了一些舞文弄墨者的耳中,他们都以诗为媒,争相写诗寄给张红桥让她挑眩张红桥品评这些诗的优和劣,但没有答应一个人。县城有一个叫王恭的人寄给张红桥的诗写道:重帘空见日昏黄,络纬啼来也断肠。
几度系书君不答,雁飞应不到衡阳。
永泰王偁特别钟情于张红桥,他专门租居在张红桥邻居家,以便能见到红桥,得到她的青睐。有一天,张红桥刚睡醒起来,王偁就偷偷看她。随后他又寄诗给张红桥说:象牙筠箪碧纱笼,绰约佳人睡正浓。
半抹晓烟笼芍药,一泓秋水浸芙蓉。
神游蓬岛三千界,梦绕巫山十二峰。
谁把棋声惊觉后,起来香汗湿酥胸。
张红桥看到王偁的诗,恨他太轻薄,于是深藏在家中不再露面。日子久了,王偁愁怅苦闷地回到家中。
后来,王偁的朋友,家住福清的林鸿路过张红桥的家门口时,就留住在张红桥东面的邻居家。正巧,他看见张红桥在她家门口前焚香祷告,于是就托红桥邻家老妇给红桥送去一首写给她的诗。诗云:桂殿焚香酒半醒,露华如水点银屏。
含情欲诉心中事,羞见牵牛织女星。
张红桥看到林鸿送来的诗,便提笔写诗回答他:梨花寂寂斗婵娟,银汉斜临绣户前。
自爱焚香消永夜,从来无事诉青天。
邻居老妇拿着张红桥写的诗向林鸿贺喜说:“张姑娘自从束发成人以来,拿着诗向她求婚的人很多,她从来也没有挥笔写诗给过任何人回答。现在只看中你一人,张姑娘便作诗给予回答啊!”林鸿听到这老妇的话,大喜过望,便买通东邻老婆,向张红桥表达自己求婚的殷切心情。一个多月后,林鸿才得到张红桥的回音,答应了他的要求。随后林鸿就搬到张红桥的家祝住在红桥家的外间里。在他们俩定情的晚上,林鸿作诗对红桥说:云娥酷似董娇娆,每到春来恨未消。
谁道蓬山天样适,画栏咫尺是红桥。
张红桥也作诗说:
芙蓉作帐锦重重,比翼和鸣玉漏中。
共道瑶池春似海,月明飞下一双鸿。
从此以后,他们俩人一唱一和,相互切磋诗艺,感情一天天深厚。
王偁听到林鸿和张红桥订婚的事后,就隆装盛服,打扮一番,前来拜访林鸿,并请求见一见张红桥。红桥得知王偁要见她,就藏不露面,回避着他。对此,林鸿对张红桥说:“您没有听说过庞公的妻子拜见司马德操的故事吗?”张红桥回答说:“对我来说,不适宜学庞公的妻子,而适宜于学柳下惠。
“因此,林鸿不能强迫好去见王偁。王偁暗地里贿赂红桥的仆女,买通她让他藏在红桥的住室偷看,只见林鸿与张红桥正在亲热搂抱。因此他作《酥乳》、《云鬓》二诗戏弄张红桥。
《酥乳》诗云:
一双明月贴胸前,紫禁葡萄碧玉圆。
夫婿调酥绮窗下,金茎几点露珠悬。
《云鬓》诗云:
香鬓三尺绾芙蓉,翠耸巫山雨后峰。
斜倚玉床春色去,鸦翎蝉翼半蓬松。
张红桥看后,对他更加愤恨。王偁知道红桥对他没有好感,于是邀请林鸿和他一起去游山玩水。他们二人外出游玩,过了几天之后,林鸿拒绝了王偁的纠缠,匆匆忙忙跑回家,只见张红桥正倚靠栏杆上盼望他归。林鸿有感于此,作诗三首。
其一云:
溶溶春水漾潏瑶,两岸菰蒲长绿茵。
几度踏青归去晚,却从灯火认红桥。
其二云:
素馨花发暗香飘,一朵斜簪近翠翘。
宝马来归新月上,绿杨影里倚红桥。
其三云:
玉□阶露滴芭蕉,独倚屏山望斗杓。
为惜碧波明月色,凤头鞋子步红桥。
张红桥也和了三首诗。
其一云:
桂轮斜落粉楼空,漏水丁丁烛影红。
露湿暗香珠翠冷,赤阑桥上待归鸿。
其二云:
桥畔千花照碧空,美人遥隔水云东。
一声宝马嘶明月,惊起沙汀几点鸿。
其三云:
草香花暖醉春风,郎去西湖水向东。
斜倚石阑频怅望,月明孤影笑飞鸿。
一年以后,林鸿出游南京,临行前作《大江东》一词向张红桥作别。词云:钟情太甚,人笑我,到老也无休歇。月露烟云多是恨,况与玉人离别。软语叮咛,柔情婉恋,熔尽肝肠铁,歧亭把酒,水流花谢时节。应念翠袖笼香,玉壶温酒。夜夜银屏月。蓄喜含嗔多少态,海岳誓明都设。此去何之,碧云春树,合晚翠千叠。图将羁思,归来细与伊说。
张红桥依韵和答:
凤凰山下,玉漏声,恨今宵容易歇。一曲阳关歌未毕,栖鸟哑哑催人别。含怨吞声,两行珠泪,溃透千重铁。柔肠几寸,断尽临歧时节。还忆浴罢画眉,梦回携手,踏碎花间月。漫道胸前豆蔻,今日总成虚设。桃叶渡头,河冰千里,合冻云叠叠。
寒灯旅邸,荧荧与谁闲说。
第二年,林鸿从南京寄来一首《摸鱼儿》和七首绝诗给红桥,以表达分别后的思念之情。其词云:记得红桥,少年游冶,多少雨情云绪。金鞍几度归来晚,笑靥相迎朱户。断肠处,半醉微醒,灯暗夜深语。问情几许。
情应似吴蚕吐茧,撩乱千万缕。别离处,淡月乳鸦啼曙,泪痕深,红袖污,深怀遐想何年了,空寄锦囊佳句。春欲去,恨不得长缨系日留春祝相思最苦。莫道不消魂,衷肠铁石,涕泪也如雨。
绝句其一云:
女螺江上送兰桡,长忆春纤折柳条。
归梦不知江路远,夜深和月到红桥。
其二云:
骊歌声断玉人遥,孤馆寒灯伴寂寥。
我有相思千滴泪,夜深和雨滴红桥。
其三云:
残灯暗影别魂消,泪湿鲛人玉线绡。
记得云娥相送处,淡烟斜目过红桥。
其四云:
春衫初试淡红绡,宝凤搔头玉步遥
长记看灯三五夜,七香车子度红桥。
其五云:
一襟拥恨怨魂消,闲却鸣鸾白玉箫。
燕子不来春事晚,数株杨柳暗红桥。
其六云:
伤春雨泪湿鲛绡,别雁离鸿去影遥。
流水落花多少恨,日斜无语立红桥。
其七云:
暗窗别后玉人遥,浓睡才醒酒未消。
日午卷帘风力软,落花飞絮满红桥。
先前,红桥自从林鸿离开后,她一人独坐小楼,常常郁郁寡欢,百无聊赖。收到林鸿寄来的诗词后,她百感交集,思念丈夫之情越来越急切。相思太苦,感念成疾,没几个月,红桥便命归黄泉了。
林鸿风尘仆仆从南京赶回。路途中,他曾作诗说:三千客路动行镳,远别归来兴欲飘。
只恐凤楼人侍久,玉鞭催马上红桥。
等他走到红桥时,听说张红桥已经死去,立刻失声痛哭起来,悲痛欲绝。回到家中,神志恍惚,犹豫彷徨,忽然他看见床头玉佩玦上挂着一封信。于是急忙取下拆看。信笺上写有一首《蝶恋花》和七首绝诗。《蝶恋花》词云:记得红桥畔西路,郎马来时,系在垂杨树。漠漠梨云和梦渡,锦屏翠幕留春祝所写的绝诗第一首云:床头络纬泣秋风,一点残灯照花丛。
梦吉梦凶都不定,朝朝望断北来鸿。
其二云:
井落金瓶信不通,云山渺渺暗丹枫。
轻罗暗湿鸳鸯冷,闲听长宵嘹唳鸿。
其三云:
寂寂香闺枕簟空,满阶秋雨落梧桐。
内家不遗园陵去,音信何缘寄塞鸿。
其四云:
玉箸双垂满颊红,关山何处寄书筒。
绿窗寂寞无人到,海阔天高怨落鸿。
其五云:
衾寒翡翠怯秋风,郎在天南妾在东。
相见千回都是梦,楼头长日妒双鸿。
其六云:
半帘明月影瞳瞳,照见鸳鸯锦帐中。
梦里玉人方下马,恨他天外一声鸿。
其七云:
一南一北似飘蓬,妾意君心恨不同。
他日归来也无益,夜台应少系书鸿。
林鸿得到这些诗词,悲愁哀恨一齐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睹物思人,便又写诗悼念红桥。
其诗云:
柔肠百结泪悬河,瘗玉埋香可奈何!
明月也知留佩玦,晓来长想画青蛾。
仙魂已逐梨云梦,人世空传薤露歌。
自是忘情惟上智,此生长抱怨情多。
王偁也写诗悼念红桥说:
湿云如醉护轻尘,黄蝶东风满四邻。
新绿只疑销晓黛,落红犹记掩歌唇。
舞楼春去空残日,月榭香飘不见人。
欲觅梨云仙梦远,坐临芳沼独伤神。
自此以后,林鸿每次路过红桥,都要伤痛许久。
孤山艳魄
周君标《小青传》:小青是浙江杭州某生的小妾,原籍江苏扬州。因为她与某生同姓,所以避讳称姓,仅称之为小青。
小青从小聪颖异常。十岁时,遇到一个老尼姑,传授她佛教《般若波萝密多心经》。一遍过后,她竟能只字不差地背诵下来。
老尼姑对小青家中人说:“这女儿早慧福薄,我想请求让她给我作弟子。倘使你们不许,也不要让她识字,才可以活三十岁。
“家中人认为她是胡说八道,嗤之以鼻。小青的母亲本来就是一个知书识文的女塾师,小青就跟着母亲求学。结交的大多是些名门闺秀,于是小青得以精通诸种技艺,尤其妙解音律。扬州一带本来美女多,有时名门闺秀云集在一起,小青随机应变,很会酬对,出人意表,使得大家十分喜欢,人人唯恐失去她。
虽然她平素也很懂得礼义规矩,但她风姿绰约,并不迂腐拘谨。
这也是她的自然天性。
小青十六岁时嫁给某生。某生是一个豪门公子,性好多言。
吵闹,十分暴躁。某生的妻子更是出奇的嫉妒。小青虽然曲意奉迎,终归不能与她搞好关系。一天,小青随某生妻游天竺山。
某生妻问道:“我听说西方佛祖无量,而世上大都尊礼观音大士,这是为何?”小青回答:“因为观音慈悲吧!”某生妻知道这是讥讽自己,便冷笑道:“我应当对你慈悲些!”于是便把小青赶到孤山上的别墅里住,并对小青说:“如果没有我的命令,郎君来了,你不得放他进来,没有我的命令,郎君如果送来书信,你也不能接。”小青心想:她把我赶到这个地方,必定暗地里侦探我的短长,以便用莫须有的罪名来陷害我。因此处处谨慎小心。有次某生妻出外游玩,叫小青同乘一条船。
看到两堤间驰骑挟弹纵情游玩的少年郎,众女伴都指指点点,暗送秋波,欢呼雀跃,忽东忽西地乱窜;而小青则淡然自若,凝神而坐,绝不轻狂。在船中,某生妻的亲戚某夫人,既有才华,又贤惠,她曾经跟着小青学过棋术,对小青尤为喜欢。这时,她故意用大杯为某生妻劝酒,直到把她灌得大醉不醒。然后,某夫人对小青说:“船上有楼,你陪我上楼去玩。”登上楼后,某夫人久久远眺四面风景,抚着小青的背说:“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风景,你不要自己苦了自己。连那些章台妓女也倚着红楼盼郎君来到,而你难道要像佛家那样端坐蒲团,摒弃爱情生活吗?”小青说:“贾平章(贾似道,这里指某生妻)的剑锋可是令人害怕的。”某夫人笑道:“你说错了。贾平章的剑钝,女平章才是利害呢!”过了一会儿,某夫人四顾左右寂静无人,便从容地劝解小青道:“你既懂得礼义规矩,又多才多艺,还有一身风姿绰约的体态,岂能在这样的恶鬼之家沉沦下去!我虽然够不上是女侠,帮你跳出火坑;但我刚才所说的‘章台妓女’,你领会我的意思吗?天下岂缺风流男子?况且某生妻见到你离去,也如同拔一眼中钉罢了。纵然她能容下你,你也不过是粗人帐下陪酒的小婢女而已。”小青谢辞道:“夫人不要再说了。我年幼时梦见自己手折一花,随风片片飘落水中。我的命也不过如此了。夙业未了,又生他想,阴司的姻缘簿,并不是我的如意珠呵!再受别人的侮辱做什么呢?徒供众人作胡说八道的材料罢了!”某夫人感叹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不勉强你。虽然如此,你也要自我爱护,谨慎小心。那个妒妇一旦对你和颜悦色,拿好东西给你吃喝,你一定要加倍小心。日常你需要什么,只是尽管告诉我。”于是两人相顾泪滴衣裳。某夫人慢慢坐下来,擦干眼泪。恐怕别人偷听,不久便告别小青走了。后来,某夫人每每向宗族亲戚说及小青的遭遇,听到的人无不咨嗟叹息。
自此以后,小青满腹幽愤凄怨,都以诗或小词来寄托。而某夫人不久也跟着丈夫游宦远方,小青找不到同调之人,于是忧郁而生玻一年后病情加重了。某生妻让医生来看病,并派婢女送药来。小青佯装感谢,等到婢女出去后,便把药倒在床头地上,叹息道:“我即使不愿活,也应当以干净身体皈依佛祖,像刘安鸡犬一样飞升成仙,岂能让你的一杯鸩毒断送呢?
“然而小青的病越来越重,水米不进,每日只能喝一小盏梨汤。
但她越发打扮,穿起漂亮衣服,拥襟端坐。有时还让琵琶女唱言词,借以消遣时光。虽然数晕数醒,病体不支,也从来不蓬头垢面地躺在床上。有一天,小青忽然对服侍她的老妪说:“去对冤业郎(指某生)说,让他给我找一个好画师来。”画师来到,小青让他为自己画像。画师送上画像,小青一边看镜,一边看画像。说:“只画得了我的外形,没有画出我的神态。
姑且放在一边吧!“画师又画了一张,小青说:”这次画出了我的神态,但缺乏流动的生气,别人以为我太矜持,太世故。
姑且放在一边吧!“于是小青让画师在旁边仔细观察,自己则与老姬谈笑,一会儿扇茶铛,一会儿整理图书,一会儿整理衣服,一会儿代画师调颜料……然后再让画师动笔,很快便画成了。画像果然把小青的妖纤神韵画得活灵活现。小青笑道:”这次画成功了!“画师走后,小青便把画像供于榻前,点起名香,摆设梨酒,自我祭奠道:”小青,小青!此中哪有你的缘分啊!“接着,抚着几案哭泣,眼泪潸潸如雨下,竟然哀恸而亡。时年只有十八岁。
日暮时分,某生才踉踉跄跄地跑来。他拉开帷幕,见小青容光藻逸,衣袂鲜好,好像生前无病时的风采。忽然,某生顿足嚎陶大哭起来,竟然呕血升余。他慢慢整理小青的遗物,见到一卷诗稿,一幅遗像,一封寄给某夫人的书简。打开书简看,写得婉转悲痛,后面还有一首绝句。某生悲痛地呼喊道:“我负了你!我负了你!”某生妻也来了,刚好听到某生的呼喊,气愤至极,连忙向某生索要小青的画像。某生只好藏好第三幅画像,把第一幅给她。她立刻把画像烧了。某生委又要过小青诗稿全部烧毁。后来,某生再清理遗物时,找不到小青的只言片语了。没想到,小青临终时,曾赠给老姐的小女一些花钿首饰,而包首饰的两张字纸正是小青的部分诗稿。总计得古诗一首,绝句九首,词一首,寄给某夫人的书信一封,共十二篇。
古诗云:
雪意阁云云不流,旧云正压新云头。米颠颠笔落窗外,松岚秀处当我楼。垂帘只愁好景少,卷帘又怕风缭绕。审卷帘垂底事难,不情不绪谁能晓?炉烟渐瘦剪声小,又是孤鸿咬悄悄。
绝句云:
稽首慈云大士前,莫生西土莫生天。
愿为一滴杨枝水,洒作人间并蒂莲。
春衫血泪点轻纱,吹入林逋处士家。
岭上梅花三百树,一时应变杜鹃花。
新妆竞与画图争,知在昭阳第几名。
瘦影自临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西陵芳草骑辚辚,内使传来唤踏春。
杯酒自浇苏小墓,可知妾是意中人?
冷雨幽窗不可听,挑灯闲看牡丹亭。
民间亦有痴于我,岂独伤心是小青!
何处双禽集画阑,朱朱翠翠似青鸾。
如今几个怜文采,也向秋风斗羽翰
泳泳溶溶滟滟波,芙蓉睡醒意如何?
妾映镜中花映水,不知秋思落谁多。
盈盈金各女班头,一曲骊珠众伎收。
直得楼前身一死,季伦原是解风流。
乡心不畏两峰高,昨夜慈亲入梦遥。
见说浙江潮有信,浙潮争似广陵潮。
其《天仙子》词云:
文姬远嫁昭君塞,小青又续风流债。也亏一阵黑罡风,火轮下,抽身快,单单别别清凉界。原不是鸳鸯一派,休算作相思一概。自思自解自商量,心可在,魂可在,着衫又捻裙双带。
与某夫人书信云:
玄玄叩首沥血致启夫人台座下:
关头祖帐,迥隔人天;官舍良辰,当非寂度。驰情感往,瞻睇慈云,分燠嘘寒,如依膝下,糜身百体,未足云酬。娣娣姨姨无恙?犹忆南楼元夜,看灯、谐谑,姨指画屏中一凭栏女曰:“是妖娆儿,倚风独盼,恍惚有思,当是阿青。”妾亦笑指一姬曰:“此执拂狡鬟,偷近郎侧,将无似娣?”于是角采寻欢,缠缠彻曙,宁复知风流云散,遂有今日乎?
往者仙槎北渡,断梗南楼,狺语哮声,日焉三致。渐乃微词含吐,亦如尊旨云云。窃揆鄙衷,未见其可。夫屠肆菩心,饿狸悲鼠,此直供其换马,不即辱以当垆。去则弱絮风中,住则幽兰霜里。兰因絮果,现业谁深?若使祝发空,洗妆浣虑,而艳思绮语,触绪纷来;正恐莲性虽胎,荷丝难杀,又未易言此也。乃至远笛哀秋,孤灯听雨,雨残笛歇,谡谡松声。罗衣压肌,镜无干影。晨泪镜潮,夕泪镜汐。今兹鸡骨,殆复难支。
痰灼肺然,见粒而呕。错情易意,悦憎不驯。老母娣娣,天涯向绝。嗟乎!未知生乐,焉知死悲,憾促欢淹,无乃非达。妾少受天颖,机警灵速,丰兹啬彼,理讵能双。然而神爽有期,故未应寂寂也。至其沦忽,亦非至今。结缡以来,有宵靡旦,夜台滋味,诺不殊斯。何必紫玉成烟,白花飞蝶,乃谓之死哉!
或轩车南近,驻节维扬,老母惠存,如妾之爱,阿秦可念,幸终垂悯,畴昔珍赠,悉令见殉。宝钿绣衣,福星所赐,可以超轮消劫耳。然小六娘竞先期相俟,不忧无伴。附呈一绝,亦是鸟语鸣哀。其诗集小像,托陈媪好藏,觅便驰寄。身不自保,何有于零膏冷翠乎?他时放船堤下,探梅山中,开我西阁门,坐我绿阴床,仿生平于响象,见空帏之寂飏. 是邪?非邪?其人斯在。嗟乎!夫人,明冥异路,永从此辞。玉腕朱颜,行就尘土。兴思及此,恸也何如?玄玄叩首叩首上。
书信后附绝句云:
百结回肠写泪痕,重来惟有旧朱门。
夕阳一片桃花影,知是亭亭倩女魂。
某生有个亲戚,将以上这十二篇作品收集起来,刊刻出版,题其书名曰《焚余》。
仿佛似一我字
《阅微草堂笔记》:刘约斋舍人说:书生刘寅,家境酷贫。
其父早年与一好友议订儿女婚姻,口头允诺为定,并无媒妁与婚书庚帖,也无聘礼,但一双儿女却知晓此事。刘生的父亲去世,父亲的那位好友也去世了。刘生年轻不善于家计,越发穷得丁噹响,直至穷得到庙里寄食为生。父亲好友的妻子筹谋侮婚,刘生也无可奈何,只得答应。那女儿得知后,竟然郁闷而死。刘生听到消息,只能悲痛地悼念而已。那天晚间,刘生在灯下独坐,心情悒悒不宁,忽然听见窗外有抽泣声,问之不答,但抽泣声仍未止息。刘生多次逼问,仿佛听见回答了一声“我”字。刘生顿然醒悟,朝窗外说:“难道是你吗?我知道了。
事已至此,我俩来生再相聚吧!“说完,窗外的抽泣声便没有了。后来刘生也夭折而亡。可惜没有人做好事,将这对情侣合葬在华山。白居易的《长恨歌》中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可以作为这桩悲剧的写照。那女子虽然悔婚无迹,不能名之以贞;又因是病故,不能名之以烈。然而她的那种志节,却是贞与烈兼而有之的。刘约斋舍人讲说这个故事时,满座人都为之叹息不已。但当时忘记询问刘生的籍贯里居。刘约斋家在苏州,猜想大概刘生是苏州人吧!
紫罗囊
《名媛诗归》:太曼生是东海《今江苏东海》人,风流倜傥,温文尔雅,曾跟做官的父亲周游各地。他十九岁时,从吉州返回福建老家,在城东租了一套房子住下。太曼生非常讨厌这个声音嘈杂、妨碍他用心读书的地方,便找到一个很破的小巷,租了间房住下来。房子尽管很小,但房子离房东的花园很近。花园中草木扶疏、花柳相间,一条小河流水潺。太曼生经常在花园中散步,吟咏诗书,生活过得舒适自在。有一天,他看到两个丫环带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姐,到后花园中采花,她们不知道太曼生在她们之前就来到了花园。双方相遇,太曼生徘徊不前,急忙躲避她们。小姐见太曼生长得风姿神采,相貌英俊,又早就听说过他的才名,于是就情不自禁地回目顾盼,眼神百倍撩人。太曼生神爽飞越。从此以后,读书的念头也日趋消减。又过了十多天,太曼生在花园中又碰到上次见过的两个丫环,于是他急忙走上前殷勤地向两个丫环询问说:“你们家小姐识字吗?”丫环回眸一笑说:“我家小姐无时无刻手里不拿着书;无论是白天或夜晚,她都从来没有停止过读书写诗,难道还不识字吗?”太曼生听后又说:“我有一首诗,请你们代我转达给她。”两丫环答应了太曼生的要求。太曼生随即作一首绝诗,诗中说:春园花事斗芳菲,万绿丛中见茜衣。
自愧含毫非子建,水边能赋洛川妃。
小姐得到太曼生的诗后,见他写的诗字工意美,文墨均佳,就不停口地反复咏读,随后也按照太曼生的诗韵和诗一首说。
小国芳草绿菲菲,粉蝶联翩展画衣。
自愧一双莲步阔,隔花人莫笑潘妃。
槐花黄落的秀节,太曼生因为要参加礼部科举会考而被迫回到家中,一心读书,也不敢向小姐通信问候。到了秋季揭榜,太曼生没有考中。他又携带着诗书来到城东。小姐常常派两个丫环来看望他。光阴荏苒,时日迁延,太曼生和小姐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于是两人便私订终身。定情之后,更是加倍的欢昵。小姐赠送给太曼生一个半圆形的玉玦和一只紫罗囊。太曼生有感于小姐情深,就写了一首诗说:数声残漏满帘霜,青鸟衔笺事渺茫,剖赠半规苍玉玦,分将百合紫罗囊。
宣传垂手尊前舞,新结愁眉镜里妆。
一枕游仙终是梦,桃花春色误刘郎。
这时,太曼生的父母已为儿子订了婚,而小姐家也接受了别人的彩礼。小姐经常住在花楼里,她写了一卷《花楼吟》。
小姐还寄给太曼生很多诗,其中有一首写道:重门深锁断人行,花影参差月影清。
独坐小楼长倚恨,隔墙空听读书声。
一年以后,太曼生娶了妻,小姐也嫁到别人家。她们两个便互相再也看不到了。可是他们每年还有一些书信来往。又过了几年,太曼生要去应考,离出发的日子还有几天,蛇寄来书信向他问候。太曼生因此便写《柳梢青》一首词向小姐告别:莺语声吞,蛾眉黛蹙,总是销魂。
银烛光沉,兰闺夜永,月满离樽。
罗衣空湿啼痕,肠断处,
秋风暮猿,潞水寒冰,
燕山残雪,谁与温存?
以后又过了几年,小姐因思念太曼生心切,害了相思病,长期卧床不起,只想看一眼太曼生,但又苦于没有借口。太曼生则假托自己是一个医生,以替小姐看病为名来到她家。小姐见到太曼生,泪如雨下,像是要与太曼生永别一样。太曼生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跑了出去。这天晚上,小姐因为过分悲痛,气绝而死。太曼生哭着写诗悼念她说:玉殒珠沉思悄然,明中流泪暗相怜。
常图蛱蝶花楼下,记刺鸳鸯绣幕前。
只有梦魂能结雨,更无心胆似非烟。
朱颜皓齿归黄土,脉脉空寻再世缘。
小姐死后不几天,太曼生也随即死去了。
日夕以眼泪洗面
《乐府纪闻》:南唐李后主归降宋朝,给故旧宫人写信说:“我在这里,每日每夜只是用眼泪洗面。”后主常常怀恋故国的好时光,他的词写得越来越好。其《浪淘沙》词中云: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其(虞美人)词中云: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后主的先朝旧臣见到这些词作,有人感动得泪流满面。七夕节,李后主在宋太宗赐给他的住宅里欢宴作乐。宋太宗得知此事,又见到李后主那些伤感词作,大为不满,故而后来有赐牵机药、毒死后主之事。
王福娘
《北里志》:王团儿是前面拐弯处从西数第一家的家主,家中有几个养女。其中年龄较大的名叫小润,字子美,小时候就很有名声。较年轻些的名叫福娘,字宜之,懂事理,又有礼貌,身材也恰到好处。并且谈话风雅得体,分寸有度。所以天官崔知之侍郎曾经在宴席上给她写诗说:怪得清风送异香,娉婷仙子曳霓裳。
惟应错认偷桃客,曼倩曾为汉侍郎。
更年轻的妓女,名叫小福,字能之。小福虽然长得不太好,但非常聪明机灵。
孙棨在京城的时候,常常和一群少年在一块学习。当他学习疲倦的时候,就到王团儿家来与福娘和小福清茶一杯,闲谈共饮。孙棨曾经赠给福娘一首诗,诗中说:彩翠仙风红玉肤,轻盈年在破瓜初。
霞杯醉劝刘郎饮,云髻慵邀阿母梳。
不怕寒侵绿带宝,还忧风举倩持裾。
漫图西子晨妆样,西子无来未得如。
福娘得到别人赠给她的诗很多,但只中意这一首。她专门请孙棨把这首诗题写在靠窗户左边的经墙上。题写时因为诗词没有布满墙壁,福娘就请孙棨再作一二篇,并要他不要写的太艳。孙终于是依言又在墙上题写了三首绝诗。
第一首诗写道:
移壁回窗费几朝,指环偷解薄兰椒。
无端斗草输邻女,更被拈将玉步遥
第二首诗写道:
寒绣红衣怕阿娇,新团香兽不禁烧。
更怜起样裙腰阔,刺蹙黄金线几条。
第三首诗写道:
试共卿卿戏语粗,画堂连遣侍儿呼。
寒肌不奈金如意,白獭为膏郎有无。
墙壁上还留有几行空白处没写满。第二天去看时,人们忽然发现在他题写的后面又有福娘亲自题写的诗。那诗说:苦把文章邀劝人,吟看好个语言新。
虽然不及相如赋,也值黄金一二斤。
福娘每到宴欢之际,常常显得凄凉郁悲,好像无法控制一样。周围的客人也都因为她而愁眉不展。很长时间,她都是这样。孙棨问她为什么?她问答说:“干这样的事,怎敢迷醉下去而不愿脱身从良呢?又有什么办法可以如愿呢?每每想到这些我不能不忧郁悲叹啊!”说完她便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哭得时间很长。
一天,福娘突然递给孙棨一纸红笺,并且哭着向孙棨跪下施礼。孙棨接过一看,见红笺上写有一诗道:日日悲伤未有图,懒将心事话凡夫。
非同覆水应收得,只问仙郎有意无?
孙棨看完诗说:“我非常了解你的厚意,但举子做这事恐怕不太合适,你说是吗?”福娘又哭着对孙棨说:“有幸我不属于妓女之类的人,如果您有意把我赎出来,花你一二百两金子也就够了。”还没等孙棨回答她,就又递笔给孙棨,请求他和她的诗。孙棨就在笺后题诗一首道:韵妙如何有远图,未能相为信非夫。
泥中莲子虽无染,移入家园未得无。
福娘看完孙棨的和诗,泪水直流,便不再说什么了。从这以后,她对孙棨的情意日见淡保这年夏天,孙棨东去洛阳,回到家中。有一天,大家一块在他家喝酒。酒兴正浓的时候,大家不断问他:“你和福娘的好事是否还可以持续下去?”孙棨一时想起福娘对他的感情,心中感到悲痛,便流着泪离开了酒席。到了初冬的时候,孙棨又返回京都,听说福娘已被一个富人买去,不可能再见到她。到了三月初三这天,当孙棨和亲朋好友在河湾水边宴饮时,忽然听到邻近的棚子里面有歌舞琴弦之声,于是就走过去看,只见棚子南边坐着两个歌妓,竟是福娘和她的母亲。于是他又来到棚子后面,等见到福娘的女佣人时向她询问福娘的情况。女佣人回答说:“这是宜阳县城彩缬铺的张言,为街使郎官设宴。张言就是福娘的主人。”
待孙棨离开棚子时,又见到福娘的女佣人。女佣人告诉他说:“这几天能到我们那里去吗?”过了几天,孙棨找到福娘的住处。小福正守在门口,邀他下马。孙棨骑在马上对她推辞说他有急事,不愿下马。于是小福就把一个红头巾团作一团扔给孙棨,并告他说:“这是福娘的诗。”孙棨展开红巾,上面写道:久赋恩情欲托身,已将心事再三陈。
泥莲既没移栽分,今日分离莫恨人。
孙棨看过诗,怅然失意,勒马奔驰而回,并且后来再也不去登福娘的门。
文鸾婢
《滦阳续录》:我四叔母李老夫人有个婢女名叫文鸾。在众婢女中,她最受四叔母的宠爱。那一年,我寄书信给四叔、四叔母,请他们帮我觅选一名侍女。四叔母在众多的侄儿辈中,又最是喜欢我,就决定把文鸾许赠给我。四叔母私下里去征求文鸾的意见,文鸾羞羞答答,没有首肯,也没有拒绝。于是,四叔母就为她准备衣饰妆奁,已挑选定好日子,将要备车送她到我身边来。后来,有人妒嫉文鸾有此机遇,便从中挑拨,唆使文鸾的父亲提出多种过分的要求,致使这桩好事受到重重阻隔,终于化为泡影。文写竟从此抑郁成病,不久便辞世了。这一切,起初我全然不知,数年后才渐渐听到一些消息,怎奈往事恰似雁过长空,影沉秋水,只有憾根与伤悲啊!
今年五月,我将扈从圣驾到滦阳。临行打点行装,微微有些倦意,依几独坐,不觉打起盹儿来。忽然梦见一位女子,翩翩向我走来。我仔细端详,觉得并不认识她,便惊问道:“你是谁?”那女子并不作答,只是凝立在一旁,呆呆地望着我。
这时我也从梦中惊醒过来,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晚饭时,合家会聚,我偶然提起此梦。我那三儿媳妇,本是我的外甥女,她小时住在外祖母家,经常和文鸾一起嬉闹戏耍,又深知鸾写含恨辞世的根由。这时,她惊慌地注视我这公爹说:“爹爹梦见的恐怕是文鸾吧?”她随即描绘起文鸾的体态和音容笑貌,竟然与我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唉!到底是她呢?还是不是她呢?二十年过去了,我都把此情置之度外了啊,为什么今日忽然无故来入梦呢?我不由询问起文鸾的葬埋之处,想将来为她树碑立名,以片石只字来悼念她的一片痴情。人们却告诉我说,那里的坟丘早已夷为平地,有的久已埋没于荒榛蔓草间,难以辨清墓主为谁了。我只有把这桩故事的梗概记录于此,以告慰黄泉下文鸾的灵魂。回忆起乾隆辛卯()年九月间,我曾作有一首《秋海棠》诗说:憔悴幽花剧可怜,斜阳院落晚秋天。
词人老大风情减,犹对残红一怅然。
这首诗,多么像是为文鸾而作啊!
长安女尼妙音
陈其年《妇人集》:长安女尼妙音,是先皇崇祯帝时的宫女。明朝覆灭后,妙音逃出宫,混迹于民间,在北城文殊庵里剃发为尼。此庵与海昌相国居址邻近,妙音经常出入于相国家,往往聊起宫中旧事。她尤其对甲申(明崇祯十七年)三月事件最为清楚。据她说:这月十九日夜,更深漏尽,崇祯皇帝召集所有内宫人员训话,命令她们出宫躲避李自成的军队。当时,黄雾四塞,伸手不见五指,崇祯皇帝泪湿衣襟,六宫人员都嚎啕大哭起来。妙者还说:“原先,宫中的侍姬,都是用青纱护发,外面再饰以钗钏;自从遭此丧乱后,侍姬身上所有的香奁宝钿,都全数被抢掠殆尽,只存下青纱数幅,还算是先朝旧物。
狎娼少年
刘玉《巳瘧篇》:有个少年郎,狎玩一名娼妓。因为这个少年郎长得美,又富裕,那名娼妓觉得有利可图,便对他百般讨好,服侍得无微不至,唯恐他不满意。少年郎迷恋很深,在这家妓院逗留一年也不想离开。他整日沉溺在那名娼妓怀中,虽然有的妓女才貌更胜一筹,但也不能让他移情别恋。有一天,少年郎在楼窗下午睡,命那娼妓去买鱼做午餐。一会儿,少年郎见那娼妓亲拎着鱼进来。他暗想:“她为何不让婢仆去买,而非得亲自动手呢?”于是注意观察起来。那娼妓并不知晓,竟自提着鱼进入厕所内。少年郎越发感到疑怪,便俯窗朝内偷偷窥视。只见那娼妓把鱼放置在空净器中就离去了,一会儿就回来,又将一个器物往净器里倒东西,像是水,但颜色怪异;仔细定睛一看,原来倒进去的是月经水。少年郎大为愤恨,叫来那娼妓,与她诀别,连饭也不吃就离开了。按:《博物志》上说,月经布在房里,妇人就会留连不去。注解上说,月经布埋在门坎下面,妇女进入房中,则自动淹留下来,不肯离去。
这句话用在少年郎身上,真是让人信服啊!
碧鬟郁死
戴延年《吴语》:本朝初年,某巡抚有个宠妓名叫刘碧鬟,颇通文墨翰记,她专门为巡抚掌管来往信函。有一天,碧鬟代为回复某县信函,误将一镂金簪夹进信函里寄走。县令开函见到金簪,十分惊讶,又不敢隐瞒此事,随即便派人速将金簪封送往巡抚衙门。正好那县令是碧鬟的同乡,巡抚本来就是个疑心重的人,知道此事后便更加怀疑起来。碧鬟因此失宠,心情忧郁,竟至病死。一年后,抚街中新来一位擅长占卜扶乱的幕客。他书符降仙起来,似乎是代神灵所作的诗,风格凄惋动人。
叩门神灵是谁?回答说是碧鬟。陈述起事情的来龙去脉颇为详尽,而且还说道:“既然生不逢时,一死又何足惜。承蒙诸位君子不弃,得以了结生前慧业,我已是十分感谢了。只是我在阴间柔魂弱腕,不堪忍受那顽沙蠢木的折磨。”众人便用水沉香木,镂管装毫,为碧鬟制作了一支墨笔,悬挂在空中,每逢花晨月夕,就事先磨小糜丸为墨以待。碧鬟的魂灵一来,众人就纷纷前来争求她题咏。碧鬟蘸墨挥毫;不假构思,下笔如有神,只觉珠光粉泽,缭绕笔端。就这样过了一年多时光,碧鬟打算离去,说是她已被太乙真人超度,并将自己埋葬的地址告诉给众人,嘱托众人将她迁葬到真娘墓旁,还说决不忘记众人的大恩大德。众人听后,都惘然若有所失,天亮后,到碧鬟指示的地址发掘,果然发现一函香骨,莹莹如玉。大家凑钱迁葬,并收辑碧鬟的诗歌刻印出版,题名为《瘦兰草》。
赌姬
《南唐近事》:严续相公的歌妓,唐镐给事的通犀带,都是世所罕见的宝贝。唐镐爱慕严续歌姬的姿色,严续有占有唐镐通犀带之心。有天雨夜,相府有赌博的聚会,唐镐应邀参加,严续带出歌姬,让唐镐也解下犀带,以此作为赌注,争一赌之胜负。六骰赌了数回,唐镐中彩大胜。于是,唐镐亲自酌酒,命那歌姬高歌一曲以与严续告别。宴会结束后,唐镐拉起歌姬一同离开了相府。严续相公只好怅然若失地拱手将他们送走。
朱淑真
《诗话》:朱淑真是浙江钱塘人。从小就机警聪慧,爱好读书。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后来她嫁给一个市井之人,其粗卑无知,令人讨厌,因而淑真忧愁苦闷,郁郁不快,所以写的诗,大多是发泄自己优怨的心情。她写有《圆子》一诗,诗中道:轻圆绝胜鸡头肉,滑腻偏宜蟹眼汤。
纵有风流无处说,已输汤饼试何郎。
这是在伤感自己未遇佳偶。宛陵人魏端礼将她的诗词收辑在一起,题名为《断肠集》。
顾令宾
《北里志》:颜令宾住在南曲。她举止风流,趣味高雅,颇得当时文人贤士的厚爱。她又会舞文弄墨,每有佳诗妙句。
见到举人必定尽礼侍奉,经常向他们索请诗歌以为留赠,她的箱箧里总是装满那些五彩诗笺。后来,颜令宾患了重玻正值春暮,景色晴和,她命传婢扶她坐在阶前,看着落花纷纷而长叹不已。于是,她索笔挥毫题诗道: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支。
话别一樽酒,相邀无后期。
写毕,她叫来小童说:“将此诗拿出去为我多加宣扬,逢见应试郎君及举人,立即呈送给他,说是曲中颜家娘子将要到来,扶病奉候郎君。”她便命家人摆设酒果,虚席以待。果然,陆续来了数人,于是奏乐欢饮。日暮时分,颜令宾眼泪汪汪地对众人说道:“我已不久于人世了,希请诸君撰写挽词为我送行。”起初,颜家人以为令宾必定要向诸位举子募集丧葬费,故而甚为欢喜;等听到令宾在席间的这一番话语,颇为不满。
颜令宾死后将要埋葬那日,颜家果然收到数封书信。颜母拆开一看,都是些哀悼挽词。颜母大怒,将这些字纸扔到街中,说:“这些东西难道能当饭吃吗?”
颜令宾邻居中有个名叫刘驰驰的人,聪明俊爽,能写曲子词,有人说他曾与颜令宾有私情。于是他拿出哀词数篇,教抬灵柩的人同声唱和,歌声甚是悲怆。那天,颜令宾就是在这歌声中葬埋于青门之外的。后来,有的无赖文士见到刘駞駞,逼他再唱哀词。刘駞駞还记得其中四首。
其一云:
昨日寻仙子,轜车忽在门。
人生须到此,天道竞难论。
客至皆连袂,谁来为鼓盆。
不堪襟袖上,犹印旧眉痕。
其二云:
残春扶病饮,此夕最悲伤。
梦幻一朝毕,风花几日狂。
孤鸾徒照镜,独燕懒归梁。
厚意那能展,含酸奠一觞。
其三云:
浪意何堪念,多情亦可悲。
骏奔皆露胆,麏至尽齐眉。
花坠有开日,月沉无出期。
宁言掩丘后,宿草便离离。
其四云:
奄忽那如此,夭桃色正春。
捧心还动我,掩面复何人。
岱岳谁为道,逝川宁问津。
临丧应有主,宋玉在西邻。
自此以后,这些歌词在长安广为传颂,尤其被参加哀挽亡者仪式的人争唱。有人询问刘駞駞说:“‘宋玉在西’,一句,莫不就是指的你吗?”刘駞駞笑道:“宋玉大有人在。”众人皆知颜令宾还与乐工有私情,邻居们以此为耻,力求为她遮掩。
有个叫绛真的人,因为与举子们调笑,失言道出真相,既而遗憾悔恨不已。后来,有个与绛真及举子关系亲密的人,向他们追问再三。她们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朱希真之闺怨词
《词话》:朱希真,小字秋娘,是建康府朱将仕的女儿。
她年满十六岁时,嫁给同邑商人徐必用为妻。徐必用颇通文墨。
朱希真作了一首闺怨词,调寄《鹧鸪天》。其词云:梅妒晨妆雪妒轻,远山依约与届青,尊前无复歌《金缕》,梦觉空余月满林。鱼与雁,两浮沉,浅颦微笑总关心。相思恰似江南柳,一夜东风一夜深。
又作《满路花》词云:
帘烘泪雨干,酒压愁城破。冰壶防饮渴消残火,朱消粉褪绝胜新妆裹。不是寒宵短,日上三竿,裹人犹要高卧,如今多病寂寞章台左。黄昏风弄,雪门深锁,兰房密爱,万种思量过。
也须知有我著甚情悰,你但忘了人呵!
何人赎文姬
《余墨偶谈》续集:湘中某武夫,娶到金陵城内一名叫陈静姑的女子为妻。静姑能诗会文,对这桩婚姻颇为不满。她曾对人吟诵诗句说:愿作诗人婢,不为俗物妻。
四海无阿瞒,何人赎文姬。
她又吟诵起朱闻溪知事的《文姬词》来:阿瞒何事藉沽名,归后无家托死生。
转为赎身重失节,两诗悲愤最分明。
静站有鉴于此,该当安守本分,从一而终,以免重蹈蔡文姬的覆辙。
禹锡妾被夺
《本事诗》:唐朝李逢吉,为人霸道、任性而又多疑,好伤害人,并且毫无愧色。他见刘禹锡有个漂亮的歌技,便设计要占为己有。他约好某日在皇城中摆宴,请朝臣名贤带着自家宠姬早些赴会,到时,他命令守门人先放刘禹锡家歌妓进门,众人都感到惊异不已,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刘禹锡更是惶惑吞声而已。第二天,刘禹锡与几个朋友拜谒李逢吉,一切如常。
李逢吉面色从容,并不言及昨天赴宴之事,也不谈放还歌妓之意。大家只得默然相向,无可奈何。不一会,李逢吉拱手作揖而退。刘禹锡与众朋友叹息诧异而归。刘禹锡心中十分愤懑,便拟《四愁》诗,作了四章以自遣。
其一云:
玉钗重合两无缘,鱼在深潭鹤在天。得意紫鸾休舞镜,传言青鸟罢衔笺。金盆已覆难收水,玉轸长龙不续弦。若向蘼芜山下过,遥将红泪洒穷泉。
其二云:
鸾飞远树栖何处?凤得新巢想称心。红壁尚留香漠漠,碧云初断信沉沉。情知点染投泥玉,犹自经营买笑金。从此山头似人石,丈夫形状似痕深。
其三云:
人曾何处更寻看,虽是生离死一般。买笑树边花已老,画眉窗下月犹残。云藏巫峡音容断,路隔星桥过往难。莫怪诗城无泪滴,尽倾东海也须干。
其四云:
三山不见海沉沉,岂有仙踪更可寻。青鸟去时云路断,嫦娥归处月宫深。纱窗遥想春相忆,书幔谁怜夜独吟。料得夜来天上镜,只因偏照两人。
又《全唐诗话》:
李逢吉听说刘禹锡有个美丽的姬妾,便让刘携来一见。刘不敢推辞,只得让那个美姬盛妆而往。李逢吉见之,便命她与自己的众姬妾比试容貌。四十多个姬妾,全都比不过刘家美姬。
但刘家美姬进人内室后,便没有再出来。不一会儿,李逢吉说自己有病,不能陪客,于是罢坐。一晚上并无美姬的消息。刘禹锡怨叹不已,写了首诗献给李逢吉,李见诗只是含笑道:“是首很好的诗!”
流落今如许
《鹤林玉露》:李南金,自号三谿冰雪翁。曾见一名良家女子遭难而飘零流落,深感可悲可叹,于是题赠一首词给她。
其词云:
流落今如许,我亦三生杜牧,为秋娘看句,先自多愁多感慨,更值江南春暮。君看取落花飞絮,也有吹来穿绣幌,有因为飘堕随泥土。人世事,总无凭,佳人命薄君休诉。若说与英雄心事,一生更苦。且尽尊前今日意,休记绿窗眉妩。但春到儿家庭户。幽恨一帘烟月晓,恐明年雁亦无寻处。浑欲倩,莺留祝招夫诗《名媛诗归》:余季女是临海一书香门第人家的女儿,姿容妇德俱佳,又能诗会文。水宗道入赘到余家做女婿。结婚一个多月,宗道觉得自己的才学远远不如余季女,深感惭愧。于是他告辞余家,回水家闭门读书,许久也不与余季女团聚。余季女作诗五章招丈夫回还。
其一章云:
妾谁怨兮薄命,一气孔神兮化生若甑。春山娟兮秋水净,秉贞洁兮妾之性,聊歌兮遣兴。
其二章云:
夜楚兮食梨,命灵氛兮与余占之。日行道兮迟迟,敛角枕兮粲如。风动帷兮心悲。
其三章云:
云黯黯兮雪飞棘,夫子介兮如石。苦复留兮不得,望平原兮太息。涕泗横兮沾臆。
其四章云:
送子去兮春树青,望子来兮秋树零。树有枝兮枝有英,我为何兮独茕茕。子在此兮山城。
其五章云:
织女兮牛郎,岂为化兮为参商。欲径渡兮河无梁,霜露侵袭兮病偃在床。嗟嗟夫子兮谁为缝裳。
收到这些诗篇后,水宗道最终还是没有被感化。有天晚上,他忽然梦见余季女前来与他诀别道:“我要离开尘世了,你为何不来送我一程呢?”惊醒后,余季女病死的讣告就送来了。
水宗道悲痛懊悔不已。不久,他也去世了。
薄幸郎
《胰坚志》:北宋钦宗靖康年()春天,首都开封失陷,金兵到处逮捕宋朝的官吏百姓,整日乱纷纷,连宗室妇女及倡优也不能幸免。朝士王某家,早晨开门时,见两位妇女坐在门外。她们一见门开,便径直跑进王家中堂内,流泪跪拜道:“我们本已被金人抓到军营,乘机逃脱回来。现很今不敢回故居,情愿给您做婢仆活命。”两位妇女都长得很美。王某接纳了她们。王某没有正妻,对这两个妇女十分宠爱,并还约定不再娶妻。后来,王某做了中书舍人,出走于官场,忽然动了婚配娶亲的念头。有天饭后,两位妇女打扮齐整艳丽,出来拜见。
王某吃惊地询问为何如此,两妇女回答说:“先前我俩本已命赴黄泉,承蒙您鼎力救助而得以新生,并且您还约定不再婚配。
没想到您对我们的帮助不能善终,中途又要娶亲。我们难以苟活,将要同您诀别,故而向您告辞。“王某正抚慰劝阻,她们又流着眼泪说:”事已至此。然而我们不忍心独死,吃饭前,我们在汤饼中已撤了毒药,只怕一会儿药性就要发作,希望您抓紧处理后事,我们先走一步了!“接着,她们再三拜别而去了。王某大为惊骇,急起追出,只见那两个妇女相携跳水而死。
王某一时手足无措,喊来家人,说明事情的原委,急切求药解毒,已经来不及了。王某也一命呜呼。
不见君一第而死
《扬州画舫录》:杨高二和杨高三,一个是扬州人,一个是仪征人。高二生得韶秀有丰致,年龄比高三要大些。高三举止高雅,没有市民习气。高三与陈某友好。陈某出游京师归来,经济颇为拮据。高三赠给他三百金。不久,高三患重病,垂死之际,一定要见陈某一面。陈某赶到,哭着说:“我与君十年的交情,没赶上见您高中榜首,您就离我而去。实在是令人悲恸啊!”高三就这样安息了。
狱中自序
《情史类略》:江苏吴江有位名叫张丽贞的女子,钟情于一个男人,便跟他私奔了。没想到那男人是个坏蛋,他把丽贞玩弄后就想抛弃掉,竟然设计将丽贞关进了监狱。在狱中,张丽贞将满腹的悔恨与伤悲写进一篇自传里,颇为真切动人。传文原是骈体,其大意是说:我后悔那晚一念之差,致使今日耽误终身,真叫人伤悲得呕心沥血,连剥面也无皮了啊!如今身陷囹圄,无奈只有顾影自怜,孤苦度日。
我本是吴江望族之女,能诗会文。长于深闺之中,姿容绝美,从未受人诱惑,真是足不出户,目不邪视。双亲恩重如山,把我当作掌上明珠,细心保护,像是在用金屋锦缎来遮护似的。
然而我这年方二八的傻女儿,置父母的劝戒于脑后,终于铸成大错。我随父亲寄居官舍,那个坏蛋买通奴婢,在我面前谩夸自己有国士之才,堪为佳婿。奴婢也帮腔说合,是个售奸害人的长舌妇。他们竟然对我父母的管教妄加数落,而我也默默许之,真以为找到了所谓的“乘龙快婿”。那坏蛋对我多方挑逗,说什么对我万分思慕,悲叹不能永结同好。我一下被他蒙骗了,竟然对他的爱慕由衷感激。自以为知书识理,不妨权全私奔之计。于是像倩女离魂那样,趁着黑夜,偷偷跑出重重官舍,一心想与他相会。我和他天明而至荒郊,日暮而栖别馆。一朝走漏了消息,被道旁人笑破朱唇,我难以容身。那坏蛋顿起私心,为保全自己,大骂于我,铁面生嗔,甩下三尺文书,将我抛弃了。他竟还诬陷我,致有牢狱之苦。雷霆劈开鬼胆,冰鉴照出妖形。我不按媒妁之言而自行择配,竟然找个坏蛋作终身之托。
现在,我才知世事真假难辨;感吾到生生世世,真是罪大迷天。
在这囹圄中苟延喘息,抚今思昔,惟有一死才得以解脱。寒夜檄声凄凉,墙角鬼火莹莹,煞是令人颤栗。感叹自己青春憔悴,睡梦里乡路沓沓难觅。青草黄泥,是我冤魂寄托之所;仰望白云红日,我何年得见慈母的面容呢?呜呼!硕鼠拖肠,蟑螂化羽,倘若能重见天日,我还能痛改前非,白璧重磨。可悲的是,事情已成定局,无人向我伸出援救之手。我一蛾眉弱女,淹然蚁命,希望有悔过自新的机会,但都成了泡影,我还能再抱什么企图呢?九死何辞,只觉无人知会我心境,故而谩诉衷肠,十首怨诗留客邸;可怜骨肉,一缄清泪寄吾家!
射珊珊
《清代声色志》:清朝末年,从南方来到北方的妓女,除赛金花之外,还有林桂生、谢珊珊及珊珊的妹妹四宝。珊珊能歌善舞,与清宗室载振相好。一天,载振把她叫到东城余园陪酒,席间,两人极尽淫亵之能事。御史张元奇很生气,上奏章弹劾载振。奏章中说:“载振为珊珊涂粉调胭脂,有失大臣体统。”庆王弈劻为掩人耳目,下令全部封闭了南城的妓院,将苏州来的妓女驱逐回南方。一时间,莺莺燕燕纷纷逃匿。对妓女们来说,这也是一场小劫难。
苏宝宝
《清代声色志》:苏宝宝,是媛媛的妹妹,幼时恣睢放浪,倜傥不羁。长大后,与无赖少年为伍。凡是臃肿蹒跚、老态龙钟的达官巨商,或者满脸胡须,声音如牛吼的人,即使是挥巨金,她也不屑与他们说一句话。她曾对同行姐妹们说:“有些狎客,也太不自量,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面目,就想向美人作种种丑态,这的确是天下令人恨的事。”狎客风闻此语,均自惭形秽而去。不久,宝宝的生意日趋冷淡,而宝宝却仍像从前一样毫不在乎。
适逢老妓梁溪从京城回到上海。梁溪平素和宝宝很投缘,她认为宝宝将来一定能显贵,只是这儿的环境对她不利,遂和宝宝及鸨母商量,带着她来到了京城北京。此时,有个叫黄三的浙江人在某洋行当差,他很能结交权贵,常出入王公贵族府邪,梁溪便托他帮忙。不久,黄三竟把庆亲王奕劻的二少爷庆七捕介绍来了,并私下里告诉宝宝:“这是贵人,你如果能笼络住他,立刻就能大富大贵起来。”宝宝听后,欣然应道:“自今以后要实现我的宿愿了!”于是,便极尽谄媚倩笑之能事,搞得捕二爷心儿痒痒,一时一刻也觉得离不开她。当天晚上两人就海誓山盟了。
第二天,捕二爷拿出二千二百两银子给黄三,让他叫梁溪带着宝宝乘车先到苏州胡同黄三宅内暂祝不料,这事让《燕报》的记者知道了,竟写了篇文章登了出来,全城为之哄动。
捕二爷害怕了,忙找黄三及宝宝商量。为暂避耳目,捕二爷又叫宝宝搬到天津裕中旅馆居祝宝宝打电报告诉她的母亲和姐姐说:“贵人待我特别好,车马衣服,珍饰玩好,莫不称我心。
从前,母亲姐姐说我不成器,现在怎么样?“她还说:”我很想念你们,请在三月份来天津,这里很好玩,可以一起来享受富贵。“捕二爷与妓女勾搭的丑闻尽人皆知,使老奕劻坐卧不安,痛骂了捕二爷几次,不准他回府,但捕二爷拒不承认,说是外面造谣诽谤,左右的人也为他遮掩。奕劻无奈,对他的宝贝儿子说:”你说没有这事,那现在我不管,假如有什么弹劾你的奏章发现,我再跟你算帐!“捕二爷这才真的害怕了。他先把宝宝藏在西河沿客栈,后来又把她藏在城北某宅。他的这些行径都让各报刊揭露了出来,博二爷害怕重蹈他的兄长载振的覆辙,连累了父亲,导致家庭悲剧,只得忍痛割爱,暂避风潮。为此他去找刘十商量策划。刘十是河北乐亭县的著名富户,与捕二爷是嫖友。刘见捕二爷没什么好办法,就答应让宝宝先去他家住些日子。捕二爷尽管心里很难受,但迫于形势,也只好如此。刘十命令他的侄子到北城某宅来接宝宝,随后乘京奉快车赴乐亭。捕二爷亲自到车站为宝宝送行。宝宝泪水汪汪,捕二爷也泪下沾襟。真是有种生离死别的哀痛劲儿。
三凤
《清代声色志》:三凤,是京城的名妓。她本是官宦人家的女子,因父亲官场失利,家道中衰,遂辗转作了妓女。三凤容姿妩媚,绰约可人,又善于谈吐,凡是与她相识的客人,无不为之倾倒。因此芳名远扬,门前车马,停驻常满。而她的性情又极为风骚,对于嫖客从不挑剔,只要是带着钱来的,都可以让他满意而去。
京城妓院有个习惯,凡是遇到节日时令,一定设宴,宴请那些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客人,称为“会靴子”。每到这种时候,三凤都要依例举行,面首有时多达五十几人,其淫滥程度可想而知。某警务官尤与三凤相好,爱得死去活来。因怕招来别人的议论,不常到三凤的妓馆,便以陪酒为名,把她叫到万义饭庄,借机幽会。万义饭庄设在东华门外二条胡同,为某国银行买办李某所开设的。那里备有特别的单间,专为男女幽会提供方便。后来,某警备官想娶三风为外妾,便与鸨母商量。
三风知道他爱好不专,担心时间长了被抛弃,便和鸨母谋划,想方设法要挟他,终于没让他达到目的。不久,三竟凤嫁给了济某,脱离娼籍的费用高达七万两白银。济某为内务府郎中,屡当要差,积资近百万。他极为好色,原本就有四个外妾,再加上三凤,便有五个了。三凤嫁给他之后,才知道这些事,为此,三风懊丧得不行。后悔地说:“当初真不如嫁给某警务官了,还不失为亲王妾呢!”
玉娘
《清代声色志》:玉娘,皮肤细腻白嫩,体态轻盈,每当夕阳含波,晚风微扬,则穿上金锁绛衫,独倚水榭,远远望去,如仙女下凡。座客王百川赠给她诗说:满江风月净尘氛,独立亭亭迥不群。
漫说三娘颜似玉,软香更胜玉三分。
其诗真是她的真实写照。
玉娘的鸨母是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稍不如愿,就让玉娘谢客。澄海豪客李芥园邀集韩江人士在湘子桥下宴饮,玉娘每唱一曲,芥园就给她十匹锦。鸨母知道后,伏在船头,口呼佛号以谢。芥园大怒,将她呵斥走了,满座哄堂大笑。玉娘很生气,在船上徘徊了多日,也不吃饭,鸨母自此才有些悔悟,恶习少减。
福蟢
《清代声色志》:福蟢,是江右吴城镇章台的知名妓女。
她年约十六岁,貌似娇杏,头束双翘纤削,锐如结锥,步履轻盈,饶有丰韵。她能歌善舞,丝弦管乐无所不精,即使是名妓樊素小红也无法与她相媲美。古沪蕊珊氏因事来吴城镇,在旅馆中见过福蟢. 当时,住在旅馆里的人觉得无聊,便玩六博戏,并招福蟢人座。玩到深夜,蕊珊氏抬头看了看福蟢,觉得好似烛光映海棠,极为妍媚。后来他们便每天都叫福蟢来玩博戏,每次都玩到夜深人静。有时玩得太晚,无法回妓院,就在蕊珊氏的床上借住,然而两人没有乱来,只是觉得很喜欢,不忍心互相骚扰。
金溪王某,也是个翩翩少年,父亲为县令。王某携带钱财入都赴试,因事绕道至吴城镇。来到镇里,他便去了妓院,见了福蟢,便把她私藏为己有,并且咬臂为盟,想为福蛣除去娼妓。岂料鸨母欲壑难填,索价甚高,王某所带的钱财仅够交付一半。王某无奈,便和福蟢商量私逃。于是,烟波一舟,就双双来到了汉阳。在船中,两人对月言情,望云谈爱,闺闱乐事,甚于画眉。福蟢自以为有了归宿,不曾想王县令听说此事,大为愤怒,派人拿着他的命令把她驱逐出境。东鹣西鲽,自此分离;单鹉孤鸳,不胜忧愁。福蟢遂搭乘客船回到安徽,后来因他事被捕,大遭谴责侮辱。某商人以数十两银子将她赎出,留在身边作妾。咳,像福蟢这样的风流女子,出身微贱,命运多艰,本希望白头偕老,却被活活拆散,最终委身商贩,这真可以说是命薄而时运不佳呀!
莲喜
《清代声色志》:莲喜,是江右抚州人。虽出自小户人家,然而却多情有貌。看见她的人都认为她是身段婀娜的美女子。
她那清亮的双目,自有一种诱人的韵致。十六岁时,她与邬姓结了婚。邬肢体短小,又没德性,她的公婆见她年轻貌美,便强迫她作娼妓来养家糊口。莲喜为妓后,身价颇高,那些风流浪子总是以见不到她为憾事。此时,有位书生途经其地,闻名到她家拜访。酒酣夜深,铺床留宾,书生第二天早晨临行时,口吟一首绝句赠给莲喜:起剔兰红曙色稀,奇香浓染阮郎衣。
生憎江上归帆急,惊散鸳鸯两背飞。
金贷云
《清代声色志》:黛云,是胡雪岩的小妾。雪岩死后,她带着积蓄到了沪北,住在枇杷门巷,自称为“金红仙”。不久,嫁给了陶某,因与嫡长子的媳妇不和,陶某把她打发走了。随后,她仍姓金氏,名为黛云,并重操旧业。刚来时,她说杭州话,久而久之,也习惯于为吴下阿侬口吻。因为人们知道她是杭州名技苏小的同乡,所以一时艳声甚噪。而她却择人而事之,不轻易接客。她把自己积攒的一千多两银子,交给毗陵的中山君,托他代储于银行里,大概心也交给中山君了。此时,中山君正在办纱厂,银两颇丰,挥金如土,沪北的妓女们多对他献媚。不久,中山君便另娶了他人。金黛云听说后很生气,闯到中山君的住处,想与他理论,却无理可据。中山君笑着把她送走,并还给她银行的存款单。黛云不收,说:“我交给你的,难道仅是这点钱吗?”她大概是想借此讹索中山君。后经人调解,她才离开。黛云因没能嫁给中山君,郁郁不乐。不久,便嫁给一个经营药店的宁波人,并生了两个女孩。孩子稍大些,她又借故请求离婚,遂带着孩子离开了卖药人的家。卖药人上诉官府,纠缠了半年,终于判了离异。黛云于是又入妓院,干起了老本行,但容色少衰,马缨花下,不再像以前那样车马如云了。
若兰
《清代声色志》:若兰是吴地人。幼年时被湘军掠去卖给江某,庚午年来到长沙,此时已二十二岁。她体态丰盈,语音清脆,谈锋颇健,即使是聊它个一天半日,也不知疲倦。人们设宴饮酒时,常招她坐陪,有人称她为“鸟鸣春”。曾倾动一时,门盈车马。虽然常受同行们忌妒,但男人们仍然争先恐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独与茶江公子交好,公子是固怀的盈潘果。辛未年的三月初三,若兰与公子结伴踏青,登上岳麓山,在屈原庙中畅饮。香草美人,风流未坠,煞有情趣。时有湘潭的尹生,精于西方的摄影术,就在酒座旁为他们拍照。若兰倚栏远眺,公子依肩而笑,眼望红花绿叶,作指示状,神情自然。公子好像亲密地呼唤“真真”,而若兰也似应答有声。
壬申年,若兰迁居湘潭,因事得罪了洋商。此时,有位聂典史曾因某官宦的仆人挡了他的道,而临街将仆人打了一顿,由此以来,名声大震。洋商把聂典史请到家中喝酒,席间,洋商说聂典史收了若兰的钱财,而包庇纵容她。聂典史矢口否认,洋商遂激他说:“你若是不包庇她,敢打她一顿吗?”聂说:“这有什么不敢!”洋商说:“她自中丞以下,显僚巨绅,很少有不认识的,你一个典史敢把她怎么样?”聂一听,更来了劲,说:“她岂能比得了官宦,那权势很大的官的仆人我都敢惩罚他,一个小小的妓女又能怎么样。”说着,放下酒杯,拔腿就走,来到若兰的住所,把她抓到街上,痛打了二十多下。
若兰无故受此灾难,心灰意冷,总想脱离娼籍,出家为尼,终此一生。
李苹香
《清代声色志》:苹香,本姓黄,松江人。也有人说她祖籍是在安徽,后来迁居到松江。她到底是哪里人氏,无法考证了。她幼时读书,会作诗,尤擅长书画。长大后,与刘氏结了婚。
有位称作播郎的人,跟苹香私通,苹香倾心于他,便和母亲商量,策划了一个欺骗刘氏的计谋。一天,苹香对公婆说,她要侍奉母亲到天竺进香。公婆信以为真,答应了她的要求,可是,苹香却暗地里跟着潘郎走了。三人来到杭州,买了一口棺材,在里面装上木头石块瓦砾,寄放在某寺院。而她母亲则赶忙寄了一封信给刘氏,说苹香暴病而死。刘氏见信还很悲伤,派人把灵柩运回了家乡,把她安葬了,并植树作为标记。而此时,苹香却在杭州与潘郎卿卿我我,订永生之好。因感激母亲的帮助,遂同母亲住在一起,准备奉养她以终天年。
潘郎本是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子弟,三人在杭州没办法糊口,便辗转流浪到苏州。此时京伶何家声正在苏州,听说她能写诗会作画,便在同行中宣扬她,于是,这些优伶们纷纷出钱购买她的诗画。后来,他们一行又来到上海,但仍没有人供给他们饭食,苹香遂作了妓女。最初,她投身于么二的技院,署名为李金莲,有嫖客知道她会作诗,便出来告诉他人,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她的名声竟大了起来。没几个月,升为长三,遂更名为李苹香。自此以后,名士之流,莫不争先恐后来同她幽会,即使是大人先生,也对她另眼相看。某封翁,对她颇眷恋宠爱,而他的儿子。孙子,也都与她相好,祖孙三代均与她海盟山誓。那孙子辈的与苹香尤其欢洽。此事为封翁的夫人知道后,把她叫到公馆,罚她下跪,严加呵斥,苹香狼狈地逃出了封翁的公馆。后来苹香对人说:“我是个妓女,到我这来的都是我的客人,他们自己往我这儿跑,反倒责怪我,我岂能先看客人的三代履历再请他们进来。”一时传为笑柄。此时的潘郎靠着苹香已腰缠万贯,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到处招摇过市了。有人想纳娶苹香,潘郎听到后很害怕,心想:这是一棵摇钱树,如果失去了她,我一生的吃喝靠谁呢?遂搜集了苹香好些个暧昧的事,或冒充的苹香的父亲,或冒充苹香的舅父上诉公堂。一时间,苹香那些琐碎猥亵的风流事,传得纷纷扬扬。官吏做出判决,不许苹香再做娼妓。苹香无奈,便离开了上海,到宁波呆了一年多,后来又返回上海,改名为谢文漪,并闭门谢客,以书法绘画卖钱度日。每当对人谈起年轻时的事,总是眼泪汪汪。她到晚节才知持重,可悲呀!
蒋四娘
《清代声色志》:苏州有位名妓叫蒋四娘,小名双双。长得妩媚艳姿,体态轻盈。她精通琴棋,又善于言谈。花月庆宴,如果没有双双祝兴,则不足以使宾客尽欢。江苏武进县一位姓吕的状元在酒席宴上看到蒋四娘,一见倾慕,而用一千金把她买下来带到京城,安排到花市画楼居祝吕状元极尽珍绮供蒋四娘资服享用,他自以为是玉堂金屋,和蒋四娘堪称人间佳配。
然而,蒋四娘则以为自己是王杯中的芙蓉,雕笼中的鹦鹉;一动便触四壁,并非符合自己的心愿。
清朝顺治皇帝甲午(公元年)的除夕,吕状元和蒋四娘共相守岁,并拿出两个大酒杯来行酒。吕状元斟满旧杯拱手递给蒋四娘说:“这是我家珍藏的贵重器皿,请为我干杯。
“蒋四娘则以新杯自斟,而把旧杯还给吕状元说:”君虽念旧,妾自怀新。“吕状元听了很不高兴,第二年就把蒋四娘遣回苏州。
蒋四娘构筑屋室家园,栽种花草,园内颇有卉木之胜景。
昆山的徐生是蒋四娘的旧相识,曾泛舟来访。蒋四娘留他饮茶交谈。徐生说:“四娘已作状元妇人,为何不再生个状元儿子,反而重寻旧游啊?”四娘说:“人们都说嫁给鸡犬,不如有个富贵女婿。我则认为不然。譬如置铜山宝林在前,和它齐眉举案;悬挂玉带金鱼于侧,和它比肩偕老;既乏风流之趣,又少宴笑之欢。如此说来,富贵女婿犹如鸡犬,又有什么可怀恋的呢!”
寇白门
《清代声色志》:寇湄白门。钱牧斋诗云:寇家姊妹总芳菲,十八年来花信迷。
今日秦淮恐相值,防他红泪一沾衣。
寇家多佳丽,白门就是其中的一个。她长得娟娟静美,跌宕风流;会作曲,善画兰花,略知拈韵,能吟诗;然而浮滑易变而不肯学到底。寇白门十八岁的时候被保国公购买,关在豪华的金屋中,就像李掌武款待谢秋娘那样。
甲申年(公元年)三月,京师陷落。保国公被生擒活捉,家眷也没入官府。寇白门曾用千金给保国公赎身。后为女侠,筑园亭,结宾客,整日与文人骚客相往来。酒酣耳热的时候,或歌或哭,自叹美人之迟暮,亦悲红豆之飘零。再后来跟随了扬州某孝廉,因不得志又返回南京,人也老了。然而还整日和少年为伍。等到得病卧床时,常召所欢韩生来,绸缪悲泣,总想留他同床共寝。韩生则以他故推辞,白门紧拉着他的手不忍分别。到夜深人静时,听到韩生在婢房笑语调情。白门忍不住奋身而起唤女婢,亲自箠打。又咄咄骂韩生为负心禽兽,恨不得吃他的肉。寇白门的病情越来越重,竟至医药无效而死。
承蒙南京的一位老叟题诗道:
丛残红粉念君恩,女侠设知寇白。
黄土盖棺心未死,香丸一缕是芳魂。
彭雅卿
《清代声色志》:雅卿是三吴画肪的佼佼者,不知她是何家的女儿,自幼卖给了彭老太太,所以姓彭。雅卿风度翩翩,丰韵俊秀,性情婉淑,她工于词曲,通晓字义,年近二十的时候越加风致艳美。豪门贵族子弟都慕其名,希望纳娶作室妾。
然而终未能使雅卿合意相许。雅卿曾自叹说:“我看前来狎娼邪游的人,很少有志诚者。我的意中人不会在他们当中寻求。
“
浙江有位太史见过雅卿,欣赏她艳绝人震,认为她不是风尘中的俗人,并告诉了一位茂才。茂才原是苏州的名士,当时还没有儿子,因此想纳妾。他和太史一起到雅卿家。结果,雅卿一见如同旧相识,遂于银灯影里共话缠绵,愿委身于他。又考虑到他无力为自己脱身,雅卿犹豫蹉跎了一年,终于自己出资赎身并写书信给苏州某茂才。岂料苏州某茂才的妻子已经有了身孕。等到出生,竟是一男孩,纳雅卿为妾的事被搁下来。
雅卿终日愁郁,向隅而泣说:“他有才,本来可以无我。我又将托付给谁呢?”从此,神情惆怅一日甚于一日;玉容憔悴,异于往昔。丙子年的秋天,家中又突然遭难,雅卿竟然跟从一个六十岁的老人走了。画肪中的人本不为财利所动,不为权势屈服,而在征逐嬉戏中选择知己而从。苏州某茂才,雅卿一见倾心,决意许身而从。难道不是才智情谊高出平常一等的吗!
然而,好事多磨,夙缘未缔,竟然没能使他们成其心志,这是多么可悲的啊!
王月琴
《清代声色志》:王月琴是四明人。她的父亲本来是个渔夫,因为贩卖水鲜亏了本钱,遂让女儿倚门卖笑,希望多得钱财以偿还债务。当时月琴才十五岁,尚未破身。她们住在城中的一个小胡同内,先请乐曲师傅教授歌曲。月琴聪慧过人,时间不长就掌握了演唱技能。于是被招演唱与劝酒,月琴几乎没有空闲的夜晚。纨袴子弟相聚纵酒,坐无月琴不乐。王月琴出落的玉貌珠喉,风流俊秀,成了甬上城区首屈一指的红人。月琴又善于窥伺人意,工于招待应酬,歌声婉转动听,因此名声大振。甬上妓院自从小桂香红芙结子,绿叶成阴后,游春宿娼的车马冷落前。而月琴成为后起之秀后,则又使章台为之生色。
有位叫叶生的青年,是慈水的富家子弟,因为妻子患癫疾而来到甬上,想在平康坊(妓女聚居的地方)挑选一位丽妹作为室妾。他见月琴艳美绝伦,倍加赏识,几次想打碎痰盂,出千金立刻为月琴赎身从良。然而老鸨母贪婪无厌,致使叶生未能如愿。
蛟门的陈生平时本来闭门家中,坐拥巨资,挥霍无度,突然也来甬上,想从歌舞场中挑选一位美色。他一见月琴赞不绝口说:“此乃一朵能行的白牡丹。愿出一千五百金购买。”并当即给了三夜的定情费,又给老鸨母白金二百作为月琴梳妆费用的补偿。不料有个叫杨生的人,是沾花弄草的蠢虫。他和叶生与陈生也都认识,当时正追随在他们之间,于是对陈生说:“痴情公子,你以二百金的梳妆费和一千五百金的聘礼纳娶太奢侈了。难道没听说叶君只出千金吗?如果你相信我,请不要再来这里。我自当为你斡旋,只需千金定能以一舸载西施与你。
“陈生相信了,于是写了一封绝交信不再前往。即使月琴招请也不去了。老鸨母不知是何原因,就又去招请叶生。杨生又挑唆叶说:”月琴已经被陈先生看定了,你又怎么能纳娶呢?“
叶生经过了解,果然如此,于是也不再来往。杨生对老鸨母说:“陈君不再来了。能让月琴陪我享乐一夜吗,我替你去招回陈君,不过月琴的身价是千金。”老鸨母转告月琴,月琴默然不语。
当天深夜,杨生潜入月琴阁楼,听到床上辗转有声,然而呼之不应。杨生破门而入,只见月琴仰服鸦片烟,生命已经垂危,后经抢救不及时而死去。杨生急找陈生。陈生闻讯遁归,于是杨生也逃走了。呜呼!像杨生这样的人真是人面兽心。从此以后,月琴居住的阁楼燕去巢空,再也无人问津了。
李十娘与媚姐
《清代声色志》:李十娘,名湘真,字雪衣,她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听到琴声、歌声就勃勃而动;出生后长得婷婷玉立,皮肤白嫩如雪,眉目清秀,既含情脉脉又带微笑,就像《闲情赋》中所说的,“独旷世而秀群者也”。李十娘嗜好清洁,能鼓琴唱歌,还略涉文墨,爱慕文人才士。她所居住的曲房密室,帷帐尊彝,楚楚有致。庭院中建有长廊,长廊的左边种着一棵老梅树,花开时节香雪罪拂几榻。长廊的右边种着两棵梧桐和十几株巨竹。早晚时分精心削剪梧桐与茂竹的繁枝,翠绿的嫩叶还可食用。来到十娘的室内,竟致怀疑并非尘境。
当时风流官宦内讧江东,名流学士渡江侨居金陵的人很多,没有不艳羡李十娘的。十娘则越加闭门自匿,假称有病不能妆饰打扮而谢绝宾客。阿母同情怜悯她,也就顺其意愿,或者婉言劝说,但均未与之通情。只有二三个知己,李十娘情欢自接,嬉戏和悦而忘倦。后来李十娘改名贞美,并刻一印章曰:“李十贞美之印。”我怀着恬淡的心情和她开玩笑似地说:“美则有之,贞则未必也。”十娘听罢伤心地哭起来。她说:“你是了解我的,何出此言。我虽风尘贱质,然而决非专好淫荡的人,像夏姬河间妇那样。如果是我心中喜欢的人,即相敬如宾,情愿合洽。如果不是我欣慕的人,即使同床共枕,也不与之相欢。我之不贞,是命该如此。”说罢泣下沾襟。我亦收敛了笑容向她认错道歉。莱阳的姜如须曾到十娘家姨戏调情,藏匿不肯出。他的两位朋友方密之和孙克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蹿房越脊,推开屋门,直奔十娘的卧室,势如盗贼一般。姜如须慌忙滚下床来,跪在地上乞求大王饶命,不要伤害十娘。方孙二人扔刀大笑,遂呼十娘备酒痛饮,大醉而散。
李十娘有位兄女叫媚姐,长得皮肤白皙,秀发覆额,眉目如画。媚姐后来嫁给了泰州刺史陈澹仙,住在丛柱园。我曾前往相见,媚姐已黯然失色。我掩袖问起李十娘的近况。媚姐说十娘也已从良。问她住在那里,回答说在秦淮水阁。问其家中情况,回答说已经废为菜园。又问老梅树和梧桐巨竹如何,回答说都摧发新枝了。问阿母尚在否?回答说已经死了。于是赠诗曰:流落江湖已十年,云鬟犹卜日金钱。
雪衣飞去仙哥老,休抱琵琶过别船。
吴卿怜
《清代声色志》:吴卿怜是苏州人,善于演唱,能作诗词,姿色才艺兼优。平阳中丞得到她后宠幸备至,并说:“色即是空,空是色;卿须怜我,我怜卿。”后来平阳中丞去世,卿怜又辗转嫁给了和相:岂料和相也相继亡去。卿怜遂作《感遇诗》,倾诉十年来惊魂骇魄,迁徙流离的痛苦,写得花悲月惨,令人涕泣沾衣。自古以来才色绝世的人遭遇艰难,所嫁夫君往往早折。早命薄呢,还是祸水?上天既然赋予了她们美艳的身躯,却又往往不能适得其所。如此压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古今情海
第六部
(民国)曹绣君著
卷二十七 情中仇
刑于寡妻
《南齐书。谢朓传》:谢眺,字元晖。南齐明帝建武四年(公元年),他被朝廷任命管理南徐州事务,曾告发王敬则谋反,甚得明帝的嘉奖与赏赐。王敬则的女儿是谢朓的妻子,时常怀揣刀刃,要找谢朓报杀父之仇。谢眺躲着不敢见她。待到谢眺升为吏部郎时,沈昭略对他说:“您的人品与地望,足以担当此职。只是遗憾您现今却遭受寡妻的刑罚。”谢朓被政敌诬告下狱,临刑前叹息说:“我没亲手杀死王敬则公,但王公却是因我而死啊!”
非姻也仇也
《黟县志》:胡春娇是城南胡应迁的女儿,许配给汪家儿子为妻。胡应迁因事被汪家凌辱,以致抱愤而死,于是春娇不肯嫁给汪家。汪家率众前来抢亲,春娇闭门断发,以示决绝之心。汪家上诉官府。春娇当堂诉说:“我与汪家不是姻亲,而是仇人。我誓不事奉仇人。”县令对她的这番言语十分赞赏,顺从了她的志节。从此,春娇自食其力,精心抚养侄儿胡宗淮,终享天年,八十四岁高龄才去世。县令为她旌表门庭。
推妇堕井
《云南通志》:永昌施甸长官司,是旧广彝州,其地名为铁毛嘴,有口枯井,深不可测。明代弘治戊午(公元年)冬天,有位姓庄的指挥官出外打猎,放鹰隼去追捕野鸡,结果鹰隼与野鸡都掉进了枯井中。庄指挥率众赶到井边,鹰隼与野鸡一下从井内飞了出来;但忽然听到井中传出呜呜的声音。仔细察听,原来是人的声音。庄指挥命手下人放下绳索,将井内人拉出;一看,是位妇人。只见她所穿衣服遇风便破碎,已经气息奄奄了。给她喂粥,一个多月后,她才说她是大理人杨拱的妻子张氏,跟从丈夫到施甸经商。丈夫素来厌恶她,于是骗说送她回娘家省亲;行至这口枯井边,突然将她手脚捆绑起来,推人井内,又扔下大石块,幸亏被井壁突出部分挡住,得以免死。后来她挣断了绳索,捧井底泥水喝,苦熬了四十多天,连头发也快掉光了。庄指挥将此事上诉于直指官。直指抓来杨拱,痛打了一顿,并将张氏送回家。
集将使择
《谈薮》:金兀术见有个部卒的妻子很美,便杀死部卒,霸占了他的妻子,并且对她十分宠爱。金兀术佩有一把极为锋利的匕首,平日睡觉时也枕在头边。有一天,金兀术正安睡时,那位部卒之妻偷取匕首就要行刺。金兀术惊醒后责问,部卒妻坦然回答:“我要杀死你!”金兀术再问:“这是为什么?”
部卒妻慷慨答道:“我丈夫被你杀害,我要为他报仇!”金兀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忍心杀掉你。我为你再找一个丈夫吧!”随即便集合诸将,让部卒妻从中自由选择新丈夫。
部卒妻选中了其中一人,金兀术就将她嫁给了那位将领。
因儿复仇
《齐东野语》:吴愈,字季谦,起初做鄂州邑尉时,常常抓获一些劫盗,进行审讯。说是往年有位某郡副长官,乘船过江时被强盗杀害。强盗见他的妻子有姿色,便胁逼说:“你能顺从我吗?”那位官员妻子回答说:“你能顺从我,我也顺从你。不然就杀死我算了!”强盗问她有何条件,官员妻说:“我跟随丈夫多年,如今到这种地步,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只有一个儿子,才出生几个月,我想把他飘浮到江中,或许能有好心人,将他救起哺养,但愿能为丈夫留下根苗。你答应我这样做,我跟从你决无反悔”。强盗应允了。于是,官员妻便将儿子装进一个黑漆团盒,塞进衣物,并在儿子身边放置二斤银子,然后推到江水中飘流而去。
十多年过去了。有一大,强盗撑船到了鄂州地面,带家室到某寺庙设供进香。来到一间僧房,官员妻突然看见架子上放着一个黑漆团盒,不禁大惊,差点晕倒。官员妻骗那强盗说:“我的病又发作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不要来打扰我。”
强盗出去了。官员妻乘机秘密地询问僧人从哪里得到这个盒子,僧人说是某年某月某日,在江边拣到此盒,里面装有婴儿,还有银两;于是将婴儿收养抚育,为他四处求乳觅食,而今已经长大了。僧人叫来那个养子,官员妻仔细端详,见他酷似其父,于是便对僧人讲述事情的始末,并且告诉说,只要到官府将此事告发,捕获强盗,就可以立功受赏,这桩冤案也可以昭雪了。僧人前往鄂州邑尉吴愈处告发。吴愈发兵一举捕获了强盗,并取回官员的儿子还给那官员妻。吴愈因此也升了官。
王魁
《摭言》:王魁应举落第,失意而归,前往山东莱州。朋友请他到北市游玩,走进深巷里一小宅,见到一位姓殷的绝色艳妇。那殷氏妇上前给王魁斟酒,说道:“我名叫殷桂英。酒乃是天下之美禄,足下既得我桂英,又饮天禄,这是您明春登第的祥兆啊!”说完,她取下围在脖子上的罗巾,请王魁在上面题诗。王魁挥毫题写道:谢氏筵中闻雅唱,何人戛玉在帘帏。
一声透过秋空碧,几片行人不敢飞。
桂英说:“您只管在此读书学习,四时的生活所需,我来为您操持。”从此,王魁便早上出去,晚上回到这里安身。
过了一年,皇帝下诏招揽贤才。桂英便为王魁操办赴京应召的需用。临行前,他们来到州北的海神庙。王魁对着海神发誓说:“我与桂英,誓不相负;若生离异之心,就让神处死我!
“王魁到达京城,写诗寄给桂英说:
琢月磨云输我辈,都花古柳是男儿。
前春我若功成去,好养鸳鸯作一池。
后来科考发榜,王魁果然考中了第一名。桂英写诗祝贺他说:人来报喜敲门急,贱妾初闻喜可知。
天马果然先骤跃,神龙不肯后蛟螭。
海中空却云鳌窟,月里都无丹桂枝。
汉殿独呈司马赋,晋庭惟许宋君诗。
身登龙首云雷疾,名落人间霹雳驰。
一榜神仙随驭出,九衢卿相尽行迟。
烟霞路稳休回首,舜禹朝清正得时。
夫贵妇荣千古事,与郎才貌各相宜。
接着她又作诗说:
上国笙歌锦绣乡,仙郎得意正疏狂。
谁知憔悴幽闺质,日觉春衣带系长。
还写诗说:
上都梳洗逐时宜,料得良人见即思。
早晚归来幽阁里。须教张敞画新眉。
王魁接到这些诗笺后,心想:我已高中,怎可让一娼妓玷辱我的名声?因而他竟然没给桂英回信。而此时,王魁的父亲已与崔家约定儿女亲事。
待到王魁被授以徐州佥判一职时,桂英欣喜地想:“徐州离这里不远,该回来看我了!”于是,她便再次派仆人带着书信去找王魁。信使到时,王魁正坐在公堂上处理事务,他勃然大怒,把信扔到地上,不接受。桂英得知后,绝望地说:“王魁竟然对我如此负心,那我就用死来回报他吧!”随即挥刀自刎而死。
后来,王魁在南都试院,夜里见有个人从灯烛下走出来,定睛一看,原来是殷桂英。王魁问:“你一直还好吗‘桂英说:”是你轻恩薄义,负约渝盟,让我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王魁说:”这都是我的罪过。我为你多给僧人施舍,为你多念佛经,多烧纸钱,你饶我一命,行吗?“桂英坚持说:”我只索要你的性命才算了结,别的我不管!“王魁打算自杀,被母亲撞见。
母亲责问他说:“你怎么这么荒唐啊!”王魁说:“我每天跟冤魂打交道,被逼无奈,只有一死了之”。母亲便召请马守素道士为儿子王魁做道场,超度亡魂。马守素做梦到了官府,见王魁与桂英站在那里,两人的头发系在一起。有人告诫马守素说:“你该明白内情了。不要再为王魁做什么道场了。”几天后,王魁到底还是死了。
刘翠翠
《剪灯新话》:刘翠翠是江苏淮安的一个民家女子。从小聪颖,能通诗书。父母称许她的志向,让她入学读书。同学中有个叫金定的男孩,与翠翠同岁,也很聪明俊雅。同学们开玩笑说:“同岁者当为夫妇。”刘、金二人私下里也以夫妇自许。
金定赠翠翠诗道:
十二阑干七宝台,春风到处艳阳开。
东园桃树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
翠翠和诗一首道:
平生每恨祝英台,情抱何为不早开?
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树向阳栽。
后来,翠翠年长,不再上学读书。每逢父母为翠翠议亲,翠翠就悲泣不食。父母问女儿实情,翠翠起初不肯说,过了许久才告诉父母说:“西家有个金定,我早已将自己许配给他了。
父母若不相从,我只有一死而已,誓不嫁给别人!“父母不得已,应允了女儿的要求。刘家富而金家贫。翠翠父母有意招赘金定。于是选择吉日结婚。一切花费,包括聘礼都是女家自备,迎女婿进门,刘、金二人相见,欣喜之情难以言喻。新婚之夜,翠翠于枕畔作了一首《临江仙》赠给金定。其词曰:曾向书斋同笔砚,故人今作新人。洞房花烛十分春。汗沾蝴蝶粉,身惹麝香尘。
殢雨尤云浑未惯,枕边眉黛羞颦。轻怜痛惜莫嫌频。愿郎从此始,日近日相亲。
金定也次韵相和道;
记得书斋同讲习,新人不是他人。扁舟来访武陵春。仙居邻紫府,人世隔红尘。
海誓山盟心已许,几番浅笑深颦,向人犹自语频频。意中无别意,亲外有谁亲。
二人相得之乐,虽然是孔雀飞在赤霄,鸳鸯畅游绿水,也不足以充分形容。
未到一年,张士诚兄弟在高邮起兵叛元,攻陷了淮东诸郡。
翠翠被张士诚部将李将军所掳。元顺帝至正末年,张士诚又向元朝纳款称臣,愿奉元朝为正统。道路开始畅通,旅行可以无阻。金定于是辞别金、刘两家父母,出外求访妻子翠翠。一路上草行露宿,行囊空竭,常得向人乞讨,但金定寻妻的决心没有松懈。到达浙江湖州,李将军在此镇守,正当其贵重事,威焰赫赫之时。金定仁立李府门前朝内窥望,很是踌躇,。将进而未能,欲言而不敢。守门的人感到奇怪,便问端的。金定回答:“小生是淮安人。丧乱以来,听说我的妹妹在贵府里,因此不远千里而来,想见妹妹一面,别无他意。”守门人说:“既然如此,那么你姓甚名谁?妹妹的年龄、相貌如何?说给我听听,我好核实。”金定答道:“小生姓刘,名金定。妹名翠翠,识字能文。当时失散时,妹妹刚刚到十七岁,以岁月计之,今年已有二十四岁了!”守门人听完后说:“府中果真有一个刘氏,淮安人,二十多岁,识字,会写诗,性情慧巧。李将军对她最宠爱。你说的不假。我先去里面禀报,你在这里暂等一会。”一会儿,里面传今让金定进府。李将军在厅上坐着,金定跪拜行礼。拜毕,具道事情的缘由。李将军乃一介武夫,信而不疑。即刻命僮仆去告诉翠翠:“你哥哥从乡下来到,可出来见见。”翠翠应命而出,以兄妹之礼在厅前相见。两人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悲咽而已。李将军对金定道:“你既然远道而来,路途疲倦,暂且在府中休息。我慢慢为你安排一个适当的安身处所。”于是赠给金定一套新衣服,并在门西小书房内设帷帐,铺衾席,让金定住下。第二天,李将军对金定说:“你妹妹既然能识字,你也通书吗?”金定说:“我在乡下,以儒为业。”李将军大喜,委任他做记室(秘书)。金定性情温和,言行谨慎,自我约束,应上接下,关系都很融洽。大家都喜欢他。代替李将军回信,也能曲尽其意。李将军大以为得了一个人才,因而待之甚为厚重。
然而,金定来到李府,本来是为了求访妻子翠翠的。自那日在厅前一见之后,就再也没与翠翠相见了。闺阁深邃,内外防范颇严。想递个消息进去,总也无便可乘。数月间,光阴茬苒。已到九月,西风夕起,白露为霜,天渐寒冷。金定独处空斋,终夜不寐。于是他吟诗一首道:好花移入玉阑干,春色无缘得再看。乐处岂知愁处苦,别时虽易见时难!何年塞上重归马?此夜庭中独舞鸾。雾阁云烟深几许,可怜辜负月团圆。
诗成,书写在纸片上,拆开布衣领口将纸片缝在里面。金定给小奴一百钱,让他把布衣交给妹妹翠翠,说是天气冷了,帮着缝纫一下好御寒。小奴遵嘱照办。翠翠理解了金定话中之意。她拆开衣领见到诗纸,大加伤感,吞声而泣。她也写了一首诗。缝在衣领内,付还给金定。其诗云:一自乡关动战锋,旧愁新恨几重重!肠虽已断情难断,生不相从死亦从。长使德言藏破镜,终教子建赋游龙。绿珠碧玉心中事,今日谁知也到侬!
金定得诗后,知道翠翠以死相许,便不再存团圆之望。但从此更加抑郁,以致感伤成病,卧床不起。翠翠听说后,便请求李将军让她探视哥哥。获准后,翠翠才得以到金定床前问候。
金定此时奄奄一息,翠翠用手臂扶金定坐起。金定慢慢抬头侧视,凝泪满眶,长吁一声,奄然死在翠翠手臂上。李将军也感到哀怜。将金定葬于道场山麓。翠翠送殡而归,当晚即得病,拒绝饮药,辗转衾席,将近一月。有一天,翠翠在病榻上对李将军说:“我弃家相从于你,已有八年了。流离外乡,举目无亲,只有这个哥哥,不幸又一病身亡。我这病必定不得好。我死后,请你把我埋在哥哥墓侧,使我在黄泉之下,有所依托,不至作他乡孤鬼!”说罢便瞑目了。李将军不违翠翠的遗志,把她葬在金定坟墓的左边,宛然像东西两个小山丘。
小溪县令妾
《夷坚志》:蜀地某书生到东边办事,出成都,乘船赶路,停泊在江渎庙。天还没亮,这位书生顺便进庙中拜谒,望见正殿内先到了一位妇人。书生怀疑那妇人是鬼,甚为恐惧。他慢慢镇定下来,靠着窗户朝内窥探,只见那妇人正焚香拜谒神灵,并且一边哭泣一边祷告说:“妾身本来是京师人,早年丧父,随母入川,嫁给成都人某氏为妻,至今已有七年光景,生下一儿一女。丈夫去年前往叙州小溪做县令,没带家眷同行,也没寄来书信。最近,我才听说丈夫已经背负前盟,另娶了一位女子。我穷困孤独,难以存活,四顾茫然,又没有亲戚可以去依靠。我早思晚想,唯有一死可以了结这段孽缘。希望大王洞见此心。”说完,她即用剃刀自刎,顿时倒地身亡。书生见此场景,既惊且怪,又害怕受连累,迅速地跑回船上,急命船家解缆前行。路过小溪县时,县令是书生的同乡,正在江亭中迎候。
闲谈时,那县令提及家事,说是先前买了一位小妾,留居老家中,一直也没空回去迎龋书生简单地描述了一下那小妾的容貌和事迹,县令惊奇地连连称是,并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书生便对县令讲述了在庙中的所见所闻。县令听完后似有所见,惊愕万分,低头不语。不一会儿,县令两手颤抖,连杯子也端不祝县令对书生说道:”刚才你的话才说完,那女人就站在你身旁。眼见得我的性命难保了!“说完便登车离去,回到县衙就一命呜呼了。这件事发生在宋孝宗乾道元年(公元年)。
女伶孟思贤
《续补侍儿小名录》:蜀地有名叫孟思贤的女伶,长得巧丽聪慧,是王制侯爷的宠姬。王制有名爱将叫伊宙,在衙门效力。两人常常到思贤住处游玩取乐。伊宙是故仆射伊慎之子,长得风流潇洒,又善饮酒,很得思贤的爱悦,于是两人私通,常常幽会。庭院深深,门障户锁,思贤竟翻墙穿户去与情人相会。王制得知此事后,也无可奈何,便把思贤赶出了侯府。伊宙这才正式收纳了思贤。伊宙曾宠爱过家中一位叫解儿的女奴,思贤对此很是忌妒。有一天,思贤杖打解儿小腿,打得出血现骨。解儿受伤太重而死去。第二年,也就是唐穆宗长庆二年(公元年),军中发生变乱,伊宙中箭身死。思贤无依无靠,再度投奔工制。王制心里暗喜,说:“还是要来投靠我吧!”他立即命手下人用小刀猛刺思贤两腿;待思贤痛倒在地后,又猛捶猛打起来。王制一边观看,一边走近前来对思贤吼道:“看你还能翻墙穿户跟伊宙鬼混么?”到晚间,就将思贤关在地下室里。思贤整夜呼喊道:“解儿,解儿,你难道不能让我快点死吗?”思贤忍受不住痛楚,第二天晚间就死了。她和伊宙一同被埋葬在邢州东门外。
王八郎
《夷坚志》:唐州比阳有个富商叫王八郎,他每年都要到江淮一带去做大买卖,迷恋上了一个妓女,因而每次回家都与妻子吵闹,越来越憎恶,并下决心要将妻子赶出家门。王妻是个聪明人。生下四个女儿,已嫁出三个,小女儿才几岁。她揣度不可轻率离开王家,于是装做低三下四的神态对王八郎说:“我与你夫妇二十多年,女儿出嫁,外甥也有了。而今你要赶我走,我到哪里去安身呢?”王八郎又出门去做买卖,将那妓女带回,干脆在附近巷中客馆里租间屋子住下来。王妻在家,逐渐卖掉家中值钱的器物,将钱积攒起来偷偷藏着,弄得豪富的王家一贫如洗,室内空空如也。王八郎回家见此情景,越发大怒道:“我和你再也不能和好了,今天我们就一刀两断!”
王妻这时才振振有词地说:“果然如此!我非去告官不可!”
随即她便揪住丈夫的衣服,拖跑到县衙。县令判决他们离婚,并对半分割家财。王八郎想要小女儿,王妻上诉说:“我丈夫是个无行之人。他抛弃发妻而与娼妓鬼混。小女儿若归他,必定弄得流落他乡的下场!”县令赞许王妻的大义,将王家小女儿判给她。王妻带着小女儿搬到另一村子居住,买些坛坛罐罐陈列在门口,像是在做小买卖而借以糊口似的。有一次,王八郎路经这里,还不忘旧日夫妻恩情,好心地对前妻指点说:“某物可赚大利,何不购来买卖呢?”王妻并不领情,对这位前夫大声喝斥说:“我俩既已决绝,便是形同路人,怎么还跑来干预我的家事呢!”随即绝情地将前夫赶走了。从此,两人便断绝了联系。王家小女长大成人,嫁给方城田氏为妻。王妻的积蓄,这时已经超过十万缗,尽数交与小女儿带到了田家。王八郎一直和那妓女混在一块,不久客死于淮南。几年后,王妻也去世了。葬埋母亲之时,王家小女记念起父亲的尸骨在外未归,便派人到淮南迎取,打算将父母合葬在一起。人们将王氏夫妻二人的尸首洗涤干净,穿上殓衣,并排放置在卧榻上。看守的人稍一懈怠,转眼间两具尸骸的位置变成东西相背了。王家小女得知此事,开始还以为是偶然发生的,边哭边将父母尸骸挪回原来的位置。怎知不一会儿,又恢复了前状。唉!夫妇之情份,死生离合,如此一对怨偶!然而,这二人竟还能同葬一穴,也是难得啊!
解银儿
《扬州画舫录》:某公子,姿容丰美,携带百万家资,出游淮南。他先是到苏州、江宁,继居小秦淮,得以一睹大江南北诸多佳丽的丰采,而那些曲巷深闺中的女子,在他看来,大都是些村妓。如此在外游荡数年,这位公子所带的家财渐渐减少。他的族中长辈有人位居显要,见他在外流荡,败坏族风,便设计将他骗回家乡。从此,他就没有再游江南。但是,他的名声,已在江南诸妓中广为传播,久享盛誉。有个叫方张仙的人,是妓院的教曲师。时值中秋,诸妓拜月取乐,共邀方张仙前来饮酒。方张仙对妓女们说:“我在这里三十年,开始时能够辨认人的声音,而今又能辨认人的身影了。”众妓女请求试验一下。于是,将方张仙关在屋内,让他从窗间辨认在窗外走过的妓女的身影。每当走过一名妓女,方张仙就大声指示说是某人,不曾错认一个;间或有错讹,窗外人否认,他便立刻再指认另一名姓,亦无大错。有一妓女经过时,只见她的身影后跟随着一个男子,长得长颈长腿,辫发垂地;后面还跟着一名一丈多高的人,长得面貌凸凹,赤身光腿,正握拳殴打前面的人。方张仙大为惊恐,翻窗而逃,吓得汗如雨下。当时已过了半夜,院子中没有别的男人。众妓女询问他看到什么没有,他告诉了刚才看到的场面,并追问刚才从窗外走过的是谁?回答说是妓女解银儿。听说此事后,解银儿潸然泪下,说道:“从前,某公子暗地里交给我养母五千金,立下契约,买我做妾。
当时我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正巧那公子的族人叫他回老家。临行前,那公子对我说:“你等我三年,如果我没来,则听凭你的心愿。只是你千万不可损害腹中的孩子,否则,我宁死变厉鬼,也要来向你索命!‘三年期限未到,我就违背了盟约。而今所见身影,必是公子无疑。”众人对解银儿劝慰了一番,各各散归。几十天后,解银儿因吐血而死。
顾五来矣
俞宗骏《艳异新编》:“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这是渔洋山人为《聊斋志异》题写的诗句。鬼这东西,是没有迹象可寻的,然而有时也确凿可据,令人毛骨悚然。请让我讲讲双顺堂巧仙之死的故事。
巧仙,三十一岁,吴地人,早寡,二十岁时流落为妓。时光流逝,人生易老。七年后,巧仙嫁给顾某。股钗分燕,破镜离鸾。三年后,顾某也死了。当时巧仙已三十岁。顾某死于秋八月,巧仙只得独守顾家,自叹难以存身,想重操旧业,琵琶再抱,又感花柳丛乃是恶道,不可再为。另外选择一位新伴侣,这是巧仙刻不忘怀的心事。最终,巧仙还是偷操旧业,与一个瘦腰生相好。瘦腰生年纪小,巧仙比他大十岁。瘦腰生并不富裕。有一天,他在巧仙处突然说起胡话来:“我死还没过周年,妻子就被你霸占了。区区两昼夜的经忏法事,还舍不得给我操办。我与你势不两立!”原来,巧仙打算嫁给瘦腰生,想延请僧人做两天的礼忏,超荐顾某的亡灵,为其求冥福。但瘦腰生却吝惜金钱,不肯操办。因而,如今顾某的魂灵才依托瘦腰生说出这样的话语。自此以后,瘦腰生整天失魂落魄,行动起来与鬼魂为伴。他历述那鬼魂的形貌,同顾某生前一一吻合。如此这样苦熬了三天,瘦腰生忍受不了鬼魂的滋扰,急切地雇条船回家乡,那鬼魂这才离去。后来,顾某的魂灵又附托在巧仙身上,说:“我不幸中途与你分离,人物依然。你不能为我守身也就罢了,曾几何时,你却要做别人的妻子。此念头不生则已,倘若你春风别嫁,我誓将携你同归冥路,决不甘心让我的枕畔人去为他人做妻。”瘦腰生离去以后,巧仙又与赵生相好,委身侍奉,一如对瘦腰生那样。自从,顾某的鬼魂紧紧缠住巧仙不放,坐卧不离其身。巧仙终日口中喃喃胡语,与鬼魂对话,不久,便重病缠身,吃药无效,不到一月竟然死了。巧仙病重时曾喊道:“顾五来了!”顾某排行老五,故有此称。巧仙在一洞天楼房养病,院中人都知道这个故事。
卷二十八 惰中累
八面观音
朱象贤《闻见偶录》:八面观音,乃是吴三桂侄孙女郭壮图的儿媳。清世祖定鼎北京后,攻打盘据在云南的前明永历帝。
吴三桂等,奉命由粤西、四川,直入云南,到达省城时,永历帝已逃出阿瓦,前往缅甸避难。吴三桂悬赏重金,捕获永历帝,将其缢杀于贵阳。吴三桂因功被封为江西王,驻守在云南。他在城西建造府第,东有翠海池,今俗称菜海子,即其故址。康熙十二年(),吴三桂发动叛乱,抗命僭号,后在攻打长沙时身亡。其孙吴世璠,自称皇帝,改元洪化。康熙十七年(),朝廷讨伐军亦由粤西攻入云南省城,将军蔡毓荣被任命为云贵总督。省城被攻破,吴世璠自缢而死,吴氏家属,按例都应逮捕入官府管制。郭壮图的儿子儿媳,亦在其列。他们都被拘禁在督署花园,即郭壮图故宅,等候着注册押解。蔡毓荣前往园中查看人犯,见有美貌妇人两名,一名四面观音,更漂亮的一个名为八面观音。看见蔡毓荣吸烟,八面观音连忙上前服事。蔡毓荣对她十分爱悦,于是有心为她开脱和隐匿。
随后便将她的名籍抹去,纳为自己的小妾。吴氏其他家属都被解送京师。后来,蔡毓荣的事情败露,而此时八面观音已经怀孕,但又不得不送交朝廷;押送至中途时,八面观音不幸死亡。
蔡毓荣因此被撤职。云南乃蛮荒之地,以“观音”为最美的称呼。“四面观音”,意思是说这女于的前后左右无处不美;而说“八面观音”,更是极言其美貌无比,非仅正四面而已。我出游云南,听到当地有此传说,故而述之聊供欣赏。
绿珠
乐史《绿珠传》:绿珠,姓梁,白州博白县人。白州在南昌郡,古粤地,秦象郡,汉合浦县地。唐朝武德初年,朝廷削平萧铣,于此地设置南州,不久改名为白州,取白江为名。白州境内有博白山、博白江、盘龙洞、房山、双角山、大荒山。
山上有池,池中有婢妾鱼。绿珠就出生在双角山下,长得美艳绝伦。粤地风俗,以珠为上乘宝物,生女叫珠娘,生男叫珠儿。
绿珠由此而得名。
西晋时,石崇出任交趾采访使,用三斛珍珠将美女绿珠买回家中。石崇有处别墅,在河南金谷涧,涧中有条金水河,发源于太白山。石崇即在此为绿珠大修园馆。绿珠擅长吹笛,又善跳《明君舞》。明君即汉元帝妃子,匈奴单于入朝,元帝诏王嫱配嫁单于,此即王昭君,后称明君。昭君临行前告别元帝时,光彩射人,元帝甚为后悔,很想把她留下来,怎奈难以更改。汉朝人怜叹她远嫁大漠,作有一首歌曲。石崇自制新歌词,教绿珠唱舞。其歌云:我本良家子,将适单于庭。
哀郁伤五内,涕泣霑珠缨。
行行日已远,遂造匈奴城。
延伫于穹庐,加我瘀氏名。
殊类非所安,虽贵非所荣。
父子见凌辱,对之惭且惊。
杀身良不易,默默以苟生。
苟生亦何聊,积思常愤盈。
愿假飞鸿翼,乘之以遐征。
飞鸿不我顾,伫立以屏营。
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
朝华不足欢,甘与秋草并。
传语后世人,远嫁难为情。
石崇又自作《懊恼曲》赠与绿珠。
石崇养有美女一千多名,选择数十名装饰一番,同等打扮,令人难以分别上下。刻玉做成倒龙佩,融金做成凤凰钗,如云美女结袖绕楹而舞。假如要召幸某美女,不呼姓名,只是听环佩声,看金钗颜色。佩声轻之人居前,钗色艳者居后,按规定次序进幸。赵王司马伦扰乱朝纲,奸贼孙秀派人来索取绿珠。
石崇正登上凉台,临靠清水纳凉,众妇人在旁侍候。使者转告孙秀的意思。石崇即刻叫出数十名侍婢,让使者从中任意选择。
这些侍婢,个个都是绝色美女,香气四溢。使者说:“您的侍婢个个美丽无比。只是我受命索要绿珠,不知哪位是她?”石崇勃然大怒说:“绿珠是我的所爱之人,决不能给予别人!”
孙秀得知此事后很是恼怒,便向赵王司马伦进谗言,唆使赵王族灭石崇。禁卫军已到石府,石崇对绿珠说:“我现在为了你犯了大罪。”绿珠哭着说:“愿一死报答您的恩情。”石崇加以阻劝。绿珠于是跳楼自杀。石崇亦被弃尸于东市。当时人称那楼为“绿珠楼”。楼址在步庚里,近狄泉。狄泉在王城的东边。
绿珠有个弟子叫来韩,长得天姿国色,善吹笛,后被晋明帝纳进宫中。而今白州有一派水,源自双角山,与容州江汇合,被称为“绿珠江”。这就像旧州有昭君滩、昭君村、昭君场和吴地有西施谷、脂粉塘一样,都是取美女出处为名。又有绿珠井,在双角山下。老辈们传说:取此井水饮,生女必定美丽。
乡里有识之士,认为美色无益于时,便用巨石将井填塞。此后,虽然当地人所生女儿也够得上端庄美丽,但七窍四肢,多有残疾。奇哉!山水之使然啊!昭君村生女后,都故意灸破其颜面,故而白居易有诗说:不取往者戒,恐贻来者冤。
至今村女面,烧灼成瘢痕。
这是因不完美而叹息。
牛僧孺《周秦行记》中说:夜宿薄太后庙,见到威夫人、王嫱、太真妃、潘淑妃,各自赋诗言志。另有一位善吹笛的女子,短鬟窄袖,系长带,容貌甚美,与潘淑妃相伴而来。薄太后接引赐座,令她吹笛,时常也酌酒给她。太后回头言道:“认识这人吗?她是石家绿珠啊!潘妃收养为妹。”太后转头又对绿珠说:“如此场面,绿珠岂能无诗呢?”绿珠拜谢,并作诗说:此日人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赵玉伦。
红残钿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
薄太后说:“牛秀才远道而来,今天由谁去陪伴他呢!”
绿珠说:“石(崇)卫尉生性严刻猜忌,今有一死,不可乱来。
“
牛僧孺所讲的故事虽然诡怪,亦聊供人们解颐消遣。啊!
石崇之败灭,虽说是因宠爱绿珠所致,然而也是另有原由,其来已久啊!石崇生前,常常扰乱荆州,劫夺远道使节,沉杀客商,以致成为巨富。他又给王恺送去鸩鸟,共为鸩毒之事,有此阴谋行径。加之他每次邀客宴集时,都要让美人劝酒,如有某位客人没有干杯,则命黄门斩杀美人。有一次,王丞相和大将军一同拜访石崇。王丞相素来不善饮酒,无可奈何,只得勉强干杯,以至沉醉。而大将军则故意不饮,等着看石崇有何反应。结果,石崇命人连斩三位美人。君子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石崇其心不义,轻率杀人,焉能没有报应呢?非绿珠则不能加速石崇被诛杀,非石崇也难以显扬绿珠的名声。绿珠坠楼而死,可称她为有贞节的侍婢。将其事迹比之于前代,则有六出之事。六出是王进贤的侍婢。进贤是西晋愍帝太子妃。
洛阳兵乱时,石勒掳掠进贤渡孟津,企图霸占她为妻。进贤骂道:“我乃皇太子妃,司徒公之女。你这胡羌小子,怎敢凌辱于我?”说完便投河身死。六出说:“主子既有一死,小婢又岂能苟活!”也投河而死。又有一位名叫窈娘的女子,是唐武周(武则天)时乔知之的宠婢,盛有姿色,特善歌舞。乔知之教她读书,因而她也能诗会文,深得知之的宠爱。那时,武承嗣骄横贵重,曾在内宫盛宴。酒酣之际,武承嗣逼迫乔知之将窈娘作赌注开赌。乔知之赌输了,武承嗣便立刻派人到乔家,强抢窈娘到武家。乔知之非常怨恼,作了一首《绿珠篇》诗以抒怨气。其诗云:石家金各重新声,明珠十外买娉婷。
此日可怜无复比,此日可爱得人情。
君家闺阁朱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
富贵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面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荆
乔知之暗地里买通武承嗣家的阉奴,将这首诗传送给窈娘。窈娘得诗后悲痛哭泣,竟投井而死。武承嗣令人从井中捞出窈娘尸首,在她衣服内搜得那首诗,于是鞭杀了阉奴;又唆使官吏给乔知之罗织罪名,将其杀害。
可悲啊!石崇和乔知之二人,都是因为将爱姬显示给人,从而招致丧身之祸,真是所谓“倒持宝剑,授人以柄”啊!兑拙飞纤担骸奥睾5粒比莼逡!敝傅木褪钦庵质虑榘桑?
其后诗人们题咏歌舞妓时,都是以绿珠为典。庚肩吾作诗说:兰堂上客至,荷席清弦抚。
自作明君辞,还教绿珠舞。
李元操作诗说:
绛树摇歌扇,金谷舞筵开。
罗袖拂归客,留欢醉玉杯。
江总作诗说:
绿殊含泪舞,孙秀强相邀。
绿珠已死了数百年,诗人们尚自咏叹不已,这是什么缘故呢?大概是因为,一个小小婢女,并无多大学问,却能够感激主人的恩情,奋不顾身,其志烈凛凛然,诚足以使后人仰慕歌诵啊!至于有的人享厚禄,盗高位,丧失仁义的品行,心怀反反复复的鬼情,朝三暮四,唯利是图,其节操反而比不上一个小小婢女,难道不感到羞愧吗?而今我写作这篇传记文字,并非只是宣述美丽,窒息惹祸之原,更重要的是为了惩戒那些辜恩背义之辈!石崇死后仅十天,赵王司马伦被推翻,左卫将军赵泉斩杀孙秀于中书剩军士赵骏剖孙秀之心而食之。赵王司马伦被囚禁于金墉城,朝廷赐他金屑酒,命他自荆司马伦非常惭恨,他用头巾蒙住自己的脸说:“孙秀误我啊!”喝下金属酒就死了。孙秀与司马伦都遭到诛灭家族的下常南阳生说:“这都是借天威来报怨啊!否则,那杀戮诛灭的大祸怎么会立即降临呢?”
何所畏而不检校夫婿
《魏书北海王详传》:北魏朝北海平王元详的王妃,是宋王刘昶的女儿。元详与长辈安定王元燮的王妃高氏通奸,并下令严禁府中人泄露秘密。后来,元详阴谋叛乱,被囚禁于南台。
元详被逮捕之前,将与高氏通奸之事告诉给母亲。母亲大怒,痛骂切责他说:“你的妻妾侍婢成群,年轻貌美,如花似玉,怎么会忽然想着去和那高丽贱女人鬼混呢?招致领受如此大罪,不值啊!我若抓到那高丽贱女人,定当咬她的肉吃。”说毕,她亲手持棍杖,在儿子元详的背上和两腿上,痛打了一百多下;打得没力气了,又命奴仆代替她继续打。元详被打得受了重伤,过十多天方能站立起来。元详的母亲又用棍杖责打元详的妃子刘氏,打了数十下,一边打一边对刘氏说:“你这媳妇也是大家名门之女,与元详门当户对。你怕元详什么?竟不敢时常监督照看你的丈夫!作为女人,都有妒忌之心,独独你不妒忌吗?”刘氏笑着忍受婆母的责罚,始终不发一言。
荷包出售
《右台仙馆笔记》:绍兴某书生,进京赶考,名落孙山,借住在京中亲戚家。有一天,这位书生突然失踪,过了十多天才回来,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面无人色。亲戚问他这十多天到哪里去了,为何如此狼狈。这位书生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他的遭遇,足以令人捧腹大笑。
原来,那一日,书生闲行进入内城,到了西四牌楼附近的一条曲巷中,看见一家门上贴着“荷包出售”四字,于是叩门求买荷包。门开了,一位少妇取出一枚荷包请他看。书生见那荷包有些旧,便问有新的没有。少妇说:“要买新的,请随我进屋内。”书生随那少妇进屋,双双坐着,少妇絮絮叨叨闲聊起来,并不提卖荷包的事。书生问起来,少妇仍然拿旧荷包给他,并说:“我家只有这一枚。”书生又问:“那又为何在门上贴出卖荷包的广告呢?”少妇微笑着说:“要卖的并不是这荷包啊!”书生会意了,便用话语挑逗调戏少妇起来。少妇说:“我的‘荷包’价格昂贵,郎君有足够的资费吗?”书生即刻倾囊取出钱来给少妇看。总共约有数百千钱。当时一千钱可兑换一两银子。算下来,书生所带的钱也值数十两银子。少妇说:“这些钱够了。”于是二人相携进房内,宽衣解带,极尽云雨之欢。书生被迷惑住了,此后便住在这里。少妇家中只有一个老妇人,是少妇的佣人;还有一名儿童,说是少妇的弟弟。家中朝夕饮食生计花费,全仗书生付给。没有几天,书生的钱囊便空了。少妇说:“没钱了。”书生答道:“此乃小事一桩,我自能筹措。”这几天,少妇又说没钱了,书生又像前边那样回答一番。有一天,书生与少妇正在床上同睡,忽然听到庭中闯进一位男人,其吼声如同虎叫。少妇赶忙推着书生说:“大祸临头了!我丈夫回家了!你快逃走吧,走迟了,他非杀你不可。”她引着书生从北窗逃出,指示他翻后墙而走……书生一时仓卒,连衣服也来不及穿上,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和一条裤子。
听到这件事的人都无不讥笑,并对书生说:“这都是那种人家故意布置的骗局啊!你千万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书生的亲戚随后便赠送一笔盘缠,打发书生回南方绍兴老家去了。
奴子魏藻
《滦阳消夏录》:奴子魏藻,生性轻佻浪荡,最好窥视妇女。有一天,他在村外遇见一位小女,觉得有些面熟但又不知她的姓名居址,便上前挑逗问话。那少女不答话而向他注目,转身向西边小路而去。魏藻眼巴巴地望着,忽见那少女回头,像是向他招手。他立即赶去,走近一看,那少女面露羞色,小声对他说:“刚才路上来往人多,恐怕被别人怀疑。你可跟我相隔小半里路一起走。等我到了家,我在墙外东屋中等待你。
东屋外的枣树下面系着一头牛,旁边放着碌碡。“
魏藻跟随那少女渐行渐远,薄暮时分才到达李家洼。这里离魏藻家已有三十多里路远了。当时下了数日的雨刚停,地上的泥能陷没小腿。魏藻一路走来,足趾肿痛不已。他远远望见那少女已进了东屋,不禁暗暗高兴。争忙赶上前去,进入东屋。
那少女正背对他站着,见他进来,忽然转身,变成一个罗刹鬼形貌,锯牙钩爪,面如蓝靛,两眼莹莹如灯。魏藻大惊失色,返身而逃。那罗刹鬼急起直追。魏藻狂奔二十多里,到了相国庄,已是亥初(晚上九至十点)时分了。
他认出前面就是岳父家,急忙上前叩门,乱敲乱打。门一开,他便冲了进去,将前来开门的一位少女撞倒。他自己也随之倒下,压在了少女的身上。这时候,众仆妇闻声赶来,见此情景,非常愤怒,纷纷操起洗衣服的杵棒,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他狠揍了一顿。他在气急之下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地喊:“我!我!”一会儿,才有个老婆于拿着盏灯出来,这才发现被打的人是主人家的女婿。大家又是惊讶,又是觉得好笑。
第二天,岳父家用牛车把魏藻送回家。魏藻受惊吓,又遭没头没脑的痛打,足足有两个多月起不来床。
起初,人们只是看到魏藻自己在路上跑来跑去,根本没看见有什么罗刹鬼,也没见那少女。这岂不就是因为他心生邪念,故而以邪招邪,狐仙鬼怪便乘机来侮辱他呢!先兄晴湖说:“从那以后,魏藻再也不敢去干那些轻佻放荡的事。即便在路上遇见妇女,也每每低头而过。”看起来,这虽然可以说是神明对他表示的惩戒,但这对他还是很有益处的啊!
非烟
皇甫枚《非烟传》:武公业是临淮人,唐朝咸通年间在河南府做功曹参军。他的爱妾名叫非烟,姓步。容貌秀丽,身姿柔美娇弱,甚至似乎承载不了满身续罗裹束。非烟能歌善舞,并且又好文墨,尤其击瓯是她一绝,能敲打得琴弦声相合。因此武公业很宠爱她。
她家近邻,有户姓赵的天水人家,孩子叫赵象。赵象年近二十岁,相貌端秀又有文彩。有一天,赵象从南面院墙的缝中偷偷看见非烟,为非烟的姿色所惊慑,顿时六神无主,魂飞魄丧。回到家中,寝食不思。于是用重金买通武公业的看门人,把想见到非烟的心情告诉给看门人。看门人开始感到为难,但又被赵象重金所打动。于是看门人就让他的妻子等非烟空闲的时候,把赵象的心思委婉地告诉给非烟。非烟听了以后,只注目含笑而一语不发。看门人的妻子就把非烟的表情全都告诉了赵象。赵象听后心神飘荡,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他回家取出薛涛笺写绝句一首道:一睹倾城貌,尘心只自猜。
不随萧史去,拟学阿兰来。
诗写好后,赵象把它密封好,求看门人的妻子把诗转给非烟。非烟看完赵象的诗,叹息很久,对看门人之妻说:“我也暗中看见过赵郎,他长相非常好,又有才气。只是我这一生福分薄,没有缘分能够和他相配。”可见她讨厌武公业生性粗野,并非良配。随后,她在金凤笺上写诗一首相酬。诗中说。
绿惨双蛾不自持,只缘幽恨在新诗。
郎心应似琴心怨,脉脉春情更泥难。
诗写好以后,她密封好交给看门人之妻,送给赵象。
赵象打开非烟送来的诗,吟读再四,然后拍手笑道:“我的事成了!”于是又用剡溪玉叶纸写诗答谢非烟。诗中说:珍重佳人赠好音,彩笺方翰两情深。
薄于蝉翼难供恨,密似蝇头未写心。
疑见落花迷碧洞,只思轻雨洒衣襟。
百回消息千回梦,裁作长谣寄绿琴。
诗笺送出十天,看门人的妻子并没来给赵象捎回话。赵象忧郁愤懑,又担心事情败露;或者是非烟反悔,不再与他来往。
因此他整天忧疑不定。晚上,春夜难熬,他独自在前庭里写诗道:绿暗红藏起瞑烟,独将幽恨小庭前。
重重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
第二天早上,赵象起来正在吟昨晚上写的诗,这时,看门人的妻子走来给他转达非烟的话:“请你不要惊讶我十天没给你音信,都因为这些天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并且送给他连蝉锦香袋一个,还附带着一封岩苔笺。信笺上的诗说:无力严妆倚绣栊,暗题蝉锦思难穷。
近来赢得伤春病,柳弱花欹怯晓风。
赵象把锦香袋系在怀中,细读小简,更担心非烟会幽思不减,加重病情,于是忙剪下一块乌丝绣绢作为信笺,给非烟写了封信。信中说:“春日迟迟,人心悄悄。自国窥觏,长段梦魂。虽羽驾尘襟,难于会合。而丹诚皎日,誓以周旋。况又闻乘春多感,芳履迹和,耗冰雪之妍委,郁蕙兰之佳气。忧抑之极,恨不翻飞。
企望宽情,无至憔悴。莫孤短韵,宁爽后期。惝怳寸心,书岂能荆兼持菲什,仰继华篇。“
信笺上还附有一首诗说:
见说伤情为见春,想封蝉锦绿蛾颦。
叩头报与烟卿道,第一风流最损人。
看门人的妻子回到非烟家,径直把赵象的信带到非烟的房中。
武公业身为官员,公务繁重,有的时候几天只回家长一次,有时终日不回来。这一天,正值武公业去公曹参军府,非烟打开赵象来的信,看出了他的衷情和暗含的希求。随即长叹说:“只要男女双方有意,情投意合,就是相隔很远也如近在身边。
“说完,她关上门,放下窗帘,就给赵象写信,信中说:”下妾不幸,垂髫而孤。中间为媒妁所欺,遂匹合于琐类。
每至清风朗月,移玉桂以增怀;秋帐冬红,泛金徽而寄恨。岂期公子忽贻好音,发华缄而思飞,讽丽句而目断。所恨洛川波隔,贾午墙高。联云不及于秦台,荐梦尚遥于楚岫。犹望天从素恳,神假微机,一拜清光,九殒无恨。兼题短什,用寄幽怀。
“
随信附诗一首说:
画檐春燕须同宿,兰浦双鸳肯独飞。
长恨桃源诸女伴,等闲花里送郎归。
信和诗写完封好后,非烟叫来看门人的妻子,让她把信送给赵象。赵象看完非烟的信和诗后,发现非烟对他更有意,因而心中欢喜,不能自己,只是焚香祷告,祈求好事早些到来。
一天傍晚,看门人的妻子突然笑着走来,向赵象施过礼后说:“赵公子愿拜见神仙吗?”赵象感到惊奇,连声问到底怎么回事。看门人的妻子向他转告非烟的话说:“今夜武公业在公曹府值班,正是个机会。穿过你家前面的院墙就到了我家的后庭,不要错过这好时候。我等你来后再把我的心事告诉你。
“
天完全黑下来后,赵象就攀着梯子登上墙。这时非烟已经摆上双重木榻接他下来。下来后,只见非烟身穿华贵的服装,佩戴着美好的妆饰,站立在花下。两人互相施礼后,都惊喜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她们手牵着手从后门走人非烟的房中,随即熄灯解帐,曲尽欢乐之情。
天快亮时,非烟又把赵象送到院墙下。非烟拉着赵象的手,流着泪说:“今天我们相遇,只是因为前生有缘罢了!你不要认为我没有像玉一样洁白的品质和像松柏一样坚贞的志向;别以为我是一个放荡的人。只不过是因为你风流倜傥,使我不能自持。希望你能理解。”赵象说:“您有着绝代的美貌,超人的心智,并且我已经向您吐露过我深深的衷情。我不会变心,愿永远陪伴着您,让您欢乐。”说完,翻过墙回到家中。天明后,赵象又托看门人的妻子送给非烟一首诗。诗中说:十洞三清虽路阻,有心还得傍瑶台。
瑞香风引思深夜,知是蕊宫仙驭来。
非烟看后赵象的赠诗,会意地笑了笑;然后她又赠给赵象一诗说:相思只怕不相识,相见还愁却别君。
愿得化为松上鹤,一双飞去入云行。
写完封好交给看门人的妻子,让她告诉赵象说:“因为你经常要给我几首小诗,不然的话,也许您能够写出大才气的文章。从此以后,用不了十天,我们就能相会一次,来排解我们的相思之情。这事连鱼和鸟都不知晓,真是有神人帮助我们埃”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或是景物寓目,或是以诗歌寄情,来往更加频繁,无法全都记载下来。像这样过了有一年。
过了不久,非烟因为小小的过失鞭挞她的女奴。女奴暗自衔恨在心,乘机把非烟与赵象的来往情况全都告诉给武公业。
公业对女奴说:“你说话要小心,我会暗中监视她。”后来又到了公业值班的日子,他便请了假,但仍象往常一样假装去值班。街鼓响过以后,他便沿着墙跟来到后院,看见非烟正倚门微吟,赵象则靠着墙斜看着非烟。公业忍不住愤怒,跑上前来捉着赵象。赵象急忙跳墙而去。公业从赵象身上只抓下半截短衣。于是,公业走入房中,叫出非烟责问。非烟面色如灰,声音颤抖,但仍不告诉公业实情。公业更加愤怒,把非烟绑在大柱上,用鞭抽打得非烟浑身流血。非烟只说:“只要活着能够相亲,即使死了,也无悔恨。”到了半夜,公业感到困顿,就伏在桌子上睡,非烟叫来自己喜欢的女仆给她端来一杯水。非烟喝完后气绝而死。公业醒来,又要鞭打非烟,发现非烟已经死去。于是公业急忙把她解下来放回房中连连呼唤她,并对外人说非烟是因急病而死。几天后把她埋葬在邙山脚下。但街坊邻居都知道非烟是被打死的。赵象也因此易名改姓,改换服装,远远地逃到江、浙一带。
洛阳的才子里,有个姓崔的和姓李的,经常与武公业游玩相处,关系很好。姓崔的才子写了一首诗,诗的后两句说:恰似传花人饮散,空床抛下最繁枝。
这天晚上,崔才子梦见非烟答谢他说:“我长得虽然赶不上桃花李花好看,但受到的冷落寂寞却又超过了它们。捧读您的诗,我愧仰无比。”
李才子写的诗末也有两句说:
艳魄香魂如有在,还应羞见坠楼人。
这天晚上,他也梦见非烟用手指着他说:“士有百行,你都能遵守吗?为什么要夸大只言片语,来刻薄地诋毁我呢?应该让你来到地府与我当面对证。”几天后,姓李的才子突然死去,当时人们都感到惊异。
君夺巨妾
《南齐书。到撝传》:到撝家资豪富,生活奢华;宅宇园林,在京城数第一。他家蓄养的妓妾,姿艺不凡,都可称得上是上品。到撝本人风流倜傥,才调流赡,善于交纳文人墨客。
他家的美食佳肴,丰盛至极,总是宾客盈门。到撝有个爱妓名叫陈玉珠,齐明帝派人来求要,他不同意;明帝强迫夺走了玉珠,到撝心里十分怨恨。明帝指使有关部门诬告到撝有罪,将到撝逮捕,交付廷尉等候处以死刑。到撝入狱仅数日,鬓发与胡须都变白了。后来明帝开恩免他一死,将他拘管在上方,并削夺他的封爵交与他的弟弟到贲继承。从此以后,到自觉摒弃声色玩好,以遭贬之事自警自立。
周娼
《宋史。叔近传》:叔近是悼王赵元的孙子,荣良公克类的儿子。王渊在河京时,狎玩娼妓周氏。后来,周氏被叔近收纳。王渊因此怀恨在心,于是寻机诬告叔近勾结盗贼。叔近被罢官,拘管在州郡,其原职由朱芾接替。朱芾当权后,横行霸道,残酷暴虐,引起当地军民的愤怒。士卒徐明奋起领头,率领众人将朱芾囚禁起来,并迎请叔近重新掌管州政大权。叔近推辞不得,无奈只好安抚众人,同时上奏朝廷,请求择派新任太守。奏章还没送达,朝廷已下令张俊领兵前来讨伐。张俊是玉渊的老部下。辞行出征时,王渊对张俊说:“叔近在那里呢!
“张俊领会其意,率兵到达州郡,叔近出城迎接。张俊对他大加喝斥责骂,命他书写检讨。叔近刚拿起笔,便被乱刀砍断了右臂。他大声呼喊:”我是皇家宗室!“张俊说:”你既然已和贼人站在一起,还有什么脸面说是宗室!“话还没说完,叔近已被斩首倒地。徐明等人见叔近已死,于是再度反叛,在城内纵火驱掠。第二天,张俊率兵攻进城内,捕获徐明等人,立即处死,并抓到周氏,送给王渊。宋高宗绍兴九年(公元年),有御史为叔近鸣冤,朝廷赠谥叔近。为集英殿修撰。
借指失掌
《待儿小名录》:宋代阮佃夫,很得明帝(南朝宋)的恩宠。庐江何恢有个宠妓叫张耀华,长得十分美艳。何恢要去广州做刺史,出发前,邀请阮佃夫前来宴饮;席间,何恢命张耀华等歌妓献艺助兴。阮佃夫对张耀华非常爱悦,便请求何恢割爱,将张转送给他。何恢不肯,并说:“何恢可得,此人不可得!”阮佃夫拂袖而去,说道:“这是爱惜手指而失去手掌啊!
“随后,阮佃夫便指使有关部门,找正当借口弹劾何恢。
为欢殒生
《滦阳续录》:神机妙算,奸狡巨猾的人,也有失算的时候;财大气粗,恣意横行的人,也有一败涂地的时候。但是,那种用极其奸诈的手段谋取钱财,又以丰厚的钱财帮助其奸行的人,人们也将他无可奈何。
景州人李露园说:在河北与山东交界的地方,有个财主,他的夫人不幸去世。这时,他看上了本村一位青年新娶的妻子。
于是,这位财主暗地里指派一个老婆子,在那新婚夫妇的邻居家租了间房子住下来,乘机接近新媳妇的公婆,花言巧语千方百计地游说他们,并用重金收买他们,让他们以不孝的名义把儿媳妇赶回娘家;并约定:此事的内情决不能让他们的儿子知道。那公婆二人贪图钱财,真的应允了。财主又派遣一位与女方父母素有交往的老婆子去女方家游说,也用重金收买他们,让他们把女儿送还婆家。公婆家也假装后悔,留两位亲家吃饭,并亲自把儿媳叫进屋来,好言安慰一番。但酒席间,两亲家话不投机,逐渐争吵起来,以致互相谩骂。公婆又将儿媳妇赶出家门,父母愤怒,将女儿重新带走。两家长辈各自被人收买,演了一场阴谋戏。但是他们之间却互不通气,并不知道幕后的导演是同一个人。最可怜的是那位新媳妇,她对此竟然一无所知。这样,那个财主利用奸诈的手段,像用金钱做买卖一样,将这位少妇置于被休弃的困境,最后活生生地拆散了一对美满的鸳鸯,却丝毫没有露出痕迹。
于是,财主又派两个老婆子,一个到自己家,另一个到那被休弃的新媳妇的娘家,进行所谓的说媒撮合。财主又故作姿态,说是女方因不孝而被夫家休弃,不宜与她结这门婚姻;女方的娘家父母也假意以贫富悬殊,门户不相当的理由来推辞。
这么一来,财主从中谋娶新妇的罪恶意图又被掩盖起来,真是安排得天衣无缝啊!
不久,那财主又唆使几家亲友出面,公开地为他们两家进行说合。女方接受了财主的聘礼。这桩谋娶的阴谋宣告成功。
那位少妇的原配丈夫家中虽然贫困,但他的家庭也是士族出身。他迫于父母之命,无缘无故地休弃了新婚的妻子,已经是忧郁成玻起初,他还抱有希望,渴求有一天父母回心转意,夫妻可以破镜重圆。后来,他听说女方再嫁的日期已定,于是又悲又愤,病情加重,郁郁地离开了人世。
他死后,鬼魂便来找那财主算账。那一天,正是财主与他那被抢占的妻子的新婚之夜。忽然,在新房内,财主和新妇见青年死者的形象影影绰绰地出现,扰乱门庭,二人吓得不敢同床。这样一连搅扰了好几夜。那财主忍耐不住欲火,要求白日同床。新妇恼恨非常,坚决拒辞说:“哪有前夫守在一旁,就和后夫干起那种事儿的!又哪有刚过门三天的媳妇大白天关起门来干那种事,岂不让人笑话?”说罢大哭大闹起来。财主没趣,无可奈何。
财主又心生计谋,请术士来治鬼。那术士登上法坛,焚符作法,指挥神兵神将,真乃叱咤风云。术士似乎看到了什么,急忙收拾法器,忽然起身向财主告辞说:“我能为您驱除邪魔鬼道,没有办法为您驱赶冤魂。”说罢便离去了。财主又请来僧众,做忏悔道场,超度亡魂,也毫无效果。财主忽然想起那死者非常孝敬父母,故而迫于父母之命忍痛将新婚妻子体弃;于是,财主再次用金钱买通了死者的父母,让他们不断地祷念,阻止儿子的亡灵去搅扰财主的房帏。那两个贪心的父母虽然心痛儿子,却禁不起金钱的诱惑,竟一同祷咒责骂起儿子的亡灵来。可怜的亡魂哭泣道:“既然父母出面干预,孩儿我就再也不去扰乱了。我只有到阴曹地府去控告,请阎王爷来公断了!
“从此,财主家便不再闹鬼了。但没过半年,财主便暴病而死。
这大概是冤魂在阴曹地府的诉讼奏效了吧!
那财主所设的一整套阴谋诡计,即便是让邓思贤来起诉,也难以告倒他;即便是让包龙图来断案,也很难判决他。他仗着钱能通神,以为有钱能买鬼推磨,就恣意横行,暗算他人。
他的心计可算是巧中之巧了!然而,他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冥间业镜照摄,落得个暴死的下常据说,那财主为谋娶新妇,花费了数千金。但是,他又赢得了几多欢乐呢?反而因此丢了性命,值得吗?这种人,说他是个大笨蛋,是再合适不过了;若要说他巧,那他又巧在何处呢?
奸杀
唐仲冕《六如居士外集》:怕虎到南都应考,偶然有次出外游玩时,看到楼上有位美人用眼神来挑逗他,便也向那美人表示钦慕心许之意。那位美人是某指挥使的女儿。她仰慕怕虎的才名,暗地里托人送给怕虎一封亲笔信,约定八月十五日,待怕虎考试完毕后,当夜前去幽会。伯虎带着信出外游玩。他的一位朋友偶然翻看怕虎的匣子,忽然见到这封密信,于是偷偷取出藏在身上。等到考试完毕那天,伯虎的这位朋友找来很多人,陪怕虎喝酒宴乐。众人用大杯劝酒,怕虎坚辞不得,颓然大醉。这位朋友立即冒名顶替,前去赴约。那指挥使的女儿在黑暗里也辨认不清来者何人,以为真是伯虎。于是二人极尽欢洽。但很快被指挥使发觉,将这男女二人一同杀死了。待到伯虎酒醒时分,已是漏下四鼓(四更天)。他记起约会之事,便急忙赶赴那美女处,走到中途,听街上人闹嚷嚷地传说,某指挥使家里因发现奸情而杀人了。怕虎大惊失色,赶快逃离,庆幸自己幸免于杀身之祸。噫,真是件奇事啊!
邮亭一夜眠
周辉《清波杂志》:陶穀尚书,奉命出使江南。他仗着自己有才华,目空一切,谈判时左右逢源,舌战群臣。江南有位谋士,设计挫其锋芒。这位谋士命人挑选一名美艳的妓女,装做一位驿卒的寡女,穿着布裙,戴着荆钗,每天在陶穀所住的驿馆里干扫地的粗活。陶穀一见到这位乔装打扮的妓女,便看中了她,与她暗地里同床共枕,并还写下一首词赠给她。此后有一天,江南国主设宴款待陶穀,叫来那名妓女,让她歌唱陶穀所赠的那首《邮亭一夜眠》词。陶穀羞惭得无地自容,神情沮丧,只得大杯饮酒,掩饰羞态,以致酪配大醉,顿然失去从前的倨傲态度。后来,陶穀回到朝廷后,因此事件而被治罪。
文潞公在成都做军事长官时,有人向朝廷说他的坏话。朝廷便委派御史何郯前来调查。文潞公感到不能等闲视之,于是询问众幕僚,有谁与那位御史关系亲密。有个叫张俞字少愚的人说他认识御史。文潞公便命张俞前往汉州迎接御史,并让他带上一名叫王宫花的军妓前往。在汉州,张俞让王宫花装作是张家家姬,上前献舞,给御史敬酒。御史被灌醉,迷糊间,他取下王宫花的领巾,在上面题诗一首说:按撤梁州更六么,西台御史惜妖娆。
从今改作王宫柳,舞尽春风万万条。
御史一行到了成都。文潞公叫出王宫花出来迎接,说明她的身分。那御史被弄得措手不及,满怀羞愧,草草办完事便回朝去了。文潞公也太平无事了。
这两件事相类似。有人说王宫花一名阳台柳。御史何郯所题诗的首句,一说为“蜀国佳人号细腰”。何郯,字圣从,也是蜀地人。
忍冷
《东轩笔录》:宋子京学问广博,会写文章。他天姿蕴藉,喜好游宴,为人矜持自喜。他晚年在成都做知府时,带着《唐书》在任上刊修。每次宴会后盥漱完毕,他必须打开寝室门,垂下帘子,点燃起两根又粗又长的蜡烛,让婢妾夹侍在身旁,和墨展纸书写起来。这时,大家一看便知来尚书在撰修《唐书》了。远远望去,宋子京像个神仙一样。宋府中宠姬颇多。曾有一次在锦江边设宴欢乐,宋子京微感寒冷,要加穿一件短袖衣。
众婢妾各自取来一件送上。一共送来了十多件。宋子京看着这堆短袖衣,茫茫然不知所措。他担心惹上厚此薄彼之嫌疑,穿哪件都不合适,最后,竟然一件也不敢穿,忍受着寒冷回府去了。
作《红绣鞋》曲被劾
黄雪蓑《青楼集》:金莺儿是山东有名的美人儿。她不仅姿色美,而且还善于谈笑,又会弹筝唱曲,很少有人能和她相比拟。贾伯坚任山东佥宪官时,一见金莺儿便对她十分倾心,两人非常亲呢。后来,贾伯坚做了西台御史,不能忘情于金莺儿。酒醉之时,他作了一首《红绣鞋》曲子,自己引吭高歌了一番,并把这首曲子寄给了金莺儿。那曲子是这样写的:乐心儿比目连枝,肯意儿新婚燕尔。画船开抛闪的人,独自遥望关西店儿。黄河水流不尽事,中条山隔不断相思。常记得夜深沉,人静悄,自来时。来时节两三句话,去时节一篇诗,记在人窝儿里直到死。
这件事被人告发,御史台长官大为恼怒。贾伯坚遭到弹劾而罢职,被赶出了朝廷。但直今山东人还将此事传作美谈。
楚儿
孙棨《北里志》:楚儿,字润娘,素有妓中之冠的美名。
她生性聪慧,能言善辩,会写诗,往往有佳句。近来,楚儿“退隐”风月场了,晚年时被万年县捕贼官郭锻纳为妾。郭锻为她专门安置了一处住所。
楚儿在妓院时,骄傲自狂,非同凡响。等到被郭锻收纳,如同被拘囚起来。但她并不甘心。郭锻事务繁忙,家中又有正妻,因此很少去楚儿那里过夜。楚儿很寂寞。每每有旧相识从门前经过,她便到窗前门前呼喊;或者托人询问,或将绣巾与书笺赠送给那些旧日情人。郭锻乃是亲仁诸裔孙子,生性凶恶暴毒。每次得知楚儿与旧情人联络,他便对她大加鞭靼辱骂。
楚儿虽然被打得遍体鳞伤,又痛又恼,但并不就此收敛。
有一天,楚儿跟着郭锻在曲江边乘轿出行,两人前后隔有十多步距离。这时,同版使郑光业(昌国),当时为补衮道,与楚儿的轿子相遇。楚儿将头探出帘子,招呼郑光业。郑光业也随后派人给楚儿传话。郭锻得知后,立刻将楚儿拖到大街上,用马鞭抽打。楚儿痛得叫喊起来,声音甚是冤楚。郑光业远远望见这惨景,很是吃惊和后悔,并担心楚儿忍受不住这顿打。
第二天,郑光业特地路过楚儿的居所,想侦探一下动静,却见楚儿正在临街的窗户下弹琵琶。郑光业停下马,托人给楚儿传话抚慰。楚儿很快送来一份彩笺,上面题诗一首说:应是前生有宿冤,不期令世恶姻缘。
蛾眉欲碎巨灵掌,鸡肋难胜子路拳。
只拟吓人传铁券,来应教我蹈金莲。
曲江昨日君相遇,当下遭他数十鞭。
郑光业即在马背上取笔答诗一首说:
大开眼界莫称冤,毕世甘他也是缘。
无计不烦乾偃蹇,有门须是疾连拳。
据论当道加严箠,便合披缁念法莲。
如此兴情殊不减,始知昨日是蒲鞭。
郑光业生性疏狂放纵,无所畏惧,不拘小节,因而胆敢驻马答诗,并托人将答诗送给楚儿。知道这事的人无不吓得禁若寒蝉,像缩头乌龟。郭锻当时主管两县的捕贼事务,那些不法之徒,流氓无赖,大都为他效命。因此,人们都对郭锻怕得要死。
圈文章
《履园丛话》:我家乡有个叫王荣世的人,其父是个牛贩子,大字不识一个。而王荣世从小就聪明,喜读书,后来动笔写起诗文来。每到作业批阅完毕,其父必定索要儿子的文卷翻阅一番,了数上面的圈点,见到圈点多,就喜形于色;圈点少,则打骂儿子一顿。不几年时间,王荣世果然考进了县学。
昔年赵青藜先生馆选为官后,掌教于徽州紫阳书院。这位先生娶有两妾,各生一子,都生于同一天。后来,这两个儿子都长大了,能写文章了。赵先生亲自为儿子们批阅文稿,两个妾也各自批阅自己儿子的文稿,然后再交互比对。如果其中一妾发现赵先生在另一妾所生儿子的文稿上圈点多,必定整日吵骂,甚至闹绝食。赵先生万分不得已,只好在每次批阅之时,在案头上放置一把算盘经常要计算对两个儿子的文稿的圈点,数目是否相等。他以此方法来平息两妾的吵闹。后来,赵先生的两个儿子都考中了。
并华
《潇湘录》:唐代有个叫并华的人,是襄阳地面上的一个舞刀弄棒之徒。他常常出外游春,醉卧于汉水之滨。有位老叟,对他的奇怪相貌很感兴趣,便将他从地上喝叱起来,赠送他一柄斧头,并嘱咐他说:“你只要用这把斧头制造器物,就必定巧妙通神。但以后你千万要谨慎,不要被女人迷住,惹一身的麻烦。”并华拜谢,接受了老叟的馈赠。从此以后,并华用这把斧头砍削制作器物,可以做成如意飞行器;至于修建楼宇高阁,斧到即成,不费余力。后来,并华浪游到安陆,寓居在当地一位叫王枚的富人家里。王枚知道并华机巧有绝技,便请他在水边建造一座独柱亭。工程完毕,王枚叫出家里人出来观看。
王枚有个女儿,丧夫住在娘家,长得姿色绝美。并华一见她便深为恋慕。那天夜里,并华翻墙进入王家寡女的卧室。王家女甚是惊恐,并华逼迫说:“如若不从,我就杀了你!”王家女无奈,只得应允了。此后,并华每夜跑到王家女房中欢会。这事终于被王枚知晓了。为了不将家丑外扬,王枚只得赠予并华丰厚的资费,请他离开王家。井华明白了王枚的用意,于是对王枚说:“我寄居您家中,受您的恩惠已很多了。而今您又赠给我如此丰厚的礼物,以后我拿什么来报答您的大恩呢?我离开之前,应当造作一件物品奉献给您。”王枚问:“是什么物品了?”并华说:“我制作一只能够飞翔的木鹤。有急难之时,您可乘上这只木鹤,便能飞到千里之外去。”王枚曾经听说过并华能造此物,于是答许下来了。并华即刻取出那把神斧,造成一双木飞鹤,唯独留下木鹤的眼睛不完工。王枚感到奇怪,问他为何不刻成眼睛。并华回答:“必须等您斋戒完毕,我才能给它们刻上眼睛;不然的话,那木鹤就肯定飞不起来。”王枚只得关在屋内行斋戒仪礼。当天夜里,并华偷偷带走王家女,一同骑上木鹤回襄阳去了。天亮时分,王枚到处找不见女儿,怀疑并华捣鬼,便偷偷赶往襄阳,将此事上告于襄阳州牧。州牧秘密下令搜捕,果然抓获并华。州牧大怒,用大杖责打并华,将其活活打死。并华的那双木鹤从此也就飞不起来了。
窈娘
孟启《本事诗》:武则天时,乔知之郎中有个叫窈娘的婢女,既美丽又善歌舞。乔知之教她读书识文,因而她又能作诗文。乔知之深爱窈娘,一直不为她议婚,窈娘也誓死不嫁。当时武承嗣骄贵一世,他把窈娘借去,说是教授歌舞,一去竟然不还。乔知之痛愤成疾,又无可奈何。于是写了一首《绿珠怨》题在细绢布上,用厚礼贿赂武承嗣家守门的奴仆,让他秘密交给窈娘。其诗云: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解买聘停。此日可怜无复比,此时可爱得人情。君家闺阁未曾难,尝持歌舞使人看。意气雄豪非分里,骄矜势力横相干。辞君去君终难忍,徒劳掩面伤红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荆
窈娘接到诗后,悲痛泣下,投井而死。武承嗣命人将窈娘尸体从井中捞出,在她的裙带上发现了乔知之写的诗。于是武承嗣鞭杀了那个守门的奴仆,还授意附和他的官吏为乔知之罗织罪名。最后终于杀了乔知之。
净身面妓
《说听》:王某,洛阳人,寓居祥符县,以贩木为业。他和一名叫唐玉簪的妓女相好。唐玉簪擅长歌舞,又会演杂剧。
王某曲尽殷勤之意,被王簪迷恋住了,一年赠给她的资费也有白金百两。有位周府郡王(讲述此故事的人忘记了他的封号),人称“鼓楼东殿下”,雅好音乐,听说唐玉簪的大名,便召她进府谒见。郡王对玉簪进行各项技艺的测试,果然名不虚传;因此郡王对玉簪十分爱悦,于是就送给玉簪养母很重的身价钱,将王簪买下来,留在府中。王某悲思成疾,买通在郡王府中做事的老婆子,让她传话给唐玉簪说:“倘若能得见一面,便死也无恨,不再企求什么了!”玉簪找个机会,将此事告知郡王,求他同意让王某来见一面。郡王应允,但又开玩笑地说:“他必须净了身才能进来。”传话的老婆子将郡王的话转告给了王某。王某听完后,即刻给自己净身,弄得差点死去。过了三个月,王某才痊愈。于是他进府谒见郡王。郡王命人解开他的衣裤,一看,果然净了身。郡王不禁笑道:“世上果然有这样的疯汉子!他既然净了身,那就留在府中服事我吧!”王某拜谢同意了。郡王准许王某见玉簪,但只是让玉簪站在门内相见。这对多情的可怜人不过相互望望,各自泣不成声而已。郡王送给王某千金资本,让他仍去做生意,每年年底向他收取利息。这件事不足以记录于史册,只是写在这里作为人们的笑谈罢了。
代妓作醮词
王明清《玉照新志》:仲弥性,是淮上知名人士。弥性登第之后,王公贵人和大臣们争相与他交往。但过了很久,他才得了个湖州通判的官职。有个名叫杨韵的妓女,其美色和技艺在当时显名一时。弥性被她迷惑住了,发誓说要和她白头偕老。
适逢杨韵的生日,要举行醮供仪式。弥性竟然为杨韵代写醮词。
其词云:
身若浮萍,尚乞怜于尘世;命如叶薄,敢祈祐于玄穹。适届生初,用输诚曲,妾缘业如许,流落至今。桃李半残,“何滋于苑囿;燕莺已懒,空锁于樊笼。只影自怜,甘心谁亮。香炉经卷,早修清净之缘;歌扇舞衫,尚桂平康之籍。伏愿来吉祥于天上,脱禁铜于人间。既往修来,收因结果。辟纑织履,早谐夫夫妇妇之仪;堕珥遗簪,免脱暮暮朝朝之苦。人之所愿,天不可诬!
仲弥性与杨韵的关系虽然亲热非常,然而他们亵渎上苍的行为,也是够可以的了!不久,仲弥性便带着杨韵远走高飞了。
当时,一王承可做湖州太守,他在一封书启中说弥性“方若歌别驾之功,闻已泛扁舟之揖”,意思是说弥性本来是到湖州做通判官的,却弃官隐遁于江湖了。弥性二十多年没有出来做官。
一直到奸相秦桧死后,弥性才有了出头之日,他的冤情才得到昭雪平反。随即,弥性被任命为光禄寺丞,出守蕲春,后病死在淮东仪幕中。
蒋生
《庚已编》:蒋生,名唤,吴地人,年轻貌美,情质温雅。
明孝宗弘治十四年(),蒋生以县学生领乡荐,北上应会试。走到临清地面时,已是日暮时分,便住在路边一户百姓家。
蒋生见这户人家的屋宇甚是整洁清酒,十分喜爱,于是在庭堂内仁立观赏起来。堂内有位女郎正在窗下悄然独立,见到蒋生一表人材,风流倜傥,注目之时便动了情。她叫丫鬟邀请蒋生进入中堂,更衣整装出来迎见。女郎长得清纯水灵,貌若天仙,蒋生一见便为之心动。女郎设酒宴款待蒋生,留他坐着闲聊,谈着谈着便忘乎所以起来。入夜,二人同入小阁楼,同床共枕,极尽欢乐。当时,女郎的父亲因事外出,过了三天才回家。家人向他告发此事。这位父亲十分愤怒,刚想命人去抓蒋生,转而沉思许久,打消了惩罚蒋生的念头。他对蒋生说道:“你是好人家的儿子,又是俊杰之士。我只有这个女儿,素来钟爱。而今一旦事已至此,我也无可奈何。虽说是我甘心将女儿给你,也难以抹去我的耻辱。回头一想,我的女儿还没有婆家,你能做我的女婿吗?你若是不肯,我就把你绑送到县衙去。
“蒋生唯唯从命,于是与那女郎正式结为伉俪,在这里住了十多天。试期已迫近,蒋生辞别岳父和新婚妻子,登上漫漫长途。
临别时,蒋生与妻子难舍难分,哭得十分凄惨。
蒋生到京城,应试落第,打道回岳父家。岳父哭着迎接蒋生,说:“自从你走后,我女儿朝夕相思,因而成玻现在好已经去世了啊!”说罢,他引着蒋生去看女儿的棺材。蒋生不禁伤心二得潸然泪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当晚,蒋生设祭痛悼妻子,号啕大哭一番后,便辞别岳父,登上了回家乡的舟船。
妻子却已经在船里等着他。从此,船在水上行了一个多月,蒋生经常感到妻子就在身旁。到家后,见妻子已先在房中等着他;此后便形影不离,以致喝茶时也能在杯中见到她。蒋生被弄得神情迷惘,憔悴不堪,变成重玻蒋家人感到奇怪,怀疑有什么隐情,再三追问,蒋生这才详细讲述了事情的原委。蒋生的病越来越重,只得迁到别处去住,但那妻子的鬼魂又随之而至。
不久,蒋生竟被折磨而死,年仅二十三岁。我的姐夫,是蒋生的亲戚,很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林黛玉
《清代声色志》:林黛玉原是松江县人,开始时在松江地方作妓女,并没有显赫的名声。不久到天津,在南方妓女张家娘的班子里混日子。同辈中有花春林、小金珍等人,都是当时出色的妓女,黛玉和她们在一起,相形见绌,很少有人光顾她。
于是她只好降格迁就,客人有看上她的,就不敢拒绝。不久,她就染上性病,遍体生疮,脓血淋漓,没了人样。等治愈后,仍被姊妹们看不起。没办法,就搭上海轮到南方。知道上海是最繁华的地方,如不摆出奢华阔气的派头就不能打动人。于是她大量借债,置办衣服首饰,把住房装修得极为华美,生活享用超过王侯,这样她就声名大噪。性病刚治好,脸上还留着明显的疤痕,她就敷上厚厚的胭脂来遮盖。眉毛已脱落,就用柳木炭描画以掩饰。近来上海妓女盛行化浓妆,就是从黛玉开的头。当时有个黄某,某父亲靠贩卖蚕丝起家,到黄某改而经营纺纱业,赚了大钱。黄某又广泛结交名流,和前任广东总督拉上关系,拜在总督某尚书膝下当了干儿子。一时许多市侩无不表示羡慕来拍他的马屁。黄某也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了不起。
因林黛玉负一时盛名,黄某也便常常来照顾她。开始黛玉也不过把他同其他嫖客一样看待,可是到她负债累累,日子过不下去,把所有嫖客都审视一遍,觉得只有黄某阔气大方,就暗自高兴地说:“这个家伙可以给我当澡盆用啊。”于是对黄某甜言蜜语,装作崇拜他,找机会请求嫁给他。黄某很高兴,替她还清债务娶了她。这个黄某虽然算个实业家,然而究竟是个出身公子哥的人,挥霍金钱的大方劲儿没法形容。他占有黛玉之后,奢侈浪费越发厉害。他父亲知道后极为气愤,就和警察长商量好,要逮捕他,并且要连累到黛玉。警察长平时和黄某交情好,就把这件事透露给黄某,黄某就放走黛玉自己回家了。
黛玉离开黄某,再无债务缠身,一身轻松,暗自高兴自己的计谋得以实现,并说:“我就用这种办法继续干下去了。”于是拼命奢华享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尤其喜欢和戏班子胡缠,最后又因欠债过多,准备再次玩弄上一次的把戏。正好有个南汇县令汪某因事路过上海,听黛玉的大名,前来拜访。黛玉暗暗筹划说:“这家伙奇货可居啊。”灌醉他后留他住宿,和他订下结婚的盟约。汪某被她迷住,替她还清旧债,带她离开。
而黛玉原来相好的戏子,也跟着来了。到了南汇,这戏子出入县衙,肆无忌惮地继续和黛玉鬼混。汪某受不了这样搅扰,就把黛玉赶出县衙。黛玉另租房子住下来,和戏子同睡同起,但苦于钱不够花,不久忽然想出办法,在大门上挂起一块匾,用大字写上:“南汇县正堂汪公馆。”自己乘坐两人抬的小轿,轿前的灯笼上也写“南汇县正堂”字样。汪县令听说,气得要死,然而毫无办法。不得已,托人去向黛玉说情,给她一笔巨款,让她回了上海。没过几年,她嫁给了南行的邱家。不久,因不甘心过日子,提出离婚。邱某是有钱人,准许她带着所有的衣物首饰离开。黛玉正暗自高兴有这么多钱,吃穿不尽,没想到被盗贼得手,夜里钻进她的房间,把财物悉数席卷而去。
天亮后,黛玉才惊讶地发现夜里发生的事,懊恨的要死,跑到原来的姐妹中,披头散发痛哭流涕,光着脚乱蹦乱叫,再也顾不上体面了。当时有个叫杨妃榻的二狡猾的鸨于,看到黛玉窘迫的情状,高兴地说:“她可以当个摇钱树。”就劝她到天津去,由自己来保护她。黛玉到这时已一无所有,张皇失措,听了这话,也无可无不可。她想,舍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况且过去在天津被姐妹们看不起,这次重来可以重新出风头,或许可以洗刷从前的耻辱,于是一口答应。等到了天津,义和团事件暴发了。她想回南方,被杨妃榻拦阻祝义和团闹得越来越厉害,才有个姓谭的人带她返回上海,这时她已徐娘半老了。
据说有好事的人还替她撰了《被难日记》。
陈圆圆
《清代声色志》:陈圆圆,一名沅,字畹芬。原是常州奔牛镇人,后为玉峰歌妓,容貌娴雅,俊秀丰颐。圆圆十八岁的时候进入梨园戏班,每逢出登演唱,都使观众着迷断魂。明末崇祯皇帝癸未(公元年),总兵吴三桂慕其名,出千金相聘。不料,已被外戚周嘉定伯所得。当时田妃专宠,两宫不和;传递军情的烽火羽书又相望于道,崇祯皇帝日夜忧愁。嘉定伯寻求能够为皇帝解忧的人,遂将圆圆由母后献上。圆圆梳妆打扮而入,希望博得皇帝一顾,然而崇祯皇帝默然不语。所以圆圆仍回周府官郏当时,吴三桂正被皇上器重,奉诏出镇山海关。嘉定伯设酒宴为他饯行,并让女乐演唱劝酒,圆圆也在其中。她轻盈飘逸,绰约似凌云。吴三桂禁不住神移心荡,回头问嘉定伯说:“这不是人们常说的陈圆圆吗?实在是倾绝人城的丽妹。”嘉定伯遂让圆圆行酒。圆圆来到酒席前,吴三桂说:“你使我非常高兴。”圆圆小声地说:“红拂尚且不能取乐越国公,况且我也不及越国公的红拂。”(相传隋朝末年李靖以布衣身分谒见越国公杨素。杨素的侍婢罗列,其中有一执红拂者,美貌绝伦,深情地瞩目着李靖。李靖回去后,深夜五更时分,红拂妓特来相投,二人遂相奔。此处,圆圆是以红拂自比,越国公当指嘉定伯。)吴三桂听罢心领神会,第二天就派人告诉嘉定伯,有紫云见惠之请。嘉定伯相拒绝。他手下的亲近说:“现在正是四方多事的时候。皇上寄命于城池固守,严关销钥,尤为重任。天子尚且尊崇推毂之义。如今将军独专受脉之柄。他日功成奏凯,朝臣蒙受”二八“(八元、川恺)的赏赐,都来自皇上,尚且无所吝啬。君候可借田窦之亲(西汉武帝时的两个外戚,曾因争权势相残杀),坐享高官显位。北方的艳姝,南方的媚黛,都可以招致府中。又何惜用一女子与吴将军结其欢呢?”周嘉定同意他的意见,于是把陈圆圆许诺给了吴三桂。
吴三桂辞别崇祯皇帝率部出京。崇祯帝赏赐给他三千金。
他拿出一千来给嘉定伯作聘礼。由于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把陈圆圆娶过来,吴三桂就上路了。嘉定伯准备了丰厚的嫁妆送到三桂的父亲吴襄家中。可是时间不长,李闯王就攻陷了京师,皇宫遭难,豪门显贵都被袭击。开始是抢掠金玉钱财,然后掳其家人。吴襄也被闯王的队伍挟持,用以招降他的儿子吴三桂,并答应封赏侯爵。吴襄遂暗中派人报告吴三桂,商议投降的事。
吴三桂问陈娘娘现在哪里。来人不敢隐瞒如实禀告。吴三桂听了大怒,紧握着剑柄说:“大丈夫不能自保家室,何以为生?
“他当即写信和父亲吴襄诀别,并率领大军入关,为父亲缟素发丧。然后随明朝的军旅西下,歼灭闯王军大半。闯王军愤怒中杀了吴襄,并把他的人头悬在大竿上。吴襄一家三十八口人均遭惨杀。陈圆圆则因为是以歌妓被虏而无恙。后来李闯王离京出走,他的十八营解散。吴三桂又率兵追杀过来,但尚未知陈圆圆的存亡。他的部将在京城中搜访找到圆圆,于是飞骑传送。当时,吴三桂正驻扎在山西的绛州准备渡河,闻听后大喜。
遂在军帐中结五彩楼,筹备礼服和彩车用的翟茀等。然后,排列旌旗箫鼓三十里,吴三桂亲自迎娶陈圆圆。一路颠簸的陈圆圆虽然雾鬓风鬟,不胜掩抑,然而翠消红泫,娇态倍增。从此由陕西进入四川,一直到达云南。
吴三桂手握兵权,陈圆圆头戴凤冠。人臣之位,尊崇已极。
圆圆依附上将军吴三桂后,回想当年倚门卖笑,挟瑟勾栏(妓院)时,怎能想到有今日。所以,鹤市莲塘,采香旧侣,艳此奇逢,都有咳吐九天的羡慕。梅村太史也作《圆圆曲》说: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至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灭亡自荒讌。
电埽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相见初经“田窦”家,侯歌舞出如花。
许将戚里空侯伎,等取将军油壁车。
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娇罗绮。
梦向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
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
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
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
熏天意气连官掖,明眸皓齿无人借。
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
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
白皙通候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
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
恨杀军书底死催,若留后约将人误。
相约恩深相见难,一朝蚁贼满长安。
可怜思妇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
遍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阑。
若非壮士全师胜,争得蛾眉匹马还。
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
蜡炬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樱
专征箫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车千乘。
斜吞云深起画楼,散关月落开妆镜。
传来消息满江乡,乌桕红经十度霜。
教曲妓师怜尚在,浣纱女伴忆同行。
旧巢共是街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
长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好擅侯王。
当时只受声名累,贵戚名豪竞延致。
一解珠连万斛愁,关山漂泊腰支细。
错怨狂风飏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
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
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
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
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
香径尘生乌自啼,屧廊人去苔空绿。
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
为君别唱吴官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这首长诗大致为实录。吴三桂曾以重币相求,梅村太史不许。
清朝顺治年间,吴三桂进爵为王。五华山上光前有永历故宫,即为吴三桂据有。宫内红亭碧池,曲曲折折依傍山泉。杰阁丰堂顺着峰峦参差而建,以巍峨的阙门为冠,周围雕墙环绕,婉蜒广阔数十里。宫内奇花异草运自两广,古玩玉器购自八闽,管弦锦绣以及名人字画等则都取自三吴。它们都被源源不断地运来,以满足陈圆圆的喜好。吴三桂既然被封为王,圆圆也将为正妃之位。然而她辞谢说:妾以章台陋质,谬污琼寝。始于一顾之恩,继以千金之聘。
流离契阔,幸保残躯,获与奉匜之役。珠服玉馔,依享殊荣,分已过矣。今我王析珪胙土。威镇南天,正宜续鸾戚里,谐凤侯门。上则立体朝廷,下则垂型裨属,稽之大典,斯曰德齐。
若欲蒂弱絮于绣裀,培轻尘于玉几,既蹈非耦之嫌,必贻之刺。
是重妾之罪也,其何敢承命。
吴三桂不得已而另娶中阃(指正室、正妃)。然而所娶后妇悍妒绝伦,艳美而受宠幸的妃姬都被杀掉了。只有圆圆能顺适其意,自觉抹去胭脂粉华,独居一院。虽然贵宠依然相等,但不相排斥倾轧,亲如妯娌。圆圆的养姥姓陈,所以圆圆自幼从陈姓。她的本姓为邢,所以府中又都称她邢太太。
后来,吴三桂暗中策划异谋,圆圆略有觉察,又因为自己已进暮年就请为女道士。从此,她霞帔星冠,每天都以药垆经卷相随为乐。吴三桂公务之余常与圆圆清谈到天黑方肯离去。
每逢府中有事或有疑难,吴三桂怒不可解的时候,圆圆说上几句婉言细语就会立即冰释水融。她常说:“我早晚焚香修道,都以为善是乐,而无所求。”由此,吴府内外的人更加尊敬和礼遇她。清朝康熙皇帝癸丑(公元年),吴三桂举兵反叛,自称周王。丁巳(公元年)病死。戊午()年清兵平定叛乱。吴三桂的家属后人以及府中的婢妾歌女与古玩珍奇等物品全都没入官府。唯独不见陈圆圆,难道是她玄机禅化了吗,还是像古代文学作品中的红绿女隐居求仙去了呢?或是像唐朝的盼盼那样寿终燕子楼头呢,这些都不可得知了。然而,陈圆圆遭遇战乱而能全身,抛弃荣华而不留恋,归心于净土,保持晚节而寿终,即使在九泉之下遇到吴三桂,又有什么愧对的呢?有人说后来嘉定伯重新得到了圆圆,也有的说田畹得到了圆圆。这都是传说,并不可靠。
寅姑
《清代声色志》:记载妓女生活的《北里志》上说:润娘跟从郭锻的事,真可谓是遇人不善。然而痛楚刚刚加在身上不久新吟就又开始了。窗下的琵琶竟然忘了马鞭的抽打。这本来是红颜薄命中别出一家的事,但多情者怜悯同情她,且又惊异她的为人。
扬州妓女寅姑,姓连,字小玉红。她会作诗,为人处事落拓不羁。在风尘柳巷中结识了严贵。寅姑曾资助严贵,并以身相许。然而严贵渐变其性,骄狂暴怒,经常虐待寅姑。有位徐孝廉曾和寅站相好。寅姑脱籍从良后没再见过面。一天,在途中突然相遇,寅姑撩起车帝和徐孝廉叙旧情。徐孝廉把随身携带的盛金的绣囊给了寅姑。严贵知道这件事后,把寅姑吊在房梁上打得体无完肤。徐孝廉听说后唯恐寅姑经受不住就暗中去看她。结果看到寅姑正和小婢们作踢球的游戏。寅姑看到徐孝廉后微笑着把他叫进去。徐孝廉慰问她。寅姑说:“无妨,不过是饱受几下老拳罢了。”说着又把前天徐孝廉给的绣囊还给了他。徐孝廉回去后写了一首七律说:天忌蛾眉暗自伤,良人昨夜太猖狂。
玉钩倒挂红绳系,粉体空悬玉杵当。
莫想吟成同命句,最难修到薄情郎。
马鞭数十犹堪忍,却怪当年楚润娘。
严贵的残忍,固然令人发指。然而寅姑也太不自检。昨夜遭毒打,今朝玩嬉若无其事。难道天生此美女,就是供奉薄情郎消磨的吗?实在叫人不可理解。
月英
《清代声色志》:马小素是金陵人,王兰君是扬州人,又都叫月英。一江相隔,她们本来不相认识,却不期而遇,先是住在苏台,后来因避世乱又一起迁徙到雉皋居祝小素工于丹青书画,经常画兰赠送给知己。所画兰花露叶风条,生香活色,着纸欲飞。人们都交口称赞以为湘兰复生。兰君自幼学习歌舞,扮演穆素徽上演《西楼记》,其中“歌楚江情”一曲,长言咏叹,曲尽缠绵,听者无不拍手叫好。当时,名流才士大都避居江北,闻小素、兰君大名都前往拜访。于是花晨月下,设宴阁楼,饮酒欢歌,几乎没有一日虚度无客。月英二人也喜与士大夫周旋。有位张君翰飞曾作双照图,并题二首绝句说:桃根桃叶总情牵,绝代佳人有比肩。
悟到前身原一样,料应顾影便生怜。
记得花阴并生时,三生缘法两心知。
秦淮烟水扬州月,都付丹青笔一枝。
此后,题诗的人如云。但不久,兰君因病早亡,小素也没有遇上良知,抑郁而终。
赛金花
《清代声色志》:平等阁主人咏《赛金花》诗云:售意输情本惯家,联欢毕竟赖如花。
银骢拥出宜鸾殿,争认娉婷赛二爷。
赛金花在庚辛之际,常作男子装束,骑着烈马出入各处。
此诗字字都是纪实的。不久,因虐待幼妓致死而被捕入狱。出狱后,被遣送回安徽原籍,人们这才知道她本是安徽人。自此以后,她郁郁寡欢,极不得志,竟嫁给一个沪宁铁路车站的卖票人。纵观赛金花的大起大落身世,实可感伤。
金钱
《清代声色志》:金钱和玉素是同室姊妹,以娇艳妩媚著称。她性情淫荡,举止轻佻,往往不能自持。言辞敏捷而近粗俗鄙语,只有一双“金莲”玉足略与玉素相同。平时的风流媚态,近似名妓吴娘,因而常得宾客的取爱宠幸。
玉如
《清代声色志》:玉如是陕西咸阳人,性情娇憨,喜欢喝酒,善于以眼色挑弄人,小曲也唱得很绝妙。玉如原本侨居在河北的正定县,清代康熙壬午()年的春天,天津有个好事的人,慕其名而把她带到天津,结果并不如意,此外也没有光顾她的人。时间久了,玉如不得已而狼狈返回正定。第二年,又有人把玉如带到天津,竟然声价大起。有许多人仰慕她而不顾别人。都争着邀请她。每逢酒会宴席,都以王如是否光临为荣辱。一年后玉如衣裘鲜华,金帛充裕。其后人们又稍稍厌恶她,玉如再次回到正定。不知所终如何。
陆兰芬
《清代声色志》:陆兰芬和林黛玉齐名。然而林黛玉性格嚣张,而陆兰芬性格安静;黛玉喜欢浓妆艳抹,兰芬喜欢素妆雅淡,因而文人雅士多数都找兰芬。她原是苏州赵家的姑娘,长得天然妩媚,秀色可餐。有西洋商人曾照了她像,寄回本国,称她是东方美女,一时间她的艳名轰动中外。她过生日时,六品以上的官员,都穿上礼服到她家,向她行叩拜礼,可够体面了。不久住到得邻里,闭门谢客,同一个姓王的人共同生活,直到死去。
卞赛赛与侍人柔柔
《清代声色志》:卞赛,一说叫赛赛。好作道士打扮,自称“玉京道人”。她懂书法,精于小楷,好鼓琴,善画兰花,又喜描绘风枝袅娜之态。每逢落笔,都连画十余张。她十八岁的时候,侨居在虎丘的山塘。室内湘帘棐几,地无尘埃。刚接客时不甚酬对,如果是遇到佳宾,则谐谑间作,谈吐如云,倾倒众人。吴梅村学士曾作《听女道士卞玉京弹琴歌》赠给她。
卞玉京想以身相许,遂于酒酣耳热时她几而顾说:“你也有意吗?”当时,适逢战乱,不得已而回归秦淮,后来又东下。有个叫柔柔的婢女常跟随着她,也常对人说:“我在秦淮的时候,看到中山故第有位绝世美女,在南京内选宫廷恃女的名单中,未能入宫而战乱暴发,被军府执鞭驱赶了出来,我们才沦落分手。”坐中客人听了都为之流泪。柔柔长得端庄慧敏,在砚席间侍奉笔墨,就像弟子一样。客人以甜言蜜语诱惑,她不应;给她酒喝,她不饮。两年后,柔柔来到浙江,嫁给了会稽的郑建德,生了个儿子,但生活的很不如意。郑建德死后又改嫁,不幸的是所嫁之家也遭遇了灾祸,后来就不知所终了。大约又过了十几年,卞玉京也死了,葬在惠山抵陀庵的锦树林中。
卞敏
《清代声色志》:卞玉京有个妹妹叫卞敏,长得婷婷玉立,风情绰约,面白如玉肪。人们看到她就像看到了立在水中的水晶屏。卞敏也善于画兰花和鼓琴。一般为客鼓琴两曲则推琴收手,面色羞红。如果遇有客人请作兰画,也只画条竹、兰花二三朵,而不像她姐姐玉京那样枝叶纵横淋漓。画可一多见长,也可一少为贵,各有各的妙处,善于鉴赏的人都为珍藏。而后带到苏州变卖,争艳一时。真可谓是:户外履常满,乃心厌市嚣。
卞敏后来嫁给了申进士维久。维久是明末宰相申时行的孙子,秉性豪举,好宾客,诗文闻名海内。海内贤豪学士大都喜欢和他交游。申维久娶了卞敏后更加得意自喜,视卞敏为闺中良友。然而时间不长,维久因病死了。后来卞敏又改嫁给了颍川的一个官户人家,三年后也病死了。
卷二十九 情中妒
宫人手
《宋史。光宗李皇后传》:李皇后,字凤娘,南宋孝宗乾道七年(公元年)被立为皇太子妃。李皇后生性妒悍,经常到高宗、孝宗那里去哭诉,说是太子对左右的婢妾过于亲近。高宗很不高兴;孝宗也屡次训斥她,劝她不要有失皇太子妃的身份,否则要将她废掉。等到太子即位为帝,册封她为皇后,她便到新皇帝面前哭诉,说是寿皇(孝宗)有废立之意,光宗几乎被她迷惑住了。光宗曾有一次在宫中洗手时,看见一名宫女的手很白,便看上了她。后来有一天,李皇后派人给光宗送来食盒。光宗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那名宫女的两只手。黄贵妃受到光宗的宠幸,李皇后心怀不满。于是她趁光宗到郊外举行祭祀仪式住在斋宫之机,派人杀死了黄贵妃,宣布说贵妃是暴病而死的。那日晚间,风雨大作,祭祀现场黄坛上的蜡烛都被吹灭,仪式难以完成。光宗本已有病在身,由此而益发严重起来,竟不能上朝理政。国家大事大多由李皇后来决断。
九锡
《太平广记》:东晋王导的妻子生性忌妒。王导养了个小妾,安置在别处祝王导的妻子知道后,手操菜刀就找去,要与那小妾算账。王导吓得赶忙驾车赶去,路上,他嫌牛跑得慢,便手握那象征高雅风度的麈尾(拂尘),用麈柄打牛屁股。蔡谟听说了这件事,后来他跑去对王导说:“朝廷又要赐给您九锡高位了。”王导表示谦逊之意。蔡漠接着讥笑说:“没听说别的什么,只听说有人赶着短辏牛车,手持长柄麈尾,在路上忙碌不已。”王导听后羞愧得无地自容。
捽须堕地
《可谈》:北宋沈括,字存中,入翰苑,出塞垣,一干能臣,可谓天下闻名了。但他晚年时娶了个悍虐的妻子张氏,不仅不能制服她,而且时常被箠打责骂。张氏发起怒来,一把揪掉沈括的胡须扔到地上,儿女们吓得大哭起来,赶忙从地上拾起父亲的胡须,看见那上面还沾有血肉,惨不忍睹,又相抱大哭起来。而那张氏像是无事一般。
我的二姐嫁给沈括的儿子沈清直为妻,却无故被张氏赶出家门。沈括的长子沈博毅,是前妻所生子,也被张氏赶出沈家。
沈括时常去看望和接济长子。张氏得知后立刻大怒,便诬告沈博毅忤逆不孝、暗做坏事。沈括被贬责安置秀州,张氏时常到府中,诬诉丈夫的儿子,沈家仆人们追赶到路上苦苦劝阻。我的先父听说张氏如此悍恶,可怜二姐的遭遇,便将二姐接回家中,从此闲居了十多年。宋哲宗绍圣初年,沈括官复原职,领宫洞,张氏忽然病死。人们都为沈括庆贺。但自从张氏亡故后,沈括却恍惚不安起来。有一次,他乘船过扬子江时,差点要掉到江里,幸好有左右人挽扶,这才得以免祸。没过多久,沈括就去世了。有人怀疑说,沈括平日被张氏折磨得好苦,又处于患难境遇,正庆幸开始脱离苦海了,怎么这么快就去世了呢?
我以为,那张氏妇非常嫉妒暴虐,并非碌碌庸庸之人;她虽然身死,但她的魂魄还有所凭藉,仍然在那里作恶啊!
宦告妒妻
《学圃识余》:明英宗正统年间,吴郡人练纲(字从道)巡按福建时,有位退休的太守前来晋见。练纲询问他的来意,这位太守说:“我的妻子十分悍妒,自从和我结婚至今,竟一直对我万般凌辱。我拿她毫无办法,所以前来投诉,请求您为我治治她。”练纲说:“这是您的家事,我怎敢从中干预。”
太守再三恳求不已。练纲沉思了好一会,这才派手下官吏到太守家,请太守的夫人前来察院。官吏到了,太守的夫人早已知晓,立刻厉声吼道:“你这巡按仗着是朝廷命官,难道我这朝廷命妇的身份就不作数吗?”说罢,她命家人取出命妇服装,穿戴起来。到了察院,练纲按正规程序据案审理,太守夫人紧跟着闯进了公堂。练纲呼叫衙役脱去夫人的命服,然后喊出那位太守,交给他一柄棍杖。太守拿着棍杖,乱打一通,打得他的夫人体无完肤。那位夫人哭着跪拜,请求丈夫罢手。练纲令太守夫人立下保证书,签字画押,然后将她释放回家了。从此以后,这个太守夫人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悍妒了。
邱鹏妻妒
《耳剽集》:吏部主事邱鹏的妻子杨氏,生性妒忌又多智谋。邱鹏对她非常畏惧。邱鹏请假回家乡,母亲见一直没有孙儿可抱,便商议要为邱鹏纳妾,以延续邱家香火。杨氏坚决不同意。邱母和邱鹏因此都相继愤郁而死。御史尚维持得知此事后,便派吴同知到邱家,下令让杨氏自荆杨氏却穿戴起凤冠霞服,手持皇帝的诰命出迎,并问道:“你是奉旨而来吗?”
吴同知回答:“不是。但这是御史的命令。”杨氏讥笑地说:“我是六品命妇身份,御史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他敢擅自作主杀我吗?我一死并不难,只恐你这位先生难逃罪责了!”吴同知吓得唯唯喏喏地逃出邱家,赶忙去告知御史,将此事作罢。
缝婢阴
《坚瓠集》:毫州有个士人宠爱家中某婢女。士人的妻子对此非常忌妒,她竞然将蒜头捣碎,塞进那个婢女的阴户里,再把阴户缝起来。婢女痛苦不堪。邻居们都为这个婢女鸣不平,公诉于官府。官员大怒,将那妒妇逮到公堂,并找来一些皮革工人,带着锥子、绳线等工具,也要如法炮制地为妒妇缝阴户。
那个士人害怕因此辱没门庭,竭力请求官员免于处罚其妻。官员说:“而今城楼坏了,假如你能出资重新建造,或许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士人拿出所有的家财,这才将城楼建好。至今,当地人还每每谈起这座城楼的故事。
女侠止妒
《广莫野语》:有位豪富的官宦,没有儿子,其妻极为悍妒,曾用鞭打死数名婢妾。邻居中有户殷实人家,这家的女儿对父亲说:“我愿意嫁到那官宦家。”父亲说:“他的妻子非常凶恶,打死过很多婢妾呢!你这不是去找死吗?”女儿坚决请求。父亲只得托人说媒,让女儿去给那官宦做妾。这位邻家女嫁到官宦家的第三天,早起正梳洗时,那官宦的妻子就说她起晚了,在楼梯口朝她骂骂咧咧,就要上楼。邻家女等她走近了,飞起一脚,将其踢下楼去,随即自己也跑下楼,坐到那悍妻的身上,乱捶乱打,骂声不绝,并且还说道:“我乃年少女子,家里也很富裕,岂是甘心嫁给你的老丈夫。我只是可怜若大一个官宦之家,却因为你而断绝香火!我今日打死你,我来为你偿命,将来再让你丈夫再娶一位妻子。”说完又乱打起来。
那悍妻软了下来,发誓说听凭丈夫再娶;那官宦也从旁恳求罢手。邻家女这才住了手。后来,这位邻家女为官宦家生下两个儿子,长大成人后,一个儿子中了进士,一个儿子中了解元。
虚咽一瓯溺耳
《玉泉子》:丞相李福的妻子裴氏,生性妒忌。李福家中的婢姬很多,但李福从来不敢有非份之想。李福镇守滑台的时候,有人将一名女奴献给他。他想和这名女奴同床共枕,但一直没有如愿。有一天,李福找机会对妻子说:“我的官已做到节度使了,然而我身边只有个老仆人,夫人对待我,不是太薄情了吗?”裴氏说:“说得有理。但不知您看中了谁?”李福指着要那名女奴。裴氏许诺。但女奴到了李福身边后,也不过是干些服事他穿衣吃饭之类的活计,不曾敢同他共谐枕席之欢。李福又嘱咐妻子左右服事的仆人说:“如果夫人洗头发,你们就赶快来报告我。”有一天,果然有个仆人跑来报告,说夫人正在洗头。李福听后,立刻装做肚子痛,让那女奴快到这里来服事。女奴倒是来了。但仆人见裴氏正洗头,一时完不了,便向裴氏通报了李福肚子痛的病状。哪知裴氏信以为真,马上从盆中揪出湿头发,赤着脚跑去问候李福的病情。李福既已骗说有病,只得装成难以忍受的样子。裴氏为此非常担忧,赶快将药倾在童子尿中,定要李福喝下。第二天,监军使及从事官们都来节度使府问候病情,李福便向他们详细说明了其中的隐情,并自嘲地说:“一事无成,固当其分。所感冤枉受苦的是,白白喝了一瓯尿!”在场的人无不大笑。
不如降黄巢
《北梦琐言》:唐朝王中令位望尊崇显贵,全是由于他是一个文雅之士,并非是个定乱安邦之才。他镇守渚官做都统官时,奉命抵御黄巢的进攻。黄巢兵渐渐逼近,王中令赶赴镇所,带着姬妾,其妻生性妒忌,故而不与王中令一起走。忽然有人跑来报告,说是夫人离开京城,跑到路上去了。王中令对手下的从事说:“黄巢的军队渐渐从南边逼来,夫人又正由北往南边跑。祸在旦夕,这可如何是好啊!”有个幕僚戏言道:“还不如投降黄巢呢!”王中令听后不禁大笑。
幸掌衣婢
《王氏记闻》:有位功臣,忘了记下他的姓名。他的妻子生性妒忌。家中养了很多歌妓,但平时不准他与歌妓往来。有时家中宴饮,其妻也只是指使歌妓们隔着帘幕奏乐,不让他见到。其左右服侍之人,多是些又老又丑的仆妇。这位功臣常常独自睡,没有侍婢服侍,但居室内的器物装饰及所穿衣服都很华美。后来,功臣的妻子病重,临终前,对丈夫说:“我死后,你若是接近家中婢女,我立刻索要你的性命。”妻子刚断气,功臣便召来众姬婢,日夜酣饮为乐。有个掌管衣饰的婢女尤为中他的心意,他便和她上了床。正要安寝,只听忽地响起一声霹雳,房中的帷幕都被撕裂。这位功臣被惊吓成病而死。
击子碎首
《李及传》:李及所娶妻子张氏,生性悍妒。李及曾与别的女人生下一个儿子,养在别处。张氏坚决请求李及将那儿子抱回家中,由她来抚养。于是,李及请来亲戚聚宴,以示庆贺。
哪知张氏当着众人的面,抱起幼子就甩到堂柱子上,撞碎了孩子的脑袋。李及因此失去了唯一的儿子。
阴皮附驸马面
《耳目记》:唐朝宜城公主的驸马裴巽,在外宠爱一个女子。公主得知后,派人抓来那个女子,削去她的耳鼻,剥下她的阴皮,贴到驸马的脸上;并割掉驸马的头发,逼他到厅上判理公务,召集众僚吏来观看驸马的丑态。
为妓鞋而死
《遁斋闲览》:妇人的妒忌行为,有的真是奇异得令人难以置信。四十年前,抚州监酒范寺丞的妻子长得很美,但她的妒忌心也很强。范寺丞对她是又宠爱又畏惧。同事们每次休假空闲时,都要招来妓女宴饮欢乐,范寺丞从来不敢参预。有天晚上,轮到范寺丞值班,有密报说有人私自酿酒,违犯禁令。
第二天一清早,范寺丞便带着手下人前去搜捕犯禁者。同事李供奉,素知范寺丞的妻子生性妒忌,就想开个玩笑。他找来一只妓女所穿的鞋子,暗地里放进范寺丞的卧具内。一会儿,手下人抱起衾褥卧具送到范家。范妻展开衾褥检查,一下看见那鞋子,马上神色沮丧起来。她向送卧具的人询问鞋从何来,回答说不知道。于是,范妻又哭又怨,闹了好一阵子,忽然抚胸大喊道:“天啊!真有这样的事吗?”随即进房关门而睡。不一会儿,范寺丞回家,不见妻子;撞开房门一看,妻子已经自缢而死了!“
狮化为虎
《虎荟》:叶荐的妻子生性谗妒。叶荐七十岁时才纳了一个妾,叶妻不能忍受,即刻请求离异,在山后建了座房子住着。
叶家人每天早晚都要去山后问候叶妻。天长日久,叶荐以为妻子再也不生妒忌了,便让小妾去看望主母。小妾是早上去的,一直到日落还不见回还。叶荐着急,亲自跑到山后妻子住处,只见门窗紧闭。叶荐破门而入,看到妻子已化为一只老虎,将小妾吃了个精光。
四畏堂
《遣愁集》:王文穆的妻子甚是悍妒。王文穆曾在园中修筑了一座楼堂,名之曰“三畏堂”。杨文公看见后戏言道:“请您改为‘四畏堂’吧!”王文穆不明其意。杨文公笑着解释说:“三畏以外,兼畏夫人哟!”
杖王宾妻
《宋史王宾传》:王宾是许州许田人,为人小心谨慎。宋太宗太平兴国初年,王宾被授补东头供奉官、毫州监军。王宾的妻子甚是妒悍,王宾制服不了她。当时,朝廷规定监军官上任,不准带家眷到任所。王宾的妻子对此全然不顾,擅自跑到毫州去。王宾只得将此事向皇帝陈告。宋太宗召来王宾的妻子,命卫士打她一百杖,以示处罚。王宾的妻子受伤过重,当天夜晚便死去了。
生肉二盘
《遁斋闲览》:湖广某郡副长官,生有一个儿子,已满周岁,夫妇二人甚为爱怜。有一天,郡太守已告假,由副长官代理郡务;正巧邻郡有位太守路过此地。这位副长官依据礼节,设宴款待邻郡太守,席间,命歌妓献艺助兴。有个长得清秀聪慧的妓女站在副长官的身旁侍候。副长官不时回头和她说话。
并一起行酒令,说笑不已。正玩得高兴时,忽然见一个小吏托着两盘生肉送到席上。副长官十分惊愕,问这是什么?小吏回答说是副长官儿子的肉。原来,副长官的妻子见丈夫与那妓女说笑,气愤难忍,竟然亲手杀死幼子,刳下儿子的肉送到宴席上。其狠毒残忍,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联亦畏之
《朝野佥载》:唐初,唐太宗赐给兵部尚书任瓌两名绝色宫女。任瓌的妻子非常妒忌,竟设法烂掉两个宫女的头发,让她们变成秃头美女。唐太宗听说此事后,命太监给任妻送去金胡饼酒,并转达圣意说:“饮下此酒,立刻便死。任瓌官居三品,理当置姬妾。你如果以后不再妒忌,就不必饮此酒;若是仍要妒忌,就非饮不可。”任妻柳氏拜接圣旨完毕,说:“我与任瓌乃是结发夫妻,我俩出身微贱,同甘共苦,互相帮衬,才挣得今日的荣耀。而今任瓌却养了那么多的宠婢,变了心,我活着还不如死呢!”说罢,端起赐酒一饮而荆然而那酒并无毒,是太宗故意吓唬她的。柳氏喝醉了。待她睡醒后,唐太宗对任瓌说:“你夫人就是这个性子,看来的确厉害,寡人也感到畏惧啊!”于是,太宗下诏,让那两个宫女搬出任府,到别的地方安置。
草实婢腹
《魏书。刘昶传》:刘昶的嫡子刘承绪早年夭折。刘昶的长子名叫刘文远;次子名叫刘辉,字重昌。这两个儿子都生性疏狂,刘昶十分担忧他们难以为刘家保守封爵与家业。然而刘辉年纪小,没有太多的罪过,于是,刘昶就让他承袭了封爵。
北魏宣武帝正始初年,刘辉尚兰陵长公主为妻。公主是宣武帝元恪的二姐。刘辉被拜为员外常侍。公主生性严刻妒忌。
刘辉曾与公主的一个侍婢私通,致使那侍婢有了身孕。公主得知后,打死了那个侍婢,将其肚子剖开,挖出孕子剁碎,把草塞进侍婢的肚内。然后剥光尸体,让人抬给刘辉看。刘辉很气怒,从此疏薄公主。公主的姐姐趁着入宫听讲的机会,将刘辉与公主夫妇不和之事告诉给了灵太后。太后命清河王元怿去处理这桩皇室家事。元怿将高阳王元雍和广平王元怀找到一块,共同上奏刘辉与兰陵长公主夫妇不和之状,认为他俩难以作为夫妇而共同生活在一块,请求恩准让他们离婚,并削除刘辉的封位。灵太后批准了王爷们的奏章。
公主呆在皇宫有一年了。高阳王及刘腾等王公大臣,都到灵太后面前劝说,让刘辉与公主复婚。太后担心二人的脾气未改,不宜匆忙复婚,便没有准许。怎奈高阳王元雍等人屡次请求,不肯罢休,灵太后勉强应允了。太后流着泪送公主出宫,与刘辉复婚,并劝戒公主要谨慎些。孝明帝正光初年,刘辉又暗地里与张、陈二氏女通奸。公主忍无可忍,与婆婆陈留公主(?)吵打起来。于是公主与刘辉之间又再起风波。刘辉一把将公主推到床下,拳打脚踢起来。公主受伤,致使肚里的胎儿受损。刘辉害怕太后怪罪,吓得逃往他乡。
灵太后召清河王元怿处理此事。最后判决下来,将张、陈二氏女处以髡刑(剃去头发),鞭打一顿,送进宫中为奴;张、陈两家兄弟受牵连,被处以鞭刑,流放到敦煌当兵。公主因伤重而死,灵太后亲自到灵柩前恸哭,并参加在太极东堂的举哀活动。公主被送往城西安葬时,灵太后亲自护送了数里路程,尽哀而还。灵太后曾对侍中崔光说道:“那天我之所以哭得那么哀痛,全是追念公主被刘辉那小子凌辱非止一次啊!受此大辱,公主竞没诉说什么,忍在心里,古往今来,有这样的人吗?
这正是我无比哀痛的因由。“后来,朝廷在河内的温县抓获了刘辉,将其幽禁在司州。刘辉即将被处以死刑时,皇帝的赦书到达,他得以幸免于死。正光三年(公元年),刘辉又恢复了官爵,迁征虏将军、中散大夫。第二年,刘辉死去,其家族便衰败了。
长江天堑
《香祖笔记》:毗陵有位士人的妻子,会写诗。士人偷偷纳了一个妾,安置在别处。士人妻侦知后,亲自赶去抓捕。士人仓皇不知所措,便携妾渡江,暂时到广陵(扬州)避难。士人妻追至京口江岸,不敢渡江,只好回去了。有一天,座中有位客人讲述起此故事,我对大家说:“所谓长江天堑,是老天用来界限南北的啊!”一座人听后大笑不已。
罗氏防限
《魏书。长孙道生传》:长孙稚,字承业,其妻张氏,生有两个儿子,一名长孙子彦,一名长生子裕。后来,长孙稚与罗氏私通,谋杀了罗氏的丈夫。长孙稚随即便休弃了张氏妻,和罗氏妇结婚。罗氏比长孙稚大十多岁,生性妒忌,对长孙稚防限很严。长孙稚却对罗氏雅相爱恋敬重,身旁从无姬妾。但家里僮仆侍婢之中。因受到罗氏怀疑而被打致死者,也有四人了。罗氏和长孙稚生有三个儿子,名为绍远、士亮、季亮,三兄弟都是廉武之人。
妻妾镊须
《墨客挥犀》:有位郎官,年龄已有六十多岁,却纳了数名姬妾。这位郎官的胡须已经斑白,让妻妾们为他拔镊。其妻忌妒丈夫“年少”,唯恐被群妾爱悦纠缠,于是专门找黑胡须拔镊。群妾想让老郎官年轻些,于是拔掉白胡须。没过一月,这位老郎官的腮帮和下巴上面的毛须都被拔个精光。
两宅别居
《魏书。李洪之传》:李洪之微贱时,其妻张氏帮助他苦心经营资产,使他由贫穷而至富贵,家中的仆人增至几十名。
其间张氏立下了汗马功劳。后来,李洪之又娶回刘氏。刘氏乃刘芳从妹。李洪之对这位新夫人十分钦重。从此他对张氏疏远薄情,另建了一处住宅,供刘氏居住,平日对刘氏尤为偏厚。
因此,两位妻子相互妒竞、谩骂,张氏母子与刘氏母子互不往来,如同仇敌一般。
惮妻如严亲
《南唐近事》:兵部尚书杜业,任枢密要职。颇有权变,足智多谋,对国家的兵赋民籍,了如指掌。其妻张氏妒悍尤为特出,不准杜业纳养婢妾。杜业对妻子很害怕,如同服事严厉的父亲一般。烈祖皇帝曾让元皇后召张氏到内宫,训诫她说:“杜业位望通显,应该纳些婢妾,你何必如此管束忌妒呢?这岂是有妇道的女人做的事呢?”张氏抹去眼泪而答道:“杜业本是一介狂生,又遭逢国家初建的多事之秋,正是为陛下效力的好年华,还没到驽马休竭的时候。陛下看重杜业的,也正此啊!杜业身体不好,早衰多病,如果任其在女色上放纵,必定给他招来祸患,将会耽误陛下交付与他的重任。”烈祖皇帝听完这番话语后,感叹不已,立即对张氏大加奖赏,赐给她银盆彩缎等物品。
妒妇津
《酉阳杂俎》:有个渡口名为“妒妇津”。相传晋朝刘伯玉的妻子段氏,字光明,生性妒忌。刘伯玉曾在段氏面前诵读《洛神赋》,并对她说:“能娶到像洛神那样的女子为妻,我平生就没什么遗憾可言了!”段氏说:“夫君为何赞美水神而轻慢于我?我要是死了,何愁不做水神呢!”当夜,段氏便沉河而死。段氏死后七天,托梦给刘伯玉说:“夫君愿意娶个水神,现在我做上水神了!”刘伯五惊醒后便清楚了妻子的死因,于是终身不再渡水行路。如果有妇女要从段氏沉河的那个渡口渡河,都必须先坏衣毁妆,然后才敢上船。否则,风波暴发,难逃性命。但长相丑陋的妇女从这里渡河,虽然再三妆饰,水神也不会妒忌而致兴风作浪的。妇女们从这里渡河,如果没遇到风浪就认为是自己长得丑,因而没让水神发怒。所以,那些长得丑陋的妇女对此非常忌讳,她们无不自毁容颜形貌以堵住别人的嗤笑。难怪齐地人说道:“欲求好妇,立在津口。妇立水旁,好丑自彰。”
药赐妒妻
《南齐书。刘休传》:南朝宋明帝憎恨妇人好生妒忌。尚书右丞荣彦远因善于棋术而受到明帝的宠爱。荣彦远的妻子因妒忌而弄伤了彦远的脸。明帝对彦远说:“我为爱卿整治整治她,怎么样?”彦远立刻应允说:“我悉听圣上的旨意。”当晚,明帝赐药给彦远的妻子喝,将她毒死了。
刘休的妻子王氏也生性妒忌。明帝听说后,便赐给刘休一名姬妾,下旨责打王氏二十杖;命令刘休在住宅后面开设一个小店铺,让王氏在店内亲自站柜台,售卖扫帚皂荚等物品,故意羞辱她。刘休竟如此受到明帝的亲宠。
尤邱狮吼
《容斋三笔》:陈慥,字季常,是陈公弼的儿子。他住在黄州的岐亭,自称龙邱先生,又号方山子。陈慥好宾客,喜养歌妓,然而他的妻子柳氏是个绝对凶妒的女人,因而苏东坡有诗写道:龙邱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
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
所谓“河东狮子”,指的就是陈慥的妻子柳氏。
王昕
《北齐书。王昕传》:王昕的弟弟王晞没生儿于。齐昭帝打算赐王晞一名姬妾,便让太监到王家宣布圣旨,并询问王晞妻子的意见。王晞让妻子答话,妻子却始终不说一句话。王晞只得以手拊胸,无可奈何地退走了。齐昭帝听说此情形后,大笑不已。
拔刀上床
《要录》:俗传车武子的妻于妒忌心很大。有一次,车武子留下妻子的哥哥住宿在家,故意取件女人穿的绛裙衣挂在屏风上。妻子看见后,拔刀径直上床,揭开被子就要杀去,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哥哥睡在床上,于是非常羞愧地赶快退出房间。
朋友治妒
《菽园杂记》:文义公高穀没有儿子,为延续高家香火,便纳了名小妾。但他的夫人甚是妒悍,每每监视,不准他接近那小妾。有一天,学士陈循路过高家,被高瞉挽留在家小酌闲聊,当谈及高家无子这个问题时,被躲在屏风后面的高夫人听到了。高夫人即刻跳将出来,大声诟骂起客人来。陈学士气得掀翻几案,作怒而起,操起一根棍棒就打,打得高夫人爬在地上不能起身。高穀极力从旁解劝,陈学士这才罢手。陈学士数落责骂高夫人说:“你没为高家生儿子,按礼法,高家应当将你赶走。你丈夫纳妾,你还反复从中间阻。你这是要绝高家的后代吧!你若是不改正,我就去上奏朝廷,将你法办,那时谁也救不了你!”这位高夫人被吓住了。从此以后,她的炉忌心也少了,后来竟为高家生下一个儿子,即是如今的中书舍人高峘. 这都是陈学士当年的一怒之力所致啊!
悍妇肉
《艺林学山》:明朝开平王常遇春的妻子妒忌心很强。太祖朱元璋赐给常遇春一名侍女。常遇春很喜欢这位侍女那双长得白净净的手。但遇春的妻子大为妒忌,竞然砍断了侍女的手臂。遇春既畏惧又愤懑,故而上朝时也满脸的不高兴。朱元璋再三诘问是何缘故,遇春这才告诉事情的原委。朱元璋笑道:“这是小事一桩,再赐你侍女又何妨。还是来喝酒宽宽心吧!
“朱元璋一边与遇春喝酒,一边密令校尉到开平王府第,诛杀了遇春的妻子,并将其尸体进行肢解,剁成一块块的肉,赐送给席上的各位大臣,题名为”悍妇之肉“。常遇春见此大惊失色,立即辞谢而归,很长时间也难以安宁,一直生活在恐怖的气氛之中。后来,朱元湾又赐给他数名美女,以示抚慰。
锁阴奶奶
《坚瓠集》:清代顺治年间,毗陵某官宦与家中的乳娘私通。这位官宦的夫人得知后,竟然用锥钻那乳娘的阴户,然后用锁锁起来,把钥匙扔到井里去了。乳娘被折磨得号痛欲死,有位好心人万不得已,只得找来铜匠,用铁丝将锁撬开。至今,常州人还有“锁阴奶奶”的说法。
妒妇后身
《缥囊杂志》:汉朝吕后死后变成母鸡。《文海披沙》:赵飞燕死后变成鳖。贾南风死后变成蝎子。梁郄后死后变成蟒。
李蛰的宠姬化为斑虎。武则天死后被放进大瓮中,受万蝎之螫,后来变成老鼠。宋代李后死时,其灵柩被烈火焚烧。皇帝后宫悍妒的报应如此强烈,何况民间的那些妒悍妇人呢?
我见犹怜
《续搜神记》:桓司马纳李势之女为妾,其妻南郡主得知后,操起刀子,率数十名奴婢赶到李家女的住所,想杀之以解恨。只见李家女正在窗前梳头,秀发垂到地上,姿貌绝丽,煞是可爱。见郡主一干人闯进,李家女明白其意,于是十分镇定地徐徐走到郡主面前,挽起秀发,向郡主敛手行礼,说:“国破家亡,本已无心活到今日。若能被郡主所杀,我是虽死犹生啊!”说话的神色十分闲正,辞旨凄惋动人。郡主被她感动了,急忙扔掉刀子,上前拥抱李家女说:“我看见你这模样,犹然爱怜不已,何况那老东西呢!”
一岁妒死八十四人
《闽世家。王审知传》:王审之的儿子王延翰之妻崔氏,既丑陋又淫荡。王延翰挑选了许多良家女子纳为妾。崔氏生性妒忌,只要看到群妾中有人长得美,便将其囚禁起来,锁以大枷,并刻木制成人手样子掴打美妾的面颊,又用铁锥乱刺美妾的身体。这样,一年下来,有八十四位良家女子被崔氏活活折磨而死。后来,崔氏生病,见许多女鬼前来作祟,她不久即在恐惧中死去了。
漆侍女为癞
《明史。代简王桂传》:代简王朱桂,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三子。朱桂的王妃是中山王徐达的女儿,又是明仁宗文皇后的妹妹。王妃既骄横又妒忌,她用漆将朱桂的两名侍女弄成恶疾,将其赶出王府。此事传到仁宗皇帝耳中,仁宗因碍于岳父中山王徐达的面子,不加治罪。朱桂很不高兴,对王妃没有好脸色。王妃迁怒于世子朱逊煓,将其母子赶到府外居祝汝了妆耶我为汝妆《酉阳杂俎》:房孺复的妻子崔氏,生性妒忌。她规定左右的婢女不得梳高髻,化浓妆;每月只给这些婢女每人一豆胭脂,一钱脂粉。有个新买来的婢女,妆扮稍微好看点,崔氏就大怒道:“你好打扮,我为你打扮好了!”于是用刀刻她的眉,填进青色颜料;用火烧红铁皮,烫灼她的两处眼角皮,用手翻卷起来,涂上朱粉。待到疤痴脱落后,那婢女的脸上瘢痕累累,换了一副模样。
事婢如姑
《南唐近事》:陈觉未发迹时,在宋齐邱门下做幕客。后来,陈觉官至兵部待郎。其妻李氏非常悍妒,竟然亲自下厨干活,不让陈觉添置姬妾。宋齐邱挑选三名美婢赠送给陈觉。李氏对此也没有阻梗作难,竟像服事公婆那样地服事三位婢女。
问她这是为什么?李氏说:“这三位都是令公宠幸之人,见到她们如同面见令公,我怎敢倔傲轻慢呢?”三位婢女感到很不过意,于心不安,便请求回宋府去。宋齐邱笑着答许了。
木椎杀妒妇
《云间杂志》:南门外某家有个妒妇,得知婢妾怀孕后,日夜痛打那婢妾。婢妾分娩后,妒妇又逼她将婴儿扔进水中。
婢妾不得已,只好将婴儿绑在木板上,并塞上一股金钗在婴儿的衣服内,寄希望于被人收养。正巧有个妇女手持木椎在溪边洗衣服,见漂来一个婴儿,便用手去捞,椎子却坠落到水里去了。椎子漂流到那妒妇门前,被那个婢妾拣到,随手悬挂在墙壁上。不到两月,强盗闯进家内,用那木椎椎杀了妒妇。后来,妒妇的丈夫才知儿子被水淹死了。六年过后,拣到婴儿的那个洗衣妇的丈夫偶然因事到婢妾住处,见到自家的那柄木椎,煞是奇怪。婢妾问这木椎是如何丢失的。那位丈夫回答说是为了打捞一名婴儿而掉进水中的。婢妾接着询问那婴儿衣服里藏有什么物件没有,回答说是有股金钗,至今尚存。婢妾当即跟那丈夫至家,索取金钗观看,果然是六年前的旧物。婢妾重重地酬谢那夫妇俩对儿子的养育之恩,携带失而复得的儿子归去了。张友莲为此撰写了一篇《木椎记》。
锄地见人
《会昌解颐录》:唐朝韦讽家在汝水、颍水间。有一天,他带小童去地里锄草。锄着锄着,忽然锄出几缕人发。越往深挖,那头发越多,并且整齐而不杂乱。韦讽大为惊异,就命小童再往深挖。又挖了一尺多深,挖出了一个妇女的尸首,其肌肤容色,俨然如生人。一会儿,那尸首竟然活了,再三拜谢韦讽说:“我是您祖父的女奴,名叫丽娘。大娘子妒忌,将我活埋在这园子地里。”
酷刑
元氏《掖庭记》:淑妃龙瑞娇,悍恶而且妒忌。宫女稍有不如她意的,往往被鞭笞致死。有时,淑妃不想让那些宫女便宜死去,于是百计千方地让其备受折磨。用醋灌鼻,叫做酸刑;用屎塞口,叫做臭刑;夏天时用火围烤身体,叫做蒸骨;冬日里令其卧在冰上,叫做炼肋;不会饮酒的,强迫喝下,有时一灌就是十大碗,叫做醉鬼;削两根尖木条埋进地里,相隔二尺,高三尺,令犯女站立在木条上,另用一根尖木拄其腰背,并且还让犯女两手各持重物,不准失手坠地,这被称为悬心之刑。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余媚娘
温豫《续补侍儿小录》:余媚娘是名才妇。自从丈夫死后,她一直以贞洁耿介自守。当时,陆希声做正郎官,听说媚娘容貌姣美,能诗会文,擅长书法,巧智无比,于是选派手下人中能言善辩者前往游说,为他与媚娘做媒。媚娘让媒人回去告诉陆希声:“陆郎中若是一定要娶我,必须立誓不纳妾,不养女奴,我才能去做陆家新夫人。”陆希声满口答应。结婚二年间,夫妻关系甚为和睦。但没过多久,陆希声又爱上了名姬柳舜英。
柳氏的姿容之美有过于媚娘。媚娘得知后深怀怨恨,但只是埋在心里而没有发作。后来有一天,媚娘派人将柳氏迎接进宅中,表面上与她和睦相处。终于有一日,等陆希声有事外出之机,媚娘召来柳氏,将她关闭在房间内,竟亲手将她杀死。
天下之善妒人
吴县人金门高是和我同一年的进士。金门高告诉我说:他曾经到南方游历时,有天晚间,将船停泊在淮河与扬子江之间某处。他看到岸上有两位老者相遇,一块坐在水边草亭里聊天。
其中一位老者问道:“你近来忙些什么?”另一位老者回答:“我们主人正在附近园林别墅里避暑,我每天跟着他到水阁,观看活的《秘戏图》呢!瞧他们那百媚横生的样子,真是又好玩、又好笑啊!尤其是主人的那个五姨太,尤为妖艳作态。她一会儿剪下自己的一绺头发,送给主人,两人还立下誓约,相约下辈子还要一同到燕子楼中幽会,学关盼盼的样子;一会儿又约定要学玉箫之于韦皋,来生来世照旧侍奉主人。我们那位主人竟被她迷惑得头昏脑胀,感动得泪如雨下。可是我偶听到她曾在背地里偷偷地对她母亲说,主人上岁数了,应该早点往自己手里捞点钱,作好将来再嫁人的准备呢!您说,这路女人可信不可信?”说罢,两位老者着实叹息了一番。
前一位老者又问道:“听说您主人的嫡妻非常贤惠,是真的吗?”另一位老者扭过头去,大不以为然地说:“她贤惠什么?她是天下最善于妒忌的女人呀!那些因妒忌而整日吵闹的女人,就像在深潭里赶鱼,此去彼来,乱糟糟的。我们的这位主夫人可谓足智多谋。她对那些刚收进门的姬妾,性格脆弱的,她便先向她们施以小恩小惠,安抚一番,然后放纵她们随意乱窜,让她们学坏,流于淫荡,故意不加管制。最后弄得这些姐妾连主人也看不惯,顺理成章地借主人之手将她们赶出家门,竟不露一点她苦心设计的痕迹。而对那些个性强悍的姬妾,主夫人则首先以礼相待,表面上尊崇她们,置她们与主夫人同等地位;暗地里,却引导她们与主人对抗,使她们养成骄悍的习气,主人因此不堪忍受,只得将她们赶走了事。如果这两种方法对有些姬妾都不起作用,那么,主夫人就设法在她们中间挑拨、构陷,务必使其互相争斗,两败俱伤。这种方法也多次试用过。也有不上她当的姬妾。但处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整日听到的都是吵骂争斗声,弄得主人只要进入姬妾房中,则所见所闻都是愁言怨语;只要进入主夫人的屋里,就会享受柔声悦色。这么一来,主人的去就岂不是就不言自明了吗?所以我说,我们这位主夫人,真不愧是普天下最善于妒忌的女人,又有什么贤惠可言呢!”
金门高偷听到这番言语,颇为佩服老者的精辟分析。但又不知道所说入水阁观活《秘戏图》是怎么一回事。正在凝神思索时,有只官船鸣钲开道而来,将要停泊靠岸。那两位老者转眼之间就不见了。金门高这才明白他们并非凡人。
化妒神咒
《坚瓠癸集》:扈统的妻子荀氏,生性悍妒。有一天,扈统梦见神灵对他说:“天上有《化妒神咒经》一卷,自孔门规定三出妻之后,此经卷就没有在人间流行。今天我将此经授予你,你应当仔细听好”。说罢,神灵便开启经卷,展开这珍贵的宝藏朗诵起来。扈统俯伏在地聆听,将其默记在心。此后,每天清晨,扈统都要奉持默念一番。三天过后,荀氏渐渐变得温柔起来。过了四十九天,苟氏忽然生病,口中吐出一物,黑如漆。像是蛇,又有两个头;像是蝎,又有两个尾巴。扈统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夜里,他又梦见那位神灵对他说:“这是你妻子的妒根。而今它被佛力拔除,你的妻于从此永无妒心了!
“荀氏的病也很快痊愈了。
独孤皇后
《隋书。文献独孤皇后传》:隋高祖文皇帝杨坚与独孤皇后很和睦相得,他们立誓不和第三者生儿子。独孤皇后生性妒忌,后宫没有谁胆敢留宿皇上。尉迟迥的孙女有美色,先前即进了宫。高祖皇帝在仁寿宫看见她,一下就喜欢上了她。因此,尉迟女得以受到皇上的宠幸。独孤皇后得知后,趁高祖皇帝上朝听政的空隙,暗地里将尉迟女杀死了。
高祖知道此事后大怒,单人匹马冲出皇苑,不由大路,跑进山谷有二十多里远。高颎杨素等大臣好不容易才追上,扣马苦谏。高祖伤心地叹息说:“我贵为天子,而不得自由!”高颎说:“陛下岂能因一妇人而轻天下!”高祖的闷气才消停些,在山谷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半夜才回到宫中。
独孤皇后正在阁内等候高祖。高祖一进来,她便流着眼泪前迎拜谢罪。高颎、杨素等人也从旁和解。高祖并不理睬,设酒畅饮,装做极其欢快的样于。独孤皇后从此以后便有些收敛。
起初,独孤皇后见高颎是父亲的门客,对他甚是亲近礼待。
而今,她听说高颎视她为“一妇人”,因此便怀恨在心。又因为高颎夫人去世,其妾却生下一个儿子,故而对高颎益发没好气,渐渐向高祖进谗言,毁败高颎的名声。高祖处理事情时,亦每每听从独孤皇后的话。独孤皇后只要一见到诸王及朝臣家中有妾怀孕,就劝高祖斥退那位王公或大臣。当时,皇太子养有很多宠妾,皇太子妃元氏突然暴病而死。独孤皇后怀疑是太子因为宠爱姬妾云氏,故而才害死了太子妃。因此,她又进谗言,指使高祖罢黜了高颎;竟然还废掉太子,重立晋王杨广为新太子。
卷三十 情中淫
童子成人
《二酉委谭》:沙头镇有个童子,年龄未满十岁,其阴茎忽然猛长,多毛,如同巨人的阴茎一样。这童子从此像是懂得干男女之事。渐渐地,他的颔下也长起胡须来,全身长毛;并时常躺着作交媾情状,遗精溢于地下。不久,这个早熟的童子便夭折了。
刃杀公主
《后汉书。班超传》:班超的长子名叫班雄。班雄的儿子班始,尚清河孝王之女阴城公主为妻。公主乃是孝顺皇帝的姑姑,骄贵淫乱,竟与宠男在帷幔中胡搞,而召班始进来,命其爬伏在床下。班始积怒很深。永建五年(公元年),班始终于忍无可忍,拔刀杀死了其妻阴城公主。孝顺皇帝大怒,下令腰斩班始。班始的同母兄弟也都被弃市。
杀子报
《仙斋客谭》:方山百姓中,有人外出经商,其妻在家与人私通。其子年方九岁,半夜醒来,忽觉肩旁睡有一个男人。
儿子便询问母亲说:“父亲回来了吗?”其母对此问话大为不满,并且告诫儿子道:“如果你胆敢泄露这件事,我将你千刀万剐!”
第二天一早,儿子到小学去读书,直到中午也不敢回家吃饭,并一直饿到日暮时分。老师再三追问,他才诉说昨晚之事及母亲的恐吓语。老师强送他回家,一直送到门口才转身。
次日,那个儿子没有上学。老师来到家门口呼喊,其母出厂回答说:“昨天我儿就没回家,我正要向老师要儿子呢!您为何把他藏起来?”老师明白其中的隐情,于是把那儿子昨天诉说的话告诉给大伙儿,并一同将此事上诉到县衙。县令不相信有这等事,于是督促那老师找出那失踪之子。
老师从县衙回家,率众邻居登上那个儿子母亲所住的楼屋,四处搜寻,什么也没找到。刚要下楼,只下了数级阶梯,就一眼瞥见那妇人床下放着两口瓦瓮;还闻到逼人的血腥气味。取出瓦瓮,揭开一看,果然是那个儿子的碎尸肉。这桩案情于是大白于天下。和那母亲私通的男人听到风声,逃往杭州护国院做和尚,后被抓获送回本县就法。奸夫淫妇一同伏罪。
这是清代康熙十八年(公元年)发生的事。
帝王秽迹
《金壶浪墨》:唐太宗纳弟媳为妃,唐高宗接收父亲的姬妾享用,唐玄宗抢夺儿子的妃子占为己有。宫闱风气不正,早已为千古所耻笑。但更有荒淫无道的奇丑之事:北燕刘守光、前赵刘粲,与母辈淫乱;宋废帝纳姑姑为妾,与姐姐私通;北魏孝武帝堂妹,有三人不出嫁;后梁朱温的儿媳,有八人经常去侍候公公,淫乱不堪;闽王延均立父亲的婢女陈金凤为王后,而延均的儿子王昶竟立父婢李春燕为皇后;金主完颜亮,杀害宗族亲戚共一百五十多人,全部霸占他们的妻子,那些堂姐堂妹也不能幸免于他的淫威。淫乱到如此地步,暗无天日,世上怎能见到光明啊!若说到北齐高洋,命妇在他面前淫乱交靖,供他观看取乐;南汉刘玢,观看男女裸体相逐以为乐;刘玢之弟刘晟,竟杀害兄弟有十二人之多,将他们的女儿全都纳进后宫,供他淫乐。这都是些禽兽不如的行为,简直不值得白费口舌地去指责它。
田民姑
《曲周县志》:田氏嫁给董某为妻。其夫年幼而且痴愚,衣食之外,一无所知。婆婆年已四十岁,生性淫荡悍恶,与仆人私通;她竟想也拉田氏下水,每与仆人一块饮酒之时,必让田氏暖酒服侍,喝醉后则公然淫亵交媾起来,故意让田氏观看丑状。田氏急走回避,那淫婆竟伙同仆人绑住田氏的手脚,让仆人强奸,终因田氏挣扎而难以奸污。二人大怒,一齐操刀杀害了田氏。这件事被人告发到官府。最后,那仆人被凌迟处死,那淫婆被棍杖打杀,落得个死有余辜。
生人淫死尸
《晋书。平原王幹传》:司马幹的爱妾死后,收敛装进棺材内,往往不让钉住棺盖。司马幹命人将棺材放在屋后的空房中,过几天便要打开看看,有时还将尸体弄出来淫污一通。一直要等到那爱妾的尸体腐坏后才埋葬。
西洋椅
《啸亭杂录》:清代雍正年间,某宗室家有把西洋椅。如发现街上大路上走过少女,那宗室便立即将其抢回家,强迫少女坐在西洋椅上,任意奸亏。那少女被机关制住,一点也动转不得。又有某公爵,强奸家中的婢女,婢女不顺从,他便将鸡蛋塞人那婢女的阴户,将其折磨而死。乾隆年间,某驸马,家室巨富,曾强奸婢女不从,就命人剥光那婢女的衣服,将她扔到雪地里冻僵而死。这个驸马家打死的婢女数不胜数,其尸体都是从墙洞中扔出去的,那些婢女的父母也难以追究。后来,那个驸马终因得肺病,不治而死。
此军国重事耶
《贾似道传》:那时,南宋的襄阳被元军围困,形势紧急。
贾似道身为丞相,却整日在葛岭上游玩。他令人建造楼阁亭谢,挑选宫女倡尼中有美色的供他淫乐。他关闭府第大门,在家中大肆淫乐,只是放那些嗜赌成性的赌徒进府纵赌,别的人没有谁胆敢窥探一眼的。他的一个姬妾的哥哥来看望妹妹,只是在府第门口站了一下,求守门人放他进去。贾似道看见后,立即命人将这个无辜的“小舅子”绑起来,扔到火里烧死。贾似道曾与群妾一同爬在地上斗蟋蟀,有个受宠的门客开玩笑地对他说:“这是军国重事吗?”
狐有死道
《滦阳续录》:姜慎思说:清乾隆己卯年(公元年)夏天,有位江南的士子到北京来准备应科举考试,他嫌北京城内的旅馆大多低矮狭小,就在西直门外一个大家族的坟院里租间房子居注读书。有一天晚上,他在院内的树下散步乘凉,遇到一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约有十五六岁,皮肤颇为白皙细嫩。这位士子便上前挑逗她,没话找话说。那女子不嗔怪,但也不答理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墙角走去了。
士子半夜醒来,似乎听到门环微有声响,于是疑心来了盗贼,急忙呼叫僮仆,没人答应。他只得从床上爬起来,隔着门缝往外察看,原来是白天在树下遇见的那位年轻女子。他马上明白那女子对他有意,故而深夜前来相就,于是立即打开门,一把搂住,相拥进入房中。
那位年轻女子向士子自我介绍说:“我是这里看坟人的女儿,家里穷得要命。父亲和母亲又愚笨又固执,我真怕他们把我嫁到乡下去,给那粗汉当媳妇。刚才晚间,承蒙您对我顾盼留连,使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因此才冒险从院墙缺口跳进来与您相会。我知道,您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家中必有妻室。
倘或您能筹措纹银一百两,交给我的父母,我即是做您的姬妾也死而无悔。我的父母都是贪财之人,一见有那么多的银子,肯定应从无疑的。“士子满口应诺。于是这对年轻男女情意绵绵地欢会,直到鸡叫,那女子才离去。
从此,那女子每天半夜时必来。夜间欢会时,妖媚冶荡,百态横生,迷得士子晕头转向,真以为即便是巫山神女、洛水宓妃,也不会如此迷人。
有天夜间,那女子比往日稍微来晚了些。士人心急,便步入院中,在月光下等着情人的到来。他忽然看见那女子从树杪飞身而下,立刻醒悟,问道:“你莫非就是个狐女吧?”女子丝毫不加隐讳,笑着回答说:“是的。起初,我怕您心生恐怖,所以才编了一套假身世来骗您。如今,我俩情意已深,不妨将真相告诉给您。将来,您金榜题名,宦游四方,常有一位隐形的爱妾随身服侍,不烦您雇佣车马,也不劳您选择住处,也不需要您供给衣食。白天,就隐藏在您的衣袖之中;晚上,就陪伴您睡眠安寝,共享枕席之欢。这,难道不比您去妓院青楼千金买笑更强十倍吗?”士人仔细一想,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再追问什么了。
此后,那狐女白天也偷住在书房里,夜间与那士人相伴而眠。只是每到夜晚掌灯时分,狐女必定外出一次,半夜才回来。
回来时髻发松乱,钗簪横错,很不像样子。士人对此产生了怀疑,但又没有证据揭示其真相。不久,士人发现狐女与他的娈童乱搞;两个仆人看见后,也一并参与淫乱,厨师看见后,孤女又接着和厨师淫乱。有一天,狐女大白天里与委童同床共寝。
士人侦察已久,这时便猛然上前,一把扼住那狐女的喉咙,将其掐死。狐女现了原形,被士子埋在院墙外。
半个月后,有位老翁找上门来对士人说:“我女儿托身于你,给你做妾,你为什么忽然杀害了她?”士人愤怒地回答说:“你既然知道你女儿给我做了妾,那么话就好说了。两个男人为争夺一个女人,互相残害,以致丧命,这叫做妒奸杀人,按法律是应当定罪抵命的。你女儿既做了我的妾,我明知她是狐不是人类,却并未改变初衷而抛弃她,那么,我与她的夫妻的名分就算是确定了。而她与别人乱搞,进而又与我的仆人们淫乱,我是她的本夫,理所当然要捉奸。杀掉那淫妇,我何罪之有?”老翁紧接着问道:“那么,你的仆人也是淫乱之徒,你为什么没有杀掉他们?”士于回答说:“你的女儿一死,就现了原形。可他们都是人啊!如果我亲手杀死四个人,而提着一只死狐狸去做杀人的依据,假若让你做刑官审案,你能以此为据来定案吗?”那老翁听了,低头沉思了许久,然后用拳捶着膝盖说:“女儿啊,你这是自作自受呀!我真没料到你会落得个如此下场!”说罢,站直身,整衣离去了。士子在不久之后,也搬迁到准提庵去住了。正好,当时姜慎思也住在准提庵,与那士子只有一墙之隔。那士人的娈童先前与孤女最亲昵。他暗暗怨恨主人,觉得主人的心太狠毒,不该那么残忍地杀死狐女。
因此,这个娈童就将上面的故事全都泄露给了姜慎思。所以,姜慎思对此事才了解得如此详细。
鸳鸯会
《元史。燕铁木儿传》:燕铁木儿自从秉掌国家大权以来,挟震主之威、肆无忌惮地干坏事。他有时开一次宴会,就宰杀掉十三匹良马。他还霸占泰定皇帝的皇后为夫人,前后淫占宗室之女达四十人之多;竟有纳进交礼后,享用三天就将其遣回娘家的。他的后房姬妾充斥,人数多,以致记不住谁是谁。有一天,他到赵世延家赴宴,男男女女夹坐在一块,名为“鸳鸯会”。他瞥见角落处坐着一位妇女,姿色甚为俏丽,便问赵家人:“那个女人是谁?”其用意是想带那妇女回府享用。左右人告诉他说:“这妇女是太师您家的人啊!”竟然荒淫到如此地步。最后,燕铁木儿终因淫乱过甚,把身体弄垮了,溺血而死。
忠仆报冤
《池上草堂笔记》:芜湖韩某,年龄已有六十八岁,是吴某家的老仆人,平生勤慎忠诚,一心为主。吴某对他也极为信任依重。后来,吴某因事到京城去了。吴某的续弦妻某氏在家,她看上了她的表弟胡某的一表人材,与其私通;又担心吴某之妾碍事,于是在酒中加进媚药,将那妾灌醉,让胡某一并奸淫。
韩老仆对此愤怒至极,严禁门户,不让胡某再踏进吴家一步。
吴某从京城回家后,听信妻妾的谗言,反而将韩老仆呵斥责骂一通。韩老仆将真相告发给主人,吴某竟认为他是在毁谤吴氏门庭,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仆赶出了家门。韩老仆年老,没有安身之处,饥寒交迫,只得投江而死。没过多久,吴家妻妾一并突发暴病,口里喃喃称是韩老仆前来索命。吴某代为说情,韩老仆的魂灵坚持不肯饶命。这时,吴妻表弟胡某在家也遭到同样的命运。消息传来,吴某恍然大悟,知道自己错怪了韩老仆。忠仆报冤,奸夫与淫妇同时毙命。
河间妇
柳宗元《河间传》:河间是个淫妇,因为笔者不想说出她的名姓,故而用她家乡的地名来称呼她。起初,她住在亲戚家里,既贤德,又有节操。未出嫁时,她就十分厌恶众亲戚的杂乱宠争,羞与为类,独自深居后院做针线活。出嫁以后,没有了公公,她便细心地赡养婆婆,为人谨慎之至,从不言说外面的事,与丈夫也相敬如宾,对丈夫的亲友也礼敬备至,亲友们都把她视为贤德的知心人,愿向她一吐肺腑之言。
其丈夫的家族中有一些行为不端的人在一块谋划说:“拿河间这女人怎么处置?”其中有个最坏的家伙说:“一定要坏掉她的名声!”于是,这帮家伙经过一番策划,邀众驾车,闹闹嚷嚷地到河间家登门拜访,说是盛情邀请河间夫人出门游玩,并且冠冕堂皇地陈述理由说:“自从我们这里来了位河间夫人,大家都日夜相互告诫勉励。哪怕犯了点小过错,大家也唯恐让河间夫人知道。因为大家都想效法她的榜样。所以,我们今天特来礼请她出门一游,让大家一睹她的风仪。但愿以后我们天天能仰见她,用以自励。”河间坚辞不去,她的婆婆发脾气说:“今天众人好意前来,把你这新媳妇当作学习的榜样。
你为何不通情理,如此固执地推辞呢?“河间再次推辞,并辩解说:”我听说为妇之道,以贞节孝顺、娴静专一为礼范。若是炫耀豪车美服与首饰,跟从众人外出喧闹,争吃争喝,四处招摇,恐怕这不是一个贤德的妇人所应做的吧!“婆婆不听,再三强迫,她只好跟从众人出外游玩。经过一个市场时,有人说:”市场稍往南是座寺庙,有个叫吴叟的著名画师正在寺内的东南墙壁上作画,画得甚是怪异。我们前去观赏观赏吧!可让那些仆夫粗汉先行回避,我们再清河间夫人进去观赏。“观赏壁画完毕,河间被单独请到一处客房里暂歇,坐在一张带有帏幔的床旁吃点心。忽然听到峙床后有男人的咳嗽声,河间大吃一惊,连鞋也来不及穿就光着脚逃出去了,急忙喊随从驾车飞驰回家。河间在家哭了好几天,从此益发闭门不出,断绝与众乡邻亲戚的来往。那些亲邻们纷纷前来道歉和辩解道:”河间夫人这么恐惧,闭门不出,还是因为前日那件事吧!怕不是在怪罪我们这些人吧?那天她听到的咳嗽声,是寺里膳奴的声音,他正要给夫人添食品呢!“河间诘问:”有好几个人在门外窃笑,这又如何解释呢?“众人无言以对,乖乖告退。
一年之后,众人才敢再来召请河间,并邀请河间的婆婆一块去。因为婆婆执意要去,河间只得随她同往。他们来到剀州西部的一座寺庙游玩。众人在鱼池边逗鱼觅食,弄鱼鳖美食一顿。河间忍不住笑了起来,众人的情绪开始活跃。一会儿,众人又将河间引到吃饭的地方。这里空无帏幕,廊庑廓然宽敞。
河间见无甚隐蔽,这才肯进房中。哪知一群恶少先就已埋伏在北窗下,降下帘幕,让一个女子学秦地人说话,然后蹲着观察河间的举动。又过了一会儿,那藏在窗下的恶少们,挑选了一个体健貌美、阴茎壮大的人来奸淫河间。此人一冲进房,就一把抱持住河间。河间哭喊号叫,扎挣着,却被一帮坏女人从旁帮衬夹持,有的用利诱来劝她,有的辱骂和嘲笑她。河间窥见抱持自己的那个男人长得很美,而周围都是些不良之徒,渐渐已有适从之意;河间虽然被夹持得呼吸急促,心里却已有所挑动。那男人稍一用力,便将她淫占了。事毕,河间被拥入房内休息。她收住眼泪,竟感十分适意,暗自庆幸这件未曾享用到的快事。到了中午,饭食准备好了,众人喊河间吃饭,河间说:“我不吃了。”到了黄昏,众人驾车促河间回家,河间竟说:“我不回家了。我要和这个男人死在一块。”众人大为纳闷,不得已,只得都留下住宿。河间的丈夫骑马来接妻子回家,未能得见。众人再三强劝,河间答应第二天才肯回去。临走前,河间抱着那淫夫大哭不已,咬手臂相与盟誓,然后才分手上车。
河间回家后,不愿见丈夫的面。总是闭着眼睛说:“我病得很厉害。”给她送去各种好饭好菜,终不肯吃。送给她良药吃,她挥之而去。这样一来,她真的如同重病缠身,心跳经常像那危柱之弦一样。丈夫前来亲近,她便破口大骂,始终不睁眼瞧他,并且对丈夫越来越讨厌。河间的丈夫对此不胜忧愁。
数日后,河间才开口说:“我病得快要咽气了,不是药物所能医治得好的。你可以为我试试用召鬼的办法来治玻但这必须在夜间进行。”河间的丈夫自河间病后,急得快要疯了,正想方设法让河间宽心;只要能让河间高兴,他是什么事都甘愿去干的。当时,圣上最反感有人在夜间举行召鬼活动,而这位痴心的丈夫却无所畏避。丈夫这边刚开始为仪式张罗,那边河间就指使人到官府去告发她丈夫夜里召鬼诅咒圣上。官府派人来审讯验证过后,将河间的丈夫活活打死。丈夫临死前,还在那里痴笨地喊叫说:“我辜负了夫人!我辜负了夫人!”听到丈夫被打死的消息,河间大喜,也不为丈夫服丧,竟大开家门,招来那个淫夫,赤身裸体,追逐淫乐。
两人淫居一年后,那淫夫体力日衰。河间对他越来越不满足,于是将这淫夫赶出家门。她又招来长安城无赖男子,整日与他们姘居鬼混,犹嫌不足。后来,她干脆在城西南角建座酒馆,自己住在楼上,开一小门,朝楼下窥视,拿女侍作诱饵,招徕男人。凡来酒馆喝酒的男人,只要是大鼻子的,年轻强壮的,容貌俊美的,善玩酒戏的,河间都引诱其上楼淫乐;而且一边交合,还一边朝楼下窥视,唯恐失去一个称意的男子。这样,河间把自己弄得整日呻吟呼叫,懵懵沉沉,疲惫不堪,还嫌不能满足。如此淫乱地过了十多年,河间终因体力衰竭,病入骨髓,一命呜呼了。从此,即便是当地那些行为不端的恶少,只要一听说河间的名字,就都蹙眉掩鼻,谁也不想提起河间的丑事来。
柳先生评论说:“天下之士洁身修好者,有比得上河间始为人妻那样贞节谨慎吗?天下之人都言说朋友间相互知心信赖,有比得上河间开始时和她的丈夫之间那样的亲密吗?然而,河间自从被强暴所毁败后,便真的为邪欲之利所摄服,归家后视其丈夫为盗贼仇寇,不肯看他一眼,终于狠毒地设计将其害杀,并无些许的伤感之态。这样看来,但凡是因情爱相恋结在一块的人,难保没有被邪欲利诱从而绝情中分的危险啊!
这足以证明所谓恩爱之情,是难以长久倚仗的!朋友之间固然如此,何况君主与臣子之际呢?真是万分可怕啊!正因如此,我才私下陈述以上故事,供大家以为鉴戒。“
番妇
周达观《真腊风土记》:番妇(指真腊妇女,真腊即今柬埔寨)生产后,即做热饭,撒上盐,然后塞进阴户里,过一昼夜再将其除去。因此,番妇产后无病,并且其阴户收缩如同处女。我起初听说此事甚为诧异,深疑肯定不是这样的。不久之后,我们借住的一户人家,其女儿生孩子,这才备知真有此事。
那女儿生完孩子的第二天,便抱着婴儿一同到河里洗澡,这使我们更感怪异。我们还听当地人说,番妇大多生性淫荡,产后一两大,就与丈夫同房交合;若是丈夫不能满足其性欲,便会有抛弃丈夫的事情发生,如同中国汉代朱买臣被其妻休弃似的。若是其丈夫到远地去做事,几夜还可以打熬;若是一别十几天,那这位番妇必定会说:“我不是鬼,一个活人,岂能孤眠!”其淫荡之心,尤为渴切。然而,也听说有的番妇能守志节。那里的妇女最容易衰老,因此其婚嫁与生育也很早。二三十岁的年纪,已经像中国四五十岁的人一样了。
家庭酷刑
《池上草堂笔记》:浙江某乡绅,寓居吴门(今苏州市),家中很富,对下人却极为残忍。这个乡绅生性好淫,家中的婢女及老仆妇,无不被他淫遍。如果谁胆敢抗拒,哪怕是稍微没有称他的心意,那么,他就脱去那女人的裤子,让其露出双股,仰天而卧,用棍杖一打就是数十下;如果被打人号呼喊痛,就加倍再打。有时,他用烙铁烫那女人的胸脯,或者用绣衣针刺其背,或者用剪刀剪断其舌头,或者用木枷夹其头。如果遇到强悍的女子,他就用一大块凿有眼的青石,用铁链和那女子的脚锁在一起,并命令那女于扫地,一步一挪,千态万状,痛苦不堪,令人不忍心看一眼这惨景。邻居们实在看不下去,都气愤得找上门为被害女子鸣不平。有一天,众人又找上门责骂,乡绅大怒,竟将这些邻居都绑将起来。但从此找上门来的人越来越多,冲进门,将乡绅家中的用器砍了个精光。上面得知此事,责成苏州太守追究惩治那乡绅。乡绅倒是被关进监狱,却终因查无实证,仅被押解回原籍。但乡绅的家庭从此也就衰破了。家父在苏州做官时,曾目击此事;正巧官署中有人原来是那个乡绅的仆人,深知其情状,故而了解得十分详细。
苦竹郎君
《情史类略》:潭州善化县苦竹村所供奉的神名叫苦竹郎君。村里余生的妻于唐氏,稍有些姿色。宋孝宗乾道二年(公元年),唐氏邀约邻居妇女一起去郊游。她们来到小溪茅店饮酒,店旁即是苦竹郎君庙。喝完酒后,她们便一起进庙中游观。唐氏素来淫荡妖冶。她看到庙里泥塑神像穿着白衣素服,容貌俊美,便有了爱慕之意,竟呆呆地注视神像,不能自已。
其他妇女都已出庙,唐氏仍恋恋不舍。回到家里已有好几天了,唐氏对那神像的思慕一刻也没有停息。有一天,唐氏上厕所,看见一位美貌少年张着青盖而来,长得和庙里的神像一模一样。她便上前与那少年搭话,引他到房间共寝,极尽欢乐,过了很长时间,那少年才离去。从此,那少年过几日便来一次,家里其他人对此一概不知。唐氏怀上了身孕,但过了产期仍没生产。她的丈夫感到奇怪,便请来巫祝治疗祷告,全不奏效。
唐氏腹胀,痛楚难忍,这才把和那少年的事从头至尾讲说出来。
后来,唐氏的病越来越严重,最后腹裂而死,腹中流出了好几斗黄水。
陈姥姥
《吕种玉言鲭》:今日妇女的亵服中有巾帨之类,用于下身秽亵处,名之曰“陈姥姥”。这虽说是里巷俗谈,也不是没有来由的。隋末义宁年间,有位名叫陈棱的御卫将军,率兵讨伐杜伏威。伏威率众抗拒。陈稜紧闭营垒,故意不与交战。杜伏威派人给陈稜送去妇女的内衣亵服,称陈稜为陈姥姥。大概“陈姥姥”的称谓就是从这里沿续下来的吧。明代严世蕃被籍没家产后,卫士从他床下找出数十条绫帨。有人将其偷出来观玩,内行的人见之,掩口而笑说:“这是淫筹呢!”即是“陈姥姥”一类的东西。《诗经》上有“无感我帨兮”句,《内则注》云:“此乃妇人拭物之巾,常以自洁之用也。”古代女子出嫁,其母结帨而戒之。大概指的也是“陈姥姥”之类的妇女用品。
故而徐太室称《诗经》中的《野有死麇》为淫诗。
饮泣受污
《如是我闻》:族祖黄图公说:顺治、康熙年间,天下初定,人心未一。某甲暗地里做了吴三桂的间谍。他见某乙骁勇猛健,且有心计,于是设法勾引其入伙,一同为吴三桂干事。
后来,吴三桂败灭,其党羽多被诛杀。某甲、某乙侥幸漏网。某甲想洗心悔过,但与吴三桂集团来往的秘密联络信札,大多存放在某乙处。信札上没有提及某乙的名姓,至此,某乙竟然以此作把柄,进行要挟,说是一旦他持密札向官府告发,某甲便会遭灭族之祸。某甲不得已,只好将女儿嫁给某乙,且招赘于家。某乙得志后,益发骄狂,变得一点人性也没有。他把某甲家中的妇女奸淫殆遍,乃至岳母也不放过,就连那十三四岁的小舅子也不能幸免于他的淫威。众人皆含泪受辱,惴惴然唯恐某乙一朝不称意,就去告发他们。某甲心情抑郁,束手无策,经常躲避在外面不愿回家。
有一天,某甲正在田头散步,遇到一位老人,两人搭起话来。某甲感到附近村子没有这样一位老人,便奇怪地询问老人是从哪儿来的。老人回答:“实不相瞒,我乃是天狐。您固然犯了罪,然而某乙对您的欺逼也太过分了,我心里早已为您抱不平!现在,我把您放在某乙处的密札偷了出来,奉还给您。
以后,某乙再也没有要挟您的证据,您不赶他走,他自己也会乖乖地离开的。“说罢,随即便拿出十几份密札交给某甲。某甲接过来一验看,果然是那些原件,便当即将其撕碎,吞下肚里。回家后,某甲将实情告诉给某乙。某乙为防止某甲的女儿盗取密札,早已暗地里把密札藏进铁瓶里,埋在秘密的地方。
听了某甲的通报后,某乙急忙找机会偷偷地去藏密札处查看,那些密札果然不复存在了。某乙狼狈不堪,于是仓皇地携带某甲之女离开了家。某甲之女当初嫁给某乙实出无奈,这次出走后,便天天与某乙吵闹垢骂,不久便离开某乙了。后来,某甲与某乙的事逐渐败露,两家都被弄得声名狼藉,为乡里所不齿。
某甲与某乙只得各自携家远走他乡。
明末的战乱已使天下动荡至极了!大清荡涤洪炉,救民于水火,实为人心所向。某甲享受圣朝的恩泽已有三十多年,那时吴三桂挑起叛乱,竟亲手杀死桂王,断不可称之为明朝报仇的“楚之三户”;那么,某甲暗地里为吴三桂服务,也不能称之为“殷之顽民”,算不上是什么明朝的遗民。即使将某甲满门抄斩,也算不得冤枉。
而某乙随从某甲投靠吴三桂,进而要挟某甲,污辱某甲的妻子儿女,其罪有过于荼毒良善,罪莫大焉。然而某乙起初与某甲同谋,其罪本应与某甲相等;但他又操戈挟制某甲,逞凶狂淫,实应罪加一等。虽然后来听说某乙遭到报应,但也没有确切的证实此事。天道昭昭,法网恢恢,谅必某乙也逃不脱应有的惩罚,其为天理不容啊!
郁林王何妃
《南史。后妃传》:南朝齐郁林王的妃子何氏,名叫婧英,祖籍庐江郡潜水县人,是抚军将军何戢的女儿。起初,要将婧英聘为南郡王妃时,南郡王的父亲文惠太子嫌何戢没有儿子,门孤势单,不愿与之结亲。王俭劝告文惠太子说:“今日的南郡王妃,便是将来的皇后;其娘家也必是将来的皇室外戚。立王妃只要门第高贵即可,不必非是豪门强族。何家荫封华贵而族势单弱,正符合做外戚的条件。”文惠太子认为王俭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就在齐武帝永明三年(公元年),何婧英便做上了南郡王妃。
何妃禀性淫乱。凡是与南郡王有所交游的那些无赖之徒,她都要从中挑选长得俊美的,设法与其交欢苟合。南郡王有个书童,名叫马澄,年少色美。何妃对他甚为宠悦,经常同他扳手腕斗力气。南郡王看到后,竟欢笑不已。
马澄出身于剡县(今浙江嵊县)一个寒门家庭。他曾经在南岸地方威逼掠夺民家女子,被秣陵县逮捕,南郡王命令县令释放了他。随后,马澄又威逼其姨母将女儿嫁给他做妾,姨母不肯,他便跑到建康(今南京)找县令沈徽孚诉讼。沈徽孚说:“姨母的女儿只准做妻,不准为妾。”马澄竟说:“我父亲官至给事中,已成高门大户。姨母家仍是寒贱之家,她女儿只适合给我做妾。”沈听后很气愤,将他喝斥一通,赶出了衙门。
永明十一年(公元年),何妃因其夫箫昭业被立为皇太孙而晋升为皇太孙妃。有个女巫的儿子,名叫杨珉之,长得年轻貌美。何妃对他尤其爱悦,两人同床共枕,如同一对夫妻。
等到皇太孙即位为帝后,何妃被封为皇后,何妃的嫡母刘氏被封为高昌县都乡君,生母宋氏受封为余杭广昌乡君。何皇后刚要跪拜谢恩,床上放置的镜子无故坠落地上。这年冬天,何皇后与皇太后同日到太庙拜谒。
杨珉之受隆昌帝萧昭业的宠幸,经常住在宫中服事。后来做了齐明帝的萧鸾辅政,与王晏、徐孝嗣、王广之一同面见圣上,请求除掉杨珉之,皇上不听。他们又让萧谌、坦之极力谏请,当时,何皇后正与隆昌皇帝同席而坐。何皇后泪流满面地对坦之说:“杨郎是个青春年少的好人,没有任何罪过,怎可枉杀他!”坦之上前附在皇帝耳边轻声说:“这事还别有一层关节,不可让他人知晓。”隆昌帝平时称何皇后为“阿奴”,这时便转身对皇后说:“阿奴暂且回避。”坦之这才说:“外面到处都在传说杨珉之与皇后有私情,已是远近都传播开了!
“隆昌帝万不得已,只得签署处死杨珉之的敕令。坦之丝毫也不敢怠慢,立即飞马驰报于萧鸾,即命建康令行刑,随后,皇帝又下诏赦免杨珉之死刑。但为时已晚,杨纸之已经被从速处死。
何皇后既淫乱,但又与隆昌皇帝相爱恋,很会讨皇上的欢心,故而皇帝任凭她恣意妄为。隆昌帝还将何皇后的亲戚迎进皇宫,对每人的赏赐都不下百数十万,还让他们住在齐武帝原来所住的矅灵殿。后来,隆昌帝被萧鸾杀死,废掉帝号,谥为郁林王,何皇后也被贬为王妃。
宇宙之大百所不有
《文海披沙》:槃瓠的妻子与狗交合;汉代广川王命宫女裸体与羝羊交合;灵帝在西园弄狗与人交配;真宁地方有一妇女与羊交合;沛县有一妇女在磨房与驴子交合;杜修的妻子薛氏与犬交合;宋文帝时,吴兴孟慧度的婢女与狗交合;利州有个妇女与老虎交合;宜黄袁氏女与蛇交合;临海有鳏寡之人与鱼交合;章安史悝的女儿与鹅交合,突厥先祖与狼交合;卫罗国女配瑛与凤交合;陕右商贩之妇与马交合;宋王氏妇与猴交配。(耳谈)说:临安有个妇女与狗奸通;京师有个妇女与驴子淫乱;荆楚有妇女与狐交合。乃知宇宙之大,何所不有!
元帝徐妃
《南史。后妃传》:梁元帝徐妃,名叫昭佩,东海郡郯县人。其先祖徐孝嗣,是南齐朝的太尉、枝江文忠公。其父徐绲,官至侍中、信武将军。徐昭佩于梁武帝天监十六年(公元年)十二月被封为湘东王萧绎的王妃。后来生下世子方等及益昌公主含贞。徐妃的姿色平平,不受湘东王的宠爱。湘东王两三年才进她的房里一次。徐妃欺侮湘东王瞎了一只眼,每次得知他来时,必定只装饰半面,用这“半面妆”来等待萧绎的到来。萧绎一见便气得大怒而出。徐妃生性嗜酒,经常喝得烂醉如泥,萧绎每次进房来,必定被她吐得满身脏臭。徐妃还与荆州后堂瑶光寺的智远道人私通。她生性又酷毒妒忌,见到没受宠的姬妾,好得与其交杯接坐;刚发觉其人有孕,便立即亲手将其杀害。萧绎手下人中有个叫暨季江的男人颇有姿容,徐妃即与他淫通。暨季江每每感叹说:“栢直的狗虽老犹能行猎,萧溧阳的马虽老犹为骏马,徐娘虽老犹尚多情啊!”当时,有个叫贺徽的人有美色,徐妃约他到普贤尼寺私通,在白角枕上题诗互相赠答。
后来,贞惠世子方诸的母亲王氏受萧绎的宠爱,但不久却突然死去。萧绎将此归咎于徐妃;及方等死后,萧绎对徐妃益发厌恶。梁武帝太清三年(公元年),萧绎逼令徐妃自杀。
徐妃知道难以幸免,便跳井而死。萧绎将徐妃的尸体送还给徐家,称之为休妻。徐家将其埋葬在江陵瓦官寺。萧绎特地撰写《金楼子》,记述徐妃的淫行。起初,徐妃初嫁那晚,迎亲车马来至西州,突然刮起暴风,掀屋折树;没多久,大雪与冰雹交加而下,帷帘都变白了。等到长还之日,突然天打大雷,西州官衙大厅的两根柱子被击碎。萧绎当时即认为这很不吉祥,后来徐妃果然不守妇道。萧绎于梁简文帝大宝二年(公元年)十一月在江陵称帝,承圣三年(公元年)十二月被西魏军杀死,谥号为孝元皇帝,庙号世祖。故而徐妃被称为梁元帝徐妃。
暹罗妻驴
《新齐谐》:暹罗(今泰国)的民俗尚淫,男子年满十四五岁时,其父母为他娶一头母驴,让他与驴子交接。夜晚睡觉时,绑住那驴子,将男子的阴茎放置在驴子阴户中蓄养,则会壮盛异常。如此练习三年,才为他娶正妻,并迎接那头母驴在家中蓄养到它死,只当是个侧室。如果那个男子没有经过这种娶驴子的练习,便没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他。
同心结
《北史。后妃传》:隋文帝的宣华夫人陈氏,是南陈宣帝的女儿。她生性聪慧,姿貌无双。陈朝灭亡后,她被抓进隋宫掖庭,后来被选进后宫为嫔。当时,独孤皇后生性妒忌,后宫妃嫔们极少有机会亲近隋文帝,而唯有陈氏受宠。隋炀帝当时还是藩王,暗有夺取帝位的企图,于是巴结陈氏作为内助,每每向陈氏致礼,进献金蛇、金驼等物品,以取媚于陈氏。皇太子被废,由炀帝杨广继承,对此事陈氏出了大力。待到文献皇后驾崩后,陈氏进位为贵人,从此她专房擅宠,主掌宫廷内务大权,六宫中没有谁能和她比拟。隋文帝病危时,留下遗诏,拜陈氏为宣华夫人。
起初,隋文帝病卧在仁寿宫时,宣华夫人陈氏与皇太子杨广一同侍候文帝。陈氏早起更衣时,被杨广逼奸,陈氏坚决拒绝而得免。陈氏回到文帝床边,文帝见她的神色不对,便问其缘故,陈氏以实情相告。文帝愤闷地说:“这个畜生!怎能把国家大事交给他!独孤皇后真是把我误了啊!”独孤皇后即已去世的文献皇后。随即,文帝呼来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对他们说:“喊我儿子来!”柳述等人以为是找皇太子杨广,文帝纠正道:“我叫的是杨勇”柳述、元岩出阁撰写敕书,写完后交给左仆射杨素看。杨素急忙将此消息通知太子杨广。
杨广赶忙派张衡进人寝殿,命令宣华夫人陈氏及一同侍候文帝病体的后宫人员到别的屋子安置。一会儿,听到文帝驾崩了,但并未发丧。宣华夫人陈氏与后宫诸人相顾色变,惊呼道:“大事有变啊!”众人都神情恐惧,吓得全身颤抖起来。直到晚饭之后,太子杨广才派使者送来一个金盒,盒上贴有封条,由太子亲署“封”字,赐给宣华夫人。陈氏一见此盒,惶恐不安,以为里面装的是逼她自杀的鸩毒,不敢打开来看。使者催促再三,她才打开,只见里面装有数枚同心结。诸宫人相互庆贺说:“这下好了,可以得以不死了!”陈氏却愤愤然落座,不肯谢恩。诸宫人共同劝逼不已,陈氏这才起来拜谢使者。当天晚上,太子杨广便前来与陈氏共寝,乱伦行奸。
杨广即位为帝后,将陈氏迁居于仙都宫,不久又召她回来。
一年多后,宣华夫人陈氏便去世了,时年二十九岁。隋炀帝痛失爱妇,亲撰《神伤赋》以寄托对陈氏的深切悼念之情。
神谴示众
祝允明《语怪》:从前有一年,衮州有户人家招赘的女婿,与妻妹私通。丑事微有败露,两个人屡屡辩解,坚持说他俩是清白的。见家里的人不相信,他俩又说:“我们的自辩不能使你们信服,那我们就一同上泰山顶,向天齐帝君对质吧厂于是,他们真的去了。向神祷告说:”我俩果有私情,那就请神明诛杀我们吧!“祷告完毕,二人下山,自以为这不过是蒙住众人眼睛的把戏,神明哪会知道真相呢?下到半山腰时,二人又躲到树林稀薄的一处僻静地方,干起男女之事来。这对男女许久也没有归家。他们的家人感到奇怪,登山寻找,在林子里找到了他们。但这时,这对男女已经死去,只见其二阴根交接,粘连着怎么也拉解不开。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神明显灵,故意谴责这对男女,以此来警戒世人啊!
禽兽行
《汉书。燕王刘泽传》:燕王刘泽是汉高祖刘邦的叔祖的兄弟。刘泽死后,由其子康王刘嘉继承燕王王位。刘嘉死后,由其子刘定国继承王位。定国与其父刘嘉的姬妾通奸,并生下一个儿子;他又强夺弟媳做自己的姬妾,又与子女三人奸淫。
定国肆意诛杀肥如今郢人。至汉武帝元朔年间,郢人的兄弟再度上书告发刘定国的恶行。武帝下令让公卿们审议此事,公卿们皆说:“定国的行为如同禽兽,乱人伦,逆天道,当斩!”
武帝表示赞同此议。定国自杀身死。
卷三十一 情中神
金姬
《隆平纪事》:金姬李氏,名金儿,章邱人,李素的女儿。
金儿对占卜问卦之事十分精通。元末张士诚起兵反元时,李素全家被俘。金儿还未成年,侍奉张士诚之母太妃曹氏。高邮被围,危在旦夕,金儿为此占卜问吉凶,卜为当固守。敌人果然退却,高邮之围得到解除。人们称金儿为仙姑。张士诚将要派兵渡江,金儿占卜后是个吉卦,果然平定了平江。张士诚正筹划移都于平江,金儿力排众议,独言江南之地不可居,居则有不测之祸,并将隐语写进诗中,送给张士诚作为劝谏。张士诚不听从。临行前,张士诚召金儿同他一起渡江,询问他的历数前程。金儿回答说:“进入吴地之后,应当更加为国家大事深思!”金儿见张士诚日渐骄奢腐化,每每用高明透辟的话语来劝告打动他,士诚不听,而金儿也不敢过于冒犯。张士诚称吴王后,册封金儿为金姬,并说事成之后还要进封金儿为妃子。金姬知道自己难以幸免于祸,于是辞别曹大妃,出外拜天,一会儿就气绝而死了。张士诚将金姬葬在福山港口,用很多珠玉宝贝来为她殉葬。有一天,张士诚的妻子刘氏,梦见金姬哭着对她说:“国家举事已大错,难以再维持下去了!”又有一日,刘氏梦见金姬抚着张士诚的两个儿子说:“倘若你们有不测之祸,我当在阴间保祐你们。”后来,明朝兵攻打平江,张士诚屡战屡败,思想起金姬从前所说过的话语,感到很有神验。于是,张士诚加封金姬为仙姬,将其灵位供奉起来,时时向她问卜吉凶。而今常熟西北有个地方叫金姬墩,民间传讹为“金鸡”。
罗帕
《诚斋杂记》:贾知微遇到会城夫人杜若兰,两相爱悦。
杜夫人用秋云罗帖包上五十粒仙丹,赠给贾知微,并说:“这罗帕是天上的织女采摘玉茧织成的。”后来,电闪雷鸣,大雨滂沦,那副珍贵的罗帕也不知去向了。
领巾成桥
《诚斋杂记》:崔生进山,遇到仙女,娶以为妻;回家时,仙女赠给他隐形符。于是,崔生凭借此符,偷偷到皇宫里游玩。
哪知此事被一个方术高士揭穿,朝廷追捕甚为紧急。崔生只得逃还进山中,隔着洞壑远远望见妻于,便大声呼救。那位仙妻立即抛来一条领巾,化成五色虹桥,把崔生度过去了。后面的追兵怎么也赶不上。
康王庙女神
孙颜《神女传》:宋代刘子卿,徐州人,住在庐山的虎溪。
他从小好学不倦,有志操,最钦慕幽闲,以为养性。他还特别爱好种花植树,在他的庭院里,几乎种遍江南所有的名花异木。
南朝宋文帝元嘉三年(公元年)春天,刘子卿正在花木间玩赏,忽见两只蝴蝶长得五彩分明,大小如同燕子,在花上飞来飞去,煞是惹人爱怜。一日之中,这双彩蝶要飞来飞去三四次。刘子卿对此颇感惊讶。
当天夜晚,月朗风清。刘子卿正在屋内唱歌吟诗,忽然听到有敲门声,夹杂着女子的笑语。刘子卿大为惊异,便对左右在场的人说:“我在这山溪间住了五年之久,一般人是不知晓这个地方的。怎么会有女子来找我呢?这其中必有异情。”随即开门,只见两位女子站在门口,她们各自的年龄大约十六、七岁,衣着华丽光艳,举止容貌甚为高雅。两位女子对刘子卿说:“您经常怜惜爱护花间之物,我们感激您的一片爱心,故而前来拜访。”刘子卿请她俩坐下,谦逊地说:“住所偏僻简陋,又无酒叙情,实感惭愧。”其中一位女子说:“我们来岂是为了饮酒啊!何况山月已西斜,夜已深。您对我们有情意吗?
“刘子卿唯唯而应,喜不自持。东向坐着的那位女子,笑嘻嘻地对西向坐着的那位女子说:”今晚就将这桩好事让给姐姐享受吧!“说罢便起身送其姐和刘子卿进卧室,作别而去。临别时,那自称为妹的女子还回头对刘子卿说:”来夜的欢乐,希望像您们今晚一样。“
到了拂晓,和刘子卿同宿的那位女子请求离去。刘子卿说:“有幸得遂缠绵之情,你还来吗?一夜的欢乐,反而让人深深憾恨!”那女于抚着刘子卿的背说:“你就缔结新欢吧,我以后再来。”说罢出门而去,忽地不知踪影。
当天晚上,两位女子又来到刘家,大开宴席,像昨晚那样极尽欢乐。姐姐对妹妹说:“我回去了。昨夜的欢会,今日留给你了。你不要贪享过多的欢娱,切勿迷惑刘郎。”说完大笑起来,乘风而去。于是,妹妹留下与刘于卿同寝。夜深了,刘子卿询问那女子的姓氏来路,女子答道:“但得佳妻,莫问闲事。”快到拂晓时分,刘子卿又再三追问,女子这才说:“我姊妹二人实非世上凡人,也不是山精物魅。若将我们的身分泄露给刘郎,您必定传说出去,故而不敢取笑于人间,今日与刘郎结合,想必也是因缘注定。请刘郎谨慎,将此事藏在心里,不要外露出蛛丝马迹,千万不能让别人知晓。以后,我们姊妹每过十天就轮流来一次,以抚慰刘郎的一片爱心。”说罢便离去了。此后,那两女子经常十日一来刘家,如此有数年时光。
后来刘子卿遭遇战乱,回家乡去,两女子也就不再来了。
庐山有座康王庙,离山溪间的刘家相距二十多里。有一天,刘子卿拜访康王庙,见庙中两位女神泥塑像以及墙壁上所画的两个侍女像,很有些面熟;其容貌依稀,像是先前所遇上的那两位女子。刘子卿怀疑那两位女子就是这康王庙里的女神。
道人授桃
《藜床沈余》:戊辰年冬末,偶到临济宫游览,遇到一位道人。他给我一个特别大的桃子。并说:“这桃子与你有缘,所以赠送给你。”我见桃子非同寻常,深感惊讶。于是接受了这份赠礼。拿过来一吃,只觉其味甘美,其核很细校一会儿,那道人从衣襟里搜出一只虱子。他一把将虱子扔到地下,怒目而视地说:“你负我,你负我!”我吃惊地正想询问,只见那道人取出一个器皿吹嘘了一会,将地上的那只虱子吹成像猪那样大,然而跨将上去,疾驰而去,像一股轻烟似的不见了。
汪氏遣鞋
《休宁县志》:良安乡人叶里汪氏女,自幼洁身自好,誓不出嫁。后来,她到金山修行,年长日久,便得了道,不知其去向。当时歙县有位石主簿,入金山,看见汪氏女遗留下来的鞋子。直到今日,人们还供奉此鞋,四方之人前来祈祷下雨,无不应验。留鞋地方的旁边有口甘露井,一年四季从不枯竭。
当地人在此处建了一座庵堂,祭把那位得道成仙的汪氏女。
玄天女
《拾遗记》:燕昭王即位两年后,广延国献来两名善舞的舞女。一个叫旋娟,一个叫提谟。两人都长得玉质凝肤,体轻气馥,窈窕绰约,亘古未有,美貌绝伦。她俩或者是行无迹影,或者是多年也不知道饥饿。燕昭王将这两个神异的美貌舞女安置在单绡华屋里,给她俩喝瓀珉膏,吃丹泉粟。
燕昭王登崇霞台游玩,召那两位舞女前来侍奉。一时香风飘起,两女徘徊翔舞,弄得昭王有些坐不住了。她俩又用缨拂来轻拂昭王,然后又一起跳舞。其容冶妖丽,比飞翔的鸾凤还要轻靡美妙,而其歌声轻飏动听。燕昭王让女伶代唱其曲,唱得清响流韵,虽用飘梁动尘来形容其美妙,也不为过奖。那两个舞女所跳的舞蹈,一名《萦尘》,言其体轻得与灰尘差不多;其次名叫《集羽》,言其宛转像是跟从风飞的羽毛;最末那支曲子叫《旋怀》,言其肢体缅曼,像是可放进怀袖一样。燕昭王十分高兴,于是摆设起麟文席,点燃起荃芜香。这种香出自波弋国,香飘于地,则土石都有了香味;飘到朽木腐草之上,则无不郁郁葱茂;用此香熏枯骨,则可以生长肌肉。
燕昭王将香屑撒在地上,厚四五寸,命那两位舞女在上面起舞,跳上一天,那地上也没留下痕迹。这是由于她们身体轻盈的缘故。当时,有只白色鸾鹤孤独地在空中飞翔,它的口中衔着千茎穗,在空中开白花,其果实掉到地上就生长出根叶来了。一年可收获一百次,每一茎的收获即可装满一整车。故而称为“盈车嘉穗”。所谓麟文席,指的是用许多宝物装饰宴席,做成云霞麟凤的形状。燕昭王又喜好神仙之术,玄天女因此托形化作两名舞女前来。燕昭王晚年,那两名舞女忽然不知去向。
有人见其在汉江上云游,有人说是在伊洛二水之滨看到过她们的踪迹。
洛神龙女
裴铏《传奇》:唐文宗大和年间,有个叫萧旷的处士,自洛阳往东游玩到孝义馆,夜里住宿在双美亭。其时月朗风清,夜色美好。萧旷善弹琴,遇此美景,便取出琴弹起来。弹至半夜,音调甚是苦楚。一会儿,萧旷听到从洛水上传来长长的叹息声,声音越来越近,竟走来一位美人。萧旷丢下琴,起身向这位美人作揖行礼说:“请问你打从哪道而来?”美人回答说:“我是洛浦神女。从前陈思王曹植写有《洛神赋》,你记不起来了吗?”萧旷说:“呵,有此事。”萧旷又问道:“听说洛神就是那魏文帝的甄皇后,去世后,陈思王在洛水之滨遇到她的魂魄,于是撰写《感甄赋》;后来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正,于是改名为《洛神赋》,托意于宓妃。真的有这样的事吗?
“神女说:”有的。我就是那甄后,为思慕陈思王的才华和风度,触怒了文帝而被幽禁致死。后来我的精魄与陈思王在洛水上相遇,叙述我的冤恨与郁闷;陈思王有感而赋,后来感到不符合典则,又改变了题名,这才没有错缪了。“说完不一会儿,有两个丫鬟,拿着茵席、托着酒肴来到这里。神女又对萧旷说:”我做袁家新妇时,性好弹琴,每次弹到《悲风》及《三峡流泉》二曲时,总是整夜不肯罢手。刚才,我听见您的琴韵清雅,但愿我能再次聆听一下。“萧旷于是弹奏起《别鹤操》及《悲风》来。神女听后长叹道:”真可堪与蔡中郎匹敌啊!“接着问萧旷说:”你认为陈思王的《洛神赋》怎么样?“萧旷回答说:”真乃体物浏亮,不愧为梁昭明太子的精选之作。“神女微笑说:”那篇赋里形容我的举止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难道这不有点儿粗疏吗?“萧旷说:”陈思王的精魄,现在在哪里呢?“神女说:”他已当上了遮须国王。“萧旷说:”什么叫遮须国?“神女说:”刘聪的儿子死而复生,对父亲说:“有人告诉我说:遮须国很久没有国主,正等着你父亲来作国主呢!‘这即是那个遮须国。”不久,有一位中年妇女,引着一个女子,说是“织绡娘子来了!”神女说:“这位是洛浦龙君的处女,在水府中数她最会织绡,适才我让人召她来这里。
“萧旷趁便对织绡娘子说:”近来人间,有人传说有什么柳毅遇到神灵婚姻之事,是真的吗?“织绡娘子回答说:”其中十分之四五是真的,其余都是些虚饰之词,不可被迷惑住了。“
萧旷问:“有人说龙最害怕铁,有这样的事吗?”织绡娘子回答说:“龙的神奇化验处,虽然是铁石金玉,尽可透达,为何单单害怕铁呢?害怕的,倒是蛟螭一类的东西。”萧旷又问:“雷氏子佩带丰城剑到延平津,跃入水,化为龙。有此事吗?
“织绡娘子说:”简直是妄谈!龙乃是木类,剑乃属金类,金能克木但不能相生,怎能相互变化呢?岂能形同雀入水化为蛤、野鸡入水化为蜃呢!但宝剑乃灵物,金水相生而入于水,雷生自然不能沉于泉,相信而才跳下水里,遍搜而找不到那把剑,于是妄说变为龙了。而且雷焕只说那剑化去,张华司空只说是始离终合,他俩都不说化成龙,任剑之灵异。况且那剑是由人力的鼓铸打炼而成,不是自然生成之物,因而可知那剑终究不能化为龙。这是明摆着的道理啊!“萧旷又问:”那梭子化为龙,又怎么讲呢?“织绡娘子回答:”梭子乃是木类,龙本来就属木。变化归于木,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萧旷接着问:”龙既然能变化如有神,那他生病时,又何必求马师皇治疗呢?“织绡娘子答道:”师皇是上界高真,哀怜马儿负重远行之苦,故而做了马医,治好的病马也有一万多匹了。上天降下灵鉴,在龙的唇吻间故意点化疾病,想检验一下那师皇是否真的有医术。那条被他治好病的龙,后来背负着他登天而去了。
这是天假龙体行事,并非是龙真的有病。“萧旷又说:”听说龙嗜好吃燕血,有此事吗?“织绡娘子回答:”龙尚清虚,餐饮露气;若食燕血,岂能行藏变化?大概嗜燕血的是说蛟蜃之辈。不要听信这种造作虚构之言,这都是梁朝那四个道行高人所说的荒诞妄论之词啊!“萧旷又问:”龙有什么爱好?“答道:”好睡,长至千年,短也不下于数百年。仰卧在洞穴里,将沙尘聚集在鳞甲间。有时飞鸟衔着树籽掉落下来,鳞甲间生长起树木来,一直长到数人合抱粗大时,龙才感觉到,醒过来;于是振迅修行,脱其体而入虚无,澄其神而归寂灭,自然形之与气,随其化用,散入真空,像是浑饨还未凝结的胚胎,又如同物有恍惚,精奇沓冥。当此之时,虽然有百骸五体,也尽可化入于芥子之内,随其举止而无所不至,自然得到还原返本之术,能与天地造化争功呢!“萧旷又问:”龙之修行,请教于哪个门派?“织绡娘子回答:”高真所修之术有何差异呢?上士修之,形神俱达;中士修之,神超形沉;下士修之,形神俱堕。而且当其修行之时,气爽而神凝,感觉有个东西跑出来了,即是老子所说的‘恍恍惚惚,其中有物’。至于修行活动的细微末节,我不敢泄露,恐怕被上天谴责贬谪。“
一番回答之后,神女便命左右人传酒叙语,与萧旷情致昵洽;场面兰艳动人,若如左有琼枝而右有玉树,整夜情好缠绵,感畅冥怀。萧旷说:“在此得遇二位仙娥,真不愧是双美亭啊!
“这时,忽然传来鸡叫声。神女留赠一首诗给萧旷。诗云:玉著凝腮忆魏官,朱丝一弄洗清风。
明晨追赏应愁寂,沙诸烟消翠羽空。
织绡娘子也留赠诗说:
织绡泉底少欢娱,更劝萧郎尽酒壶。
愁见玉琴弹《别鹤》,又将清泪滴真珠。
萧旷也作诗一首答赠两位仙娥。其诗云:红兰吐艳间夭桃,自喜寻芳数已遭。
珠珮鹊桥从此断,遥天空恨碧云高。
神女取出明珠、翠羽两件宝物赠给萧旷,说:“这就是陈思王赋里所说的‘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我将它们赠送给你,以成就《洛神赋》的咏叹!”那位龙女织绡娘子,也取出一匹轻绡赠给萧旷,说:“若有外国商人求购此物,你非卖它万金不可。”神女说:“萧君有奇骨异相,定当出人头地。只是你要淡味薄俗,清襟养真,我一定暗中帮助你。”说完,两位仙娥飘渺而逝,不见其踪影。后来,萧旷珍藏着两位仙娥赠给他的珠翠轻绡,遍游名山。他的朋友曾经遇到过他,因而详细记录下他的事迹。而今萧旷隐遁避世,人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天上玉女
《搜神记》:魏济北郡从事掾弦超,字义起。魏齐王曾芳嘉平年间的一天夜晚,弦超正独自在屋里安睡,梦见有位神女来与他亲热。那神女自称是天上玉女,东郡人,姓成公,字智琼。她说她早年失去父母,大帝哀怜她孤苦伶仃,遣令她下嫁凡夫。弦超只当这是一场美梦。但怎么也难以忘怀梦中的精爽美异,忘不了神女那非同常人的容颜;故而醒后思想回味,若隐若现,挥也挥不去。如此状况一直继续了三四晚。
有一天,那神女真的来了。只见她乘着辎軿车,跟从着八位婢女,身着绫罗绮绣的华美服饰,姿颜容体,状若飞仙。神女自称年已七十,但看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车上有壶、榼、青白琉璃等器皿,所带饮食物品奇异美妙,令人心醉。神女让婢女端出美酒畅饮。她对弦超说:“我乃是天上玉女,被遣下嫁凡间,故而来和您相聚。我俩有宿缘,应当结为夫妇。
虽然不会给您带来太大的好处,但也没有什么损害。起码您经常可以乘坐轻车肥马,吃美味佳肴,穿绫罗绸缎,吃穿不用发愁。只是我是神仙,不能够为您生孩子;但也没有妒忌之心,并不损害您再结婚姻之好。“于是,两人结为夫妇。
过了七八年时光,弦超的父母为儿子娶了个妻子。从此以后,神女智琼便隔些时日来同弦超欢会一次。每次都是夜来晨去,倏忽若飞,只有弦超能看到她,别人则视而不见。每当弦超要出行时,只要求智琼帮忙,高车大马便等候在门口,行一百里路不到两个时辰,行千里路也不过半天时间。
后来,弦超调官为济北王柱下掾,正遇文钦作乱,魏明帝东征,诸王都被迁移到邺宫,朝廷官属也同监国一道西迁。邺下地方狭窄,官吏们四个人共住一间小屋子,弦超独卧一床,智琼却经常往来。同屋睡的官吏都感到非常疑惑。智琼只能隐形,不能藏声;而且她一来,则满屋芬香。这事被判吏所疑。
后来,弦超便衣到京师,空着手到市场上去,智琼送给他五匣弱绯,五端絪紵,色彩光亮,都不是螂市上能见到的物品。同行的官吏感到惊奇,再三诘问他。弦超生性疏拙于是就把他和智琼的事和盘托出。那个官吏将此事上告给监国。监国找来弦超,委婉地询问他。监国也担心天下真的有这种妖幻之事,所以并没有责备弦超。晚上回来后,智琼向弦超请求离去,说:“我本是神仙,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而今我的身分已经被您泄露,我不能再和您在一起了。多年的恩义,一旦分别,岂不令人凄怆憾恨啊!”说罢,智琼便喊侍婢打开竹箱,取出织好的两件裙衫赠给弦超,拉着他的手臂,恋恋不舍地告辞登车,像飞流一般地离去了。
智琼走后,弦超夜思梦想,度日如年,像是得了重病一样。
五年后,弦超奉命到洛阳办事。他来到济北鱼山下,在路上往西行走,远远望见前面弯道旁,停着一辆马车,像是智琼的。
弦超急忙赶上去一看,车上果然是智琼。于是,两人相见,悲喜交加;一同乘车到洛阳,重归旧好。直至西晋武帝太康年间,弦超与智琼犹在世上。只是他们不是每天来往。每逢三月三日、五月五日、七月七日、九月九日、月旦十五,智琼才来与弦超相会,住一晚便走。有个叫张茂先的人,特为此事写了一篇《神女赋》。
张镐妻
杜光庭《神仙感遇传》:张镐,南阳人。从小勤苦好学,隐居王房山,手里总是拿着书卷。山下有个酒馆,张镐经常手持书卷前往,喝上个两三杯便回来。有一天,他在酒馆里看见一位美貌妇人,于是上前揖礼,请那妇人同饮。那妇人竟欣然同意,毫无拒绝之态。只见她姿容佳丽,口齿伶俐,能说会道。
一直喝到晚,这位美妇人才告辞而去。
张镐回家后,深深思念起那位美妇人,夜不能寐。天还未亮,他就跑到酒馆窥看,那位美妇人却早已到了。张镐又召她同饮,并用微词挑逗调戏她。妇人说:“郎君也不是常人,但望能托身于您。能够终身与您为伴侣,是我最大的心愿。”张镐满口应诺,携她一同回家,结为夫妇。
在山里隐居已有十年,张镐每日勤于读书,钻研经典,对妻子渐渐有些疏薄,有时还大发脾气。妻子不满地说:“郎君对我的感情既然如此疏远,我也不能在此久住了。只是请求您弄来一斗鲤鱼脂给我合药用,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张镐不知妻子要这东西作何用。经妻子再三求要,张镐才将鲤鱼脂弄来交给她。只见妻子将那鲤鱼脂全都投进井中,跟着也下去了。
不一会儿,张镐的妻子乘着一条大鲤鱼从井里跃出,凌空欲去。
她对张镐作别说:“我本来想等你立功立事之后,一同飞升太清。而今既然这样,可能是您的福薄吧!只怪您守位不能有终,后悔也晚了。”张镐向妻子拜谢悔过,妻子不理睬,乘鱼升天而去。张镐后来出了山,官位做到了宰辅,任河南都统。他常常心里念叨着没有和妻子相伴终身的事,每每自我咎责起来。
后来,张镐被贬为辰州司户,随即又被起用。死时年方六十岁。
他常对宾友们说起从前和妻子的往事,终身憾恨不已。
张女郎
《神女传》:沈警,字玄机,吴兴武康人。他长得风流倜傥,善于吟诗歌咏。时为梁朝东宫常侍,天下闻名。每次王公大臣宴集之时,必定专程派人去邀请他。大家都说:“只要玄机到席,宾客们都会被他弄得神魂颠倒,畅快不已。”对他的推重竟到了如此地步。
后来,荆楚大地沦陷敌手,沈警降于北周,被任命为上柱国。有一次,他奉命出使秦陇,路经张女郎庙。那时,旅行在外的人走到这里时,大多带着酒肴进庙祈祷。而沈警独独以水代酒来祝祷,并念叨祝词说:酌彼寒泉水,红芳掇崖谷。虽致之非遥,而荐之随俗。丹诚在此,神其感录。
夜幕降临,沈警住宿在驿店,凭轩望月,情怀万种,不禁吟出一首《凤将雏含娇曲》。词云:命啸无人啸,含娇何处娇。
徘徊花上月,空度可怜宵。
又接着续歌一曲说:
靡靡春风至,微微转露轻。
可惜关山月,还成无用明。
歌吟完毕,忽听帘外有叹赏之声,并有人吟道:“闲宵岂虚掷,皓月岂空明。”其音调清婉,非同凡响。忽又见一位女子掀帘而入,拜见说:“张女郎姊妹,前来拜访。”沈警十分惊异,马上整治衣冠,没有离座。而那两位女子已经进来了。
她们对沈警说:“您长途跋涉,十分辛苦,有劳您接待我们。
“沈警说:”旅行在外,春宵多有感怀,聊因吟咏,稍遣旅愁。
岂敢劳驾仙姑降临鄙处。请告诉我您们的身分。“两位女郎相顾微笑,那年龄大点的女郎对沈警说:”我是张女郎的妹妹,嫁给庐山夫人的长子为妻。“她指着身旁那位小女郎说:”她是卫山府尹小儿子的妻子。因大姐过生日,我们一同来拜望大姐。正巧大姐今天到层城去还没回来。山中幽寂,良宵静夜颇多感怀,我俩就来这里打扰您了,但愿不要太麻烦您。“两位女郎邀请沈警出外游玩。他们共同乘上一辆六匹马拉的辎軿车,在空中飞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处地方。只见这里的朱楼飞阁,极为华艳。沈警停在一个水阁内,香气由阁外飘来,帘幌大多是金缕翠羽做成,上面还缀有珠玑,光焰照耀得满屋生辉。一会儿,那两位女郎从阁后冉冉来到,向沈警行礼后就坐,又命人准备酒肴端上来。于是大女郎弹起箜篌,小女郎弹起琴。她们奏了数首曲子,都是在人间所未听到过的。沈警欣赏不已,很久也没有从那美妙的音乐气氛里醒过来。沈警请求让他把这美妙的琴曲用谱记下来,小女郎笑着说:”这曲子是神仙制作的,不可传于人间。“沈警粗略地记下数支曲谱,不敢再作勉强。
众人喝得酣醉之际,那位大女郎纵情歌唱道:人神相合兮后会难,邂逅相遇兮暂为欢。
星汉移兮夜将阑,
心未极兮且盘桓。
小女郎也歌唱道:
洞萧响兮风生流,
清夜阑兮管弦道。
长相思兮衡山曲,
心断绝兮秦陇头。
沈警也歌唱道:
会别须臾事,相思只梦知。
不如牛共女,尚有隔年期。
两位女郎感动伤怀,相顾流泪。小女郎对沈警说:“兰香姨,智琼姐,她们也曾怀有如此憾恨啊!”大女郎看着小女郎说:“润玉,这人值得思念啊!”过了好一会,大女郎要走,与小女郎一同走出。到了门口时,大女郎对小女郎说:“润玉,你留下陪伴沈郎安寝吧!”沈警听后欣喜不已,于是携小女郎的手进房,看见小婢女正在那里铺设卧具。小女郎握着沈警的手说:“我曾跟着二妃游湘川时,在舜庙看见您读相王碑。那时起,我就对您想念颇渴切。没想到今宵能遂宿愿。”沈警也记得有这件往事。他紧紧握住小女郎的手,倾诉衷肠,不能自己。这时,那个小婢女走上前对这对情人说:“人神路隔,相会难得。况且姮娥妒忌人,不肯多留月照。织女无赖,已经跑到斜河那边去了。时光短暂,寸阴寸金,您俩何必还这么烦琐耽搁呢?”于是,沈警与小女郎关门就寝,备极欢昵。
天将晓,小女郎起床对沈警说:“人与神事情相异,不宜白昼欢睡。大姐快要来了。”沈警万般不舍,一把抱住小女郎放在膝盖上,再叙衷曲。不一会儿,大女郎来到,又一次置办酒肴饯别。沈警又歌唱道:直恁行人心不平,那宜万里阻关情。
只今陇上分流水,更听从来呜咽声。
沈警赠给小女郎一个指环。小女郎回赠沈警一副金合欢结,并歌唱道:结心缠万缕,结缕几千回。
结怨无穷极,结心终不开。
大女郎赠给沈警一圆瑶镜,也唱道:
忆昔窥瑶镜,相望看明月。
彼此俱照人,莫今光彩灭。
他们之间的赠答歌吟极多,这里难以一一记述,只是粗粗回忆数首,聊备鉴赏而已。
两位女郎与沈警仍是结伴出门,还是驾那辆辎軿车,一直将沈警送到张女郎庙中。他们互相紧握双手,呜呜咽咽地离别而去。沈警回到旅馆里,在怀中抚摸着那珍贵的瑶镜和金缕结,久久不能释手。后来,沈警将遇仙之事告诉给了店主人;夜里,那两件赠品就忽然不见了。当时,同伴们都闻到沈警身上有异香。
后来,沈警完成使命,又回到张女郎庙,在庙中神座后发现一张碧笺,乃是小女郎给他的书信。在信中,小女郎备叙离恨之情,信未附有一首诗说:飞书报沈郎,寻己到衡阳。
若存金石契,风月两相忘。
从此,两位仙女便与沈警断绝了音讯。
东海姑之神
《八朝穷怪录》:南朝齐明帝建武年间,有位名叫萧岳的书生,从毗陵旅行到延陵季子庙前。夜幕降临,泊船岸边。萧岳站在船头看月。忽然岸上来了一位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后边跟着三四个侍女。她们的容貌可谓举世无双。萧岳正惊异间,那位年轻女子将一枚橘子抛到了他的怀中。萧岳内心颇感惊奇,于是询问那女子的姓名,回答说是“葛氏”。萧岳便邀请那女子到船中饮酒,一夜歌吟欢宴,好不快乐。拂晓时分,那女子请求离去,萧岳甚感怅然。女子上岸了。萧岳站在船头瞭望,远远看见季子庙前站着五六个女子,她们正笑嘻地迎接与萧岳欢会的那个女子的到来,并一同进了庙。萧岳十分惊异。
等到天明,萧岳整顿了一番衣冠,来到延陵季子庙中探访。走到东边墙壁前面时,忽见壁画上所画的第三座之女颇有些面熟;近前仔细观看,不禁笑起来;果然是昨晚共宿的那位年轻女子,她身边的侍女,也是昨夜所见的那些侍女。再看这幅壁画的题名,原来是“东海姑之神”。
云英
裴铏《传奇》:唐穆宗长庆年间,有个叫裴航的秀才,因上京考试不中,便前往湖北游玩,拜访故旧好友崔相国。这位崔相国慷慨赠给他二十万钱,让他带回京城再度准备应考。于是,裴航携带巨资,雇了一条大船,沿着湘江、汉水而行。有位樊夫人也搭载此船同行。这是一位长得天姿国色的女子。裴航与她言语问答,虽然隔着帷帐,却甚为亲密。但虽然言语亲近,却无法倾诉爱慕衷肠,更谈不上会面。裴航只得买通樊夫人的侍妾袅烟,托她转送一首诗给樊夫人。其诗云:同为胡越犹怀想,况遇天仙隔锦屏。
倘若玉京朝会去,愿随鸾鹤入青云。
诗送走了,但许久也没有回音。裴航多次诘问袅烟。袅烟也无可奈何地说:“我家娘子看见你的诗后,像没有这回事似的,我有什么办法呢?”裴航万般无计,就上岸求买名酿珍果,献给樊夫人。樊夫人这才让袅烟召裴航相见。裴航进入樊夫人的帷帐,只见玉莹光寒,花明丽景,云低鬟鬓,月淡修眉,樊夫人的举止不同凡俗,实是仙家气派。裴航一时心里犯愁:她这样的烟霞外人,岂肯与我这尘俗之人为偶呢?于是,再三拜揖,愕然不知所措。樊夫人说:“我有丈夫在汉南,他将要辞官隐居山林,召我去和他诀别。哀痛烦扰,我担心赶不上诀别的日期,岂更有情去留恋他人,我不是那样的人啊!我只是喜欢与裴郎君同舟共济,并非有意和您谐谑调笑。”裴航连忙说:“在下不敢非礼。”喝完酒,裴航便回去了。樊夫人的节操仿若冰霜,凛然不可冒犯。后来,樊夫人让袅烟给裴航送来一首诗。诗云:一饮琼浆百感生,玄霜捣尽见云英。
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
裴航浏览再三,只是空怀愧叹佩服之情,但对该诗的旨趣并不洞达明晰。此后更见不到樊夫人,只是不时听到袅烟转达的几句寒暄话语。船抵达襄阳,樊夫人和婢女带上妆奁,没有向裴航告辞就走了。人们都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裴航四处求访,樊夫人仿佛是灭迹匿形,竟无影无踪。裴航只得整理行装回京师。路经蓝桥驿附近时,因口渴厉害,裴航下车到道旁找水喝。只见路旁有三四间茅屋,又低矮又狭窄。
有位老婆婆正在那里缉麻苎。裴航上前行礼,求水喝。那个老婆婆朝屋里喊道:“云英!拿一瓯琼浆来,郎君要饮。”裴航颇感惊讶,回忆起樊夫人的赠诗中提及“云英”、“琼浆”,不知是否指的是今日之事。不一会儿,苇帘下面伸出一双玉手,捧着瓷碗送上。裴航接过来一饮而尽,喝的是真正的玉液,只觉异香扑鼻,浓冽的香味飘荡到屋外。他送还瓷碗,一下揭开苇帘,见到一位女子,长得是琼花含露,春融雪彩,脸色细腻洁白,胜过润滑的白玉,鬓发仿若浓云,娇美而掩面敝身,虽然是红兰之隐于幽谷,也不足以形容其芳丽。裴航惊奇地站着发呆,挪不动脚。他不愿离开这里,于是就去对那老婆婆说:“某仆马甚是饥疲,希望能在此休息一下,定当重谢,但望您能同意。”老婆婆说:“任郎君自便。”随即安排仆人吃饭,喂养马匹。过了好久,裴航又对那老婆婆说:“刚才,我看到你家小娘子,艳丽惊人,姿容可称当世卓绝,所以我踌躇再三不想离开这里。我愿意纳厚礼,娶她为妻,您说可以吗?”老婆婆说:“前次我已将她许嫁给别的人,但还没到婚期。我如今年老多病,只有这个孙女了。昨天有位神仙赠给我一刀圭灵丹,只是必须要用玉杵臼,捣药一百天,方能吞服,以后我的寿命比天还要长。郎君如果要娶走我这个孙女,须找来玉桁臼,我才把她交给你。至于那些金帛之物,对我来说全无用处的。
“裴航拜谢说:”我愿以一百天为期限,必定携带玉杵臼再来这里,请您千万不要另择孙女婿。“老婆婆应声道:”行,就这样定了!“
裴航恨恨而去。到达京师后,全然不把考试之事放在心上。
他只是整天在那些坊曲、闹市、喧衢衡大道里钻进钻出,高声寻访那难得的玉杵自,竟没有一点收获。有时遇上旧日朋友,他也像是不认识似的,众人都说他是疯子。数月后,裴航遇到一位卖玉器的老翁对他说:“最近我收到虢州药铺卞老的书信,说是他那里有玉杵臼要卖。郎君既然如此恳求此物,我愿写封信,介绍你前去试试。”裴航万般感谢。到了沈州药铺,那位卞老果然有玉丁臼,但他非要卖二百缗的价格,少一个子也不卖。裴航把袋子里的钱全数倒了出来,不够数;他又卖掉了仆人和乘马,这才凑足了二百缗。
于是,裴航快步独自携带玉杵臼到达蓝桥。昔日那位老婆婆大笑道:“真的有这样守信用的士人吗?我岂能爱惜孙女而辜负了你的一番劳顿呢?”这时,那位名叫云英的女子微笑着说:“虽然如此,你还得为我捣药一百天,方可商议婚姻大事。
“老婆婆从襟带间解下药。裴航接过后就捣了起来。每日是白天捣药,晚上才休息。每晚,那老婆婆都要把药收好,藏到内室里。这天晚间,裴航正躺在床上休息,忽然又听到捣药的声响。他起床窥探,见有只玉兔拿着玉杵臼正在那里捣药,雪白的光亮辉映室中,如同白昼,毫芒皆现。见此情景,裴航的决心益发坚定。如此捣完一百天,那老婆婆取药吞服,对裴航说道:”我立即入洞去告诉亲戚们,还要为裴郎准备结婚用品。
“随即带着孙女进山,最后还留下话说:”请裴郎暂且在这里等候,时间不会很长的。“
很快,老婆婆就派来一队车马仆隶,迎接裴航进山。到达后一看,只见高第大宅连云排列,珠门晃眼,府内有帐幄屏帷,珠翠珍玩,无不齐备,无奇不有,比起那些贵威人家还要阔气百倍。一群仙童侍女,引裴航进入帷帐。行礼完毕,裴航拜谢老婆婆,不禁感恩涕零起来。老婆婆说:“裴郎本是清冷裴真人的后代,按业报讲应当离开尘世。不必过于感谢我啊!”向裴航引见的诸位宾客,多是神仙中人。后又过来一位仙女,梳着漂亮的鬟智,穿着霓裳羽衣。有人介绍说她是云英的姐姐。
裴航向前拜礼。这位仙女却说:“裴郎不认得我了吗?”裴航说:“我们从前不是亲戚,记不得曾经拜见过。”那位仙女又说:“你不记得在湖北时,我们曾同船而回抵达襄阳吗?”裴航恍然大悟,十分惊喜,衷心感谢。裴航后来又询问左右人,人们告诉他说:“那是你家小娘子的姐姐,号云翘夫人,是刘纲仙君的妻子。她已经修成高真,做了玉皇大帝的女吏。”老婆婆派遣裴航携妻云英进入玉峰洞中居祝住的是琼楼珠室,吃的是绛雪琼英之丹。裴航保养得体性清虚,毛发绀绿,神化自在,超然像是上仙一样。
直到唐文宗大和年间,友人卢颢才在蓝桥驿的西边遇到裴航。于是谈起得道成仙之事。裴航赠送给卢颢十斤蓝田美玉、一粒紫府云丹。两人攀谈了一整天,裴航让卢颢带信给亲朋好友,表示问候之意。卢颢请求道:“裴兄既已得道成仙,能否吐露一点得道的奥妙,教教我呢?”裴航说:“老子说:虚其心,实其腹。今天的人倒过来了,其心大实,怎么能够得道呢?
“卢领一时增然不语。裴航接着又说:”心多妄想,而腹漏精溢,是虚是实,不说自明啊!凡人自会有不死之术和还丹之方,但对你未便教授。以后再对你说吧!“卢颢心知难以坚求,享用完一餐美宴后便与裴航相别了。后世的人再也没有谁碰到过裴航。
雁门女子
《大有奇书》:唐代开元年间,有个和尚云游到雁门山。
他走进一个石洞,越走越深。他很爱洞中的美景,干脆一直走下去,忘记了出去,也忘记了疲倦。突然,前面出现几位女子。
她们的鬟发如同飘动的云彩,身穿草叶制成的衣裳。见到和尚来到这里,她们都非常惊讶,问:“你是什么人,怎么到这里来了?你这人无发无须,样子怎么如此奇异?”和尚说:“我是和尚。”女开司:“什么是和尚。”和尚回答:“和尚是佛的徒弟。”女子又问:“什么是佛?”和尚回答:“佛是西方的圣人。”女子说:“怎么从前没听说过呢?”和尚说:“汉明帝时,佛才进入中国。”女子说:“什么是汉?”和尚说:“汉是秦以后的朝代。”女子说:“我们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和尚说:“你们为何不知这些事呢?”女子说:“我们是秦代人。那时蒙恬将军筑城,连妇女也抓去服劳役。我们来到这里躲避,吃菖蒲为生,都得以不死,但各自也都忘记了自己的年岁。我们怎么能知道秦朝灭亡后又有什么汉朝呢?”和尚辞别从洞里出来了。后来,和尚重访雁荡山那个山洞,只见那里一片白云青霭,不知洞究竟在哪里。
坑三姑
《异苑》:坑三姑之神,姓何名媚,字丽卿,莱阳人。寿阳人李景纳何媚为妾。其妻妒忌,于正月十五日,偷偷在厕所里将何媚杀害。天帝怜悯何媚的悲惨遭遇,封她为厕神。所以,后来民间每当正月十五日,便结草为形,举行专门的祭祀仪式,卜问一年的蚕桑粮禾之丰俭,必有神验。(《杂五行书》中说:厕神名叫后帝。)洛阳花神《坚瓠庚集》:洛阳李暎中书,住在郊外。那里小桥流水,溪泉淙淙,四季花木飘香。有一天,秋雨乍晴,轻凉袭人。李暎到门外散步,正悠闲自在地观赏风景,只见迎面走来两个丫鬟。她们高髻靓妆,姿容甚为艳丽。走近时,她们对李暎说:“我家娘子让我们来传话,请郎君在家中等候,她特地来拜访您。”一会儿,又来了几位年纪稍大的女子,端着茵席帷帐之类的用具,陈设在堂中。一时间,珠玉辉映,异香满室。李暎愕然,不知其中缘故。忽而门口来了一辆绣车,一位十六七岁的美人,丰姿绰约地下了车,进门与李暎相见。李暎很疑虑,又感害怕。那美人命随从速速设宴,陈设杯皿食物。都是些人世间没有的东西。饮了数巡酒后,气氛稍能融洽。李暎这才敢问女郎从何而来,美人笑而不答。经再三追问,她才说:“我是洛阳花神,去拜谒紫袁宸刚刚归来,见此地有很多名贵花卉,心情高兴,很想来与郎君一块清玩半天。当此雅叙,何情一诗相赠呢?”随即,这位花神便命丫鬟送上碧罗笺。李暎只得从命,在笺上赋诗一首说:花深竹坞傍幽蹊,叶上秋光湿露低。
歌舞留人天半月,玉真何事楚云归。
花神也赋诗说:
金谯漏尽玉楼开,舞罢霓裳下楚台。
更忆人间秋色好,五云缥缈一重来。
咏诗完毕,花神凝视李暎叹息道:“良会短暂,后会无期;人天路异,情思阻隔。今日一见,大概也是夙缘,以后也不必有过多的烦思念想了。”说完,花神命随从备车,端着红烛在前面引路。李暎送到门口,还没走上十余步,见车马与人物,都已恍惚不见其踪影了。李暎赏玩花神的赠诗,得意地出示给人们欣赏,人们没有谁不为此事而嗟叹惋惜的。
园客妻
《列仙传》:园客,济阴人,相貌堂堂,品行端好。当地人都争相要将女儿嫁给他为妻,他却始终没有答应。园客年年种有五色香草,靠吃香草的籽实为生,如此也有数十年光景了。
有一天早上,园客看见一只五色蛾子,飞到香树的杪上停下来。
他便捉住它,用布包起来。后来,那蛾子生下了桑蚕子。蚕子长成蚕那天夜里,有位美女来到园客家,自称是园客的妻子,竟能说出那蚕的来历。园客和这位自荐而来的妻子一起收蚕,共收集到了一百二十头蚕。蚕茧每个都有瓮那么大,缫一只茧,要费六十天时间。缫完茧以后,园客夫妻二人都不见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处。直到如今,济阴人世世代代设立专门的祠室,祭祖桑蚕神。
贞妇显灵
蔡潮《重修清风庙记》:明朝武宗正德十二年(),黄严结讼者,乘船夜泊于清风岭下,船中有数人妄加议论贞妇,并吟诵诗词,以资诽谤谐滤。立刻天降狂风暴雨,船遭倾覆,那些妄议贞妇的人都被淹死了。后来,有人又胆敢对贞妇的名声亵玩冒犯,但都遇到了奇祸。
张果老
李复言《续玄怪录》:张老是扬州六合县的一个种菜的老头。他的邻居中有个叫韦恕的人,是南朝梁武帝天监年间从扬州曹掾任上退休回乡的。韦恕的大女儿到了婚嫁年龄,便请来乡里的媒婆,让她们去为他家大女儿访择佳媚。张老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高兴,到韦家门口等那媒婆出来。媒婆刚一出韦府,张老便拽住她,请到自己的破屋内,置办酒食招待。喝完酒,张老对煤婆说:“听说韦家女儿将要嫁人。鄙人虽然年老衰迈,但靠种菜灌园为生,衣食上也不发愁。希望您为我去韦家说媒,事成后定当重谢。”媒婆一听,竟大骂而去。后来有一天,张老又邀请那个媒婆来家,重提先前的请求。媒婆说:“你这老头子怎不自我掂量掂量一下,哪有官宦人家的女儿,肯嫁给种菜老头子为妻的?”张老再三请求说:“您好歹去给我说句话,如果韦家不肯,那我也认命了!”媒婆不得已,冒着受责骂的危险,到韦家去为张老说亲。韦恕一听,果然大怒道:“你这媒婆,是不是因为我家穷,你才如此轻视我家女儿?
“媒婆连忙说:”的确不是我该说这句话,全是被那老头子逼请,我不得不来转达他的心意。“韦恕对媒婆说:”那好吧!
你替我转告那自不量力的老头子,今日内拿出五百缗钱来,我就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媒婆出了韦家,将韦恕的话告诉给了张老。张老竟满口应诺。一会儿,张老便用车装着五百缗钱送到韦家。韦家人大惊失色。韦恕说:”我先前所说的话,只不过是想戏弄戏弄这老头。原想他不过是个种菜园子的老头,到哪里去弄这么些钱?我是考虑到他必定无钱,因此才说那些应允的话。而今没过一会他就把钱送来了,该如何是好呢?“说完,韦恕让家人偷偷地去探听大女儿的态度,哪知大女儿也不怨恨。韦恕感叹说:”这大概是命定的吧!“于是许婚了。
张老娶了韦氏为妻后,并没荒废园业,整天担粪锄地,上街卖菜,一如既往。韦氏在家做饭洗涮,了无愧怨之色。韦家亲戚对此婚事大为不满,都责备韦恕道:“你家固然不富裕,也没到把女儿嫁给种菜老头子的地步啊!既然嫁走了,怎么不让他们走远些,以免韦家丢丑呢?”有一天,韦恕置办酒席,请来张老夫妻二人。酒酣之际,韦恕稍微吐露让他俩远走他乡以避丑的意思。张老听后,起座说:“之所以我们没有立即去外乡,是因为担忧您们舍不得女儿,心存留念。如今,既然您们厌烦了,离开这里又有什么困难的。我在王屋山下有一个小庄园。我们明早就走。”第二日天刚亮,张老来韦家告别,并说:“他年如若相思,可让大舅于到天坛山南找我们。”于是,张老让妻子韦氏戴着斗笠,骑上毛驴;他自己则拄着拐杖跟随在后面。夫妻二人上路而去。此后绝无消息。
数年后,韦恕想念女儿,以为女儿跟着张老必定受苦,弄得蓬头垢面认不清原貌。于是,韦恕让儿子韦义方去约定的地点寻访。韦义方来到天坛山南边,正好遇到一个老农驾着黄牛耕田。韦义方上前问道:“请问这里有个张老家庄吗?”那老农赶忙扔下手中的鞭子拜礼说:“是韦家大公子吧!为何许久也不来呢?庄子离这儿很近,我为公子引路。”于是,老农引着韦义方往东去。起初,上了一座山,山下有水;渡过水,连绵不断地有十多处地方,其景色渐渐令人惊异,绝非人间所有。
忽又下了一座山。河水北边有一片朱户甲第,那里楼阁参差,花木繁荣,烟云鲜媚,鸾鹤孔雀,在其间飞翔徘徊,歌管乐声唆亮,悦人耳目。那位老农指着这一片胜景说:“这就是张家庄。”韦义方大为惊骇。一会儿,他们走到张府门前,门口有几多身着紫衣的仆人,拜引韦义方进客厅中。韦义方端详四周,见这里铺陈之华丽,从未见到过;又闻异香氤氲,遍满崖谷庄园。正凝想问,忽听珠珮声响渐近,走进两位青衣侍女说:“阿郎来了!”又见后面跟着来十多位青衣侍女。她们个个容色绝代,纷纷列队而行,似乎在前面导引着什么大人物。一会儿,见一人头戴远游冠,身穿朱绡衣,脚登朱鞋,徐徐进了门。有位侍女引韦义方上前拜见。那人风仪伟然,容色芳嫩。韦义方仔细一瞧,原来他就是妹夫张老。张老说:“人世劳苦,若在火中。身未清凉,愁焰又炽,没有一刻的安泰之时。兄长久在人世客居,有什么娱心说目的?您贤妹正梳头,她马上来拜见您。”随即让礼,请韦义方就坐。不一会儿,有个传女来说:“娘子已梳理完毕。”说完,韦义方便在侍女的引导下,到堂前与妹妹见面。这处堂屋是用沉香木做的屋梁,门用玳瑁贴饰,碧玉窗,珍珠帘;台阶都是冷滑碧色,不知是何物所制。韦义方见妹妹身穿华丽的衣服,为世间所未见。略叙寒喧后,又询问家中情况。韦义方处在这种仙境里,说其话来显得有些粗鲁。
一会儿,韦义方被请到客厅进餐,桌上的东西样样精美芳馨,不可名状。吃完饭,韦义方被安置在内厅休息。
第二天天刚亮,张老陪韦义方坐着聊天。有位侍女走过来,向张老耳语了一会。张老笑道:“家里有客人,日暮时怎能回来!”又转身对韦义方说:“我家小妹要去蓬莱山游玩,您妹妹也一同去。我们天黑时就回来了。请韦兄在此休息。”说完,张老告辞进去了。一会儿,韦义方见大庭内五彩云腾起,鸾凤飞翔,丝竹并作,乐声悦耳,好不热闹;张老和贤妹各乘一凤,其余的随从有十多人,他们都乘鹤,渐渐升上高空,往正东方向去了。望不见了,还隐隐听见音乐之声。韦义方留在庄子里,庄里的小婢女对他照顾得很周到。快到日暮时分,韦义方听到远方传来笙簧奏鸣的音乐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不一会儿便到了张府。张老一行人从空中下来了。张老与妻子进庭见韦义方,说:“韦兄独居在此,可能颇感寂寞,然而这里是神仙府第,不是世俗之人都能到此一游的。以韦兄的宿命,合当来此;但也不可久居此地。我们明天为您送行吧!”第二天,韦义方将要回家,妹妹出来与哥哥告别,让他转告对父母的问候。张老也对韦义方说:“人世与仙界相隔遥远,捎封书信也无甚大用。
“随即奉送二十镒黄金,并赠给韦义方一顶旧时所戴的席帽,嘱咐说:”韦兄若是没钱用时,可持这顶帽为凭信,到扬州北邸卖药的王老家取一千万钱。“大家依依辞别,还是由那位老农护送韦义方走出张家庄。到了天坛山,老农拜别而去。韦义方带着张老的赠金和席帽回归家乡。
韦义方到家后,家人惊讶地询问其经历。一番讲述过后,韦家人有的说那张老是神仙,有的说是妖怪,但终究也不知其所以然。又过了五六年,韦家的钱用光了,想起张老交代的到王老家取钱之事。韦家有人说:“取这么多的钱而没有一个字的凭据,仅凭一顶旧帽子怎么能让别人相信呢?”于是,韦家没有去取钱。后来,韦家实在穷困至极,不得不再三逼韦义方去取回那笔巨款,并说:“即使取不回钱,也没有什么损伤吗?
“韦义方只好到扬州去,人北邸,找到王老的药铺,见王老正在铺前整理药材。韦义方上前问道:”请问您老贵姓?“回答说:”姓王。“韦义方接着说:”张老让我来取一千万钱,以这顶帽子作凭信。“王老说:”钱是有的,这顶席帽是真的吗?
“韦义方说:”您老可以当面验查,难道您不认得吗?“王老没说话。这时,从青布峙后面钻出一位小女子,对王老说:”张老常来这里,曾让我给他缝帽顶,当时手头正好没有皂线,就用红线缝。线色和针脚,都能验查出来。“随即接过帽子一看,果然是真的。于是,韦义方载钱而归。韦家人这才相信那张老真的是神仙。韦家又思念起女儿来,再度派韦义方到天坛山南去寻访,却见千山万水,不复有路。碰到樵夫询问,也无人知晓有什么张老庄。回来后,韦义方又到扬州去找王老,竟不知其去向了。韦义方只得浩然悲思而归。大家都说这大概是因为仙界与世俗道路不同,再也没有相见之期了。
数年后,韦义方偶然到扬州游玩时,闲行到北邸前,忽然有个老人走到他身旁问礼。韦义方抬头一看,认出那老者就是从前在天坛山接送他进出张府的老农。老农问候道:“大郎家中过得怎样?娘子虽然不能回家看看您父母,但也如同就在父母身旁服侍一样。您家中事无巨细,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说罢,从怀里取出十斤黄金奉赠给韦义方,并交代说:”娘子让我把这金子送给大郎君。我家阿郎(指张老)正和王老在这附近的酒家畅饮。大郎暂坐等一会,我进去禀报。“韦义方便来到那个酒家门前,坐在酒旗下等着。但直到太阳下山,也不见老农出来。韦义方干脆进店里寻找,只见满屋都是喝酒的人,根本没有张老、王老,也没见那老农的影子。韦义方丧气地走出店,取出赠金查验,果然都是真金,不禁惊叹而归。韦家又有了数年的供给。后来,再也不知张老的所在。
厕神
《灵应录》:台州有户百姓人家姓王,经常祭扫厕神。有一天,这位王某又去祭祀,见一位身穿黄衣服的女子站在那里。
王某问她是何许人。女子回答说:“我不是凡人,而是厕神。
您常常祭祀我,我十分感动,如今特来报答您。“接着,她问王某:”您听到过蝼蚁说话吗?“王某拜谢说:”没听过。不但鄙人没听过,自古以来也没有谁听到过。“厕神听完后,就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盒子,用手指点了一下里面像口脂一样的膏,涂在王某的右耳下边,然后告诫说:”您再见到蝼蚁,可侧耳聆听,必有所得。“说完,那厕神一晃就不见了。
第二天,王某见屋柱下有成群的接蚁,纷纷攘攘的。他回忆起昨日厕神所告诫的话,便真的侧耳聆听起来,果然听到蝼蚁们议论说:“把穴移到暖处去吧?”有问话声说:“为什么要移走?”有答语说:“柱子下有宝物,甚是寒冷,住在这里不安好!”王某等到那些蝼蚁全都跑出穴洞后,挖开寻找,果然得到十锭白金。但此后便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广利玉女
裴铏《传奇》:唐穆宗长庆年间,乡贡进士张无颇,住在南康。他即将要赴京应礼部考试,一路旅游到了番禺;本想先去投奔这里的府帅,没想到府帅改调他府,投靠无门,发愁致病,滞留在旅店,仆人随从都逃走了。忽然有一天,有个善测人命运的袁大娘来到店中,她一见到张无颇,便两眼瞪视说:“你这人岂能长久穷困下去呢!”于是脱衣买酒请张无颇共饮。她又说:“公子如此困厄,若能听我一计,不上十天,自会暴富,而且还能长寿呢!”张无颇说:“我现在如此困顿,怎敢不接受您的教诲!”袁大娘说:“我有一盒玉龙膏,不只能还魂起死,凭此还能遇到一位美女。你只管树一面招牌,上写‘能治业疾’四字。若是普通人求医,你就说不能治;若是有异人来求医,你就拿着这盒药去,自然就能富贵起来。”张无颇拜谢。袁大娘用暖金盒装上玉龙膏,送到张元颇的手上,交代说:“寒冷时,可拿出这盒子,就会满屋暖势,不必烧炉炭了。”张无颇依照袁大娘的吩咐去办,立了一副招牌。
数日后,果然听到扣门声甚为急促。一个身着黄衣像宦官模样的人跑来对张无颇说:“广利王得知张君有玉龙膏,因此派我来请您去一见。”张无颇记起袁大娘的吩咐,便跟着这位使者去了。江畔停有一艘画舸,张无颇登上船,船行起来甚为轻快。一顿饭工夫,忽地到达一座城池。这里城墙高峻,守卫森严。宦官引导张无颇进了十几重门,一直到殿庭。这里美女列列,服饰鲜艳,卓然侍立。宦官急步进前说:“张无颇召到了。”只听殿上传来拉帘子之声,一位伟丈夫,穿着王爷的服饰,戴着远游冠,站坐在上面。两位紫衣侍女扶起那王爷走下台阶,招呼张无颇说:“请不必跪拜。”王爷说:“知道张秀才不是南越人,不属本王管辖,所以让你不必施礼。”张无颇坚持要行大礼。王爷只得鞠躬回礼说:“寡人薄德,远邀大贤,只因爱女有病,一心钟念。知您有神膏,倘若能治好我女儿的病,定当感谢于您。”随即令官婢二人,引张无颇进入公主院中。又经过数重门户,来到一座小殿。这里的廊宇都是用明玑翠珰点缀的;楹楣焕耀,像是布满金钿;殿内异香氲郁,飘溢门户。一会儿,有两名侍女拉起帘子,召张无颇进去。只见真珠绣帐中,有位年轻美貌的女子,刚到青春年华,穿着翠罗缕金的襦衣。张无颇近前为公主切脉。过了好一会儿,张无颇才说:“公主的病,是因心苦所致。”随即取出玉龙膏,让公主用酒吞服,竟立即病愈。公主十分感激,于是抽出自己的翠玉双鸾簪赠给张无颇,久久注视他,含情脉脉。张无颇不敢接受,公主说:“这件小礼物实在不足以酬谢君子,只不过表表我的情意罢了。我父王定当有所遗献。”张无颇接收了公主的赠物,再三表达愧谢之意。
宫婢引张无颇去见王爷。王爷命手下人取来骇鸡犀、翡翠碗、丽玉明瑰,全都赠送给张无颇。张无颇再三拜谢。宦官又将他送上那艘画舸。张无颇回到了番禺,店主人一概不知。张无颇只是变卖了一只骇鸡犀,就已得钱巨万。
住在店中,张无颇不由思念起那华艳动人的公主来。过了一个多月,忽然有人扣门,进来一位侍女,送给张无颇一份红笺,上面题有两首诗,没有落款。张无颇捧接诗笺展诵,那侍女倏忽不知去向。张无颇自忖道:“这诗必定是仙女写的。”
第一首诗写道:
羞解明珰寻汉渚,但凭春梦访天涯。
红楼日暮莺飞去,愁杀深宫落砌花。
第二首写道:
燕语春泥堕锦筵,情愁无意整花钿。
寒闺欹枕不成梦,香炷金炉自袅烟。
不久,从前的那个宦官又来了。他对张无颇说:“王爷让我又来召请您。公主旧病复发。”张无颇欣然跟从宦官而去。
张无颇见到公主后,又切起脉来。忽有待女说道:“王后来了!”张无颇连忙退下。只听环珮声响,宫人侍卫罗列,进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身着后妃服饰。张无颇上前跪拜。王后说:“再次劳顿贤哲,实在打搅。我女儿又是什么病?”张无颇回答:“先前的病,心有击触,又复发了。若是再用药疗,当去病根。”王后问:“药在哪里?”张无颇献上药盒。王后接过一看,默然不乐,抚慰公主一番后就离去了。
王后进殿去对广利王说:“我们的女儿并未生病,她是看中张无颇了。不然的话,怎么我们王宫的暖金盒,竟跑到他的手上了?”王爷听后也愀然不乐。沉思了许久,王爷才说:“莫不是女儿也做了那偷香窃玉的贾充女?我只得也学贾充,干脆成就女儿的心意,不要让她的心长久痛苦下去了!”待张无颇治完公主的病,王爷就将他安置在别馆,隆重款待。后来,王爷专门召见张无颇,对他说:“寡人窃慕君子的为人,想将爱女的终身托付给您,怎么样呢?”张无颇再三拜谢,喜不自胜。于是,王爷与王后便命有司选择吉日,为女儿和张无颇举行盛大的结婚仪式。他们对无颇的宠爱有过于其他的诸位女婿。
张无颇在龙宫住了一个多月,整日欢宴,极尽欢乐。有一天,王爷召见张无颇说:“张郎不同于诸婿,你必须回到人间去,昨夜巡检幽府,说是‘冥数所定’,寡人的女儿不至于受苦。番禺离此太近,恐怕被时人所怪;南康又太远,况且又是别的王爷管辖之地。不如到韶阳去居住,甚为便当。”张无颇说:“在下也是此意。”于是准备起舟船、服饰、异珍、金珠、宝玉,所带宝物数也数不清。临行前,王爷又对张无颇说:“你的侍卫人员要靠自己置办,不要使用妇女,否则要减寿的。
“接着又说:”我每过三年就来看望你们夫妻,这件事不要对别人说。“张无颇拜别岳父岳母,带着公主,夫妻双双到韵阳安家过活。人们罕知他们的来由。
在韶阳住了一个多月。忽有一天,袁大娘扣门拜访,张无颇大吃一惊。袁大娘说:“张郎和小娘子今天该酬谢我这媒人了吧!”夫妻二人各自拿出一些珍宝赏给袁大娘,将她送走了。
张无颇向妻子询问袁大娘的来历。公主答道:“她是袁天纲的女儿,程先生的妻子。那个暖金盒,是我们王宫中的宝物。”
此后每隔三年,广利王必定夜访张家;来时佩金鸣玉,骑从相拥,一路喧嚣,惊动乡里。后来,张无颇夫妻怕引起人们的怀疑和惊讶,离开了韶阳,不知去向。
智慧菩萨
《四川通志》:四川城周绕师的女儿,生下来就不吃荤,好诵经。长到十九岁时,只要有人向她提及婚姻之事,她便立即面壁而坐,几十天不起身,有时还闹绝食。明宪宗成化五年(公元年),周氏女催促她父母将她送到江村口白马寺楼上自焚。她结跏跃坐,直到火灭,其身竟历暑不朽。神显灵异了。于是,乡里人炒沙筑住她的肉身,装塑成佛,号为智慧菩萨。乡里人经常来拜祀她,最有灵验。
谷神女
《卢子逸史》:唐宪宗元和初年,万年县有个叫马士良的人,因犯法,被京兆尹王爽派兵追杀。马士良乃亡命逃入南山,藏在炭谷湫岸边的大柳树下。天刚拂晓,马士良见从五色云中下来一位仙女,走到水滨,用金槌玉版,连扣数下,水中立刻有青莲涌出,每叶都舒展开来。仙女摘下三、四枚吃掉,又乘云而去。马士良见金楼玉版还放在那里,便跳到水边如法炮制。
一会儿,水中也涌出青莲,有十多枚叶子。他全都摘下吃掉了。
顿时,他感觉身轻如燕,能够飞升了。于是抓住岸边藤萝,朝那五色云中飞去。瞬间,他飞到了一处宫殿群中。那位吃莲叶的仙女正在仙女丛中,见到飞来一个凡人,大吃一惊;等马士良快要落地时,她便用竹杖连击。马士良坠落到洪崖涧边去了。
这里润水清冽,马士良熟睡过去。等他醒来睁眼一看,见一位扎着双环的小女子正磨刀霍霍。这位女子见马士良醒来,便对他说:“郎君盗了仙家灵药,我奉命来取你的性命。”马士良听后大惊失色,爬在地上求救。女子说:“这是难以免死的。
除非有神液,可以救君一命。但你日后必须娶我为妻。“说完就走了。一会儿,她拿来一只小碧瓯,里同盛有饭白色的液浆。
马士良接过一饮而荆他又睡下,但一会儿便醒了。女子说:“药已制成了!”于是出示七颗莹光闪闪如空青色的药粒给马士良看。马士良低头看自己的腹部,有条红色的线痕,乃是刀痕。那女子用药给他敷上,以手抚摩,那红线就消失了。女子告诫说:“你只管独自研修学问,不要把这件事传给别人知晓。
倘若一旦泄露,你的腹伤又要发作的。“于是,她送马士良到炭谷湫边。临别时,她对马士良说:”我是谷神的女儿,负责守护上仙灵药,因此才得以救你一命。“直到唐武宗会昌初年,人们在炭谷湫还往往见到马士良。见他没捕到鱼时,就投一个帖子到水里,必定随意捕上既定大小的鱼来。
亡女显烈
《山斋客谈》:清朝安徽巡抚高承爵,满八旗官员。罢官后,一个爱女夭折而亡,埋葬在通州别墅里。看守别墅的奴仆知道此女的殉葬品颇丰厚,便盗墓开棺,见那女儿的面貌如生,即想奸尸。这位高氏女忽地从棺材里坐起来,紧紧抱住盗墓的奴仆不放手。奴仆脱不了身,在地上抱滚了二十五里地。巡逻官吏从这里经过,将这名奴仆抓捕,论处极刑。七天之内,皇帝就批准了刑期。这位高氏女的哥哥即是今日在任的东浙兵备道高其佩。高其佩善于指画,所画人物。鸟兽、鱼蟹,无不形神毕肖,可与元代名画家并驾齐驱。
蕊宫仙史
《乐宫谱》:清代乾隆四十八年(公元年)春,金溪有个叫杨英甫的孝廉,做扶乩问卜的游戏时,有位女仙降临坛台,自称是蕊宫仙史。她介绍说自己原是宋代祥符年间人,不幸早逝,其魂游于阆风之苑,遇到上元夫人。夫人命她到蕊珠宫,掌管玉女名录。这位蕊宫仙史多有才华,吟写诗词,操笔立就,其风格可称凄艳绝伦。叩问她在世时的事迹,她始终不肯讲出来。固请再三,她才将生平事迹书写出来。噫!篆灯穗中,隐隐有弹泪声,继而有位名叫黄素水的女仙也到了。她和蕊宫仙史是中表亲,姊妹二人都有文才。于是,她们杂书仙史闺中的佚事,共写了数十条,都是些隽异可喜的文字。我的堂兄木虚,赶快将其记录下来,可惜记录得不尽详细。仙史的生平事迹大略如下:蕊宫仙史姓薛,名琼枝,湘潭人,年十七即已才貌绝世。
她跟随父亲到了杭州官府任上,于是杭州便成了她的第二故乡。她住的地方叫问花楼。这里俯临西湖,那一派云村烟波的美景,可在楼上凭槛眺赏。琼枝生性喜爱兰花,曾亲手种植成百上千盆;她的衣袖裙衩上也都喜欢绣上兰花图案;或者画成兰花册卷,花叶的左右,全都布满她的题句。琼枝曾对人说:“此花逸韵幽香,自是我辈后身。应当对它倍加珍护,不要让它与群芳为伍。”她的闺阁中摆置着数百函书籍。她竟然整天靓妆站坐,焚香展读。风旦清美之时,琼枝乘上画肪划到万花丛中,吟赏美景,流连忘返,也忘掉了疲倦。她深恐被人发现踪迹,便在明月清风之夜,改换衣装,穿起紫衣乌帽,乘上白雪马驹,带着数十名身着绿衣、佩着短剑的侍女,骑拥同行。
其时,芙蓉秋放,笙管停奏,镜水澄鲜,佳月流素。倚靠在湖亭上,自制新曲,联袂而歌,致使声振林木,鸥鹭惊翔。兴酣之际,更是拔佩剑翩翩起舞,光怪陆离,顿挫有节律,正好与歌声相应。于是,剑光、月光、花光、水光,交相映发;湖中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歌舞之态。观万舟如同蚂蚁相集;观亭外,寂然无喧哗声。第二天,人们争相传说昨夜有真仙降临西湖,都不知这是太守的女儿出府夜游。
后来,琼枝在西湖上拾到一幅画卷。画旁有首题诗云:梦里湖山是也非,向人杨柳自依依。
六桥日暮花成雪,肠断碧岫何处归。
琼枝看到这首题诗后,不禁惘然神伤,从此便不再出游了。
每当疏雨垂帘,落花飘飞的时节,她就对镜自语,泣下沾襟,竟一病不起。她勉强起身,索笔自写《簪花小引》,立刻又毁去。又身着仙装,倒执一柄玉如意,让侍女捧着胆瓶在身旁站立,插上一枝未开的牡丹,凝视许久,悲恸万分,大哭而气绝身亡。琼枝著有《问花小稿》四卷,今无传本。降坛时,其诗甚多,绝句之作尤其令人爱赏不已。其《怀湘君》一诗云:数行征雁起平沙,暮雨江寒杜若花。
欲发空舲迎帝子,湿云封处竹枝斜。
其《答黄素水》一诗云:
归真允许住蓬莱,回首前尘亦可哀。
莫问问花楼外树,六朝金粉已成灰。
她还有佳句云:
片云同我坠,明月向谁多。
春日媚杨柳,野风香菜花。
真乃是仙家手笔啊!这篇故事得自吴兰雪之手,我十分喜爱,并录于此,以供鉴赏。
洞庭君女
《异闻寻》:唐朝仪凤年间,有个儒生叫柳毅,应举落第,准备回到家乡湘水一带去。走时想起家乡有人在径阳客居,便去和他告别。刚刚走了六、七里路,前面突然飞起一群鸟,坐马受惊,向左面一条路跑去。跑了六、七里才停下来。只见前面有个妇人在路边放羊。柳毅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这妇人看上去很漂亮,但却愁眉不展,穿的衣服也很破旧。只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好像在等什么人。柳毅便问道:“你为何要这般自我折磨?”妇人开始还笑着感谢柳毅对她关心,后来便哭着对柳毅说:“我这人很不幸,今天让你看到了我的羞辱。但我心里充满了仇恨,也不想因为羞愧而再躲避了,很高兴能和你说说。我是洞庭龙君的小女儿。父母作主将我许配给了径水神的次子,但我的丈夫好逸恶劳,又被婢女勾引。对我越来越不好。
后来我告诉了公婆,但公婆偏爱自己的孩子,根本不管。我说多了,又得罪了公婆,他们便把我发配到这个地方。“说完,痛哭不已,悲不自胜。接着她又说:”洞庭离这里也不知有多远?长天茫茫,也无法给我父母带个信,我就是哭死了,他们也无法知道。听说你要回去,你的家离洞庭很近,我想托你带一封信给我父母,也不知可不可以?“柳毅听了,说道:”我也是个热血男儿,听了你的话,实在让人太气愤,我恨不能马上就飞回去,还问什么可以不可以!只是洞庭水深,我是凡人,怎么才能进去呢?“妇人哭着拜谢过柳毅,又说:”你不答应,我也不能说,你既已应允,那么洞庭湖和京城也没什么区别了。
“妇人又说:”洞庭之北,有棵大橘树,当地人叫社橘,你只要解去腰带,系上其他东西。然后在树上敲三下,就会有人答应。你跟着他进去,就不会有什么阻碍了。此事如果办成了,我死也要感谢你。“柳毅说:”我知道了。“妇人便从衣服里拿出书信,递给柳毅,拜谢过后,她独自望着东面而泣,悲不自胜。柳毅见了,心里也为她伤心,便把妇人给他的书信放入囊中,又问她说:”你放这些羊有什么用?神灵还宰杀它们吗?“妇人说:”这不是羊,而是雨工。“柳毅问:”什么是雨工?“妇人答道:”雨工是雷霆一类的东西。“柳毅再去看那群羊时,只见它们走路顾盼,喝水吃草都特别奇怪,但身上的毛与角和普通羊一样。柳毅又开玩笑说:”我这次替你做了信使,他日你回到洞庭,可别不理我。“妇人说:”我不但不躲着你,还要把你当做亲友对待。“说完便告别柳毅向东而去。
柳毅走了十几步,回头再看妇人与羊,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晚上,柳毅到了径阳,告别乡友后起程返家。一个月后回到家中,他按女子说的地方来到洞庭之北,果然看到一棵大橘树,他取了腰带系在上面,然后在树上敲了三下。一会儿,便见有个武将从水中出来,问柳毅从何而来。柳毅只说:“我要面见大王。”武将便把水揭开,让柳毅进来。对柳毅说:“你闭上眼睛,一会儿就到。”柳毅依言闭上眼,果然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宫殿前。睁眼一看,只见台阁相向,门户万千,奇草珍木,无所不有。武将让柳毅先在一个角落里等一下。柳毅问他:“这是什么地方?”武将说:“这里是灵虚殿。”柳毅往周围一看,只见人间珍宝,尽陈于此。白壁为柱,青玉为墙,珊瑚为床,水晶为帘;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红栋。奇秀深杳,不可尽言。柳毅等了一会儿,洞庭君仍未出来。他便问武将:“洞庭君在干什么?”武将说:“洞庭君正在玄珠阁和太阳道士谈论《火经》,等一会儿就完了。”柳毅又问:“什么是《火经》?”武将说:“我们大王,是龙。龙以水为神,只要稍微兴些风浪,就可以淹掉山谷。道士是人,人以火为神,只要放一把火,便可以烧掉阿房宫。水和火用处不同,变化也不一样。太阳道士精通人间道理,我们大王便邀他来讲讲。”
话刚说完,就见宫门大开,一人身披紫衣,手执青玉走来。武将跳起来说道:“这就是我们大王。”说完便上前把柳毅前来一事告诉洞庭君。洞庭君看了看柳毅说:“这不是人间的人吗?”柳毅说:“是。”便上前拜见,洞庭君也回拜了,然后坐在灵虚殿下,问柳毅道:“水府幽深,我也不懂什么,你不远千里而来,有事吗?”柳毅说:“我和大王是同乡,我生长于楚地,游学于秦,上个月考试下第,闲来无事,便到了径水,在那里遇到大王的爱女在野地里放羊,风吹雨打,我看着怪可怜的,便问她何以致此。她说:”丈夫对她不好。‘说完便泪如雨下,然后托我给你带封信,故我今日到了这里。“柳毅说完,从行囊中拿出信交给洞庭君。洞庭君接过来看罢,以抽掩面而泣道:”女儿呀,父亲我耳聋眼瞎,让你在外面受苦了。
“又对柳毅说:”你本是陌生人,还能为我女儿带信。我们一定不忘你的恩德。“说完,又大哭不止。周围的人也都哭了起来。当时正好有个宦官在洞庭君身边服侍,洞庭君便把信给他,让他送到后宫。一会儿,宫里所有的人全都恸哭起来。洞庭君急忙对身边的人说:”快去宫里说一声,不要哭出声来,别让钱塘君知道。“柳毅问:”钱塘君是什么人?“洞庭君说:”是我弟弟,以前做过钱塘长。“柳毅又问:”为什么不让他知道?“洞庭君说:”因为他勇武过人。以前尧之所以受九年洪水之灾,就是因为他发了怒,后来上天降罪,用五座大山把他压祝不久又因为我有德于世,减轻了对他的处罚,但仍被束缚在这里,所以钱塘的人每天都要来这里等候。“话未说完,突然响声大作,只见天折地裂,宫殿摇摆,云烟沸涌。一会儿,便见到一条赤龙,长万余尺,电国血舌,朱鳞火须,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缴绕其身,雷雪雨雹,一瞬皆下。随后,擘破青天飞去。柳毅早已吓的趴在了地上。洞庭君亲自下座将他扶起,说:”不要害怕,不会有什么事。“柳毅惊恐不定,很久才安定下来。接着,他告辞说:”我还想活着回去,让我先避开他吧。“洞庭君说:”不必如此,他走时是这样,回来就不这样。“说完命人摆酒与柳毅压惊。不一会儿,只见祥风庆云,融融恰恰,众多女子簇拥着一人随着乐声而来,这人满身缀着明晃晃的金属片,明眸皓齿,衣饰华丽。柳毅等她走近一看,原来正是托他送信的女子。此刻仍是悲喜交加,零泪如丝。不一会儿,她已在烟气缭绕中到了宫中。洞庭君笑着对柳毅说:”径水的犯人来了。“说完辞别柳毅到了宫里。一会儿,宫里便传出怨苦之声。柳毅又坐了一会儿,洞庭君才从宫中出来,陪柳毅喝酒。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只见他身披紫衣,手执青玉,相貌神俊异常。周围的人告诉柳毅说:”这就是钱塘君。“柳毅一听,连忙起来拜见。钱塘君也以礼相接,并向柳毅表示谢意。然后,他和洞庭君说:”刚才我辰时从这里出发,巳时已到径阳,午时在那里大战,未时又回到这里,在这中间,我还去了九天之上,告诉了上帝,上帝知道她冤枉,便宽宥了我。连以前的过失,也一起赦免了。只是刚才过于激动,来不及过来问候。惊扰了贵客和宫里,非常惭愧。“说完,退后一步又拜于地。洞庭君问:”你刚才一去杀了多少人?“钱塘君说:”六十万。“”伤庄稼了吗?“”伤了八百里。“”那个无情无义的小子呢?“钱塘君说:”我已把他吃了。“洞庭君有些不高兴地说:”虽然他让人忍无可忍,可你也太草率从事了。好在上帝圣灵。否则让我如何是好?以后不可再这样了。“钱塘君连忙再拜于地。晚上,洞庭君留柳毅在凝光殿里休息。第二天,又在凝碧宫中设宴,介绍他认识一些亲戚朋友,席上,奏起了美妙的音乐,一万多人在席前翩翩起舞,只见笳角鼙鼓齐响,旌旗剑戟齐挥。一人上前介绍说:”这是《钱塘破阵乐》。“话音刚落,就见旗帜翻飞,兵器挥舞,个个骠悍威猛。坐着的人看了,吓得毛发皆竖。接着,又见金石丝竹,罗衣珠翠,一千多女子也在席前起舞,一个女子上前介绍说:”这是《贵主还宫乐》。“只听清音婉转,如泣如诉,坐着的人,又听得不觉哭了出来。跳完舞后,洞庭君很高兴,赏赐给跳舞者很多精美的绸缎。然后大家纷纷入席而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酒正酣时,洞庭君离席而唱道:”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
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
狐神鼠怪兮,薄社依墙。
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
荷贞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返故乡。
永言惭愧兮何时忘!“
洞庭君歌罢,钱塘君也起来唱道:
“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
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
腹心辛苦兮,江水之隅。
鬟鬟风霜兮,雨雪罗襦。
赖公明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
永言郑重兮无时无。“
钱塘君唱完后,洞庭君举酒来敬柳毅。柳毅恭恭敬敬接过来一饮而尽,接着,他也举杯回敬二人。然后也唱道:“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
伤嗟美人兮,雨泣花愁。
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
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
荷君和雅兮盛甘羞。
山家寂寞兮难久留,欲得辞去兮悲绸缪。“
唱罢,大家皆呼万岁!洞庭君拿出一只碧玉箱,箱中放着辟水犀;钱塘君也拿出一个红珀盘。里面放着夜光珠,一起送给柳毅。柳毅拜谢了二人,接了过来。宫中其他人也纷纷送给柳毅一些珠宝美玉。柳毅不停地四面作揖拜谢大家。到了宴会要结束时,柳毅告辞而起,仍在凝光殿里休息。第二天,洞庭君又在清光阁内宴请柳毅。钱塘君在席上多喝了两杯,便对柳毅说:“你听说过‘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吧,我有件事,和你说说,你如同意,那么咱们都同升云霄,如不同意,我们都同为尘屑,你觉得怎么样?”柳毅说:“你先说说看。”钱塘君道:“你在径阳遇到的女子,是洞庭君的爱女,她性情贤慧,人也漂亮,我们都很喜欢她。只是不幸被坏人羞辱。现在事已过去了,我想把她托付给你,这样,咱们也可成为亲戚了。而且受恩者报恩,施恩者又有回报,岂不是两全其美。”柳毅听了肃然而笑,说:“我刚才还认为没有人再比你更明白事理了。你怎么会在大家正高高兴兴、融洽欢乐的时候,用自己的威势来压服别人呢?这难道就是我一直尊敬的您吗?如果我是在波浪之内、玄山之中遇到了你,而你正鼓着鳞须,披着云雨,逼着我死,那么,因为我把你看成是禽兽,并不会恨你。可是现在,你穿着衣服,又坐在这里坐论礼义,通五常之志性,知百行之微旨,就是人间的圣贤,也不如你,何况江湖中的灵类。可你却让这样一个身体,借着酒气来强迫别人答应你的条件,有这样的道理吗?而且像我这样一介书生,你的一片鳞甲都比我大,但我却敢于不答应你,望你三思。
“钱塘君听了,好一会儿没说话。整个大厅里也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我这个人生长在深宫里,不讲道理已成习惯,刚才我说的话太狂妄,得罪了高明之士,现在想想实在太不应该了,也幸好你没被我的强横所动。“柳毅没想到钱塘君会当众认错,于是也很敬佩他,两人反倒成了知心好友。
第二天,柳毅告辞回家。洞庭君的夫人在潜景殿设宴给柳毅饯别。很多人都来参加,洞庭君的夫人哭着对柳毅说:“我的女儿受你的大恩,恨不得犬马相报。”说完,又让径阳女在宴席上拜谢柳毅。柳毅虽然没有答应钱塘君的请求,但此刻当着径阳女的面,心中也恋恋不舍。宴罢辞别,只见满宫凄然,柳毅于是沿着原路上岸,只见十多个人挑着担子正等着他。一直把他送到家里。才告辞而去。
柳毅回到家后,来到广陵的珠宝市场上,把他带回的珠宝卖出一些,只卖了不到百分之一,他的财产已多得无法计算了。
当地的一些富户都不如他。后来,他娶了张氏做妻子,没过多久,张氏便死了;他又娶了韩氏,过了几个月,韩氏也死了。
后来,他把家搬到了金陵,经常为自己一个人独居而感慨,便想再找一个。说媒的知道后,就来和他说:“有个姓卢的女子,范阳人。父亲叫卢诰,曾作过官,晚年好道,便一个人游山玩水,也不知到了哪里。她的母亲姓郑。卢氏女前年嫁给了清河的张家,没过多久,张家的儿子也死了。她母亲可怜她年轻守寡,想找个德行好的人。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柳毅听了,便答应了。于是选了个日子和卢氏女结了婚。男女两家,都是富户,婚嫁用品极为丰盛,令金陵的人羡慕不已。两人在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月。柳毅看他的妻子,越看越像泾阳龙女,只是身材要丰满些。柳毅就和她说起从前遇到龙女的事。她的妻子说:“世间那有这样的事?”过了一年多,他们有了一个孩子,长得非常漂亮。柳毅于是更加爱妻子了。过了不久,他的妻子对柳毅说:“你记不得过去的我了吗?我正是洞庭君的女儿。
因为受你的大恩,我发誓必报。自从叔父钱塘君和你攀亲,你没有同意,我就生了玻父母后来要把我嫁给濯锦小儿,我没同意,我一直想把心事告诉你。正好你几次娶妻都没过长久,才让我如愿以偿,现在我就是死了也没什么可遗憾了。“说完,她泪流满面。接着,她又说:”我开始不告诉你,是知道你这个人不好色;现在和你说,是知道你爱我。你还记得你替我带信那天说:“日后回到洞庭,别不理我。‘后来,我叔父和你说亲,你不同意。你现在告诉我,你是真的不愿意,还是出于义愤。”柳毅听了妻子的一番话,说:“这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我开始见到你时,见你憔悴冤屈,很为你不平。只想尽快完成你托我的事,根本没想其他事。当时我和你说:”他日相会,不要不理我。’纯粹是偶然说的,怎么会想到今日之事呢?
后来钱塘君和我提亲时,我只是觉得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因为当时我是为了‘义’。你想,怎么可以杀了人家的丈夫而娶他的妻子呢?所以我直抒胸臆,忘记了害怕。但到了分别那天,见你依依不舍的样子,心中又恨不能和你结成百年之好。后来由于各种原因,也没法把心思告诉你了。唉!你现在是卢氏,家又在人间,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过什么疑惑。从今以后,我们永远相亲相爱,心里再也不要有什么顾虑了。“卢氏女听了丈夫的一番话,深受感动。她对柳毅说:”你不要以为我非人类,就没心没肺,我也知道有恩必报。龙的寿命可活到一万岁,我要让你和我同寿。“于是,她便和柳毅一起去见洞庭君。
到了洞庭以后,洞庭君十分高兴,日日欢宴。后来他们迁居南海,只过了四十年。家中的房屋车马,衣服珍玩,已超过了侯伯之家。柳毅的族人,也都得了他们不少好处。柳毅的容貌,多少年后也不觉得老,南海的人都很惊讶。到了开元年间,皇帝喜欢神仙之事,到处寻道访仙。柳毅不愿惹麻烦,便和龙女一起回到了洞庭。以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了。
吹笙女
隐夫玉简《疑仙传》:有位吹笙女,常在汉水边游玩。她容貌美丽,年约十七八岁,身着碧衣,手里经常捧着一管笙。
每每凌晨薄暮时分,她便独自吹起笙来,声调十分感人。她在汉水边停泊着一只小艇,如果有人走近时,她便忽地钻进艇中,瞬间便不见踪影。这位吹笙女在汉水边生活了数年光景,有时离开一年多才返回,有时一个多月便回,行踪神秘。水边的人们都称她为吹笙女。唐玄宗天宝初年,有个放荡的公子叫王懿,他在长安听说吹笙女的事情后,就专程前来寻访。但到了汉水边,却好多天也不见那吹兰女的行踪。王懿怅恨地叹息说:“我在长安城里,听说有位神仙之女,在这汉水边吹笙,故而远道来此寻访,希求能一睹玉容,聆听凤笙妙音。没料到水边寂寂无闻,杳无人迹。为何神女您今日不离开蓬莱仙岛,暂来此地相会呢?”
王懿正要扫兴而归,忽见那吹笙女独乘小艇,吹着笙由远而近,在水边游玩起来。王懿渐渐进前,对吹笙女说道:“敢问神仙女数年在此游玩,是等待谁呢?”吹笙女回眸一笑,对王懿说:“等您啊!”王懿趁机说:“我常多忧患,不喜在人间生活,很想游于物外,脱离尘世。并不知您在此数年,原来是等着我啊!”吹笙女说:“人间何足恋念。年少时还没怎么享乐,就已经老了,老了又得死。怎比得上仙家,僻处在蓬莱,生活在金银宫阙之内,整日驾鹤乘鸾,任意嬉游,息芝田,会瑶池,而又没有老,也没有死,哪有什么忧患值得人思虑伤怀呢?”王懿开玩笑地说:“您能容许我给您做一名携笙小奴么?”吹笙女笑道:“郎君还不知晓,你已经做了多年的老奴了!”吹笙女即命王笙一同进入小艇中,飞驰而去。
数日后,吹笙女与王懿又一同来汉水边游玩。有人在水边看到他们。王懿对这人说:“请替我寄语长安城中的那些少年郎,我如今被吹笙女携挈而远游,从此不再去长安了。”说罢,即与吹笙女共进小艇,吹笙而去。此后,他们再不复来,因此人们也不知其去向。
三村妇
《滦阳续录》:我家的水明楼和外祖父张家的度帆楼,都俯临卫河而建。有一天,正乙真人所乘的船停泊在度帆楼下。
我的先祖母和先母本是一对姑侄,她们都嫁给了我们纪家。这天,她们一同回娘家省亲。得知那正乙真人能驱神役鬼,她们便登上度帆楼从窗隙往下窥视。只见有三个人跪在岸上,像是在陈诉什么;而见那正乙真人像是在持笔判断。祖母和母亲揣度那必定是处理什么邪魅之事,于是派家中仆人前去侦探。不一会儿,仆人回报说:对岸即是青县县境。青县有三位村妇,因到地里去拾麦穗,不知为什么都昏倒在地里。人们以为是中暑,便把她们抬回村救治。但三位村妇口中喃喃不休地说胡话,至今不死不生,昏迷不醒,人们猜测大概是中邪了。听说天师乘船到达此地,他们特意赶来陈诉求救。
这位天师也不知究竟是何妖物在作怪,只得写了一张符,盖上印记,让村民拿回去,到村妇拾麦穗的地方焚烧,天兵神将自然会去勘察治理。几天后,远近村子都哄传说那三位妇女是被众鬼劫持了,经过天师的劾治,这才治服了恶鬼,使她们复生。过了很久,人们才逐渐了解其中的详情。
原来,那一天,三位村妇的魂魄被众鬼摄去,拥扯到一处树林空地,就想进行轮奸。其中一位妇女低头先受奸污。另一位妇女起初抗拒挣扎不从,有个鬼便椰揄她说:“某日在某地,你和某野汉子在玉米地里幽会。我们围着你们俩嘻笑,将你们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你是不知道这些事啊!怎么?你今天忽然装起贞妇来了?”这位村妇突然被鬼揭了老底,一时无可置辩,只好屈从受污。
十几名恶鬼依次凌辱了这两名村妇,使她们狼藉困顿,简直支撑不祝众鬼又去拉拽另一位妇女。这位妇女暴怒地骂道:“我不曾做什么无耻之事。我虽然被你们这帮恶鬼挟持,但我看哪个妖鬼敢来无礼!”说罢,劈手打了一个鬼的大嘴巴,打得这个鬼倒退好几步,摔到在地上。众鬼也吓得纷纷后退,相顾失色道:“这个女人有正气,不可近身。我们找错人了。”
于是,众鬼一起促拥着另外两名村妇进人林子深处了,而将这位有正气的村妇丢在田埂间,并远远喊道:“不要怨恨我们。
一会儿,我们派阿姥送你回去。“
这位妇女正徘徊寻找道路回家,忽见一位天神手中持戟从天而降,直奔树林深处。立刻听到深林中传出众鬼呼号求饶的声音;顷刻间,一片寂静。那位天神携带两名村妇从林中出来,对这位寻路的村妇说:“恶鬼已被我全都杀掉。你们三人随我回去吧!”三位村妇一下苏醒过来了,仿佛做了一场梦!
有人去看望那两位梦中被恶鬼凌辱的村妇,见她们都痛苦地呻吟,不能够起床。其中一位原本就是一个倚门卖俏的暗娼,如今,只有叹息而已;另一位担心梦中受辱之事总有一天会泄露出去,不久便搬家,离开了这里。
我常想,那位有正气的村妇性情如此刚烈,恶鬼怎敢勾摄她的魂魄呢?先兄晴湖曾说过:“这位村妇当初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女,没遇上任何患难,也就无从显现出她性情的刚烈。一旦她见到两位同伴受到污辱作贱,于是怒火中烧,义愤填膺,陡发刚直之气,致使那些气焰嚣张的恶鬼,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故而那些鬼起初误摄其魂魄,最终也不敢侵犯她。这位村妇刚烈有正气,难道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
马仙娘庙
《春在堂随笔》:我从浙江进入福建,路经福鼎县境,见一处山岭上,有座马仙娘庙,不知里面供奉什么神仙。待我翻检《福宁府志》,查到两种说法。《方外志》中说是马真人,温麻里马氏之女,宋朝乾符年间入崐田山炼丹成仙而去,而今那丹井臼尚存。而《外纪》上说:寿邑有位马仙,相传是江南人。
这位女仙原是跟着父亲来福建做官的,年仅十八岁,死在鸬鹚村。乡里人为她立庙祭祀,只要有事祈祷,必有应验。倭寇侵扰寿城,黄昏时,忽然出现猎猎旗帜,仿佛有位女将军率大兵来到。倭寇大为惊骇,逃遁而去。以上两种说法,未详哪种是正确的。壬甫兄说:“必定是一位神仙,而传说不一,故而其记载相异了!”
卷三十二 情中鬼
赵七使
《夷坚志》:赵宋皇家宗室子弟赵子举,字升之,中年丧妻,心里恋恋不已。为表示对亡妻的无限悼念之情,他在房中装饰了一所小室,对亡妻的偶像奉事一如生前。有一天夜里,赵子举独宿在床,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人从那所小室里开门出来。他惊恐地呼喊婢女。婢女答应后又睡下了。一会儿,那从室中走出的人已经来到了赵子举的床前,牵起帐幔低声说:“莫怕莫怕,我来了!”当此之时,赵子举昏头昏脑,不知死生之隔,欣喜地与亡妻共寝,其欢乐就像亡妻生前一样。
从此,亡妻每天都来。赵子举每次吃饭时,她都坐在对面,但家中的仆人婢妾竟一无所见。而食器中有被人动用过的迹象。如此缠绵日久,赵子举昏昏愦愦,渐渐不想吃饭,走路说话都有气无力起来。然而,他也从不对别人说什么。这一天,有位道士来到赵家门前乞食,一见赵子举的样子,便叹息道:“您甘愿与鬼相伴,怎么不为自己的性命考虑考虑呢?我能施行天心正法,现在教授给您,努力去做吧!那鬼会不攻自退的。
“赵子举听后翻然醒悟,立即再三拜请道士传授法术。
赵子举拿着道士绘制的六甲六丁像,小心谨慎地斋戒奉事。但亡妻还是天天来,一如从前,只是她颇为不乐,时时长吁短叹,像是不得志似的。半年后,亡妻流着泪向他诀别道:“我久留在此,只恐损害你的身体。我走了!”从此,她再也没有来。赵子举得知法术神验,从此他奉事法术甚为用心,为人治病也无不有神验。
宋高宗建炎二年(公元年),我妻子娘家的张氏,因避难从京师南下,寓居在扬州龙兴寺。先前,她有个祖姑母嫁给赵家,其夫做绛州太守,未到任,暂居太原,正好遇到金兵攻城,祖姑父被炮弹炸死;又有位八叔,被贼寇俘获,竟碎尸万段。这一年,我妻子娘家的祖母田氏生病,在病中仿佛见到上述两位亲眷来到窗外。赵子举这时也住在寺中,我外舅将此事告诉给他了。赵子举焚香祷告请神,折腾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田夫人所见到的是一个男子和一个妇女,他们都死于非命。然而他们都是做官人家的亲属,不宜加罪。应当用酒和钱来善意地打发他们离开这里。家人们听从了郑子举的话,田氏夫人的病于是就痊愈了。
鬼婚
徐泳《履园丛话》:有位姓蒋的洞庭湖渔民,其妻早死,留下一个四、五岁的儿子无人照顾。当时正好有个渔妇吴氏,新近丧夫,抚养一个四、五岁的女儿。于是媒人前来为蒋某说合。吴氏改嫁给蒋某。结婚不满一月,蒋某突然生起重病来。
他忽见吴氏已故丈夫的鬼魂向他索命,甚是急迫,并大哭道:“我同你无仇无怨,你为什么霸占我的妻子,又霸占我的女儿。
我决不饶恕你!“原来,蒋、吴两人的子女已长大成人,也想互为婚姻,并已有此说法了。蒋某听完鬼魂的话后非常恐惧,于是就对鬼魂说:”我故去的妻子某氏,与您的妻子年纪相仿。
我让她与您做妻子,可以吗?“鬼魂听后大喜,欢跳而去。蒋某写下一纸婚书,连同一些纸钱一块焚烧。数日后,他的病便好了。以后也没有什么鬼魂前来作怪。按:张华《博物志》,任昉《述异记》,都载有鬼神婚嫁之事。即至近代民间盛传的五胜郎君之事,尤其令人感到怪异。
鬼头王
《味蔗丛谈》:明朝正统年间,金陵有位姓王的指挥使,无子。他督运粮食经过济宁时,买了一个小妾,长得美丽,而且贤惠,深得王某宗族姻亲们的敬爱。后来,这位小妾生下一个儿子。其夫与正妻相继亡故,这位小妾担起治家教子的重任,极有成效。其后,儿子长大成人,承袭了父亲的官爵,督运粮食北上。临行前,他向母亲询问外祖父家在何处。这位小妾只是说嫁给王某时年纪小,忘记了娘家的地址。小妾嫁到王家已有三十多年。每天早晨起床,必在帏帐里梳洗一番,儿子和媳妇都站在门外,等她出来,才敢上前拜礼。她身边有两位婢女,也从来没见她梳洗模样。有一天早晨,小妾起得晚,那两位婢女到床前站着,等候传呼。忽而一阵风把帏帐吹开一角,两位婢女看见里面有一个无头人,手持一颗髓髅头放在膝盖上,正在那儿梳洗妆饰。无头人见被人发现,弄得措手不及,仓皇地把头放回脖子上,但没来得及放好,顿时身子和头都倒在地上了。婢女们大惊失色,急呼少主人和少夫人进房,掀帐一看,果然是一具枯骨。于是,人们称王家的这位少主人为“鬼头王”。
你两个好也
《夷坚志》:承信郎叶若谷,洪州人,为铸钱司催纲官,官舍在虔州。叶若谷没有带家眷,独自住在泉司签厅。南宋高宗绍兴十四年(公元年)正月十六日,没到晚饭时分,有位女子推门而入。她长得意态闲雅,容貌美丽,主动上前找叶若谷说话。叶若谷起初认为她是出外观灯,找错了门,于是不便酬应她;恍惚间不禁睡意大发,进房上床。那女子也跟着进去。两人并枕而卧。叶若谷用言语来挑逗她,她装做羞避的样子。但不一会儿,两人就颠鸾倒凤起来。俨然是个处女身。
他俩欢闹了好一阵子。忽然,一位老婆婆闯进屋子。她手持钱箧,一屁股坐在胡床上,旁若无人似的;又径自跑到床边,揭开帏帐,用两手拍着床席说:“你们两个好快活啊!”叶若谷吓了一跳,怀疑她肯定是床上女子的家人,恐惧得发抖起来。
那女子立即摇手,掩住叶若谷的嘴,让他别讲话。老婆婆只得退走了。女子一直等到午夜时分才离去。从此,或是连日,或是隔日一来。来了也只是呆上一会儿。叶若谷一直以为她是邻居人家的女儿。来往快到两个月,叶若谷渐渐感到身体不支,继而生了病;病重,只得搬到别处就医。于是,那女子再没来了。叶若谷起初见那女子时,见她身着粉青衫,水红的裤襦。
她从未换穿过别的衣服,却总是日日如新。这真是件怪异之事。
章翰
《鬼董》:章翰,年少有志气,在长安交游豪侠,住在新书坊。他有个爱妾叫裴六郎,是个绝代佳人,住在崇仁里。章翰经常与她相聚。不久,章翰因事到郊县去了,数月后才回来。
而裴六郎已经病死。章翰甚是哀痛,深深思念追悼这位爱妾。
有一天日暮时分,章翰住宿在爱妾的房内。当时,爱妾的灵柩还没有下葬,停放在屋角。章翰没有了家室,不禁感慨万端,想道:“平生之爱,恍如一场春梦!”他独宿帐中。夜半时分,后庭月色浩然,章翰悲叹哀伤,夜不能寐。忽然,他看见屏风后有一怪物,探头窥视,进退数次,忽而闯入庭中。那怪物有一丈多高,穿着豹皮裈,锯牙利齿,披头散发。有三个鬼跟在它身后,它们拽着红索,在月光下舞起来,并议论说:“拿那床上的贵人怎么处置?”“他睡着了!”于是,这帮恶鬼跳上台阶,进入房中,拆开那位爱妾的棺材,将其尸体扛到月光下,分割肢体,环坐在一块,吃得津津有味。只见庭中满地都是血,死者的衣物被撕扯得狼藉不堪。章翰十分恐惧,又十分沉痛。他心里想:“这帮恶鬼称我为贵人,我现在痛击它们必无什么损伤。”于是章翰偷偷拿起帐外放着的竹竿,在暗中向鬼群投掷,并大喊:“打鬼!”群鬼大为惊骇,落荒而逃。
章翰乘势追击到庭院的西北角。那帮鬼怪翻墙而逃,有一个鬼跑在最后,上不去,被章翰击中,流着血,好不容易才翻过墙去。这时,家中人听到声响,纷纷起来看究竟。章翰向他们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们正准备到庭中地上去收拣死者的余骸,一无所有;检视死者的棺木及尸首,竟是俨然完好如故,也没见有被那帮恶鬼啃吃的伤痕。章翰恍恍惚惚,以为是做了一场梦;及至到院墙边察看,只见墙上的血迹犹存。大家竟不知其所以然。数年后,章翰果然大富大贵起来。
十八婆
《夷坚志》:叶审言枢密,还未成进士之前,与衢州士人马民彝很友好。民彝素来清贫,后来续娶峡山徐氏为妻,陪嫁颇丰厚,因此,民彝也就一下富足起来。他称妻子徐氏为十八婆。南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公元年),叶审言从西府奉祖祠回归寿昌县故居,称为“社墈”。当时正值冬日,有两名村夫用轿抬着一位老妇人来访。老妇人自称为马先生的妻子。
叶审言让女儿请那老人到中堂就坐。叶审言知道马妻十八婆是个胖妇人,而眼前这位却又干又瘦,绝对不像是十八婆的样子。
于是,他询问那妇人为何昔肥今瘦。老妇人回答说:“年老事多,身体消瘦,无足为怪。”众人还是怀疑。询问那轿夫,他们说:“我们只见她是从店中出来的,让我们抬她到这里,也不知她从何方来的。”叶家有位叫徐钦邻的客人,见这个老妇人面色枯黑,便感到她不像是人;又见其跟从来的小奴,携带衣装匣子等物在手,却都是用纸做的,业已破烂不堪,乃是送死时的冥器。于是,这位徐客人大声喊叫着闯进中堂,说:“她是鬼,赶快把她撵走!”那妇老人作色大怒道:“你把人指作鬼,怎么这样无礼!”随即走出门,离开了叶家。那老妇人又乘上轿,却不从正道上走,向旁拐进山坳间,忽地不见了。
数日后,马民彝到叶家拜访。叶审言提起前事,民彝大为惊讶,说他的妻子十八婆最近并没有出过门。
殡女惑人
《幽怪录》:南朝宋代有位姓吴的书生,寓居城西的寺庙中。半夜里,吴生听到扣门声,起来开门一看,乃是一位年轻漂亮、容服雅淡的女子。吴生问她从何而来,回答说是邻居的女儿,并介绍道:“白天,我见你从我门前过,便喜欢上了你,很想和你做夫妻。今夜我是私奔前来表表衷肠。恐怕家里人发觉,我还是先回去吧!”吴生此时已耐不住欲火,扯住这女子,不让她走,强行留她住下。于是,两人上床做爱。吴生兴奋不已,暗自庆幸,以为遇上巫山神女,也不过如此。那女子从此后每晚亥时来,寅时离去,习以为常。数月后,寺中的曾人见吴生行迹可疑,便向他诘问。吴生起初不肯讲,耐丕住僧人们的百端盘问,这才以实情相告。僧人们惊叹道:“从前,有一位官宦人家的女儿,才色艳丽,因充选宫女,病死途中,权且停放在本寺西廊房内,已有三年时间了。往日,这位女子的鬼魂常常出来迷惑来此借住的客人。你遇到的莫非就是这个女鬼吧?况且,我们寺庙邻近人家的女儿,并没有你所形容的那个样子的啊!你如若不赶快离开这里,大祸就要临头了!”吴生被那女鬼的爱所迷惑,犹自不肯离去。当天夜里,吴生在窗下拾到一张诗笺,上面有诗一首:西湖着眼事应非,倚槛临流吊落晖。
昔日燕莺会共语,今宵鸾凤叹孤飞。
死生有分愁侵骨,聚散无缘泪湿衣。
寄与吴郎休负我,为君消瘦十分迹
诗笺的颜色黑暗惨淡,不像生人所写墨迹。吴生这才恐惧起来,第二天就逃离这里了。
昭君
牛僧孺《周秦行纪》:唐德宗贞元年间,我被荐举上京参加进士科考试,未被录取,只得回到宛县、叶县(皆在今河南)去。走到伊阙县(在今河南洛阳)南面的大道鸣皋山下,打算在附近大安村住宿一夜。正是黄昏,天渐黑了下来,我一时迷了路,没能找到大安村。昏昏沉沉走了十多里地,忽然找见了一条路,甚是平坦易行。
这时,月出东山,光照大地。我忽然闻到异香气味,朝前赶去,不知远近。走了一会儿,见前面有灯火,我以为找到了庄户人家,便渴切地跑去。来到一个大宅前,看其门庭布局,像是一户富豪之家。有个身穿黄色衣服的看门人见我这陌生人,便问:“郎君打从哪里来?”我回答说:“在下名叫牛僧孺,上京应考进士,落第回家乡。本来要到大安村百姓人家借住一宿,不料迷了路,到这里来了。我只想在此借宿,没有别的事情。”有位扎着小髻的婢女从门内出来,责问看门人说:“门外是谁?”看门人回答道:“是位客人。”看门人进去禀告,一会儿,出来对我说:“请郎君进去。”我问这是谁家宅院,看门人说:“只管进去,无须问这问那。”过了十多道门,来到一座大殿。该殿用珠帘遮蔽,有数百名身着朱衣、紫衣的高官及侍女,分站在台阶上。见我来到,左右人员喝道:“拜殿下!”珠帘后面有声音说:“我是汉文帝的母亲薄太后。这儿是庙,郎君不当来此,怎敢有劳您贵足呢?”我说:“为臣我家在宛下,本想回家,途中却迷失了道路。我担心碰到豺狼虎豹,故而请求太后保佑我,让我在此住上一夜。希望太后接受我的请求。”薄太后命侍女卷帘,避席行礼说:“妾身是故去的汉文帝的母亲,而郎君您却是唐朝名士。我们不同朝同代,没有君臣关系。希望你别太多礼,随便些,请上殿谈谈吧!”
薄太后身穿白色的熟罗衣,状貌瑰伟,不甚妆饰。她慰劳我说:“一路上太辛苦了吧?”召我就坐。一会儿,殿内传出做饭菜的声响。太后说:“今夜月白风清,良辰美景,有两位女伴来找我玩。况且又有嘉宾来到。我们不可不乐一阵子。”
随即对侍女们喊道:“请两位娘子出来见牛秀才。”一会儿,有两位女子进殿来,跟从的人有数百人之多。前面站着的那位女子,窄腰长脸,乌发飘逸,没有化妆,身穿青衣,二十多岁年纪。太后介绍说:“这位是汉高祖的戚夫人。”我上前下拜,戚夫人也还拜。另有一位女子,圆圆的额角,皮肤柔嫩,身段稳重,貌舒态逸,光彩照人,时常喜欢蹙眉,身穿花绣彩衣,年纪比薄太后小些。太后指着她给我介绍道:“这位是汉元帝时的王嫱。”王培即王昭君。我也像先前对戚夫人那样上前拜见,昭君也回拜。各人就坐。太后又对身穿紫衣的太监说:“去请杨家、潘家来。”过了许久,空中有五色彩云降下,只听到笑语声渐近。太后说:“杨、潘二位到了!”忽然车声、马鸣声、人声混响,缓罗彩绮耀人眼目,令人目不暇接。有两位女子从云中下来,我赶快从座位上起身,站在一旁。只见前面一位纤腰修身,容颜润泽,甚是闲雅,身穿黄衣,头戴玉冠,年纪约有三十上下。太后对我介绍说:“这位是唐朝太真妃子。
“即是玄宗贵妃杨玉环。我立即伏在地上拜谒,如行臣子对君主的大礼。杨贵妃说:”妾身得罪先帝(先帝指唐肃宗),皇朝不把我算在后妃数中。您行此大礼,岂不有违名分吗?我不敢接受。“礼让再三。另有一位长得目光敏锐,身材娇小,皮肤洁白,天生丽质,年纪最轻,身穿宽松的衣裙。太后给我介绍说:”这位是南齐潘淑妃。“我上前拜见,如同向王昭君所施礼节。潘淑妃也给我还礼回拜。介绍完毕,太后命下人开宴。
不一会儿,佳肴美味端上来,样样芳洁万端,但不知其名称。我当时腹中饥饿,一时只想吃个饱,不能样样都尝个够。
吃了一阵,上酒。酒器都是宝玉做的。太后对杨贵妃说:“为何你许久不来看我?”贵妃礼敬地回答说:“三郎(天宝年间,宫中人大多称玄宗为三郎)经常临幸华清宫,我要侍候他,没空来了。”太后又问潘淑妃:“你也许久不来,为什么?”潘淑妃只是笑个不停,没回答。杨贵妃看了潘淑妃一眼,代她向太后回答道:“潘妃曾向我说过,她的东昏侯疏狂,终日出外打猎,故而不能时常来拜见。”太后转而问我:“如今的天子是谁?”我回答说:“今皇帝名李适,是代宗皇帝的长子。”
杨贵妃笑道:“那个沈婆婆的儿子也做天子了?真是大大的奇事啊!”太后问我:“这位天子如何?”我回答说:“小臣不足以有资格评说君主的为人。”太后说:“没关系的,你只管说吧!”我这才说道:“民间都传说今皇帝英明圣武。”太后点了三四下头,表示同意。
问完话,太后下令进酒加乐。乐妓都是些年少女子。酒杯环行敬了数周后,乐妓也退去了。太后请戚夫人弹琴。戚夫人将玉环戴在手指上,光闪闪的(《西京杂记》云:汉高祖赐给戚夫人一只百炼金环,能照见指骨),弹奏起来,声调甚是哀怨。太后说:“牛秀才碰巧到这里借宿,诸位娘子又难得来访,而今没有什么东西能了却我们平生之欢了。牛秀才是位才子,我们何不各自赋诗言志呢?这难道不是一件痛快的事吗?”
于是,让每人拿取一份笺笔作诗。一会儿,诗都写完了。太后的诗写道:月寝花宫得奉君,至今犹愧管夫人。
汉家旧日笙歌地,烟草几经秋又春。
王昭君的诗写道:
雪里穹庐不见春,汉衣虽旧泪长新。
如今犹恨毛延寿,爱把丹青错画人。
戚夫人的诗写道:
自别汉宫休楚舞,不能妆粉恨君王。
无金岂得迎商叟,吕氏何曾畏木强。
杨贵妃的诗写道:
金钗堕地别君王,红泪流珠满御床。
云雨马嵬分散后,骊官无复听《霓裳》。
潘淑妃的诗写道:
秋月春风几度归,江山犹是邺宫非。
东昏旧作莲花地,空想曾拖金缕衣。
众人再三催促我也写首诗,我推辞不掉,于是只得应命写道:香风引到大罗天,月地云阶拜洞仙。
共道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
另有一位会吹笛的女子,梳着短鬟,穿着飘动的衫服,长得美貌而多媚,是和潘淑妃一起来的。太后让她坐在身边座位上,时常让她吹笛,往往也让她喝酒。太后向我介绍说:“认得她吗?她是石家绿珠啊!潘妃收她为妹,因此带她来了。”
太后接着对绿珠说:“如此好兴致,绿珠岂能没有诗呢?”绿珠拜谢太后,只得应命作诗一首。其诗云:此地原非昔日人,笛声空怨起王伦。
红残绿碎花楼下,金谷千年更不春。
众人吟诗完毕,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太后说:“牛秀才远道而来,今夜哪位与他作伴?”戚夫人先起身推辞说:“如意儿已长大成人,我不可如此行事。况且也不宜如此非礼。”潘淑妃也推辞说:“东昏侯因为我而身死国除,我不可有负于他。
“绿珠推辞说:”石崇卫尉生性严厉忌刻,我担心受罚,不可乱来的。“太后说:”杨贵妃乃现今皇朝先帝的人,也不可点她。“大后转身看着王昭君说:”昭君起初嫁给呼韩单于,后又做了株累若鞮单于的妻子,本来就是能自己作主的。况且,那帮苦寒地域的胡鬼又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昭君就不要推辞了。“王昭君没说什么,低眉害羞起来。
众人各自回去休息了。我被侍女们送进昭君院。天要亮时,侍婢进来催促起床。昭君流泪与我告别,拉着我的手,恋恋不舍。忽听外面传来太后的宣命,于是我出来见太后。太后说:“此处非郎君久留之地,宜急速回家去。我们告别吧!希望你不要忘记昨夜的欢乐。”随即又命上酒。刚劝了一巡,戚夫人、潘淑妃和绿珠都伤心流泪,先行告辞而去。太后派身穿朱衣的太监及侍女,将我送往大安村,抵达西道时,送我的人忽地都不见了。这时天才亮了。我来到大安村,询问村里人。他们告诉我说:“离这十多里有座薄太后庙。”我回头望去,只见那座庙宇,一片荒芜毁败的景象,荆棘丛生,根本难以进去;并非我昨夜所见的繁华场地。我衣服上面留存的香气,历经十多天也没有散荆我也不知这其中的奥秘。
蒋通判女
《夷坚志》:钱符,字合夫,于南宋高宗绍兴十三年(公元年)任职台州签判。该年七月二十六日,钱符到宁海县去断案,住在妙相寺里。他正凭案书写,感到有人抽他手中的笔,回头却一无所见。当日夜里,他睡醒过来,觉得床前仿佛有什么东西,于是急呼仆卒起来查看,并点灯作誓念向空中诘问,那怪物便不见了。次日夜晚,那怪物又来到床前,立在原来的地方。钱符问道:“你若果然是鬼,就敲击几下屏风吧!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自上至下敲打了数十下。钱符大为恐惧,命仆卒在床前点燃两根大蜡烛,却被一个大飞蛾扑灭了。那怪物踞坐在榻床上。背面不语,仔细一看,是个妇女。她戴着圆冠,穿着淡碧衫,系着明黄裙,身材短小,在那里久久不动。
钱符只得默念了好几遍天蓬咒。那怪物掀开帐幕就冲将出去了。值班守卫的仆卒都大声惊呼起来。钱符问是怎么回事,仆卒回答说,有个妇女从屋内冲出,甚是急促,一路践蹈仆卒们的脸就跑过去了。说到那妇女所穿的衣服,正好与钱符所见相符。
钱符以为那怪物已经跑了,而且夜已深,迁居不便,就又躺到床上睡着了。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先前的怪物径直登上床,枕着他的左肩躺下,体冷如冰石。那怪物自称是蒋通判的女儿,因难产而死在这里。她强迫钱符与她交合。钱符极力抗拒,挣扎间,梦醒了。第二天,钱符向在该寺寓居的郭元章询问,郭元章也说他碰到此事,并详细描述了一番,与钱符的经历及所见模样完全一致。钱符放床榻的地方正是那蒋通判之女的死所。
卫劳华
瞿佑《滕穆醉游聚景园记》:元仁宗延祐初年,永嘉(今浙江温州)有位书生名叫滕穆,二十六岁,风流倜傥,年轻俊美,善于吟诗作赋,为众人所推许。滕穆素来听人说临安(今杭州)山水很美,一直想前往游玩一番。延祐元年(公元年),朝廷恢复了废止多年的科举考试,开科考试的诏书已经下达。滕穆由本乡以书信推荐赴省城应试。到了临安后,他借住在涌金门外,每天都要外出游览,往来于南北两山及湖上诸庙刹,诸如灵隐寺、天竺寺、净慈寺、宝石寺之类,以至玉泉、虎趵泉、天龙山、灵鹫峰、石屋洞、冷泉亭等胜景。幽涧深林,悬崖绝壁,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七月十五日,滕穆到西湖曲院赏莲,当天便住宿在湖上船中,停泊在雷峰塔下。这天夜里,月色如昼,荷香满身。不时还能听见湖水里有大鱼跳跃的声响,以及岸边宿鸟的飞呜声。
滕穆喝得大醉,夜不能寐,于是披衣而起,上岸绕堤观望,走到聚景园,信步进入。当时离南宋灭亡已有四十年了,聚景园中的台馆亭阁,诸如会芳殿、清辉阁、翠光亭等,都已颓废破败不堪,唯有瑶津西轩岿然独存。滕穆来到轩下,凭栏稍作休息。只见一位美人带着一个侍女从外面进来了。那美人风鬟雾鬓,绰约多姿,仿若天上神仙下凡。滕生躲在轩下屏住呼吸,观察她究竟到这里干什么。只听那美人说道:“湖山如故,风景不殊,但时移世换,令人有《黍离》之悲啊!”她又走到园北太湖石畔,吟咏道:湖上园亭好,重来忆旧游。
征歌调《玉树》,阅舞按《梁州》。
径狭花迎辇,池深柳拂舟。
昔人皆已殁,谁与话风流!
滕生乃是一个放达旷逸之人,起初见到这美人,便已情不自禁,魂不守舍;及至听到这番吟咏,他便技痒起来,诗兴大发,难以克制。于是,他就在轩下接着美人的诗韵吟诵道:湖上园亭好,相逢绝代人。
嫦娥辞月殿,织女下天津。
未领心中意,浑疑梦里身。
愿吹邹子律,幽谷发阳春。
吟诵完毕,他急步朝那美人身边赶去。美人也不惊讶,只是缓缓说道:“我本来就知道郎君在此,故而特来寻访。”滕穆问她的名姓。美人答道:“我离开人间已有很久了,本想向你陈叙身世,只是担心让郎君受惊吓。”滕穆听后,猜到她肯定是鬼,也就无所惧怕了,于是再三请她陈诉。美人这才说道:“我叫卫芳华,是南宋理宗朝的宫女,年仅二十三岁就不幸去世,葬在这个园子的西侧。今晚因往演福寺拜访贾贵妃,蒙贵妃留我长聊,不觉回来迟些,致使让郎君在此久等了。”随即叫侍女,吩咐说:“翘翘,你到屋里给我把茵席和酒果取来。
今夜月色美好,郎君又到,不可虚度时光。我们在这里赏月吧!
“那个叫翘翘的侍女应命而去。不一会儿,翘翘就携来紫氍毹(毛毯),摆设起白玉碾花樽和碧琉璃盏,醪醴(美酒)馨香,绝非人间所有。美人与滕穆谈谑笑咏,词旨清婉。她又命翘翘歌唱以助酒兴。翘翘请求唱一曲柳耆卿(柳永)的《望海潮》词。美人说道:”对新来客人不宜唱旧曲词。“随即,她就在座上作了一首《木兰花慢》词,命翘翘谱曲歌唱。其词云:记前朝旧事,曾此地,会神仙。向月地云阶,重携翠袖,来拾花钿。繁华总随流水,叹一场春梦杳难圆。废港芙蕖滴露,断堤杨柳垂烟。
两峰南北只依然,辇路草芊芊。怅别馆离宫,烟销凤盖,波浸龙船。平时玉屏金屋,对漆灯无焰夜如年。落日牛羊垅上,西风燕雀林边。
翘翘歌唱完毕,美人也潸然泪下。滕穆好言好语地劝慰开解,并稍微对她进行挑逗,等待她的反应。美人明白滕穆的心意,即刻起身拜谢道:“已死之人,久为尘土,若能服事郎君,我也就虽死不朽了。况且郎君刚才的诗句,已经应许我了。我愿吹那邹子的音律,而一发幽谷之春!”滕穆说:“刚才我吟的那首诗,也是率口而出,实本无意,岂料便成语谶了!”
两人又畅谈了许久,直到月儿西沉,夜已很晚了,美人才命翘翘撤去酒席。美人对滕穆说:“敝居僻陋不堪,不是郎君呆的地方。只有那瑶津西轩可以暂住。”说罢,两人携手走进西轩,在轩下安寝,交欢之事,一如人间。天快亮时,美人挥泪而别。到了白天,滕穆到园侧寻访,果然有宋宫人卫芳华之墓,墓的左旁有座小丘坟,即是翘翘的埋葬处。滕穆感叹了好半天。到了天黑时,滕穆又去西轩,则见那美人已先行来到。
她迎上前对滕穆说:“白天感谢郎君相访。然而我只能夜间出来,白天不能见天日,因此不敢奉见你。数日之后,我就可以不论白天黑夜,都能与你相见了。”从此,两人无夜而不欢会。
十天之后,美人在白天也能出来相见了。膝穆于是将她带到寓所住下。
后来,滕穆考试不中,要往东回家去。美人愿意跟随他一道去。股穆问:“翘翘怎么不一起走呢?”美人说:“我既已侍奉郎君,旧宅无人照看,留翘翘在这里看守。”于是,滕穆偕美人同归乡里,见到亲朋好友,只得骗说道:“这位夫人是我在杭州娶的。她是一位良家女子。”众人见这位滕夫人举止温柔,言词慧利,无不相信滕穆的话,并且十分喜欢这位从杭州来的女子。美人来到滕穆家,礼敬长辈,恩待婢仆,左右邻里乡亲,都得到她的欢心;而且她又勤于治家,洁于守己,虽然是中门之外,也从不肯轻易出去。众亲邻都祝贺滕穆得了个贤内助。
光阴在再,三年过去了,到了丁巳年(公元年)的初秋,滕穆又整装将赴省城临安考乡试,行期已定。美人向滕穆请求说:“临安是我的家乡,我跟随郎君来此,已有三年了。
而今我很想同你一块去,以便看望翘翘。“滕穆应允了,于是雇船同行,直抵钱塘,租间屋子住下。第二天,正值七月半,美人对滕穆说:”三年前的今夜,正是我与郎君初会之时。遇此良宵,我想与郎君再到聚景园,重续旧游,可以吗?“滕穆顺从了她,带着酒菜而往。当晚,月上东墙,莲开南浦,露柳烟竹,在堤岸上摇动,宛如旧时风景。二人走到聚景园前,翘翘已在路口迎拜,说:”娘子陪侍郎君,遨游城廓,首尾已有三年时光,极尽人间之欢乐,独独不记念旧居吗?“三人一同进入园中,来到瑶津西轩坐下。美人忽然流着眼泪对滕穆说道:”感谢郎君不弃之情,侍奉房帷,还没享受更深的欢乐,我俩就要永别了!“滕穆问:”如何这么说?“美人回答:”妾身本是幽阴之质,却久在阳明之世生活,甚非所宜。只因与郎君有夙世之缘,因此我冒犯条律相从于你。今日缘分已尽,自当永别,辞别阳世。“滕穆惊问:”那你何时离开我?“美人回答:”就在今夜啊!“滕穆神情凄惨惶恐,万般不忍分离。美人说:”我并非不愿终身侍奉郎君,永享欢娱。然而程命有限,不可违越。若是再迟留人世,必定获罪,不只将有损于我,也会有损于郎君。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越娘的鬼魂和杨舜俞相会的悲剧吗?“滕穆听后渐渐醒悟,然而仍就悲伤感怆,彻夜不寐。
待到山寺钟鸣,水村鸡唱,美人急速起身与滕穆告别,解下所戴的玉指环系在他的衣带上,并说:“以后见此玉环,不要忘记了我俩的旧情。”随即扯开衣袂而离去,边走边频频回顾,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失。滕穆伤心大哭,只得回归寓所。
第二天,膝穆带着菜肴美酒,来到美人所葬埋的坟墓前,摆供物,焚烧纸钱,并作了一篇祭文来吊唁美人的亡灵。那祭文如下:惟灵生而淑美,出类超群。禀奇姿于仙圣,钟秀气于乾坤。
粲然如花之丽,粹然如玉之温。达则天上之金屋,穷则路左之荒坟。托松楸而共处,对狐兔之群奔。落花流水,断雨残云。
中原多事,故国无君。抚光阴之过隙,视日月之奔轮。然而精灵不泯,性识长存。不必仗少翁之奇术,自能返倩女之芳魂。
王匣骖鸾之扇,金泥簇蝶之裙。声冷冷兮环佩,香霭霭兮兰荪。
方欲同欢以偕老,奈何既合而复分!步洛妃凌波之袜,赴王母瑶池之樽。即之而无所睹,扣之而不复闻。怅后会之莫续,伤前事之谁论!锁杨柳春风之院,闭梨花夜雨之门。恩情断兮天漠漠,哀怨结兮云昏昏。音容杳而靡接,心绪乱而纷纾谨含哀而奉吊,庶有感于斯文!呜呼哀哉,尚飨!
从此以后,那美人再也没有消息。滕穆独居旅店,如丧配偶。考试的日子到了,他也无心进考场,竟然惆怅而归。亲戚朋友询问其中的原故,他这才详细讲述了与鬼女交往的前前后后之事。众人都大为惊叹诧异。滕穆后来终身不再结婚,独自跑到雁荡山里采药,竟一去不复返。
亡妻乳儿
《铁围山丛谈》:河中郡有户姚姓人家,历经十三代而从未分家生活,受到历代王朝的旌表,号称“义门姚家”。
有一年,姚家突然死亡殆尽,独剩兄弟两家尚存。正为父母守丧期间,弟妇又去世了。弟弟独与小儿子同室而祝过了一百多天,姚家人忽然听到姚氏弟房里夜晚常传出妇女的谈笑声。姚氏兄不相信家人的话,便在晚上亲自前往弟弟房下探听。
果然有弟弟与妇女的谈笑声。有一天,姚氏兄找来弟弟,厉声责备他说:“我们姚家虽然骤然衰落,日曾世代号称‘义门’。
弟弟纵然丧偶,难道不能再等待等待吗?方今丧服未除,你却召进外面的女人作乐,恐怕就要辱没我们姚家的门风了!你说该怎么办呢?“姚氏弟流着眼泪说:”事情并非像兄长所说的那样。晚上与我谈笑的女人,正是我亡故的妻子啊!“姚氏兄瞠目结舌,忙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其弟回答说:”我妻子死后一个多月的有天夜里,有人叩门说:“我想起儿子没有奶吃,因此前来喂奶。‘我立刻开门,果然是我亡故的贤妻。她径自登榻抱起儿子喂奶。当时,我十分恐惧。但她此后常来,和我说话交谈,大抵与生前差不多,并无怪异之处。但这毕竟是件怪事,我一直不敢告诉兄长,是担心吓坏您啊!”姚氏兄心想:“我姚氏家族死丧殆尽,而今只有我们手足兄弟二人独存。鬼魂来侵扰,看来是要害死我弟弟啊!弟弟是不忍心断绝与那鬼魂的来往的,但我必须杀掉那鬼魂。”这天夜里,姚氏兄手持大刀,埋伏在弟弟住房的门左,其弟对此并不知晓。一会儿,果然有人推门而进,姚氏兄呼地站起,尽力用刀刺去,那进来的人大声喊叫着转身逃走了。早晨起来一看,见满地都是血,兄弟二人一块寻着血迹找去。到了一座坟墓前,却见弟弟妻子的尸体横躺在墓外,是受伤过重而死的。弟弟妻子的娘家人得知消息前来,见此惨状,便向官府起诉。官府下令挖开坟墓,开棺验尸,棺材内却是空空的。官府没有谁能断此案,只得将姚氏兄弟抓起来。不久,姚氏兄弟都死于狱中。姚家便绝了香火。
郑婉娥
《泾林杂记》:明太祖洪武初年,吴江有个名叫沈韶的人,年方二十,相貌俊美。他的诗学的是元朝诗人萨天锡的风格,书法则是学边伯京,其成就都受到当时人们的赞许。萨天锡曾写过一首题为《过嘉兴》的诗,沈韶和其诗韵作了一首《吴中怀古》。萨天锡的诗写道:七泽三江通甫里,杨柳芙蓉映湖水。
阊门过去是盘门,半卷珠帘画楼里。
蘼芜生遍鸳鸯沙,东风落尽棠梨花。
馆娃香径走麋鹿,清夜鬼灯笼绛纱。
三高祠下东流续,真娘墓上风吹竹。
西施去后屧廊倾,岁岁春深烧痕绿。
沈韶的和诗写道:
东南形胜繁华地,一片笙箫沸江水。
小姬白苎制春衫,桂揖兰桡镜里花。
舞台歌榭临鸥沙,粉墙半出樱桃花。
采香蝴蝶飞不去,扑落轻盈团扇纱。
美歌子夜凭谁续,柳阴吹散柯亭竹。
花蠡扁舟去不回,惟有春波照人绿。
沈韶的其他诗作都与此类似。但他因家境富裕而无意于做官。人们了解这种情况,出自各人的不同动机,贪图将来得好处,因此,或是要推举他为孝廉,或是要保荐他做生员,众说纷坛,弄得沈韶整天不得安宁。沈韶虽然不吝惜财物,却实在是讨厌这帮人的搅扰。于是,他和妻兄张氏商量,打算出外远游,以避开人们的骚扰。
沈韶拉上中表亲陈生、梁生,乘条大船,带上重资,去遨游长江。到达九江府后,沈韶爱赏庐山的秀丽,饱览彭蠡湖的清澈,流连于城郡,吊古寻幽,乐不知疲。他的行为不断受到一些人的讥讽,他也无所顾忌。沈韶感叹道:“我辈有幸家境富足,人又年轻,粗通文墨,此次出游,不过是想躲避那些人的搅扰。我们岂能像王戎之流那样,拿着牙筹斤斤计较些小的利益呢?”于是,他们四处游玩更加起劲了。
有一天,秋雨初晴,水天一色,沈韶偕同梁、陈二人,同游琵琶亭。他们吟诵着白居易《琵琶行》诗中“枫叶荻花秋瑟瑟”的诗句,想起那位京城女弹奏琵琶时“银瓶乍破水浆进,铁骑突出刀枪鸣”的神韵,举目四望,徘徊良久。这时月明风细,夜深人静。三人正取酒共酌,忽听月夜里仿佛有歌声,忽远忽近,或高或低。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感到惊讶至极。
梁生开玩笑说:“莫不是那位琵琶女又出现了?”沈韶说:“那时白司马也要千呼万唤,她才肯出来。今天她哪能轻易现身呢?”陈生说:“女人年老,琵琶哀怨,纵然让她来此轻拢慢捻,也只会增添天涯沦落的凄凉之感,岂能让我们一醉方休呢!
“沈韶说:”让我们暂且静静地听一会儿吧!“过了很久,那歌声才消失。三人喝完酒,回到船上,竟一直不明白那歌声是怎么回事。
别人都不以为然,独有沈韶是个放逸豪宕、好事多情之人。
第二天晚上,沈韶一个人又去昨晚饮酒处,想把事情弄个明白。
可他在那里徘徊了许久,却什么也没发现。他既扫兴又疲倦,正打算回去,忽然闻到葱郁的奇香,缥渺飘来。沈韶很惊异,就停下脚步等待。大约喝杯茶的工夫,只见一位穿戴着鲜艳的宫中服饰、貌似天仙的丽人,在两名侍女的导引下,缓缓地登上台阶。那两名侍女,一人手持黄金吊炉,一人抱着紫罗绣褥。
沈韶猜测这必定是富贵人家的眷属,前来此处赏玩,于是便隐藏到壁后,侍女在庭心铺好褥子,那位丽人席地而坐,看着侍女说道:“怎么有陌生人的气息,莫不是昨晚的狂浪游客还在这里吗?”沈韶害怕她们搜查,急忙从壁后出来拜见,并为自己的唐突行为而道歉。丽人说:“朝代不同,又无名分,哪有什么唐突可言?只是你们几位昨晚来此谈笑,把我当作长安老女、浮梁商妇,不是太过份了吗?”沈韶一时尴尬得无言以对。
丽人叫他一同坐在褥子上,他再三辞让;丽人执意要他坐,他这才坐下来。沈韶询问丽人的姓氏与身分,丽人回答道:“我本想说出事情的本末,但怕你受到惊吓。然而我并非祸害生命的人,请你不要害怕。我是从前伪汉陈王的婕妤,名叫郑婉娥,死时二十岁,就葬埋在这亭子附近。两个侍女,一名钿蝉,一名金雁,都是当时为我殉葬的。”沈韶素来胆大,而且很多情,对此并不感到怪异。丽人说:“我独居愁闷,无处可以排遣;只是每每来此吟诗弹唱,聊抒幽怀。没想到昨夜被你们占据了亭子,我十分扫兴,只得浩歌而返。今夜有幸遇此良宵,又得佳客,足以补偿我昨夜的遗憾了!”随即便吩咐侍女钿蝉回去取来酒肴,在亭中对饮起来。丽人一边饮酒,一边唱起一首自作的歌曲,并对沈韶说:“你还记得这支歌吗?这就是昨晚我唱的《念奴娇》啊!”歌中唱道:离离禾黍,叹江山似旧,英雄尘土。石马钢驼荆棘里,阅遍几番寒暑。剑戟灰飞,旌旗乌散,底处寻楼舻。喑呜叱咤,只今犹说西楚。憔悴玉帐虞兮,灯前掩面,泪交飞红雨。凤辇羊车行不返,丸曲愁肠慢苦。梅瓣凝妆,杨花翻曲,回首成终古。翠螺青黛,绛仙慵画眉妩。
歌唱完毕,丽人又劝沈韶尽兴饮酒。几杯下肚,沈韶豪兴大发,议论风生,与丽人畅谈元朝末年群雄兴灭争战之事,仿佛历历在目。沈韶问起当年汉王陈友谅的详细情况,丽人凄然泪下如雨。哭了好一会儿,她才收住泪说:“我们只谈风月,不必深究吧!否则,徒然让人伤怀作恶啊!”说完,她顺口吟了一首诗。诗云:凤舰龙舟事已空,银屏金屋梦魂中。
黄芦晚日空残垒,碧草家烟锁故宫。
隧道鱼灯油欲尽,妆台鸾镜匣长封。
凭君莫话兴亡事,泪湿胭脂损旧容。
丽人吟诵完毕,请沈韶和诗。沈韶便依韵和诗一首作答。
诗云:
结绮临春万户空,几番挥泪夕阳中。
唐环不见新留袜,汉燕犹余旧守宫。
别苑秋深黄叶坠,寝园春尽碧苔封。
自惭不是牛僧孺,也向云阶拜玉容。
丽人听了,啧啧称赞道:“知音!真是我的知音啊!”于是二人促膝畅饮,就在庭中共宿,相与媾欢,一如人世,与常人无异。不久,小鸟啼鸣,城头更鼓停歌,夜色渐渐褪去。两人携手相扶而起。丽人说:“今晚该回到屋里,谋划长久之计。
像这样睡在露天,会让那些庸俗的家伙讥笑的。“沈韶表示赞同。二人分别。沈韶急忙返回客店,陈、梁二人正急等他回来好开船。沈韶向二人谎称道:”昨天接到家信,催我火速回去,必定家中有什么变故。因此我不能与你们同行了!“二人相信了他的话,握手告别而去。当天晚上,沈韶又到亭上,侍女金雁已先行在此等候。金雁领着沈韶在亭北的竹林中走了半里多路,来到一座朱门白墙。灯烛交辉的大宅院。进到堂中,丽人含笑相迎。丽人拿出紫玉杯给沈韶斟酒,并劝道:”这杯是我主陈王御用之物,今天拿来给你饮酒,我待你的情意不算薄吧?“沈韶在这里留宿了一个多月,与丽人如胶似漆。
一天晚间,丽人对沈韶说:“我死时,伪汉正强盛一时,汉主对我又非常宠爱,所以玉匣珠襦之类的陪葬物品极多,极尽一时的富贵;幽宫墓道都是按朝中一品大员的规格修建的,可谓享尽一时之威仪。正因如此,我的身体依然完好,三魂依然无损。先前,卢君的爱女南极夫人偶然来此游玩,教给我太阴炼形之术。我习炼了许久,已经与活人没什么两样了。夜出昼藏,逍遥自在。你最好到市上去找半杯青羊乳来,经常滴在我的眼中。滴完半杯后,我的眼睛就完全能睁开了,白天里我也能起来活动了。”沈韶依言弄来青羊乳,每天滴丽人的双眼。
到了第三十天的时候,丽人果真能在白天出来走路了。从此,这对情侣或是携手同行,在墓道中漫游;或是并肩在亭子上歌吟嬉笑。沈韶对丽人的迷恋之情已经不能自拔,对家乡的思念反倒一天天淡薄了。这样秋去春来,不知不觉地在此度过了四年的时光。
这年初冬的一天,丽人忽然好端地潸然泪下,悲不自胜。
沈韶感到奇怪,于是询问其中的因由。丽人开始时隐忍不说,继而放声大哭起来。沈韶万般抚慰劝解,她这才开口说道:“我与你在冥间相聚的日子,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了。所以我不觉悲从中来,伤心至极!”沈韶听后,凄凄惶惶地也有些感悟了。他不忍阴阳隔世,两相分离,竟当即要在墓道里上吊自荆丽人不许,阻挡他,说道:“你的阳寿未终,我的阴质未化。
倘若我沉溺于阳世情缘中,致使让你死于非命,必定招致冥司的重罚。况且这也是定数,谁也逃脱不掉。纵然你舍生就我,也是白白一死啊!“沈韶只得打消自缢的念头。金雁、钿蝉二人也是依依不舍,不忍从此分离。于是众人一起准备饮食物品,为沈韶送行。到了晚间,丽人奉上一双赤金条和一对明珠步摇,赠送给沈韶,说:”这也是聊表我的一片诚意,日后好让你睹物思人啊!再会无期,望你多加珍重。“随即亲自送沈韶到大门外,以袖掩面,悲哭而还。沈韶也悲不自己,泪水盈眶。转眼之间,丽人一行就不见了。沈韶只好重新回到原先住过的客店,收拾行李回家乡去了。
数月后,梁生从襄阳回来,陈生却已死在房县。梁生责怪沈韶负约。沈韶把自己的遭遇悄悄地告诉给他听。梁生不相信。
沈韶只得拿出丽人赠与的金条、步摇给他看。梁生这才大惊失色地说:“这些物件都不是尘世间的东西,都是奇宝啊!你的确是遇到仙人了!”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梁生一人。所以梁生后来作有《琵琶佳遇》一诗。诗中写道:忆昔少年日,加冠礼初成。
春衣紫罗带,白马红繁缨。
吴中自昔称繁华,回环十里皆荷花。
窥红瞷绿谢游冶,与余共泛星河槎。
星槎留连汾浦边,空亭醉访琵琶弦。
银簪击节不堪问,锦袜生尘殊可怜。
庐山月下犹未去,娉婷玉貌湖边通。
追随钿雁双娇娆,直入金屏最深处。
春风东来绽牡丹,洞庭香雾滃椒兰。
含情惯作云雨梦,鸳枕生愁清夜阑。
前朝佳丽夸环燕,图出千人万人羡。
太真颜色起姬肤,绣帐悬灯几回见。
情缘忽断两分飞,归来如梦还如痴。
缥囊留得万金赠,妻凉忍看徒伤悲。
徒伤悲,难再得。
当初若悟有分离,此生何用逢倾国。
沈韶从此不复再娶。他后来拜道士周玄初为师,学得了五雷斩勘的法术,往来于两浙间,为百姓驱邪治病,祷雨祈晴,多数都有灵验,以后忽然不知去向了。近来有人在终南山及嵩山等地见到过他。大概他已经得道成仙了。
窦玉
郑哲才(鬼记):唐宪宗元和年间,有个叫王夷胜的书生,前往同州应试。当时,各家旅店都已客满。他只得借住在该郡功曹王翥的府第,准备考试事宜。府内屋子都住满了客人,只有正堂无人住,但堂屋大门却被用草绳系住了。王生从窗缝向屋内窥视,见里面有张床,床上有套粗布缝制的被褥,床北有一只破箱子,此外没有别的东西。王生向邻居打听此屋是谁住,邻人回答说:“是位处士,名叫窦玉,人称窦三郎。”王生嫌西厢房太窄,就想和这位窦三郎同居一屋,况且他没有带什么姬妾仆人。王生对此感到放心。
直到傍晚时分,那位窦处士骑着驴,带着仆人,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王生连忙上前拜见,并说:“我来此应考,因旅店喧闹,因此借居于此。主人安排我住在西厢房,但那里实在太窄了。您既然没带姬妾仆人,又是方外闲散之人,不知能否允许我与您同住一屋,以便安心准备考试?”窦处士坚决拒绝,回答得十分傲慢。
当天深夜,王生正要安睡,忽然闻到一种奇异的香气。他急忙起来寻查,到了窦处士住的堂屋外。王生向内窥视,见屋内已垂下帘帏,传出阵阵的喧笑声。他很感疑心,猛然闯进屋内,一下呆住了:只见四面屏帏遮挡,奇香扑鼻,佳肴珍膳,应有尽有,不可名状;有位十八九岁的女子,长得娇丽无比,正与窦处士对坐进食;周围有十多名侍婢,个个端妙美丽,侍候得十分周到;银炉上的茶已煮好。见有人闯入,那位女子连忙起身躲入西厢帷幕里,侍婢们也跟着进去了。那女子朝外说道:“是哪里来的男人,怎敢夜闯民宅?”此时,窦处士面色如土,端坐无语。王生不知所措,无言以对,匆匆喝了一杯香茶就退出来了。刚走下台阶,就听到身后大门一下给关上了。
接着听到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这么疯狂不知礼的男人!怎么也住在这里?古人说要选择好邻居,所谓择邻而居,的确没错啊!”窦处士解释道:“这屋不是我所有,难以拒绝别的客人到这里来祝如果你真的担心再受搅扰轻侮,我就去找别的房子好了!”随即欢笑声重新响起。
天明时分,王生又到堂屋窥视,却见里面一切照旧,只有窦处士一个人独自睡在那粗布被褥中。窦处士擦擦眼起了床。
王生诘问他昨夜之事,他竟不回答。王生说:“你白天是个布衣平民模样,晚上却在屋内大宴公侯,如果不是妖幻,怎么能勾来那些美貌的女子呢?你若不以实情相告,我就去上告官府治你罪。”窦处士说:“这本来是件隐秘的事情,既然被你看破,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不久前,我到太原游玩,晚上从冷泉出发,准备到前面的孝义县投宿。但没走多远,天色忽地阴暗下来,我迷失了道路,闯入了一座宅院里,我向仆人打听主人的名姓,他告诉我说:”这是汾州崔司马的庄院。‘我请这个仆人进去为我通报一声。后来那仆人出来请我进去。我走进客厅,见到了那位崔司马。他约有五十多岁,身穿大红色衣服,生得仪表堂堂,令人肃然起敬,其神情又极慈爱。崔司马问起我的先祖、家父及伯叔兄弟的名姓,以及其他各位亲戚朋友的情况。发现我与他竟有亲戚关系。原来,他竟是我的表丈。
我自幼听说过这位表丈,但不知他做的什么官。崔司马对我问寒问暖,关怀备至,情深意重。他令仆人去报知夫人,说:“窦秀才乃是右卫将军七兄之子,是我的重表侄。夫人是他的表丈母,不妨出来相见。我到外地做官,亲戚之间,消息阻隔,若不是窦秀才出门游历,我们哪能在此相逢呢?请夫人快些出来相见。‘不一会儿,一名女仆出来说:”有请三郎到里面相见。’我跟着进去,见见面陈设十分奢华,不亚于王侯之家。
桌上盘中的食物珍奇罕见,美味佳肴,世间少有。美餐一顿之后,崔表丈对我说:“表侄今番游历,有什么打算没有?‘我回答:”我只希望筹措一笔钱。’表文问:“你家在何处?‘我回答:”我没有家,到处飘游。’表丈叹道:“可怜你如此沦落,身世飘零,没着没落的。像这样四处流浪,无根无基,最终还是落得白白奔波,两手空空啊!我有个女儿,快长成大人了。我现在把她许配给你。让她奉事你终身。从今以后,你可万事不求于人,衣食花费,全有着落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连忙起身拜谢,满口应允。夫人欢欢喜喜地说:“今晚是个好日子,又有为祭礼而准备的丰盛肴馔。既是亲戚结亲,也就没必要大宴宾客了。吉礼既已准备好,今夜就把婚事办了吧!
‘我又起身拜谢,仍就坐下。又开家宴。家宴完毕,我被带到西厅休息。沐浴更衣后,仆人将崔司马的三位同事请人。这三人都是聪明之士:一位姓王,是郡法曹;一位姓裴,是户曹;一位姓韦,是郡督邮。我和他们彼此让礼,坐了下来。一会儿,婚礼与香车都已准备停当。我在花烛引导下,从西厅走到中门,行过各种结婚仪式。接着又绕庄院一周,从南门进入中堂。此时堂中已挂起帐幔饰物。婚礼完毕,已到初三更时分。妻子告诉我说:“这里不是人间,乃是坟墓。所谓汾州,指的是阴间的汾州,和人间是两码事。刚才陪你的那三个人,都是阴间的冥官。我与郎君前世有宿缘,合当结为夫妇,因此能在此相遇。
但是,人神异路,此非郎君久留之地。请郎君速速离开这里。
‘我说:“既然人神异路,又怎能配为夫妻呢?已经结为夫妻,就该长相随、永相知,怎能只作一夕之欢而从此离别呢?’妻子说:”我随时可以侍奉郎君,无远近之分。但郎君是阳世之人,不合在此久祝请郎君快离开这里。我会常让你的箱子中总有满满的百匹绢,用不完的。郎君所到之处,必须找间安静无人的屋子居祝只要你一想念我,我即刻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十年过后,我便可以与郎君相伴同行;但如今只能白天分离,夜里相会。‘我听从妻子的话,去向崔司马告别。崔司马说:“阴阳虽然有别,人与鬼神却无二致。小女得以常伴贤侄身旁,也是你们前世的缘分。你千万不要把小女当作异类看待,以致妄加猜疑鄙薄她。此事也不可告诉其他人知晓。不过,如果公堂上审问,说出实情也无妨的。’说罢,送给我百匹绢作今后的开销。我告别而去。从那以后,我每夜必独宿一室,只要稍动思念,妻子就立刻来与我相会。所用帐幔卧具、食器佳肴,都是妻子随身带来的。如此情形,已经持续五年了。”
窦处士讲完这番离奇的经历后,怕王生还不相信,就让王生打开箱子查验,里面果然装有一百匹绢。窦处士赠给王生三十匹,请求他严守这件秘密。随后,窦处士神秘地离去,再也没有看见他的踪影了。
绣女吟
《处州府志》:有位隐逸之士外出,途经蒋家岭时,天阴下起雨来。他不禁吟诵道:“山前山后雨濛濛。”忽听路旁小宅内有位女子的声音续吟道:“才入桃源路便通。”这位隐士定睛看去,原来屋帝内有位女子正在刺绣。隐士又吟道:“偶向堂前逢绣女。”那绣女也接着续吟道:“岂知帘外有诗翁。
“隐士吟道:”三春杨柳家家绿。“绣女续吟道:”二月桃花处处红。“隐士吟道:”欲问今宵端的事。“绣女续吟道:”想来只是梦魂中。“隐士突然惊问道:”你是鬼吧?“那绣女及屋子一下都不见了。只有一座荆棘环绕的孤坟静躺在如晦的阴雨里。
陆花冠家女
李绍闻(云间杂志):明世宗嘉靖壬午年(公元年),上海有位姓顾的书生上京赴试,所乘之船停泊在唐家坟。霏霏细雨中,顾生看见有位长得极为娉婷美貌的年轻女子,在岸边匆匆而过,直往西去。顾生凝眸注视许久,那女子也回头看他。
顾生扣问她到哪里去,回答说:“去拜访外大母,一会儿就回来。”到了晚上,那女子果然回来了,愿意留宿在船中。顾生欣然接纳。女子脱掉衣服,独独留下左襦不脱。天还未亮,女子要离去,临走前对顾生交代说:“希望你到陆花冠家去找我。
“后来,顾生果然去陆家拜访,见到一幅画像,是陆家女儿的。
陆家人介绍说,女儿因左足受伤,夫家悔婚,女儿悲愤而死。
唐家坟侧,是女儿的外大母葬埋之处。顾生听后惊骇不已。
隋县主
《异闻录》:唐代贞元年间,河南一位名叫独孤穆的公子,启程前往淮南,准备当晚赶到大义县投宿。刚走出十多里路,就见一位年轻的女仆,生得十分俏丽,正骑马从一旁经过。独孤穆上前搭讪,女子应付自如,谈吐活泼有趣,行不多远,有一辆车往北而去,女子紧随其后。独孤穆急忙说道:“刚才你还高高兴兴地答应,说是要好好地接待我,此时怎么又撇下我,不管不顾呢?”女子笑道:“这种事情倒也不值得羞愧。不过我家娘子年;独居,品性极为端正,恐怕难以相许。”独孤穆便探问娘子的姓氏,家中都有些什么亲友。女仆只说“娘子姓杨,排行第六‘对其余问题并不作答。两人边说边行,不觉又走出好几里;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幢华丽的楼馆前,门庭极其安静、整肃。女仆翻身下马,径自入内。过了许久,女仆才出来将独孤穆迎入,并领他住进客房内;只见屋里烛火通明,卧榻之上,被褥齐全。女仆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公子莫非是隋朝大将独孤盛的后裔?“独孤穆承认自己正是独孤盛的第八代子孙。那位女仆说”果然如此,那么娘子与郎君可以说是故交了。“独孤穆追问由,女仆却答:”我地位低下,不知底细,我家娘子自会告诉的。“说罢,她在屋内摆下酒菜,其中山珍海味,样样俱全。吃过饭后,有几十名年轻女仆开道,通报说:”县主到了。“只见一位女子,年龄约在十三四岁左右,生得姿容艳丽,非”沉鱼雁、闭月羞花“所能形容得荆独孤穆慌忙起身拜见。女县主令赐坐,并对独孤穆说道:”住在荒郊野岭,很是寂寞;这里一向门庭冷落,想不到今日公子能够惠顾。虽然如此,我与公子子一段旧情,却未敢让女仆贸然说出,万望公子不要见笑。“独孤穆接口道:”羁旅之人,能被接纳并赐酒食,心中已十分感戴,何况您还要亲自相见,并与我叙旧呢!我生平从未离开过京都洛阳,因此江淮一带的亲戚故友,我大多不知道。很愿意听您为我介绍。“女县主道:”我很想畅所欲言,又担心会惊动已处黄泉日那些长辈。算起来,我离开人世已有二百年,公子又如何能够识我呢?“独孤穆起先听说她姓杨,等她自称为县主时,心中有些怀疑。如今听她说出这番话来,才知她是鬼神,心中倒不沾么害怕。这时,女县主说:”我因你是独孤将军的后人,你家代忠烈,所以我想和你结秦晋之好,请你千万不要因为我是鬼而猜忌。“穆答道:”我的祖先,是隋朝的忠臣,县主想必是认我身上有先祖遗风所以才相托于我,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我能有什么猜忌呢?“县主说:”谈起往事,怎不叫人倍觉酸楚!我的父亲齐王,是隋帝的第二个儿子。隋亡时,皇帝及我父亲同时遇害。
文官武将,纷纷倒戈,只有公子的先辈独孤将军,孤军奋战,抵抗叛军。我当时虽说年幼,却一直跟在他的左右,亲眼目睹了当时发生的一切。后来乱兵入宫,一个贼子强要我嫁给他,我不肯相从,大声辱骂他,竟被他杀害了。“说到此,县主已呜咽不能成声。独孤穆便询问当时的许多人事,以及隋朝将亡时的情形,所答与隋史所载大致相同。两人谈了许久,县主命婢女摆上酒菜,两人边饮边聊,县主常常声泪俱下。借着酒兴,县主作了一首诗,送给独孤穆:江都昔丧乱,阙下多构兵。
豺虎恣吞噬,于戈日纵横。
逆徒自外至,半夜开重城。
膏血浸宫殿,九枪倚檐楹。
今知从逆者,乃是公与卿。
白刃污黄屋,邦家遂因倾。
疾风表劲草,世乱识忠臣。
哀哀独孤公,临死乃结缨。
天地既板荡,云雨时未亨。
今者二百载,幽怀犹未平。
山河风月古,陵寝露烟青。
君子秉恒德,方垂忠烈名。
华轩一惠顾,土室以为荣。
丈夫立志操,存没感其情。
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
独孤穆读罢,大为赞叹,认为班婕婷也作不出这种好诗。
他接着询问县主平时写一些什么作品。县主说:“我本无才思,只是喜欢读些古代诗文而已。后来知道东晋的谢道韫、南朝的鲍令晖等女子,都能写出极好的诗文,心中十分羡慕。加上父皇也很喜欢诗词歌赋,时常让我吟诗作赋。那时,薛道衡在国内极富诗名,而我每次读到他的诗文,心中总是十分鄙薄他。
为什么呢?感情应当发自肺腑,而他只是用华丽的词藻铺叙场景或事件。这有什么可称道的?“独孤穆说:”县主天生富有才情,诗作可与建安七子相比,道衡哪里比得上呢?“说罢,也赋诗一首,作为回赠:皇天昔降祸,隋室如缀旒。
患难在双阙,干戈连九州。
出门皆凶竖,所向多逆谋。
白日忽然暮,颓波不可收。
望夷既结衅,宗社亦贻羞。
温室兵始合,宫闱血已流。
悯哉吹箫子,悲啼下凤楼。
霜刃徒见逼,玉笄不可求。
罗襦遗侍者,粉黛成仇雠。
邦国已沦覆,余生誓不留。
英英将军祖,独以社稷忧。
丹血溅黼扆,丰肌染戈矛。
令来见禾黍,尽日悲宗周。
玉树深寂寞,泉台千万秋。
感兹一顾重,愿以死节酬。
幽显倘不昧,终焉结绸缪。
县主吟诵好几遍,不禁又悲从中来,颇难自持。不一会儿,女仆们每人手中都拿一种乐器,静静在旁守候。其中一人上前对县主说:“总是谈论往事,难免使人悲切伤感。而且独孤公子刚到不久,怎么好彻夜相对啼哭呢?我请求充当使者,请耒家娘子前来作陪。”县主答应了,并告诉独孤穆:“将要来的是大将军护儿的歌妓,也是那时候被害的,就葬在近旁。”片刻工夫,耒家娘子被请来,长得也颇有姿色。于是大家一起奏乐,众人边饮便唱,十分欢娱。耒氏唱了好几支曲子,独孤穆只记得其中一首歌词是:平阳县中树,久作广陵尘。
不意何郎至,黄泉重见春。
耒氏歌罢,沉吟良久,说:“我与县主在此居住了二百多年,想不到今天还会有这么令人高兴的事。”县主说:“我只是因为独孤公子出自忠义节烈之家,所以才想见他一面,以慰我幽冥之中郁积二百年之久的忧愤情怀。我如今早已化为尘土,怎么可以让独孤公子受委屈呢?独孤穆听罢,便诵县主所作诗中最后一句:”求义若可托,谁能抱幽贞?“县主微笑道:”君子真是好记性。“独孤穆接着唱了一支曲子:金闺久无主,罗袂坐生尘。
愿作吹萧伴,同为骑凤人。
县主也唱一首作答:
朱轩下长路,青草启孤坟。
犹胜阳台上,空看朝暮云。
耒氏道:“过去萧皇后曾打算将县主许配给皇后哥哥的儿子,恰逢江都之乱,此事便耽搁下来。独孤家族也称得上豪门望族,又是忠义节烈之家,如今独孤公子与县主在一起,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独孤穆便问县主受封之地在何处,县主答道:“我生于仁寿四年,当时皇帝驾幸仁寿宫,因此得名‘寿儿’。第二年,太子即位,封我为清河县主。以后皇上移驾到江都,又改封我为临安县主。不过,因为皇后特别宠爱我,我便时常被留在宫中。”这时,耒氏插话道:“夜已深了,请独孤公子早早成礼,我到东阁奉候,天亮后再来拜贺。”于是,众女仆一起动手安排,众人饮酒调笑,所有仪式都与人间毫无二致。独孤穆喜滋滋进入洞房,却发现帐中县主气息奄奄,周身冰冷。县主伤心道:“我是死过之人,早已化为灰尘,幸亏与你有这段前世姻缘,因此得以死而不朽。”两人便又将耒氏请回。众人又一起像先前那样饮酒作乐。县主问独孤穆:“听说公子正打算去江都,不知何日能回?我有一事想拜托你,未知可否?”独孤穆说:“我死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县主道:“炀帝已经改葬,而我却独居于此。如今近旁有座恶王之墓,此鬼时常上门捣乱,要强行聘我为姬妾。我出身在帝王之家,自然不能让凶鬼玷污。当初迫切想要见君子一面,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君子将下江南,途中必然要经过这位恶王之墓;因为我的缘故,这位凶鬼必定会加害于你。淮南街市上有个道士王善交,他画的符,可以制鬼神。你若求得一张,便可逢凶化吉。”又说道:“我久居于此,心中终究不得安宁。君子从江南回来时,如能将我的尸骨带上,葬于洛阳北面的山坡之上,使我的魂灵能够经常与你亲近,永远有所依托,那是再生之恩了。”独孤穆听了,一一答应下来,并说:“迁葬之事,本来就是我分内之事。”三人继续饮酒,渐渐意兴勃发,县主便依偎在独孤穆怀中,唱道:露草芊芊,颓茔未迁。
自我居此,于今几年。
与君先祖,畴昔恩波。
死生契阔,忽此相过。
谁谓佳期,寻当别离。
俟君之北,携手同归。
歌罢,泪如雨下,衣襟竟被泪水打湿。耒氏也禁不住落下泪来,对独孤穆说:“独孤公子,请千万别辜负了县主这一番深情厚谊呀!”独孤穆于是唱了一支曲子,回答她们:伊彼维扬,在天一方。
驱马悠悠,忽来异乡。
情通幽显,获此相见。
义感畴昔,言存缱绻。
清江桂舟,可以遨游。
惟子之故,不遑留淹。
县主听罢,含泪道谢。独孤穆说:“谨以此曲相赠,作为我们永远相爱的见证。”不久,天色渐明,县主又潸然泪下,独孤穆也与她一起流泪。在座的耒氏及众女仆,纷纷上前向独孤穆辞别。
独孤穆出得门来,回头看时,却见身后空无所有。地面极其平坦,也看不见坟墓的痕迹。独孤穆当时仍恍恍惚惚,还没有从夜间经历的场景中挣脱出来。他在原地发了半天呆,最后终于清醒过来,当即将一株小柳树移植于此,作为标记。这时节,独孤家中正焦急地寻找他。过了几天,独孤穆来到淮南集市,果然遇见一位名叫王善交的道士,便向他讨了一张符。后来经过那位恶王的墓前时,果然有旋风席卷而来,对他袭击了好几次,直到他拿出王道士所赠之符,旋风才停止了。原先独孤穆并不相信有鬼神存在,到了这时才相信了,并私下将此事说给自己所亲近的人听。第二年正月,独孤穆从江南折回时,找到那棵柳树,就地挖掘,挖到几尺深,果然看到一具尸骨,外面只裹了几件衣服。独孤穆知她死于乱世,葬礼必定不会完备周到。回到洛阳后,他便大兴葬丧之礼,亲自写悼词祭奠她,并将她安葬在安喜门外。葬礼之后的一天,独孤穆在城外村庄内独宿时,县主又出现了。如对独孤说:“迁葬之德,万古不忘。我在幽冥之中,很久没有得到这般厚待了。万望公子永远铭记你我之间的情谊,使我在新居永享安宁。”独孤穆仔细端详,见她所乘之车及左右随从,个光鲜夺目。县主谢道:“这都是公子送给我的。请耐心等待,已卯年间,我们便可相见了。
“当夜她便留下与独孤穆同宿,天亮后才离去。
独孤穆自数千里之外为杨氏迁葬,又四处宣扬这事,因此似的亲朋旧友,无人不知此事。贞元十五年,一天早晨,独孤穆起床后,正准备出门,尔见几个人来到他家门前,说:“县主有请。”独孤穆自语道:“莫非真到了相见之日?”当夜,独孤穆突然去世。家人将他与杨氏合葬在一处。
李陶
常沂《灵鬼志》:唐玄宗天宝年(公元 ̄年)中期陇西人李陶,寓居河南新郑县。有一天,李陶在房中睡觉,感另有人摇晃他,不禁大惊而起。只见一个婢女站在床前,衣着容貎甚是美艳。李陶问道:“你从何而来,怎么这么突然?”
婢女说“郑氏女郎要来与你相见。”不一会儿,便闻到芬馥的异香。从西北角墙壁中出来一位美女,走到床前拜见。李陶心知是鬼,起初不跟她说话,这位鬼妇只得羞愧退下。鬼婢气得一再责骂李阔道:“你这村夫俗子,该这样对待人吗?让我家小姐白白受你羞辱。”李陶爱悦鬼妇的美色,于是哄骗鬼婢说:“你家小姐在哪里?我没看见,可再喊她出来。”鬼婢说:“我家小姐很重视和你的这段缘分,一会就要再来,你不要像刚才那样冷淡她,对她殷勤些。”一会儿,鬼妇又出来了,李陶赶快下床致敬,扶她坐在一块。片刻间,两人就亲亲密密,同床共枕起来。
鬼妇容颜美丽,是个绝代佳人,李陶对她深恋不已。留连十多天。竟足不出户。李陶的母亲屡屡使人前来传呼,而且亲自前来窥探。李陶恐怕母亲劝阻自己,所以干脆不理睬。鬼妇说:“你家叫你前去为何不理会?你可别替我惹下麻烦!”李陶这才去见母亲。母亲流着泪说道:“你是李家后代,莫非你现在有了鬼妇吧?”李陶以实情相告。此后半年,李陶一直留连新郑,与鬼妇厮守不去。后来,他要前去上都长安参选,只得与鬼妇依依惜别。
后来,李陶在长安患了重玻鬼妇在新郑已经知晓。她同鬼婢商量道:“李郎如今病重,怎么办?我俩一同去探望他吧!
“于是踏上去长安的路途。走至潼关时,被鬼关司所阻拦,过不去。正巧李陶的堂兄也是前去赴选经过这里,鬼妇鬼婢才得以随之过关。晚上,她们到达了李陶住处,相见欢悦无比。李陶问鬼妇道:”你们怎么来了?“鬼妇回答:”得知郎君病重,故而前来探视。“鬼妇取出平素炼就的妙药,和在一起端给李陶喝下。李陶很快便痊愈了。这一年,李陶被选为临津县尉。
他与鬼妇一同回到客舍。数日后,李陶将赴任,鬼妇推辞不往。
问其原由,鬼妇回答:“我俩缘分已尽,不能在一块儿了。”
说罢,凄怆而别。从此,李陶再也没有见到鬼妇。
张云容
《薛昭传》:唐宪宗元和末年,薛昭做平陆(今山西平陆)县尉。他平素以豪侠仗义自负,非常钦慕郭子仪和李邕二位名公的为人处事。有天夜里,薛昭在监狱值班,得知有名囚犯是因替母复仇而杀人,竟然慷慨以金相赠放其逃走了。县令将此事上告主管该监狱的观察使,观察使又上奏朝廷,将薛昭削职为民,贬往海康(今黄海沿岸一带)。敕令刚到,薛昭全不以家产为念,凛凛然技戴刑具而行。平陆地面有位自称田山叟的神秘人物,有人说他年届数百岁。这位老臾平素与薛昭最要好,眼见相知朋友获罪远行,便拦道摆酒,聊作饯别。席间,田山叟说:“恭君是侠义之士。脱人之祸而自己承担责任,你真算是荆轲、聂政一类的人物。我请求跟你一块走。”薛昭开始不应许,抵不过老友的一再请求,只得同意了。行至三乡驿(今河南宜阳县西),夜深时分,田山文当衣买酒,把押解的人灌得大醉,乘机对薛昭说:“现在你可以逃走。”两人携手溜出驿站,跑到荒郊。田山臾赠给薛昭一粒药,说是喝下它,不但可以消除疾病,还可断绝饮食。又告诫薛昭道:“此去不远,路北有片繁茂的树林,你暂且可到那里藏一下。不仅能逃过灾难,而且能得一美女。”
薛昭辞别田山里而行,果然来到一处古木修竹密密掩映着的宫殿,这里即是当年唐玄宗、杨贵妃住过的兰昌宫。薛昭翻墙而入,藏到左殿的西间房里。此时追捕的兵丁也来到了。他们东奔西走,四处寻找,也没见薛昭的踪迹,只得扫兴地离去了。入夜,月白风清,古殿静寂无声。忽然。薛昭听到窗外传来笑语声,一看,殿阶前来了三个美女。只见她们欢声笑语,坐到花垫上,手持名贵的犀杯,饮酒作乐。打头的一位美女以酒酹地道:“吉利!吉利!好人相逢,恶人相避。”第二个女子说:“如此良宵宴会,虽然有好人,又怎能容易碰到呢?”
薛昭在窗内听得明白,回想起田山叟对他说过的话,便毅然跳将而出,喊道:“刚才听见你们说好人难逢。我薛昭虽不才,暂愿充作好人之数。”三位美女大吃一惊,愕然许久才说:“你是何人,因何藏在此处?”薛昭以实情相告。于是,三美女请他坐到花垫南边饮酒。薛昭询问三人姓氏。年长的答道:“我叫张云容。”第二位回答:“我名萧凤台。”第三位说:“我名刘兰翘。”四人喝得痛快。酣醉之时,兰翘提议掷骰赌彩为戏。她对两姐妹说:“今夜佳宾相会,须有匹偶。我们掷骰子,谁胜了谁就与薛欢寝。”于是三人掷过一遍,云容获胜。
兰翘便拉薛昭坐到云容身边,并敬了两杯酒道:“这才真是交杯酒呢!”薛昭再拜,深表谢意,又转而问云容:“夫人是何许人?为何到了这里?”云容答道:“我乃是开元年间杨贵妃的侍女。贵妃娘娘对我甚为爱怜,常常命我在绣岭宫中独舞《霓裳羽衣曲》,还赠给我一首诗道:罗袖动香香不已,红叶袅袅秋烟里。
轻云岭山舞摇风,嫩柳池边初拂水。
诗成后,玄宗皇帝也有和诗,只是记不起来了。娘娘还赐给我双金扼臂。在众侍女中,我最受宠幸。那时,玄宗皇帝常与申天师(申元之)谈道法,我有幸与贵妃娘娘在一旁窃听。
我也多次侍奉天师茶药。天师对我也很怜爱,没人时我曾向他叩头求药,天师道:“我并非吝惜,只是你无福消受。你将不久人世,该如何是好呢?”我说:“朝闻道,夕死可矣!”天师这才给我一粒绛雪丹,并对我说:“你服了这粒仙丹,死而不坏,只是应注意:棺木要大,墓穴要宽;口含真玉,疏落通风,使魂不荡空,魄不沉寂,有物拘制,陶出阴阳之所。此后百年,得遇活人交接,精气接通,或许能获得再生,那时便可做地仙。”我在兰昌宫临死时,别人将天师的一番嘱咐奏明了贵妃娘娘。娘娘怜我,便命太监陈玄造主待安葬,尽按天师的话去办理我的丧事。如今已有百年了,仙师的预兆,莫不是应验在今宵吧?这也是缘分,决非偶然。
听完云容的一番交代,薛昭顺便问起申天师的相貌,竟与田山更的长相吻合。薛昭大惊道:“山叟即是天师,否则何以能委婉曲折地让我前来应验昔日的预示呢?”他又询问兰翘与凤台二人的身世,云容答道:“她俩也是当时有姿色的宫女。
遭到九仙媛的忌妒,不幸被毒死,葬在我的墓侧。她俩与我交游玩好,也非一朝一夕了。“此时,凤台敬请击席而歌,为昭、容二人饮酒助兴。凤台歌唱道:脸花不绽几含幽,今夕阳春独换秋。
我守孤灯无白日,寒云垄上更添愁。
兰翘和唱道:
幽谷啼莺整羽翰,犀沉玉冷自长叹。
月华不忍扃泉户,露滴松枝一夜寒。
云容也和唱道:
韶光不见分成尘,曾饵金丹忽有神。
不意薜生携旧律,独开幽谷一枝春。
薛昭也和歌一首道:
误入宫墙漏网人,月华清洗玉阶尘。
自疑飞到蓬莱顶,琼艳三枝半夜春。
歌唱完毕,听到鸡也叫了,知天将晓。三女子说:“我们可以回房去了。”薛昭撩起衣超然而行。起初疑虑殿中的门户太小,难以走过,等到了门前,轻身而入,也无妨碍。兰翘、凤台告辞往别处去了。薛昭与云容携手进卧室。但见灯烛荧荧,侍婢凝立,帐幄皆是绮绣,富丽豪华,如同贵戚家的摆设。昭、容二人同入罗帐欢会。薛昭甚是欣喜,如此连宿数夜,不知昏旦。云容说:“现今我的身体已复苏了。只是衣服破烂,需要更换新衣才能起床。我有金扼臂,你可用它到邻县给我换些衣裳。”薛昭有些害怕,不敢前去,说是担心被州县当局抓祝云容便说:“不用害怕!你把我的白绡巾拿去,一旦事急,用它蒙住脸,别人就看不见你了。”薛昭以为然。于是他走出三乡之地,卖掉金扼臂,为云容买了衣物。夜里回来时,云容已在殿门口迎接,并高兴地对薛昭说:“你只管挖开棺木,我当起身离开墓穴。”薛昭按她所说的挖开棺木,果然看云容从棺中复苏过来。回顾四周,帷帐不见了,只是一个大墓穴,到处摆置着冥器、服玩、金玉。薛昭只取一些宝器带出墓穴,携云容一同回金陵(今南京)隐居,至今尚在,容鬓不衰,大概是因为服了天师灵药的缘故吧!
刘子昂
(夷坚志):南宋高宗绍兴三十二年,刘子昂任和州知州。
当时淮上之乱刚被平定。刘子昂独身在外为官,未带家眷。有一天,他看到一位美妇人在官舍中出入,便被迷惑住了。于是招那美妇人同宿,极尽男女之欢。如此历经数月之久。刘子昂因到天庆观朝拜,遇见一位老道士。老道士问他:“大人在外为官,没带家眷。然而神色枯槁,面容幽黑,似有妖气。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刘子昂起初隐瞒不答。老道士再三恳问,他这才说买了一名侍妾。老道士立即指出:“那她肯定不是人!
您的病情即将恶化不可治了。现在,我给您两张符,到晚上,您把它们悬挂在屋外,那鬼怪必不敢擅入。“刘子昂带着符回到官衙,依老道士之言,将符悬挂停当。半夜时分,美妇人来到,怒骂道:”我待你如夫妇情深,何方道士如此作恶。我去就去罢了,只是你不要忆念我!“刘子昂不能割爱,急忙起身扯下屋外悬挂的符,毁掉了。他始终也不明白这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怕那两张符。美妇人又留下了,两人和好如初。
数日后,老道士特地来到州府询问情况,望见刘子昂的模样,十分吃惊而又惋惜地说:“您这是不想活了!真是没办法,没办法啊!但即使如此,我也要请您亲眼看看真情。”于是,叫人取来几十担水,泼到府堂地上。有一块五六尺见方的地面,水至即干。老道士让人在此处挖掘,见一具硕大的尸首躺在土里,没有棺材及衣裳。尸首僵硬而没受损。刘子昂近前审视,正是和他夜夜同床共枕的美妇人。他立刻厌恶不已。但没过十天,刘子昂就死了。